直至半夜,万海方睡了一阵,慢慢起来,本想盘算下说辞,怎料外面刮起风来,吹的木门磕响。
万海下床去关门,走出几步,忽听得风中有人呼喊声,时远时近。
万海心道:“听声音不止三四个,或是那帮乞丐回来了……正好,待我叫上小芸,也让她瞧个真切。”
自书桌挑了烛灯,推门出去。
此时暴雨初停,四周仍是潮湿的气息,院中积水如镜,随风泛着起伏的晶莹。
万海小步快走,片刻就到发声处,见是一面长墙,声音正在其后移动。
万海疑道:“他们半夜还往哪儿去?”
慢慢跟着走。
见离大殿愈发远了,便也不叫小芸,只自己探随。
从后禅房跟到罗汉堂,从二层院跟到三层院,长墙依旧绵延。
直入了四层院,先前那道上锁木门还在那里挡着。
万海耐不住好奇,找了块石头砸了锁,进到四层院里,转去看长墙,但见黑漆漆的夜幕,哪有什么人在?
又听得声音在背后响了,万海猛的回头,那土里躺一个大缸,缸底破洞,风穿而发响。
环视一圈,到处是这样的大缸。
万海以手护灯,走近了看视,竟见缸内有具僧人遗骸,服饰庄严,唯年久衣坏,毕露出森森白骨。
不由得悚异,往周围几个缸看了,确定都是寺院的僧人,死前衣着妥帖,礼节规整。
实是年代隔久,如今腐朽了。
万海本是疑虑,及至看到一具披袈裟的尸体,脖上挂着佛珠,手上拿着金牌,大感不妙:“此分明是住持,那昨日所见之人是谁?这地方荒废已久,僧人尸体都有几十年了。恐怕真是强盗扮的。”
赶忙回去里院,满心想的是收拾东西寻路出去。
等万海回到弟子房,急推开门,眼前一幕却让他猛打个激灵:
竟然有个妙龄女子,端坐在床沿,正掩面哭泣。
万海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女子只穿一件薄衫,下身片缕未着。通体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乌云乱挽,发髻斜垂,面容被两只手挡着,涕泪顺手缝一直溜到衣领中。
万海一瞬间在脑里翻江倒海,硬扯不出几句能用的,呆呆立着。俄而,才想起来把烛灯搁在书桌。
恰在此时,门外吹进一阵风,烛火顿灭。
青烟飘过,女子忽然抬头了,那是一张年轻且悲痛的脸。
“我父亲被杀了,我丈夫被杀了,我被山贼玷污了,求你救我……”
万海神色怔愣,纵脑内胡思乱想,硬壮着胆,缓缓走近,偷的打量她。
女子又道:“我真的好惨,我好惨,我拼了命挣扎,方逃到这里……”
万海见她全身几乎赤裸,腰肢纤细,玉峰耸挺,正随着抽泣做出忸怩的姿态。但肌肤并无伤痕,甚至较常人还更光滑。
女子将头一转,迎向万海:“你让我躲着罢,好不好?我出去的话一定会死的,求求你……”
万海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那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匹配,始终是一种苍白、黯淡的状态。
似乎她讲出来的一切,都不需要眼神的参与。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在死人眼窝里塞入了一对活鱼眼。
女子仍在哭诉,成串的泪珠打在胸前。
万海觉得她的泪也很奇怪,多的不可思议。好像不是泪,就是真正的水。
那泪水汇成两道细流,经过衣摆,击在膝盖上,又跳跃而下,滑过小腿,积洼在赤脚边。
赤脚因水渍而泛光,竟成为了全身最亮的部位。
万海不怎么观察人,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他心跳骤然加快,连带着面孔都红透了。
女子说罢,见他久久不应,主动的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像是邀请,也像试探。
“官人为何漠然相待?长长出神,令我心焦肠断。经此劫难,我辄需官人搭救……”
万海说不出话,看着那手,有如鬼差阴钩。奈何自己同泥塑石雕一般,动也动不了分毫。
女子慢慢的眨了眨眼,将手从他脸上一遮,复一绕,勾住他脖子,便硬拉过去。
万海觉得那力气比自己还大,只一下,就栽在她胸前。濡湿的薄衫贴在脸上,许多水分渗进了皮肤里,还有一些钻进了嘴巴。
居然是甜的,和泉水一样。
万海脑袋像挨了一记,顿时陷入空白,等缓过神来,衣服的触感不见了,是一对玉峰在推挤自己的鼻尖。
原来衣服湿得化了,化得透了,透得烂了,毕露出硬挺的乳头,展现完全的姿态。
万海虽被雪肉包裹,然而却毫无性欲,相反,整个人在深深抗拒着。
那玉峰不带一点温度,冷的如同冬日冰河里的冰,稍稍触之,便叫人牙齿发抖。
女子道:“官人安静些,你若出声,会惊动山贼……陪我一夜,一夜就好……”
以胸对着万海摩挲,手也下去,探进万海裤裆。
万海更是打个寒颤,双腿一夹,夹住她手。
小声道:“姑、姑娘,你放我些。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萍水之缘,岂能……岂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女子道:“官人此话谬矣。当年柳下惠为救落魄妇人,拥揽一夜而坐怀不乱。官人道德高尚,逢着我这弱女子,辄待搭救,岂忍视之不理?你快抱我……”
万海情知挨不过,咽了口唾沫,将手绕后稍稍一抱。那女子很是满意,自喉咙里发出呻吟,双腿盘住万海,轻轻一提,便将万海提上了床。
两人随后在床上纠缠,带得一席被褥湿染。女子情欲旺盛,进攻积极,把万海当玩偶摆弄。万海弄她不过,只得夹紧腿,不让阳物轻泄。
女子道:“官人羞什么?既然要做,放开做便了。都说女人害羞,怎么还有男人也害羞的。”
万海道:“今日力疲,实是不行。”
女子道:“若这样说,我不信的。”
万海道:“千真万确。昨日里才淌了一次。”
女子摇摇头,将整个身子贴上,一个劲乱蹭。
万海心里叫苦道:“天亡我也,半路刚听一鬼话,今日便即撞鬼,不知这是杨花逸还是古柳曼?想我纵横江湖多年,竟折在这破地方。”
略一想,又强壮着胆,道:“观她言行,似乎一定要榨我。那鬼话里也曾说,杨花逸把两贼榨出来,方下手杀了。或是修炼什么邪法,非弄出男子阳元不可。否则以她力气,不早把我吃了?无论如何,只要不泄尚安。”
当即下定决心。
那女子见万海耐性甚足,也自疑惑,急忙的从上摸到下,从下摸到上。
但妖鬼做事,岂有人细?
