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飞霜道:“旅风客栈……端的是古怪的店名,且开在这般僻静之处?”

玉蝶道:“店老板是个落魄公子,这是他旧宅改的,以往还算有人烟,今逢灾年,民众流尽,便只剩下他一家。他每进货存厨,也都有一二十伙计护送。”

飞霜思忖道:“想必也是和黑帮有染。”

玉蝶笑道:“凡在钟山开店的,哪个不要与黑帮互通?不说黑帮派人生事,便是衙役勒索下来,也消受不起哩。那胡老板也是同样。”

飞霜道:“钟山你混得久,自知其中水深水浅。可路过的行人,又岂能避过,若粗心住进了黑店,便落个人财两空。”

玉蝶道:“好啦,不说那些。沈姐姐,快快随我进去罢!”

飞霜道:“玉蝶,你今日真怪,说话办事火急火燎。”

玉蝶道:“为了不耽误你启程嘛~”

二人走进店中。

环顾一圈,见墙污地脏,桌斜椅横。

知是前时有人宴饮过,地板上还留着一串串脚印。

玉蝶叫来老板问:“之前有人来过吗?”

老板答:“有的。傍晚七八个汉子来这里饮酒作乐,半个时辰前方散。”

玉蝶道:“那快叫伙计过来收拾收拾,我要请这位姐姐吃饭。”

老板道:“伙计们方睡下,你们二位不如在楼上雅间落座。”

玉蝶叉着手道:“伙计睡了,厨子没睡罢?我欲点一桌子丰盛大餐哩。”

老板笑道:“放心,我这就去后院叫起他。”

飞霜暗的拉了拉玉蝶衣袖,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玉蝶道:“哎呀~我卖酒生意这么好,有顿饭钱不奇怪罢~”

老板走向楼梯,伸手道:“两位客人请了。”

玉蝶带头,一路直跑上二楼,飞霜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所谓雅间,不过是一桌两椅一屏风而已。

玉蝶在东侧坐了,让飞霜坐在靠窗的西侧。

玉蝶叫老板先上几碟佐酒菜,随后做三荤三素,再备一只烧鸡,细切了包给飞霜路上吃。

飞霜惊讶道:“想我流浪半生,从未有过如此享用。却受不起。”

玉蝶道:“沈姐姐那么厉害一个大侠,早该丰衣足食,奈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致沈姐姐生活艰窘。我今日便定要你做一回千金小娘子。”

飞霜笑道:“你真是愈发古怪精灵。”

将挎包解下,放在地上,又把盲杖倚靠在桌边。

玉蝶道:“问个问题,你盲杖里是否另有玄机呀?”

飞霜道:“确实并非普通盲杖,里面藏有一段兵刃。”

玉蝶“哦”了一声:“难怪看上去挺沉的。”

又道:“既是吃饭,那就把兵刃放到旁边去罢,哪有靠在饭桌的道理。”

飞霜点点头,正欲置于窗台,心里忽隐隐不安,思量道:“荒郊野地,又是个不清不楚的黑店,纵是玉蝶熟稔,还是小心为好。”

便将盲杖横放在自己两只脚背上。

若有不测,即刻可取。

待到冷菜摆桌,玉蝶便掏出怀里葫芦,倒酒在杯里,请飞霜饮。

飞霜道:“我一会儿还要赶路,便小喝两口。”

玉蝶道:“那随你,不过呢,出了钟山就没有这么好喝的梅花酒咯。”

自己举起杯,饮下一大口。

飞霜笑道:“看你急的,到底是请我喝还是自己要喝,天天卖酒的人哪有仰面一干的~”玉蝶道:“我和沈姐姐不同,我在长身体哩~”做了个鬼脸,又拿起一盘茴香豆往嘴里倒。

飞霜忍俊不禁,用筷子打了她一下,“慢点,没人和你抢。”

二人喝过几杯,酒气都有些上脸,玉蝶双颊红通,以手托腮唱起了小曲。

飞霜虽未猛干,毕竟也有些迷糊了,对玉蝶道:“你去,去叫胡老板上菜,怎么等了这许久……”

玉蝶嘿嘿一笑:“还胡老板呢~你当这里是胡记食肆呀……这里是旅风客栈!上菜嘛……就是,就是很慢……”

飞霜道:“太慢了,我还要赶路呢……万一被他知道我先走了……岂不……麻烦了……”

玉蝶眨眨眼道:“他?是谁啊……谁和你走?”

飞霜道:“你叫胡老板上菜,我就告诉你,不过……你不准跟别人说……”

玉蝶道:“放心,十里八乡,我,我嘴巴可是最严的……就连阿虎那样整我,我,我也没说出什么……”

飞霜怪道:“阿虎?就是那次庙里的那个小地痞?”

玉蝶猛的窜起,叫道:“不说了不说了。我,我去催老板……”

摇摇晃晃往屏风外走。

飞霜刚想叫住她。

岂料她忽的定住了,上身挺得笔直,双腿突突颤抖。

飞霜道:“你……你做什么呢?”

她骤然一缩肩膀,接着竟吐出一大口鲜血,往前栽倒,连带屏风砸个粉碎。

飞霜一惊,脚尖一送,取盲杖于手。

又听得地板下有刺耳尖啸袭来,急旋身而起,挂在房梁。

那地板瞬间破碎,如一张刀刃做的巨口,将桌椅全部吞进。

飞霜道:“玉蝶!玉蝶!你怎么样!这里有埋伏!快走!”

玉蝶挣扎着道:“沈姐姐,酒里被下了毒,我肚子好痛!”