都是粗硬举止,鲁莽所为,弄得万海疼痛不已,没一分性欲。
正觉得躲过一劫时,那女子竟骑上来,用脚顶住万海肩膀,两只手掰开万海双腿,以屁股坐定。随后空出手来直接玩弄阳物。
谅万海苦苦忍耐,最为敏感之处被触碰,也是电流乱穿。
当时就起了反应。
女子又低头哈了口气,手瞬间变得不似前时冰冷了,颇有些微妙的温度。
那手指灵巧,顺着龟头四下画圈,时而搓揉竖沟,时而搔挠肉棒。
万海低吟一声,上身猛的挣动,奈何被女子双脚牢牢按着,纹丝不动。
万海叫道:“姑、姑娘……你等等……先等……”
女子笑道:“让你忍,让你逞英雄,还忍不忍啦?有能耐别动~”手指加快,改作拍打龟头,另一手则过来倒握住肉棒撸动。
万海情知不妙,生理上的性欲如洪水扑来,躲也不及,呼吸自急促,眼神渐迷离。
犹叫道:“我不会泄的!你、你别做无用功……”
女子一抬眼,满含轻蔑道:“你们男人,十个有九个嘴上说不会,十个有十个事实都会。到底心里想什么,还是欲情故纵的把戏。但你今天惹了我,我非要惩罚惩罚你。”
一把扯下胸前薄衫,两手左右拿住,绷直了盖于万海龟头。
万海顿时慌了,忙叫道:“你、你干什么!快拿开!”
女子道:“你不是不泄吗?好,那你就继续受着。”
万海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女子笑道:“晚了。”
两手拉锯起来,薄衫就贴紧了龟头,左右的往复。
看官须知,古时衣衫,盖粗麻布料所制,糙粝无比,便沾湿了水,也非摩挲之物。
龟头乃敏感最极之处,寻常点触亦不容,岂能受此刺激?
当即便是疼痛难挨,犹如冰锥直刺后脑,麻痒难扛,犹如麦穗簇拥脚心。
万海放声惨叫,声音回荡屋内,一层盖过一层,大类杀猪。
女子却是神情从容,手上机械般的重复动作,全然不顾给万海带来多大的痛苦。
只过片刻,万海就感觉下体不是自己的了,那龟头红肿热痛,像个活蜡烛,烧得抓心挠肝。
痛苦之外,还有奇怪的性欲,也似附骨之疽摆脱不掉。
他通身汗如雨下,每块肌肉都绷得僵直,每根骨头都颤得打摆,苦熬这刺激。
无数纤维在龟头上贴地飞舞,把粗糙的断枝都扎去肌肤里,又自然弹开,不断循环。
细细的麻线擦过肌肤的褶皱,每次都带走一部分肉屑,激扬、摆动,腾起淡白的雾。
凝聚的水珠渐次融进马眼里,混杂在淫液中,等待薄发一刻,其余大部做了润滑,辅佐布料的肆虐,将磕绊的、抗拒的肉体,都变成敏感的、悚栗的弱点。
万海的叫声随着时间推移愈发软了,像脱了力气,由喉咙深处翻出沉闷的呻吟。
他上身靠住床尾木板,双肩却瘫了,几乎只靠女子的脚顶住。整个人骨软筋酥,找到机会就要往下溜。
女子讥笑道:“你前面的志气呢?我还当你是个大英雄哩。”
眼睛一瞟,往下一看,又道:“哎哟,这是怎么了……说你是痛的虚了,还是爽的虚了?你该不会有这么贱罢?”
那手指隔着布料揉了揉,提起来,但见有些微粘稠的液体沾附着。
女子把手指一弹,倒有些飞到万海脸上,万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将脸一偏不愿言语。
女子哼道:“你这破败玩意儿,还没干活儿倒先漏水,真欠调理。且看我给你补一补。”
低下头,轻吐出一口气,卷成旋儿直钻进马眼里了。
万海登时抽抽起来,那股气定是什么壮阳的效用,激得下体打挺,只一会儿便让阳物昂首朝天,还较原本更长一寸。
那龟头红透,颜色同血一般。
万海瞠目结舌,惊道:“你这是什么妖法……快、快放了我……”
女子也不回话,竟将嘴围成圈,吐出粉舌,囫囵吞下那龟头。
万海始料未及,心里叫苦不已。
方受到蹂躏的龟头此刻忽受到温柔的舔舐,每一根神经都处在敏感的极点,于是在颤抖中疯狂的传播着电流。
既痒又淫的感觉占领了万海,让他头脑一片空白,他用手狠狠抓住被褥,几乎扣破,整个人猛的往上曲起,若非女子力大,早被颠翻。
不消一刻,房内便充斥着腥咸的气味,徘徊流转,萦绕在两人周围。
那床板也自摇晃,发出吱呀的怪响,配合万海的怪叫,端的把一个佛门禁地的神圣之所,变作人鬼媾和的淫乱之窝。
一时奇声妙音,香风臭气,混杂无序。
再说大殿上,凉风骤起,把门外败叶残枝,都吹拂进来。
小芸裹着被子而竟冻醒,辄感怪异,拿了枕下的匕首,翻身坐起。
环视一圈,但见黑漆漆的,风撞墙壁而回响,气巡物什而灌音,毕无踪迹。
便即起身,从行李处取出燧火筒,打着了握在手里。
大殿空空荡荡,小芸逛过周遭,不见有什么变化,还当自己多疑了,忽的抬头一看,那佛像前的帘幕恰被风吹起,露出损坏的佛头,正中一个森森黑洞,令人毛骨悚然。
小芸咽了口唾沫,仔细看去,见黑洞边竟挂满了浑浊的粘液,还不及思忖,又见一条粗壮的青蛇游了出来,到洞边直掉下来。
“啊呀!”