飞霜道:“快躲去一边!”

话音未落,十几枚弩镖射来,飞霜挥盲杖挡之,双脚一并,踏在墙壁,整个人横飞出去。

直飞到楼下大厅,方知客栈变了模样。

四周里,众贼虎视,带头的有罗千、郭沙、柳大为、陈邦志,各持兵器,走出阴影,渐次围来。

二楼上,众贼策应,又有白礼、白玉、范陀、曾镜,俱备暗器,凭栏伫立,以待掩杀。

飞霜握紧盲杖,在当中站定。

心见店内一圈,几十个恶人,几十个灵魂,焠律律如黑色火团,焰腾腾如焦臭烟尘,熊熊燃着,卷裹而至。

暗道:“这些都是怙恶不悛的真正恶人,定是花蛇帮那派无疑。或欺骗玉蝶,让她诱我来此。”

左手掐指,速念口诀,旋即封住自己公孙、内关、临泣、照海四脉,以震毒酒。

右手横起盲杖,喝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众贼一怔,反是齐吼一声直扑过来。

飞霜抓住剑柄,将杖身猛的甩出,杖如游龙,环飞一圈,击在众贼脸上,当即便倒了一片。

罗千见状,抢步上前,从背部翻出一条四棱钢锏,沉重如山,劈脸砸来。

飞霜急闪,反手一剑,剑尖直刺进锏格寸许,接着用力一旋,把罗千带的身形大乱,道了声“去!”

一脚踢在罗千侧腹,罗千滚了几滚,撞破桌椅,扑在地上。

柳大为叫道:“罗二哥!”

右手拿起桃木宝剑,左手往袖间掏出一张符纸,“哇呀呀”便要生法。

飞霜早听得分明,岂容他从容作怪,只一纵,去到他面前,闪电般一刺。

他猛以木剑抵挡,却被击得粉碎,肩膀成个对穿。

痛吼不已,向自己鼻子连贯两拳,口里吐出一团火来。

飞霜运起真气护体,火焰四溅,反烧着了几个小贼。

飞霜落地,又补一脚,于是他捂着胸口,连退数丈,跌在店外。

众贼骚乱。

郭沙、陈邦志道:“各位莫慌,快施机关克敌!”

拉动绳索,引发机括。

只见大厅四面,各有四张巨网,向飞霜收捕而去。

飞霜将剑一竖,真气激发更甚,平地里起了一阵狂风,桌椅翻倒,窗棂吹破。

那几张网顿作乱舞残云,当空崩散。

飞霜正待乘机杀贼,却听二楼射下来无数暗器,便转了手腕,变换风向,使那一丛黑压压、密匝匝的暗器原路返回,朝击发处飞去。

蓦地,又听玉蝶惨叫道:“沈姐姐!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飞霜急收真气,将暗器打坠于地。

白礼的身影从玉蝶背后探出,手中折扇正架在玉蝶喉间,那扇头弹出一截短刃,冷冷发散着寒光。

玉蝶被吓得半死,泪流满面,连声哀求道:“白先生,你放过我罢,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干嘛动这样的阵仗呀……你,你还在酒里下毒……”

飞霜道:“玉蝶,你被他骗了!他一开始就打算擒杀我,所以找个借口让你留住我!白礼,你若还算是个汉子,先把玉蝶放了,我们有仇报仇,有怨解怨!”

白礼仰天大笑,将折扇逼迫的更紧,说道:“沈女侠,莫怪我出此下策。实是你武功太高,震慑得我家主人难以顺利施计。目今朝廷兵粮短缺,正欲在乡间拿取些军饷,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什么不三不四的图谋了?既然你自诩清高,耻与我们同伍,那便请你去到西方极乐世界,享永远安宁。”

飞霜道:“你先放了玉蝶,此事与她无关。”

白礼道:“我若放了她,刚才已经没命了。我却要为弟兄们考虑。沈女侠,你将剑扔了,我们再谈其他。”

飞霜听罢,沉默不语。

白礼道:“你若顽抗,玉蝶即刻命丧。”

将刀刃一横。

玉蝶顿哭道:“沈姐姐,我不想死!沈姐姐,我求你了!”

飞霜一咬牙,将剑掷出,径直扎进远处墙中。

白礼以眼神示意楼下郭沙,郭沙即刻带人围住飞霜。

白礼道:“沈女侠果然爽快,那么,我也放过玉蝶。”

后退一步,飞起一脚将玉蝶踢下楼。

飞霜大惊,忙用手去接,白礼趁机一挥折扇,那扇头短刃激射而出,呼啸已至。

飞霜扬起手腕,真气瞬发,停短刃于悬空。

恰在此时,从店外竹林里,涌过来一股风沙,势头凶猛,若万马奔腾。

飞霜急调手掌以迎,同时撞玉蝶去一边,而竟延误一步,被风沙裹挟其中。

玉蝶忙叫道:“沈姐姐!你小心啊!”

只见风沙里火花舞溅,忽明忽暗,似万道金蛇,上下乱穿。

众人耸异。

过了须臾,又听半空中响起裂帛之声,此起彼伏,继而响起闷雷翻滚之声,远盖之前。

红光满屋,大震了一记。

飞霜纵身而出,踉跄了几步堪堪站住。

那风沙则原路收回。

飞霜的脸色已然不同了,变得憔悴且苍白。

她抬头向二楼,对着白礼,怒火迸发:“你这畜生,先是以毒酒暗算,败我体力;后是丢玉蝶下楼,骗了我一手。指使徐白鹰在店外借机偷袭。你有此恶行,日后必遭天谴!”