小芸惊叫一声。平生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独怕蛇。她跌了个踉跄,连忙向后躲开。
那青蛇也不止一条,而是十数条,一条接着一条的从佛头里游出,陆续掉在地面。只一会儿,大殿都作蛇窝,砖面鳞痕交织,到处嘶嘶作响。
小芸难以置信看到的场面,往后院夺路而逃。
后院满是杂草,雨后遍地泥粒,小芸快步加急,踩的草倒泥飞。径直往万海住的弟子房去。
还没等靠近门口,只听房内的万海大呼一声,随后发出一阵扑腾。
小芸道:“他莫不是又做梦撞鬼了?”
连忙凑去窗边,这一看,较蛇窝唬人更甚,整个人目瞪口呆,立在原地。
但见床上那两个交缠,上演活春宫:
对垒雪肉起战戈,明似抵拒暗采红。
百媚生春魂自乱,玉峰前耸骨都融。
情迷身酥如陷梦,钻入淫泉岂露踪。
当恋不甘哭亦笑,奇芳驱迫倒金钟。
一个是粉汗湿身,翩翩妖妖,摆弄风骚,耍尽招式。
一个是脸红气喘,抖抖索索,推受柔情,尝遍春娇。
时而鸳鸯交颈,时而乱舞秋千,时而玉盘赏月,时而花蕊相接。
场面奇绝了,让小芸做梦都不敢相信。
小芸红透了脸,自耳根直到脖颈。
她几乎站也站不住,硬扶住膝盖,方能支身。
又看了一会儿,见那女子搬了屁股,岔开双腿,将阴处大张着,慢慢塞入万海阳物……再也看不下去,只觉得想吐,转过身回到院中,一蹶劣蹲在地上,捂着头苦思。
“上次说他做梦撞鬼,我看这次是我做梦撞鬼了罢。不可能……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感官依旧真切,“杨公子满口仁义道德,先前还教我礼数,怎么会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佛寺里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不不……”
自言自语了多时,仍是头脑昏沉,小芸便从身上摸出一瓶清醒汤,略闻了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心里道:“这里或有什么妖异之处,待我细细察之。”
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忽觉真有什么地方异样。
这里雾气更浓,温度甚至较大殿更冷。
小芸体察之间,竟感一股邪气入体,带得后背遍起了鸡皮疙瘩。
那边万海也自心焦,挣扎不过,忍耐亦不得,本能的性欲反复煎熬身子,看看就要泄出。
忙对女子道:“姑娘缓一缓,缓一缓,我、我还……”
女子才不理会,一个劲上下蹲伏,没好气道:“你有话,后面再说不迟。”
万海道:“我还、还要尿尿,真的……”
女子蹙着眉道:“你说什么,你能尿出来,我把你东西割了。”
万海情知勃起时根本尿不出来,只得赌一赌女鬼不识人体,硬着头皮道:“姑娘,我绝不骗你,你不放我,我若尿你身上,岂不败兴?”
女子咬着唇,将脸一沉,悻悻起身,把阳物放出来,道:“要尿快尿,没空等你!”
万海连声道:“谢谢,谢谢!我这就去!”
刚想下床,女子一脚踩住他肚子,喝道:“你敢骗我么?你哪儿也不准去,侧着尿床下!”
万海苦着脸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规矩,太不讲理了罢?”
女子也不多言语,扬起脚就打了万海一个嘴巴。
万海受惊,下意识拿住那脚,只觉表面汗出如浆,都是濡腻的触感,以手指去抠那脚掌,而竟渗出许多。
女子顿颤了一记,反应像是触电一般,随骂道:“你又干什么?”
万海道:“你踢我,我挡你,你说我干什么?”
那手指还抠住不放。
女子脸色有些变了,眉眼间暗暗忍耐,忿恨道:“你放手。”
万海道:“是你要踩我,你自己早可以放了,何须问我。”
女子道:“你、你……我不跟你废话……要尿就在床上尿……你不准走……”
万海将手指沿脚掌一滑,猛的捏住脚侧。
又引得女子一颤,小腿肚狂抖起来,忙道:“快!快放手……你干什么!”
万海心里疑道:“她不是怕痒罢?鬼也怕痒?”
略一想道:“对呀,她既已修成人形,还能做出讨媚床帏的行径,感官触觉必和常人无异。怕痒也合理。天助我也,此番得救有望。”
打起了精神,挺直上身,一手继续捏住那脚,另一手弯过来便对准脚心搔挠。
那女子怪呼一声,如同摸到滚烫的水壶,整个人瞬间弹起来。
万海眼见有戏,更加剧动作,手指迅速舞动,激得汗珠飞溅,雪肉乱战。
“你放手……我警告你……你再敢……唔唔唔……胡来……我杀了你……呃呃嗯嗯嗯……我杀……啊!啊呀……”
女子一时乱了方寸,双手环抱着,苦苦挨受,纤细的腰肢左扭右摆,和蛇一般卷皱了被褥。
“……我、我不说第二遍!快、快点……唔!唔嗯嗯嗯……我真的会杀了你!我……噫!呼嗯嗯嗯嗯嗯……”
她的表情慌张,冷色的脸孔上竟然泛起了一层红晕,较前时多了几分人味。
鼻翼翕动,气息散乱,全不似妖鬼夺人时的淡定,倒像一个青涩丫头在娇喘。
万海情知脚底便是她的大弱点,再接再厉,以手作犁耙狠狠扫过脚掌,把那整片湿汗都分作五道。引得脚肉猛颤,毕现出狭长的筋路。
女子的叫声也随之一变,真切的发出受痒的笑来。
“呃嘻嘻嘻……你不要命是罢……嘻嘻嘻……你再……再动……嘻嘻嘻呃啊!你敢……噫!噫唔唔唔……我、我绝不饶你……臭男人……”
她将腰肢反弓,双腿猛的一并,鲤鱼打挺一般,试图抖开万海,但万海咬死不放,也跟住她姿态改变。
手指牢牢贴着脚掌,保证任何动作都让她完全吃下。
“……你再挠……你再……唔嘻嘻嘻……呃呃呃……我、我发誓……要杀……呃呃呃!呃哈哈哈哈……杀了你……哈哈哈哈唔啊啊啊啊……”
片刻之间,她就有些崩溃之状,胸膛伏挺,肋抖如筛,薄瘦的身上激起许多浅浅的肌束,随着动作忽隐忽现。
万海看在眼里,想道:“这女妖修的好人形,真实无比,连怕痒都那么强烈。或许妖刚变人,就同刚发育的女儿般,感官神经都处在最敏感的时刻?”
不论猜测对否,眼下女子的表现,如实反应了她的感受。
她快把被褥全毁了。汗湿的肩颈带皱了布面,卷飞了线头,尖锐的指甲扣破了针缝,扯出了棉絮。竟在床上生生沤出一个汗湿的轮廓。
万海以手指遮遍她的脚,而后发觉她的脚就是脚掌最弱,稍微带力挠过都会激起极大的反应。难怪把她一下子治住了,原是上来就打中了命门。
此时女子的声音都有些哆嗦,喉咙里像卡住了一块火炭。焦急而烦躁,羞恼而暴怒。
“住手!我叫你……唔唔……住手!别碰我的脚!别……啊呀!别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脚掌……哈哈哈哈我受够了……我要杀你……哈哈哈哈就现在……我……呃呃呃啊哈哈哈哈!还挠……哈哈哈哈你找死……”
她在惨笑的空余,还在试图发出警告,但万海充耳不闻,全然无视。专对着手里那几两雪肉摆弄。
“呃噫哈哈哈哈……滚开……哈哈哈你有种……你放了我……呃嗯嗯嗯呼呼哈哈哈哈……你、你再碰那里……脚……我的……哈哈哈哈……脚掌……嗯嗯哈哈哈哈!你等着……唔唔呃呃呃……你……等着!”
她蹙眉颔首,像天鹅一样弯着脖子,用头紧紧抵住被褥,既在抗拒,又在运劲。备受煎熬的身体在颤笑中苦苦找寻机会。
万海不解,仍照旧施为,只觉得那脚挣扎的愈发厉害,似乎力气在前面短暂的停滞之后恢复过来,便想去住抓脚腕加固控制。
不意转折在此刻发生——
万海的手刚伸向脚腕,还没抓到,那小腿猛的一缩,带的万海另一手也松脱了。
受痒的脚趁机脱离控制,瞬间变得力大无比,只一踢,踢在万海脸上,弹簧般抽回来。
万海始料未及,半边脸都肿了,跌去旁边。
接着又一脚补来,这次踩中万海肩头,万海整个人向后一滑,背撞床尾木板,几乎撞裂。
女子杀气腾腾,终于逮到机会,当然不肯放过,用脚劈头盖脸的踢万海。
因两人皆躺着,且倒挂金钟,更易施力,那脚就愈狠,万海忙忙把胳膊挡在面前,也是承受不住,不消片刻就被她突破,肩头胸口又挨了一顿。
痛的龇牙咧嘴。
只得道:“等等,等等!我有话说!”
女子大骂道:“你去死!我让你等你怎么不等,这会儿胡诌什么!”
万海道:“我若这样死了,你今日毫无收获,弃不耽误修炼!你说是罢?”
女子猛淬一口,道:“我不修炼又如何,便把你弄死,把你碎尸万段,慢慢割了吃肉!”
万海面如土色,心念绝望,仍强挣道:“佛门圣地,你这妖精还想作怪,你会有报应的!你就等着一道天雷落下来,把你劈作齑粉!”
女子怒不可遏,一脚踩住万海肩头,叫道:“我看看是天雷来的快,还是你死的快!枉我一番修饰,岂料碰上你这么个放肆玩意儿,早知道一开始直接吃了你!”
万海见她发狠,辄感在劫难逃,偏过头,朝门外连呼“救命”起来。
女子见状,一脚封住他嘴,骂道:“不准叫!给我受死!”
不意万海挣出手,抓住脚腕就要往外拔,女子另一脚踢来,正中了鼻子,踢得鲜血飞溅,万海忍痛硬挨。
那脚抽回,再踢过来。
这次万海学个机灵,将脖子一缩,就放过去,那脚随之踢在床尾木板上。
木板嘎吱一响,顿生裂纹,自脚掌往外如花开几瓣。
女子狠狠道:“你躲。躲个爽。你等我……”
忽的脸色惊变,叫道:“这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只见那脚竟然停住了。
不止是脚,从她的小腿到腰腹,从腰腹到头颈,全都停住了。
万海诧异万分,本以为无计可施只待横死,结果等了多时,不见后续动作。
抬眼看那女子,面上尽是吃劲的表情,却是身子纹丝不动。
情知有异,从床上抽身下来,细细打量。
女子兀在震惊中,嘴里吼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万海不知哪来的胆子,此刻镇定非常,将手一抱,围着床打转,暗道:“莫不是佛门真有些圣灵在,拿住了这妖精?”
自摇摇头道:“不可能,若是那样,妖精一开始就进不来……必有蹊跷,难道……难道是那个!”
灵光一现,走向床尾,将褥子掀开,看那木板下段俨然贴着小芸前时遗落的符纸。
茅塞顿开。
原是这符纸有定身的效用。
那头女子尚在怪叫,万海低头慢慢看过。
符纸上皆以红砂加黑墨作画,符文晦涩难认,唯纸首处印有云烟宫字样。
心神一怔,想道:“云烟宫?华山附近的云烟宫?听说是个专门收集神兵利器的地方,库房甚丰,有千年之稀世珍宝,有九州之风物奇货。但绝少有人能进去,因为那里险峻无比,加上沿途机关布置,戒备森严。小芸她竟然会去那里……”
正想时,床上女子怒挣一记,腿脚虽未动,但周身泄出一股气来,把个浮灰吹动飞卷。
万海知她必是在暗暗运劲,想要破定,本欲转身逃走,又想道:“她是妖精,我是凡人,我就是跑出十里,她追我岂不是轻而易举?倒不如在此缠住她,不让她破定,待天亮小芸来了,拿法宝镇压。”
强定了定心,走到女子脚边,冷声道:“妖精,今日各路法宝在此,你引颈待戮罢!勿做无用挣扎!”