白礼唇角一勾,抄手道:“得沈女侠怒骂,想必在下计谋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权当褒奖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继续:“你……!”

不意胸中气乱,兼之毒性反攻,急切之下,一口鲜血仰天喷出。

染了半身。

晃了晃,跪倒在地。

众贼随之围上,郭沙持长棍当头一棍,便即击晕拿下。

玉蝶趁场面混乱,手脚并用爬出了店外,撒开腿只是狂奔。

白礼早看得清楚,对周围人道:“此乃废物,再无丝毫用处。”

将折扇一转,扇柄底部打开一孔,射出一根钢针,追上玉蝶,从后背入、自前胸出,打个对穿。

玉蝶大叫一声,倒在血泊。

——可怜如花似玉女儿身,遂作过眼云烟,未历世间,便得飘散。落得个悲凄凄、惨郁郁,空空白白皆幻灭结局。

白礼叫人绑了飞霜,装于一个马车内,连夜送往罗山县中。

又亲到店外竹林中对徐白鹰称谢,徐白鹰垂手持剑,闭目不语,周围地上深深浅浅有二三十道剑痕。

白礼招了招手,身旁小贼奉上一箱珠宝,态度恭敬之至。

白鹰却满不在意,鼻子里呼了一声,伸直手臂,朝着客栈方向。

白礼道:“徐大侠欲取何物?在下代为取来。”

话音未落,客栈墙面裂开一缝,一道寒光呼啸而来,白鹰以手接过,转了几圈,收于自己腰间。

白礼定了定神,见是沈飞霜杖中剑,料知乃绝世神兵,后退一步躬手道:“恭喜徐大侠获此宝物!兼具本来奇绝武艺,天下第一指日可待!”

白鹰道:“我今日出手相帮,不消听你奉承。只要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近期我欲在后院修炼,任何人不准打扰。”

白礼道:“那是自然,我定及时回禀。”

吩咐小贼道:“再备一辆马车,恭送徐大侠返回罗山。”

且说沈飞霜被押去罗山,一路上四架马车前后包夹,数十刀兵左右跟随,弄的浩浩荡荡阵仗。

从钟山到罗山,沿街屋宅纷纷亮灯,民众推门张望,只不知是何大事。

及至一处高墙大院,马车于门口停下,众贼齐呼黑话:“踩盘子完了,开扒子回。瞎招子豆儿,浑天抬。并肩子!宽开!”

道犹未了,大门猛的打开,只见一条石子路平平直直,延伸向远处屋舍。

路旁有护卫举着火把,每十步设一人,守备极严。

白礼吩咐道:“马车慢行,徐徐向前。”

众贼便拖成一长趟,挨个儿走着。

行过了百米,屋舍已近,见墙壁都涂作白色,周围岩石、树木也作白色,飞檐翘角,叠基重垣,说不出的诡秘奇异。

屋前一道尖拱门,倒像庙里的山门一般,其内摆了许多雕刻精细的石像,然而皆为夜叉恶鬼,张牙舞爪,狰狞恐怖。

许多初来此地的小贼都怯了,挨肩擦膀,耳语纷纷。

白礼举手道:“兄弟们莫惊,此地乃帮主夫人所设活地狱。专门震慑顽固敌人。目前见的,叫做‘白牢’,有十八个房舍,里面各有不同刑具针对不同囚犯。后院还有‘黑穴’,分作地牢、水牢、毒虫牢,是以拘锁关押囚犯也。”

正说着,旁边房舍里传来一阵惨呼,凄厉之绝,似非人声。

继而窗户顿开一扇,丢出来一堆杂碎,细看竟是人的眼珠、鼻子、耳朵、舌头。

血气翻涌,腥臭难闻。

白礼指着道:“这是前日捕获的虎风堂密探。”

众小贼掩目。

又过一处,窗户开了一缝,里面有一个女人被绑在架上,正遭十数个壮汉轮奸,其手脚焦黑,或是烧残。

白礼笑道:“这是月初盗窃库银的侍女。”

众小贼道:“白大哥,便走可也。”

马车行至尽头最大的一个房舍前停了,白礼下车,命人将飞霜抬出,对为首的护卫道:“这个便是帮主夫人所要的重犯,你们速速开门。再派一个骑快马,去到帮主宅里禀告夫人。切记,勿走正门,若惊动了不相干的,我拿你们是问。”

护卫躬手道:“悉听遵命!”

遂叫开大门。

铁链响处,两扇拉开。一股阴风扑面,吹的播土扬砂。众贼抬着飞霜,慢慢的走进去。

但见血光满屋,腥味冲天,当真是地狱景象:攒攒簇簇刑人具,密密匝匝镣铐枷。

参差台阶为血瀑,平齐铁壁作肉砧。

尖利钉凿引呻吟,粗莽棍棒照脸劈。

百尺锯子拉回环,丈许长鞭打中间。

宽刃斧钺斩四肢,窄头镊铲挖眼睛。

灼烫烙铁印胸口,冻寒冰锥刺肛门。

棱刀放血红填缝,梨钳扯皮黄满地。

悲兮兮,惨兮兮,尸山血海皆有因,横行霸道肆无忌,都是那,官府黑帮相勾连,人镇翻作虎狼城。

众贼眼见着这般场面,耳听着痛哭哀嚎,不禁都有些怔愣。

白礼催促连连,方才走了下去。

一路上施刑者对他们熟视无睹,照旧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各个戴白骨面具,穿黑色长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白礼直至最大一面墙壁前,敲了两敲,那墙砖缓缓转动,现出一条路径来。

众贼随之入内。

内有一个独立的刑室,宽阔阴森,全不透风。

只靠天顶悬下的烛火照亮。

正中一个铁架,似床似凳,可以翻折,还可竖立。

白礼让人把飞霜绑上,成大字型,并在她关节处箍紧铁丝。

飞霜昏迷沉沉,自是毫无反应,被摆弄得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只待受戮。

白礼却不急下一步,对身后陈邦志道:“前时让你准备的银针呢?”