女子骂道:“区区符纸,焉能困我?便等一刻,叫你挫骨扬灰!”
万海道:“我不等那许久。我倒要审审你,就以你最怕的办法……逼供,如何?”
那逼供二字说的有意加重。
女子眉眼一乱,道:“你、你说什么?”
万海道:“你明白。”
女子道:“放肆,我看你敢!”
万海耸耸肩道:“反正我是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卷起袖子,将手贴在另一只半空僵定的脚上。
女子声音顿紧,仓皇道:“你、你敢……滚,给我滚!”
万海道:“你这人形修的好,可知天下女子最怕的就是这招。你一并都修来了。”
以食指慢慢的画起圈来,女子登时有了反应,两颊悸动,牙关紧锁,表情满是难挨之色。
万海又渐次把手指加快,女子喉咙里飘出一阵呻吟,比前时更纯熟、更痛苦,或许她已经知道这痒感就是自己挥之不去的弱点。
“唔嗯嗯嗯……呃嘻嘻嘻……唔……唔唔唔嘻嘻嘻……呃呃呃呃……”
她的头颈和身上其他部位一样,是被定住的,只有口舌如常,故而积极的发着笑声,连带喷着许多唾沫。
那场面奇异,像是一具雕像的嘴巴活了。
“嘻嘻嘻别碰……唔唔唔呃呃呃……别碰我……滚……滚开……唔嘻嘻嘻……呃呀……嘻嘻嘻……”
她愈是这样叫,万海愈觉得自己做对了,同时手法也较之更灵巧,充分吸取了为数不多的经验,仿佛瞬间从一个从没碰过女人的生客变成了深谙戏花弄蝶的熟客。
万海趁势问道:“你从哪里来?你是杨花逸还是古柳曼?”
女人在叫声中硬挤出几个字来:“……我……我是你姑奶奶……”
万海点点头道:“好罢,那就继续。”
万海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已然安排了对付她的妙招。
那指甲、指肚用在脚掌的效果各有不同。
像她这般敏感的体质,虽用指肚轻移,就已痒的焦躁抓狂,但她同时也对这种温柔的挑弄更具适性、更增抵抗。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换一种迥然不同的手法……
人的指甲,可谓坚于木石,平常抓挠挖刮,都锐利无当,却在造痒上,另有一番妙用。
只消五指弯作鹰爪,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放在那脚掌嫩肉上,以略微触到骨头的体感,上下刮起来,则必令她头皮发麻、寒毛悚立,随之凄惨受痒而哭笑。
万海当即便把心中所想明确付诸。
女子的表现顿时急剧,鼻子里猛吸一口气,喉咙颤栗的发出含混的惨叫,随后就接连喷涌出抑扬顿挫的笑声,在房内久久回响。
“呃、呃啊啊啊!呃哈哈哈哈哈……噫呀哈哈哈哈哈……别动哈哈哈哈哈……别哈哈哈哈哈……唔唔哦哦哦哦哦……唔哈哈哈哈哈……我的脚!我的……哈哈哈哈哈姆姆姆哈哈哈哈哈……脚哈哈哈哈哈……别动……滚开……呃!呃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万海的手指在那汗出如浆的脚底移动的格外顺畅,甚至有种刮腻子的感觉,又像在做卤水豆腐,难以置信脚底可以呈现这样的效果。
但一路路红色的刮痕,一道道痉挛的脚肉,又在如实反应着这就是场残酷的刑讯。
万海毫不留情的持续着动作,直到女子周身的劲气渐次消散,试图破定的计划彻底失败,转而变作憔悴又疲惫的苦态。
“唔唔姆姆噫哈哈哈哈……呃哈哈哈哈哈啊啊啊……滚哈哈哈哈哈……放手……你哈哈哈哈哈你疯子哈哈哈哈哈……呃、呃噫哈哈哈哈哈!滚哈哈哈哈哈……姆姆哈哈哈哈哈……”
她的脸上此刻也湿漉漉的,发际间豆大的汗珠滚落,带动松散的发丝遮覆了面孔,随后挂在尖翘的下巴上,使得她的脸泛起一层反光的晶莹。
“唔唔哈哈哈哈……嗯嗯嗯呃呃呃!你……你有能耐……你等着……呃哈哈哈哈哈……”
她在惨笑之余,硬从口中抢出几句狠话。万海见状,知她还不服,手里改抓为握,一把握住她脚掌,以拇指作钻,狠狠挖在她脚掌最凹处。
她反应格外激烈,先是尖叫一声,随而泄出连绵的怪音来,好似喉咙里装了一个筛子,把正常的哭笑都筛的散乱不堪,滤的支离破碎。
“呃!呃呼啊啊啊啊……姆啊啊啊啊……嗯嗯嗯呃呃呃……姆呼呼呼……噫!噫……唔唔唔唔唔哦哦哦哦哦……”
她的眉眼紧蹙,表情狰狞,五官偏离了常态的范围,体现出一种野性的奇异。
随着痒刑的继续,还渐次变化出许多其他组合,一时各色苦态,都汇聚在一张脸上。
“哦嗬嗬嗬嗬嗯嗯嗯嗯……姆呼呼呼呼……嗯、嗯呃呃呃呃……哈唔!唔啊啊啊啊啊……”
不过少刻,她的声音就疲了,吐纳之间夹杂了许多唏嘘,像被生生抽离了所有力气。
她的头依然不能动,眼睛却紧紧看着床尾。
似乎想用眼神制止这一切。
万海下巴一挑,问道:“怎么样?能好好说话了吗?”
她没答话,但那眼神已经出卖了内心,崩溃、惨败、但求逃避。
万海想了想,便略放松了手,只轻轻遮在脚掌上,顺带把细长的脚趾挨个抚过。
她终于有机会喘息几口,顾不上狼狈的丑态,张大了嘴,深深的呼吸。
那牙关还在颤栗,抖落些许唾沫,仿佛她并非身处盛夏,而是掉进了冰窟。
万海一边抚她脚趾,一边问道:“你从哪里来?你是杨花逸还是古柳曼?”
女子嗫嚅道:“我……我是从霞山来……”
万海道:“霞山?是关中的霞山吗?”
女子道:“正是。我在那里修炼成人……”
万海道:“你是杨花逸还是古柳曼?”
女子道:“我是杨花逸……前几日刚来此地……”
万海神色一动,本来不怕,如今真的听到这名号时,却忽然想起游人讲的鬼故事了,自心里发毛,想道:“若非我天幸大运,恰遇到镇妖的符纸在床,此刻已被生吞活剥矣……”
出神一会儿,回过来道:“那、那关于你的传闻,说你提着会说话的人头,到处勾引男人来杀,是不是真的?”
女子闭上眼睛,又吞了一口气,慢慢道:“是,也不是。若照他们说的,我把遇到的人都杀了,怎么会有故事?”
万海眨眨眼道:“他们冤枉你?你今天明明就是要把我杀了。”
女子道:“你是人,我是妖,我修炼必须夺人阳元,以血固本,我没办法。”
万海冷冷道:“说的真简单,好像在做什么正事,不知你害及多少无辜?令多少生灵涂炭?”
女子呼吸声愈发大,像在连吞带吃空气,直到面色褪红为青,方道:“我前生是一株河柳,受鱼妖的精血点化为妖。之后一直躲藏在霞山暗自修炼。在那段日子里,我见遍了人类的残忍无情,你若问我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回答不了,我只能告诉你,弱肉强食,仅此而已!”
万海一愣,倒被她突然转变的语气惊动,复道:“但人妖殊途,你溜进佛寺圣地,做这杀人修炼的勾当,天也不容你。否则,怎会冥冥之中让你恰好被符纸定住。”
女子听此,轻笑一声:“不错。你是比较幸运,比你前面那一百零五个都要幸运。想必你是个正人君子、天之骄子,让老天不护别人只护你。”
万海道:“你说什么……你、你杀了那么多人?”
女子鼻子里提了口气,道:“多么?比砍倒的河柳,杀死的走兽还多?至少我还记了个数,已胜人类屠夫远矣。”
万海只感冷汗侵额,心道:“乖乖,我怎么行个山路能撞上这种活阎王!早知如此,我就……”
精神一恍,连手都不自觉松了。
那边,女子又深吸两口气,脸色从青转白,变得跟初时相同,且神态镇定,不复憔悴。
等万海反应过来,想再把手贴上时,女子笑道:“喂,你这么喜欢脚么?若是刚才我用脚榨你,可能就成功了是罢?”
那语气忽然变得戏谑而微妙。
万海情知不对,忙看她眼睛,那眼神已失去了凄惨的颜色,回归了苍白、黯淡时的阴冷。
就像杀人前的预备。
万海两只手都扑向她脚掌,然为时已晚,只见她张开嘴,自体内喷出一团白气,直撞来床尾。万海急急躲开,那白气竟将床尾木板击的粉碎。
残碎的符纸随之漫天飞卷,继而纷纷扬扬落在地面。
万海毛骨悚然,不意她竟有如此奇功,可以聚气引爆。吓得手脚并用,朝房门抢去。
女子一拍床沿,整个人横飞而来,早赶在前面。左手扼住万海脖颈,右手岔开五指,便要掏心。
说时迟那时快,窗户轰然一响,自外头穿进一道闪电,直击女子后背,霎时烟雾腾起,四下焦味弥漫。女子痛吼一声,打滚跌在地下。
小芸冲进房内,猛抓住万海手腕,往外一甩。又掀开上衣襟领,那内衬贴满了黄色符纸。手作掐指,口诵法决,周身旋起一阵清风。
“天精地蕴,神灵化氛,发为阳罡,化解阴煞,御召净魂,封灵系魄……仙道神法,授予弟子,三清威严,分赋信众,恭请神卫,驱拔妖邪……”
那女子见小芸念起收妖咒,便知势头不妙,又从嘴里吐出白气,直扑万海。
小芸将手一翻,喝道:“五雷天将何在!”
掌心飞出一道闪电,劈散白气,又折射向女子,当脸劈着,皮肉溶解,白骨毕露。
女子哀嚎一声,忍痛撞破后窗,夺路而逃,转瞬便消失在夜幕中。
小芸收了襟领,转身去看万海。
那万海坐在地上,半张着嘴,尚在出神。
小芸猛抽了他一个耳光,骂道:“好你个正人君子,仁义礼教,你光规戒我,你不规戒你自己。在此放肆纵情,人鬼媾和,脏!”
万海一脸茫然,捂着脸道:“你打我做什么?她逼我的,由不得我反抗。”
小芸道:“听闻‘身虽死而道犹存’,你这么有教养,你大可以咬舌自尽,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万海听了这话,忿忿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试试,你也照样受不了!”
小芸道:“我没有你那个脏东西,才没你这么龌龊!我就知道,人鬼媾和,天诛地灭!”
万海猛一摆手道:“我不和你争,我们现在各奔东西,再也不要见了!”
小芸道:“想走?你又在做痴梦。刚那妖鬼只是被我打伤,且非重伤,片刻后必再来报复,你不跟着我,是自取灭亡。”
万海异道:“连头都劈焦了,你和我说不算重伤?”
小芸伸出一指,点在他胸脯道:“我提醒你,它是妖鬼,不是你的女妓,体质超绝想象。此前我在后院就能感到她的内力深厚,妖气冲天……故而我把所有符纸集中在一起才摆了它这一道。”
万海惊道:“所有?你、你把所有的都用了?一个都不剩?”
小芸道:“不然呢?”
伸手揪住万海耳朵,拉下来大叫道:“还不是为了救你呀!傻子!”
万海叹了口气,告饶道:“好好好,我错了,全怪我,现在怎么办?”
小芸一指大殿:“喏,行李里还有一件兵器,可以拿来收妖。但我爹说女孩子绝对不能用。只有靠你拿了。”
万海道:“那又是什么神奇规矩?真的?”