陈邦志赶紧摸向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来,抖了两抖,道:“放心,都照你的要求,定做了九粗九细一十八根。都在此处。”

白礼接过,对其他人道:“你等先退下罢,帮主夫人吩咐过,要亲自料理她。我也是先预备个火候。等明日夫人到了,再听她安排。”

众贼离去。

白礼走到飞霜身前,口中默念有词,左手在她皮肤上轻画,右手随而把银针一根根扎下。

从脖颈、胸脯、肚脐、腿根,一路直扎到脚踝。

完毕后,叫来十几个护卫在四角看守,自己也转身而出。

飞霜足足昏迷了一夜,意识处于一片混沌虚空之中,次日方渐渐找回。然则飘摇不定,尽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她下意识使了使劲,发觉四肢被绑,皮肉酸麻。接着运息催发真气,竟不可调起丹火,强行运转周天,甚至半途而崩。

她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中。她本以为这种感觉自己早就忘了。

就在她反复挣扎,如陷噩梦时。忽的,闻到了一股异香。这异香大类兰花,从鼻孔直钻进心里,搔的她痒痒的,时浓时淡,欲入还休。

她只当是幻觉。但俄顷,当真觉得腋下传来阵阵痕痒,愈来愈强,直到无法忍受惊醒了过来。

“唔……”

室内一圈,十几个恶人环伺,十几个乌黑心火,熊熊翻卷。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已身在囹圄,成了监牢囚犯。

她还感受得衣裳被剥去,独剩下一件抹胸,赤裸的皮肤沉浸在冰冷的空气中,根根汗毛倒竖。

这也是久未有过的体验。

“为什么……我……”

花凝兰收回搔着飞霜腋窝的发丝,附在她耳边道:“那是因为……我让人用银针封住了你真气运行的各大经脉……你那引以为傲的武功再不能帮你半分……怎么样?惊喜吗……并且,这针还有其它效用哩……”

话语轻轻,却森冷如冰。

飞霜猛的挣扎起来。

凝兰微笑道:“沈女侠,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伸出手指,从飞霜的脸颊直划到她的腹股,绕过一圈,又反回来,抵在她下巴处。

“多美的身子……只可惜,瞎了一对招子。”

飞霜狠狠道:“你们这帮畜生……竟然挟孩童相逼,当街敢行掳掠之事,无法无天,妄作胡为,就不怕遭报应么?”

凝兰笑的更甚:“报应?是什么样的报应?从天上打下一个雷来将我劈死么?省省罢。依我看,世间最大的报应莫过于三件,一是劫不尽取,二是贪不足存,三是杀不除根……我帮素使霹雳手段,纵横江湖十数载,方能在此呼风唤雨。其中道理,谅迂腐之人梦也不及,遑论领悟。”

飞霜略略一顿,道:“前时我听白礼介绍过你,言你自小经读诗书,家境优渥,习得了一身与人交往、设计人情的本领。我原本存疑,但方才被你说的信了。你确实是——”声音愈低。

凝兰贴过脸来,飞霜语气顿变:“读的下流诗、荒唐书,住的贪官污吏之家,习得作奸犯科、倒行逆施之术。毫不为耻,反以自喜。是这般颠倒黑白,善恶不分,何异于沐猴而冠,徒有人皮!”

凝兰一愣,刚欲辩论,飞霜又淬出一口,正吐在她胸前。

室内众贼齐吼:“放肆!”

抽出兵器,便要围聚而来。

凝兰猛一扬手,喝止众贼,道:“我审犯人轮得到你们帮忙?”

抬起眼眸,冷对着飞霜,眼底凶光毕露。

众贼之中罗千叫道:“休让这瞎婊子逞口舌之利!她既落在我们手里,便将她剥皮剐肉,劈腹剜心,下到油锅里慢慢炒了来吃!”

其后郭沙笑道:“那须好大一个锅哩,你家可有么?”

罗千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去年老子抓了个通敌的臭婊子,就是这般炒了吃了!”

郭沙道:“依我看,便将她舌头拔去,以针线缝住双唇,再往鼻里灌屎尿汤,反复循环,直灌到肚胀如球,拖出去游街。”

罗千道:“跟她费这些周章做什么!照头一刀杀了,岂不爽快!”

盖因之前客栈里输了阵,心下恼恨。

二人争论一阵,室内哗然。

凝兰再扬手制止,道:“对付她我自有办法。你们静观即可。”

慢慢走向飞霜,同时松了几根发丝缠在指尖盘挲。

飞霜将头偏去一边,不做理会。

凝兰突然换了种语气,道:“你何必如此严肃?白白放着大好容颜,却只做一块冰冷石头。你前时误饮了毒酒,还是我替你解了哩。就为了我们此刻能坦然相见,交心一叙。”

飞霜鼻子里呼了一声,仍是固拒模样。

凝兰笑道:“好。不如我再让你真实些。你可知除了那九根粗针是封穴,另九根细针又作何用?”