小芸猛踩了他一脚,道:“我爹肯定有他的道理。让你拿你就拿。”
万海道:“好罢。但别踩我了,我现在虚的很。”
二人赶到大殿,但见眼前已变成了蛇窝,满地都是蠕动的青影。
小芸拉拉万海袖子,道:“行李就在当中,看到没?快去快回。”
万海面露难色,只不肯动,道:“哪来这么多蛇?不会有毒罢?”
小芸道:“你问我,我问谁?你小心点就是。”
万海道:“你确定那东西有用?要不我们等到天亮,万一蛇自己散了……”
话音未落,小芸朝他屁股踢了一脚,直送他冲进蛇堆里。
万海吓得连跳出几步,叫道:“好你个丫头。背后搞偷袭。”
小芸道:“别废话啦,就在你左边一点点,快去!”
万海心道:“什么只有男人能用?根本就是她自己怕蛇。”
小心躲着蛇,慢慢挪步过去。
见行李就在眼前了。
大殿里骤起一阵阴风,吹的飞沙走石,尘灰弥漫,万海连眼睛都睁不开,俯低身子去够行李,手指刚刚搭上,那风力顿增,像蕴着偌大的劲道,非要把他推开。
那边,小芸忽然惊叫道:“风里有妖气,杨公子,快趴下!”
万海哪得反应,当面就像挨了一记拳头,被风吹的翻了个跟斗,倒在地上。
大殿之外,半空飞进一个黑影,径直朝万海冲来。
小芸见状,跳脚骂道:“臭妖精,先前打你的是我,你有种找我来!”
那黑影也是蛮烈,竟真的调转方向,朝小芸出手。
小芸作势要掀开上衣襟领,那黑影一顿,立在原地,便即运起邪法,但见旋风自小芸脚下而生,一时卷裹得严严实实,压迫得动弹不得。
黑影纵至近前,一把拎起小芸。
破洞的殿顶漏下稀疏的月光,照在黑影脸上,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女人的脸。
森森白骨缠绕着碎肉,正蠕动着慢慢生长。
淋淋血皮粘覆着筋络,正攀爬着渐渐铺延……整张脸在重新组织中迅速愈合。
纵然小芸除妖多年,也未曾近距离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有些发怔,嘴角抽动,竟是一言不可发。
杨花逸冷哼一声,拉近小芸,上下打量了,随而骂道:“乳臭未干的丫头,就凭你,也配说什么收妖!我今日定让你化为齑粉,劳我不远此行!”
小芸甚至能透过那开合的伤口看到里面的肌束是如何收缩、舒张的,加上数十条青筋、血管纠缠乱舞……刺激之下,顿感反胃,低头便要呕。
花逸见状怒起,猛一甩手,将小芸抛到远处。又扭过头,见万海正慢慢爬向行李,转身一纵,以脚踩住万海,原地按定。
万海道:“你前时没被劈死,是老天在给你机会,你竟敢回来,可知法宝符箓,施展开来各个都要你神魂俱散!”
花逸道:“放屁!你们不过勾结在先,骗了我一手,也当自己本事么!待我挖出你的心肝,看看它是几个玲珑窍,算没算到今日合死!”
万海犟嘴道:“我就是死也不亏,毕竟不是人人能戏耍妖精的,尤其是你这种淫荡强势的骚货!”
此言既出,花逸顿时恼羞成怒,一想前时所受屈辱,如何能忍?
掂起万海,劈脸就是一掌,万海抱头接住,被打飞出数米,撞在墙上。
花逸正待要追,猛听角落里小芸念起法决“天精地蕴,神灵化氛……”,只得翻手造出一个风牢困住万海,自己抽身飞去,只一瞬,便到小芸近前,捂住她嘴。
小芸挣个不停,花逸狠狠道:“待我拔掉你舌头,看你还鬼嚼什么?”
小芸含混骂道:“臭妖精,拿开你的脏手。你无耻到修炼那种邪法,竟自以为法力高强,我呸……”
花逸道:“就准人杀我们,不准我们杀人?哪来的道理!”
小芸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所作所为,不会有好下场的!”
花逸听罢,咧嘴冷笑,那血管里溜出血水,兜在破烂的嘴角里,又渗漏而下。
“那我可看好了,是你死的早,还是我的报应来得早。”
小芸道:“是啊,你看好。来,看这里。”
忽的将手伸入后腰,快速掏出一个物什来。
花逸还当她是掏符纸,绷直手掌,猛削过去,不意却是一瓶药水,恰好打碎了瓶颈,个中药水喷溅出来,被浇了一脸。
小芸道:“便让你清醒清醒!”
原是清醒汤。
看官需知,苗族清醒汤乃地宿星、八爪金、飞龙掌血混合的药汁,其性辛辣无比,可解一切幻障。
寻常人但嗅一次,都辣得眼冒金星,浑身发汗。
花逸虽是妖鬼,毕竟人形,岂当整瓶之威?
便被辣得神昏志乱,激得痛不欲生,跌倒在地上乱挣。
小芸得释,忙对万海道:“杨公子,快趁现在拿东西!”
万海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行李前,埋头翻起来。
小芸又道:“是那把刀!”
万海会意,自己曾见过的,自行李最底层果然找到了那刀,黄布包裹,古纹纵横。
忙以手握住刀柄,急抽却不动。
小芸再道:“快跟我念口诀……风雷水火,守镇天象八方。阴阳形意,化玄天地无常。今日奉祈,应承诸域神相。即刻显灵,呈我信仰昭彰……”
万海一字一字跟着念过,但看花逸翻身而起,直冲过来,忙抱刀躲避。
花逸受痛,速度大减,一手捂着脸,一手乱张着要抓万海,万海就沿几根殿柱打转,二人走马灯般追逐。
万海边跑边道:“……离离幽原,魂兮合散冥光。茫茫深漠,魄兮浮沉摩苍……”
心道:“还没完?还有?”
小芸匆匆赶来:“最、最后一句……”
她鼻下分明挂着一行鲜血,强忍着道:“……祝融真火,烧灭万邪正法罡!”
万海猛将刀鞘一甩,转身朝向花逸,以手握紧刀柄,高声念道:“祝融真火,烧灭万邪正法罡!”
话音未落,那刀急剧战动,自缝隙里喷出火屑流星,万海料知法成,一把抽出刀来。
但见刀身纯黑,浑然天工,其上贴满火字符纸,俱各燃烧,连起来便是一把熊熊火炬。
花逸见状,也强镇了精神,双臂一张,再召来大风。
万海握着刀,只觉胆气充盈,毫无惧色,箭步朝前,逆风挥斩一刀。
那火焰喷薄而出,竟把风也带转了方向,反过来烧向花逸。
花逸大惊,扭身要走,躲闪不及,被烧着了后背,顿时烈火蔓延,烧得噼啪作响。
花逸惨叫一声,从风里一道烟飞向后院。
万海本欲缓追,不意那刀牵着万海腾空而起。
直追到罗汉堂上空。
花逸还当躲过了,忽听身后刀声急近,忙按下风势降落,未得扭头,便被一刀削去了耳朵,燎及头发,翻筋斗坠入罗汉堂里。
堂里昏暗无光,随处矗立着各式人像,木梯货架,柜橱桌椅等,布置散乱。万海从空中降下,环视一圈,皆是黑漆漆的,花逸踪影既藏。
就在此时,刀头火焰猛增数倍,直窜而上,照的堂里亮如白昼。
万海忽瞥见西南角货架后有烟冒起,夷犹片刻,心道:“唯可惜一屋好东西。”
反手一刀,飞火过处,红莲开遍。
花逸从货架后仓皇窜出,此时模样不成人形,烧身燎发,皮囊尽毁。
整个化作一阵风,撞破大门,夺路而逃。
但那些火苗竟像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随之追附上去,不一时蜂聚成团,笼住花逸。
花逸痛的撕心裂肺,使尽浑身解数,就是摆脱不掉,见地上有一个大水坑,想也不想,闷头直扎进去。
却才不过片刻,整个水坑都烧起来,蒸汽弥漫,白雾翻腾。
万海提刀追来时,但见花逸在干涸的坑里打滚,通身火浪,焦臭熏天。
过了会儿渐渐不动了。
万海下到坑里,为防她诈死,便把她头颅砍下来,以衣服包了,拿回大殿。
大殿内,小芸正在打坐运功,脸色略有恢复。
见万海回了,问道:“怎么样?赶走了没有?”
万海哈哈笑道:“不是赶走。而是杀了。喏!”
将那头一丢。
小芸指道:“杨公子,你先看看那边。”
万海顺着看去,原来地上青蛇都翻过肚皮死了,但仔细看时,似乎质感略显诡异。
万海随手捡起一条,沉甸甸的,以指甲轻刮,鳞片连串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竟是一截青色木头。
万海难以置信,走回来再拨花逸头,外表焦炭一般,都拨尽后里面竟然也是青色木头。“怎么会……我明明见它死前还在挣!”
小芸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是移形换位之法,且在一瞬间完成。远近必有大妖助它,否则绝不可能。”
万海道:“还有这法术么?端的离奇古怪。”
小芸道:“法术不罕见,我爹就会,但难在操纵他人,和远程施用。此法极耗内力,用时需聚精会神,集中在移换两物上,距离稍远就难愈数倍。”
万海道:“前时我审它时,它供出它在霞山修炼,会不会那个大妖就在那里?”
小芸道:“霞山何在?”
万海道:“也是关中。但距这里尚有三四百里。”
小芸蹙眉沉思,继而摇摇头道:“那就不可能了。或是在其他地方。”
万海道:“那我们还是被它们盯着。怎么办,快点跑?”
小芸苦笑道:“你觉得你跑的过它们飞的?且安心,大妖之所以不早过来,必有缘由。祝融火刀亦不是寻常神器。”
一说及此,万海想到自己手中刀仍在熊熊燃着,忙道:“对了,现在妖精没了,快收了神通罢。我拿在手里热也热死了。”
小芸又笑了笑。
这次很有些尴尬。
万海眨眨眼:“什么意思?”
小芸咳了一声,将头一偏。
万海连忙转过去,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说法么?”
小芸抿着嘴,良久,小声道:“收刀自有别的口诀。但、但我……忘了……”
万海一听,眼睛瞪得滚圆,道:“忘了?这你也能忘记!”
小芸道:“干嘛啦,那反正女孩子也不让用……我、我就随便听过……能记住拔刀咒已经很不错了!”
万海将手一张,道:“那现在怎么办?”
小芸道:“等符纸法力烧尽,自然就熄灭了……”
万海道:“嗯,那是多久?”
小芸摸摸脖子,俄而,张开五指。
万海道:“五个时辰?我们在这等它烧五个时辰!”
小芸道:“哎呀,你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嘛……好吵……”
万海长吐一口气,走出几步,转回来道:“莫非我们在这干等着么?在这妖窝里?”
小芸道:“妖精都跑了,哪算妖窝。你看这火刀烧着,把那些毒虫精怪吓也吓死了……”
想了一会儿,忽的灵光一现:“诶!不如我们利用好它,酒足饭饱再上路,如何?”
万海挑挑眉道:“怎么利用?”
小芸道:“你看这殿内都是残枝败叶,你这刀又一直能烧,简直就是……”
万海神色微怔,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天生的……”
小芸一拍手道:“没错!快去翻行李,我带了两条腌鱼呢!”
万海道:“那你可带调料么?”
小芸道:“当然,有一小袋胡椒呢!”
万海异道:“你挺有钱啊。”
小芸道:“瞧不起谁?你当我没教养,还能没点来钱路子么。”
二人取出腌鱼,就水里筛洗,又拿青色木棍穿了,放在火刀上炙烤,只消半刻就咸香四溢。
小芸把胡椒一粒粒放在手心,割下一块鱼肉,就捡几粒扔进嘴里。
万海把剩的糯米酒倒做两杯,二人慢慢吃喝,而后谈笑起来。
于是,这座曾盛极一时、佛光璀璨的木珠寺,如今是备受蹂躏、残破阴森的吃人妖府上,竟飘出了袅袅烤鱼、柔柔米酒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