不待飞霜反应,径直将手指探入她暴露的腋下撩拨。

飞霜如遭雷击,猛颤一记,继而眉头深锁,柳唇紧抿。

这是……痒!

前所未有的痒!

比孩提时代的嬉戏、比朋友之间的玩闹、甚至比星眠故意作弄时还要痒!

直往心底里钻,弄得骨酥筋麻,神昏志乱。

凝兰道:“细针扎在你任脉脾经,以增官感。可有觉得较以往不同?”

手指渐快,一下重似一下。

飞霜急促喘息起来,仿佛得不到足够的空气。

她脑海里浮现出种种狼狈受窘的画面,都是自己遭人作弄的往昔,这些原本深藏在脑海的记忆今也纷纷翻上。

且挠痒这件,无疑是她最恐惧的刑罚,也是她最大的梦魇。

她吓得胸口狂跳,只能凭意志勉强按耐,然而现实由不得她倔犟。

当纤细的手指顺着小臂的肌束滑进腋肉堆里,爬搔着敏感的神经直至阈线时。

她还是扬起了嘴角,从喉咙发出一串似笑非笑的呻吟。

“嗯呃……!呼呼呼……!”

凝兰的指尖缠着发丝,弹软又柔韧,这些发丝就像纵横的纱线,带给飞霜酥酥麻麻的痒感。

灵巧的手指也动似织布一般,左拉右划,点触交叉。

将红润的腋肉分经纬,将白皙的臂膊定边缘,将深陷的青筋当梭子,将表面的澄汗作缀花。

采、弹、拎、旋……直弄得腋窝翕张,质地愈柔,堆叠起团团褶皱。

“嗯呼呼呼呼!嗯嗬嗬咿咿咿咿……!”

飞霜尽力抿着嘴,脸上因苦忍而窘相百出。

她深知自己一旦开口,笑声就再无法抑制。

然而她最后的抵抗又是何等脆弱?

面对凝兰的技法顷刻欲崩。

凝兰道:“我想你既这么硬,总该不会怕痒罢?”

手仍不停,时轻时重,在那嫩肉间画下道道痕路。

细小的汗珠顺着痕路,流出来滴在抹胸上,薄布湿透,随显映出一对酥胸。

凝兰心生一计,手忽的遮下,就势一挑那胸尖乳峰。

飞霜只觉电流袭来,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凝兰又瞬间移回手,以四指作犁耙,从肋骨处直刮向腋窝深处,只一遭,把飞霜从闷笑变为了低吟。

“哦哦哦霍霍霍霍霍……嗯嗯呼嗬嗬嗬嗬……咿!嗯咿!呃呃呃唔唔唔唔唔……”

她的声音焦躁而急迫,处于随时会爆发的边缘,但她还是想忍,便咬紧了牙关,尽量阻止笑声漏出。

那唇线扭曲,如被摧折的柳叶,双颊起伏,如被敲击的鼓面。

继而高扬起头,连带得脖筋毕现。

凝兰料她虽在抵抗,但必定已是极限,只要稍加手段,不怕她不败。

嘴上道:“很好,你果然是一丁点都不怕痒,与凡女不同,生来便该是大侠。”

将双手收回,暂时留了一段空当。

飞霜得此时机,连喘了几喘,身子一软,若非有铁丝缠箍,此刻已从刑架瘫到地面。

那腋窝如今挂满了汗珠,散发着热气,翻作通红。颤颤兮露几许怯态,栗栗兮集多少仓皇。

凝兰直等到飞霜放下戒备,大口呼吸之时,方伸出双手猛然袭击。

她先各以食指抢攻,点在臂膊根部,待飞霜堪堪惊悟,旋即以五指密集搔挠腋窝深处。

但见飞霜尖叫一声,周身大震,手掌蓦地张开又握紧。

无数模糊的笑声从嘴角倾泻而出。

“呃呀呼呼呼呼呼呼呼……咕嘻嘻嘻嘻嘻姆姆哦哦哦哦哦……唔嗬嗬嗬嗬嗬嗬嗬!”

她疯狂的甩着头,脸上尽是羞恼的神色,她甚至还想咬紧牙关,但口水已经抢一步飞溅直落。

“呃霍霍!嗯嗯嗯嗯嗯嘻嘻嘻嘻嘻嘻……咳!咳咳!呃姆嘻嘻嘻嘻嘻嘻……噫嘻嘻嘻嘻嘻嘻!”

她这轮的抵抗已然宣告了失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愈发不可收拾。

凝兰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戏谑道:“我道你是钢的皮、铁的骨哩~谁料不经夸,略施手段就弄成这样。何异于落水狗、无毛鸡?”

其余众贼皆笑。

飞霜那副边笑边忍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未免滑稽。她的脖子大幅弯曲着,散发遮面,腰部摇若风柳,两只腿根肌肉紧缩,被铁丝勒得凹凸起伏。

假使她不肯放开喉咙,她所引发的刑架的晃响,也盖过了一切声音,在封闭的室内回荡。久久不散。

凝兰的双手越挠越狠,越挠越快,十指化作穿花蝴蝶,上下翩跹。

这过程可谓干脆利落、游刃有余。

带去飞霜极大痛苦的同时,她自己则陡然感到一股异样的快意,就像大仇得报,就像久忍薄发……谅飞霜一身武艺,最终还不是落在自己手心儿里,与那后院的男奴,想来也别无二致。

就在成就感与满足感互相催化的驱动下,凝兰足足蹂躏了飞霜一刻方停。

当她终于肯收回手指后,飞霜长呼了一声,低垂下头,任凭铁丝入肉,把自己挂于刑架。

滴答、滴答……汗水敲着地砖……

凝兰款蹙莲步,围绕刑架而走,满脸写尽阴鸷狠毒。

她复上下扫了飞霜几眼,将其皮囊肌骨都打量的一清二楚,也暗地里揣测着其最脆弱的命门所在。

她的目光从脖颈直找到腰腹,自臀部直找到小腿,最后停留在那对花鞋包裹的秀足上……

她“咦”了一声,继而蹲下来,细细打量,不因其他,只凭貌相吸引。

但见那:脚背薄瘦,青筋绷显。

脚踝凸挺,肤白透亮。

脚心高弓,娇而多姿。

形是素瓷笼雪,色为冬风带霜。

甚至盈盈秋水,堪比其灵;皎皎明月,可拟其清。

趾尖怯蜷,瑟瑟五出分拂柳;脚面羞藏,悸悸整块消玉冰。

不御铅华,妍姿秀色从自然;未熏兰麝,媚骨灵香由天生。

袅袅兮婷婷兮,较瑶池仙子,倍多婀娜;凌凌兮绰绰兮,量神宫斋女,更觉端严。

她看的竟有些出神,随后咂咂嘴道:“都说女人之美在乎足。沈女侠,你有一双好脚。”

仰头一望,正迎着飞霜面孔。

飞霜沉默无言,任凭她窥看,双鬓发丝垂落,被自己的鼻息吹的轻轻摇晃。

滴答、滴答……汗水从发梢滑下……

凝兰忽的伸出手,握住那鞋尖。

飞霜顿时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翻涌出一阵惊呼,且在末尾有个极致提气的声响,夸张到让人无法忽略。

凝兰只见鞋面颤动,其内攒着的脚趾拼命抠紧,霎时于皮肤之下,连筋带骨的显露出来。

她又将手指轻挪,顺着两边鞋侧,直滑到后跟。

那脚忙忙挣扎而起,表现出极大的脱离刑架的欲望,一拉一扯,持续牵动禁锢的铁丝。

既是无果,复一撞一砸,反复冲击闭合的锁关。

那脚躲着手指,就像躲着炸药,躲着烙铁,躲着剃刀,但再害怕,手指还是慢慢抚上了脚背,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在敏感异常的神经上席卷。

凝兰心里明白了,这就是飞霜最大的命门。

但她并不着急下一步,反而轻声道:“你这反应是怎么了?不肯我碰啊?”

等了一会儿,见飞霜双颊变红,喘声如坠。

她续道:“没关系,那我就不碰了。毕竟……这里还有很多别的乐子。”

她接着站起,拍了拍手。

从室内一角,滑过来一只板车。

其上摆满了猪鬃刷、翎羽尾、排骨梳一类的器具。

她推着车又走到刑架后方,一按机括,刑架突然翻转,把飞霜从直立变为躺倒,人面朝地背朝天。

她拎起一个个器具,又一个个从刑架的间隙放在飞霜光洁的背上。

“猜猜看,这些是什么?再猜猜看,它们是作什么用的?”

飞霜深闭固拒,但身体下意识的瑟瑟发抖。不消猜,也知是痒刑用的刑具;更不消问,也知是一场即将来临的疯狂折磨。

凝兰首先捡起了一根翎羽,将它在自己手心儿试了试,感受得痕痒显着,直往骨头里钻。

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要是用在我身上,我恐怕立马就崩溃了。但……你是女侠,你应当挺得住罢?”

伸直手臂,两指捏住羽根,让长长的羽尖从上到下滑过飞霜脊梁。

飞霜顿缩一记,后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旋即左右摇晃起来。

“唔唔唔……呃噫嗯……!”

凝兰看在眼里,又把羽尖轻移,经过肩胛骨、腰椎骨,到尾骨,在亵裤边沿绕了个弯,又返回去,从后腰、肋肌,直到耳根。

徐徐渐进,让羽尖的纤维全方面吻过肌肤。

只这遭,飞霜的嘴角已近失守,颤抖着发出了难堪的呻吟。“噗呼呼……嗯呃……呃呃……唔唔唔嗬嗬嗬嗬嗬……”

凝兰慢条斯理的操使翎羽,在飞霜身上画着地图。

实则也是探清其最敏感的痒点。

终于,她在后腰处找到一块圆形区域,每每纤毫划过,总激得一阵惊颤。

便弯折羽尖,做成个环,盖到那处,猛的摩擦起来。

“啊噫——!”

飞霜打断呻吟,高叫一声,背肌立现,腰肢反弓。

“嘻嘻嘻嘻嗯嗯嗯嗯嗯嗯……姆姆姆姆姆呃呃呃呃呃呃……呼!呼!嘻嘻嘻呀嘻嘻!”

凝兰歪着头,一手托腮,一手尽情施虐。

飞霜痒的要命,纤瘦的身体扭曲得怪状百出,俄顷,刑架的格栅上都沾满了她皮肤的汗。

周围的空气变得像腌海带的味道,咸咸的、腥腥的。

凝兰讥讽道:“你现在当真像一条落水的野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飞霜难以回应,她甚至难以思考,后腰那一点的奇痒密集而深入,瞬间烫穿了她苦苦维持的意志防线。

并由那一点始,扩散到全身每个角落,就连本不怕痒的部位也被激活,连带得突突筋挛。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唔唔唔嘻嗯嗯嗯嗯嗯!哦哦哦哦哦哦哈!哈哈……!”

她就要放声笑出来了。牙关失守,双唇大张,舌尖甩于嘴外,一道涎水空悬。

凝兰再接再厉,双手齐上,按住了摩挲。羽尖与指肚,相辅相成,软硬兼施,造就细腻而又尖锐的刺激。

飞霜的叫声更上了一个档次,并在连绵的正音中顿插了一记突兀的闷吼,宛如拉破了弦的琴,砸碎了颈的笛,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强的喧噪。

明眼人都看的出,她即刻要崩溃了。

然而事实并非意料所趋,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的定住了喉头,收敛了嘴角,并把后脑勺一下一下猛砸向刑架,砸的哐哐作响,居然掩盖了自己的叫声。

凝兰蹙了蹙眉,心里甚为耸异,道:“我还没见过有犯人这样……”

痒刑只持续了片刻。

但见飞霜额头青筋暴起,双耳变作血色,一头长发杂草般胡乱披落。

更有些缠绕着刑架。

她身陷极度的痛苦,但在痛苦的间隙,居然还竭力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

凝兰被弄得厌了,弄得烦了,对飞霜的表现从鄙夷戏谑变成了难以理解。

她恶狠狠道:“臭婊子,你就这么硬么?不想想这儿是什么地方,能容你做茅坑里的石头!我看你逞强到几时!”

话音刚落,飞霜猛挣一记,双肘朝后一顶,那刑架格栅竟被顶裂,破出一大块铁渣,疾射而来。

凝兰见状急闪,铁渣划过她的头皮,直扎入天顶。

室内众贼惊呼一声:“夫人小心!”

凝兰稳住身形,从怀里取出手帕,往自己发间一拂,看到隐隐有血迹。

淬了一口,对众贼道:“白礼人呢?速叫他过来!”

白玉向前一步,抄手道:“哥哥突接帮主钧旨,去罗山东面监视光州情况,今日赶不回来。”

又道:“夫人有话,对我说即可。”

凝兰强压着怒火,伸手指了一指飞霜,也不言语。

白玉会意,匆匆上前,蹲下来检查飞霜身上的银针是否松动。

及至查到肩颈处时,飞霜迅的张嘴便咬,白玉始料未及,被咬中指尖,鲜血直流。

他抽回手,气得轮圆了胳膊,抽了飞霜一个耳光。

飞霜偏过头去,烂泥似的瘫靠在架上。

白玉查了一阵,站起回禀道:“有两处银针松了,应是她先前暗暗运劲,冲破了穴位。我已经恢复原状,请夫人放心。”

凝兰冷然道:“最好如此,否则真不知我养你们两兄弟做什么用。”

白礼汗颜无地,鞠了一躬,垂首告退。

凝兰回到飞霜面前,翻转了面皮,怒目以视,抓握住飞霜下巴,道:“你狠是罢?想做烈女是罢?我成全你!不如先看看你那对小脚是否配得上!”

探手而下,又拉动机括,把刑架底部反折过来。

飞霜膝盖一曲,一对脚板便朝向凝兰固定。

凝兰旋即二话不说,脱下了那花鞋。只见脚掌抓弯,十趾紧锁,正在空中微微战栗。

凝兰再没有心情欣赏什么姿色,径直把手指挠向通红的脚心。

“啊啊……”

飞霜垂着头,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好像一个小哑巴在努力的呼喊什么。

凝兰挠的毫无章法,时轻时重,尖尖的指甲划在柔嫩的皮肤,留下深深浅浅十几道痕迹。

“啊啊……啊啊啊……”

飞霜喉咙里沉闷的作响,继而连绵发出干瘪而嶙峋的低吼,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任何字符。

凝兰也自发狠,挠的一下快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

飞霜的声音却仍保持着同样频率,机械式的重复又重复。

那全身肌肉紧缩,筋络绷现,无数的汗珠接连滚下……

直到凝兰扩大范围,手一触到她的脚趾时,她方喘息转急,露出了几分怯态。凝兰早看破她反应,便将手指一调,全插进那趾缝间抠挠。

接下来的几秒内,世界仿佛被消音了。

直到飞霜大张着嘴,爆出一串近乎凄厉的哀嚎。

其音调之高,使得周围空气都在振动,天顶垂下的烛火蓦地扑闪。

她发了疯的挣扎,把百斤重的刑架都拖的移了几寸,在地砖上划下两路白痕。

“嗷嗷嗷嗷啊哈哈哈哈哈!唔姆啊啊啊啊啊啊!呃噫嘻……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凝兰见状,带着猫捉老鼠的得意,略提起指尖,以指肚抠挠缝间的同时,以指甲刮擦根根脚趾中部。

“啊啊啊啊啊噫呀……姆姆姆哈哈哈哈哈!嗯嗯嗯嗯嗯哦哦哦哦哦哦哦……哈哈哈哈哈呼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

飞霜嚎的愈惨,在场众贼甚至耳膜作痛。

凝兰心里阻梗落了地,只觉万物清朗,眼前唯剩那排摇曳的脚趾为靶,便施展出平生本领,双手变化出十几种动作,倾力给予飞霜潮水般的奇痒。

“呃噫喔霍霍霍霍霍霍!唔唔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姆!姆姆呃嗯嗯嗯!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飞霜完全的失控了。

她每个部位都在扭曲,每个关节都在激颤,她仿佛一个缝合而成的人偶,如今到了遭拆分的时刻。

全身正逃避着、拒绝着、求饶着,要散伙奔蹿。

箍锁她的铁丝被扯到极限,深深嵌进皮肉里,几欲绽血。

承载她的格栅被落满了汗珠,隐隐浮现出人形,堪将滑斜。

“嗬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呃嗬嗬!噫哈哈哈哈哈!啊!啊嗬嗬嘶哈哈哈哈哈哈……姆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持续着这幅模样。

单薄的胸膛仰合起伏,后腰癫狂的撞击刑架,她努力的吸进空气,又转化成痛苦的笑声吐出。

她双唇发白,脸颊涨的半紫半红。

五官挤拧,早已脱离了原先的美丽。

过了一刻,“哈哈哈哈哈呼嗯嗯嗯嗯……咳咳……唔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她呛入了自己的口水,声音顿小了许多,“噫、噫……咳咳咳……呃咳咳咳……”

凝兰见此,鼻子里冷哼一记,方慢慢停了手。

掏出手帕,把自己沾满脚汗的十指挨个擦净。

继而带着漫不经意的神色,走到飞霜面前,复蹲下来,打量飞霜。

飞霜的脸上遮满了发丝,所以凝兰不得不先拨开。那底下藏着的面容疲惫而憔悴,乍然一看,几乎与最早时判若两人。

“嘶,这样顺眼多了。”

凝兰慨叹道,“仿佛某种顽固的精神从你那令人作呕的脸上消失了。很好,你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又靠近了点,似笑非笑:“知道我怎么看你吗?你不过是个流浪乞食的人,不过只配野狗街鼠作伴,居然敢高谈阔论,说什么之乎者也的屁话。你真让我震惊……前时你骂我那些话,我现在全部奉还。并且你每骂过一句,我就多折磨你一个时辰,直到你那下贱的头脑里再没有任何理智……听到了吗?得罪我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嗯……”

飞霜抽了抽嘴角,如在梦呓,“呃呃……”

凝兰蹙着眉头,将双眼直盯着飞霜,想要弄清她究竟在嘟囔什么。

及至距离拉近,飞霜额肌猛的一抬,那对盲眼竟瞬间睁开,露出苍白发青的瞳仁,狠狠回敬过来。

凝兰一震,被唬得跌了一步,飞霜趁势淬出一口血沫,正吐在她眉心。

她连忙起身,以手帕擦了,发现还含有一粒碎牙,顿觉悚然,怒吼道:“疯女人!臭瞎子!还不够爽是罢!我满足你!”

当即快步走向刑架后方,一手抓起猪鬃刷,一手握住飞霜脚掌,把刷毛对准脚趾处胡乱刷扫。

飞霜高高扬起头,连声怪叫着,浑身皆是挣扎之色。

“唔呃嗬嗬嗬嗬嗬……呼呼呼呼呼……噫嘻嘻嘻嘻……唔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柔韧的鬃毛甩拂在娇嫩的趾间,如同刮尽了汗脂,划开了皮囊,直触在神经之上。

趾肚翕动,个个抖簌簌,战兢兢,放肆发泄遭受的绝痒。

一同牵连的,还有滑腻的掌肉,正湿浸了表面,红透了里面,任凭鬃毛百般席卷。

“嘶啊啊啊……哦噫姆哈哈哈哈哈哈!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呃呃嗯嗯嗯哈哈哈哈!咕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呼呼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呃姆!哇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未几,飞霜的声音换过一种调子,变的凄凉且绵长,不像是笑,反像是哭。

但凝兰满不在乎,只要严厉的给她一个教训。

凝兰一边叫着:“这样可以了罢?便这样!直到你死!”

一边将动作加快。

刷子翻飞,把脚趾刷成血一般的颜色,若非鬃毛质地特殊,想必早已刮下一层皮肉。

飞霜的神情也随着时间变了,变得既发痴又癫狂。

那眼泪失守,从眼角淅淅滴落。

两道而下,流到鼻尖时汇合了涕水,又流到嘴角时汇合了涎水,接着化作诺大的两滩,铺洒于刑架地下。

起初,只有瓷盘大小;随后,扩到圆镜形状,数倍于前;最后,填满了砖缝,又慢溢出来,在整块地面泛着盈盈的光……

时间,也过去了相当之久。

飞霜剧烈抽搐着肩膀,笑声中夹杂起间断的哭喊,胸口也因缺氧起伏跌动。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尽管刷子从未停止施虐,但她居然时不时顿住挣扎,或是感到了奇痒中止的幻觉?

或是余力竭尽抢的喘息?

总之,她的身体在诡异的状态下受刑,承受着超乎常人想象的痛苦。

直到某时,她歇斯底里的悲鸣一声,响彻室内。

接着,便沉沉的昏迷过去。

凝兰将刷子丢到一边,脸上并没有怒火冰释的满意,反而有着迁思回虑的复杂。

她沉默片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指着众贼队中道:“柳大为出来。”

自角落里走出一人,举手行了个道礼,回道:“柳大为在此。悉听夫人尊令。”

她问道:“你那儿供给帮主玩乐用的西域奇药,还有没有了?”

柳大为一怔,眼神慌闪,道:“不知夫人是指……”

她冷哼道:“今日我懒与你打闷葫芦,也不欲追究你过错,你只需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柳大为顾盼移时,轻点了点头:“有的。我在罗山也存有奋用。夫人想要,我即刻取来。”

她大手一挥:“都给我拿来。”

又叫来狱里刑师,指着飞霜的赤脚道:“另外再想点法子,增进处理一下这对骚蹄子。我今日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这里尽情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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