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有不少垃圾。
衣服、食物有时候还能从没处理的尸体里面捡到些钱。
依琳不敢碰到人,只是尽可能的躲避着人群,一直到这个城市安静下来。
一直到人越来越少。
她能感觉到城内的防卫力量变少了很多,原本隔几个街道就有人在巡逻,现在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会遇到人。
苏苏和索西雅也离开了,奥尔德里奇手下的一个哨兵,在最后一次见她时是在营地那边,虽然时间隔着有点久,但她们还是想从依琳可能离开的地方去找她。
“暗精灵王国的怪物攻打上来了。”
依琳迷迷糊糊的从床边坐了起来,回到西海岸的第二个星期,她现在都是在找街边没人的房子睡觉。
突然听到人的声音让她有些紧张。
“这末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不直接爆了吧,也不用给我们这么多念想。”
门外的士兵放下了武器,一屁股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
夏日到了,今年的夏日比以往更加炎热。
“万一不是末日呢,按大魔法师的说法是其他世界的碎片意外流落到了这里。”
另一个士兵直接躺在门边,丝毫没有一点想动弹的欲望。
“然后我们这群土着被异界的哥布林杀光?那群哥布林可真能生啊,本土的怪物都没有那样跟生虫子堆一样那样生出来。”
坐着的士兵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汗液,叹了口气。
“以前地下城这种东西也就时不时出来打秋风,哪里会这样大规模进攻,它们把本土的怪物杀光了?”
这次怪物进攻在一堆职业者的调查下算是有了些许结果。
公国的一个魔法师协会向世界先警告了一番帝国不要趁这时候脑抽,不然就带领异界怪物大肆侵犯帝国的疆土,然后说明了这次怪物攻城非传统i你意义上的那种怪物攻城。
从魔法师的观测角度来看,他们发现了所谓的世界并不止阿拉德一个世界,而是粘合起来的多种世界,而这个次怪物大规模攻城,是因为外来的异界空间像个尖刺一样的扎入了阿拉德。
这个世界是一个粘合的多层球体。
从观测的角度来看,他们把最先观测到的世界命名为“第一界-‘可能’是神明之居所神界”
“第二界-阿拉德”
“第三界-天空之海上的天界”
“第四界-强大魔力混杂的魔界”
“第五界-死者的归途冥界”
“第六界-既非死者,也非活人的灵魂将堕入地狱的地狱界”
六界是紧挨着的不同世界,只要找到一条通道就能前往其他世界。
这个魔法师协会在发出了自己的观测后遭遇到了不同组织的袭击,官方发出了讣告,不过也是这个研究调查报告,让原本不安定的世界更加混乱了。
“魔界。”
依琳咬着嘴唇,想起了母亲曾不断叨念过的家乡。
她看着沉睡中的茵斯塔,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刚刚的想法,这个世界不安全,她做不到带着孩子去满世界寻找一个不知真假的‘路’。
“话说,暗街还有人吗?这都两个星期了还没有人来。”
西海岸的平民也不算是死光,起码大部分女性都活了下来。
“感觉也没人了,生孩子都要十个月呢,等这批人生了再说把。”
当然,这批女性活下来也不是没有代价,基本都是处于有身孕状态,只有部分因为用药用多了无法怀孕。
“生个十年也生不了多少啊,帝国那边都研究出怀孕用的药了,而且这群平民生了又养不起,到时候不知道还得夭折多少。”
“那怎么办,你养?”
两个士兵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来。
国家不会帮他们养孩子,他们死了最多是优待家人。
因此他们比平民更加的想活下去,没有保家卫国的想法,只有想着活下去,最大程度不让家人成为其他势力的玩具。
按照现在的情况,那群死去的同僚,家中女眷大概率都会被拉出来当作生育机器,一直到公国恢复元气。
“他妈的,该死的贵族。”
躺着的士兵骂了出来,他坐直了身体,拳头狠狠的砸在墙上。
茵斯塔因为这一下动作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而一直在看着茵斯塔的依琳也看到了那快要睁开的眼睛。
婴儿是会叫的。
依琳屏住了呼吸,她有颤栗的摇晃怀中婴儿,她不想被士兵拉走沦为生育机器。
“他妈的,他们那么多钱,去祸害自己家的女仆啊,一人一个,还能生双胞胎三胞胎,不是喜欢乱伦吗,生了孩子在和孩子乱伦,那么缺人让他们生啊。”
士兵暴躁的语气让依琳发抖,体内的魔力在她身体转了一圈后又让她稍稍平复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并非曾经那个被禁魔的弱者。
“别说了。”
另一个士兵平静的说着,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
“婴儿?要管吗?”
发泄完的士兵愣了一下,婴儿的哭啼声就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
“怎么,想带他受苦?早点死了就算解脱了。”
士兵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去看下一个巡逻的地区,另一个士兵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去探究婴儿的哭声。
他们谁都救不了,也不准备在这样的世道充当好人。
好人的最后结果,就像他们那群冲在最前方的同僚一样,家人被当作生育机器,为贵族充当最后的乐子。
依琳屏住呼吸,一直等到外面的人离开,她才送了口气。
她没有去打茵斯塔,这不是她的错,但是她更加的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至少不能现在带着茵斯塔和她流浪。
在依琳离开后不久,那两个士兵又折返回来,他们看着房间里的床铺有些着散乱的痕迹,松了口气对视了一下笑了出来。
“呵,刚刚说的话怕不是要被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就算被告状了还能比现在更差不成?”
(if线-相遇(无结局if线))
依琳还是没有足够勇气选择其他地方。
不管是赫顿玛尔还是西海岸,即使是艾尔文防线,那都是她没有包袱时探索过的地方。
即使是当时心中挂着苏苏,她也做好了自己先死的准备。
只是如今有了孩子,她的冒险之心退缩了不少。
能平安的带着孩子,从这样混乱路途中回到西海岸,她觉得这已经是命运给予她的施舍,让她继续在这个世界苟活。
新的一天狗狗怂怂的扫荡废墟。
从昨天开始,依琳就趁着没人捡垃圾,好几个装着钱的箱子都落在废墟上被她捡到,地上还有不少沾了灰的食物,甚至能从一些尸体上面掏出一个装满钱的袋子。
期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灵相通,好几次在搜东西的时,依琳都能感觉到苏苏的靠近,在她走过的时候躲起来。
茵斯塔也很配合的在苏苏来的时候不哭闹,就用着那水汪汪的眼睛和依琳对视。
“姐姐,我好想你。”
屋外的声音响起,依琳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似乎只是呢喃,外面的脚步声还在动着。
但依琳的心软了一点点。
她也很想妹妹。
“我变强了,快回来吧。”
“呜呜呜。”
妹妹哭了。
依琳的血液在奔涌,她过去见不得妹妹哭泣,总是会想着法子逗笑她们。
但是她不敢出去。
沦为娼妓的自卑,不敢面对一年前妹妹那禁忌般发言的依恋,没有做好母亲当时所说的保护好妹妹。
既渴求着被拯救,又拧巴于自己的遭遇。
只是一年没有见了,依琳忍不住的往窗户那边靠去,偷偷的从碎缝中瞄过去。
只有苏苏一人。
现在的她穿着一套红色外披风,白色上衣和白色丝袜,看不到什么颜色的小裙子。
依琳就偷偷看了一眼,苏苏就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连忙从原来蹲着哭泣的姿势站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周围。
真好看啊。
重新缩起来的依琳,没有看到到屋外的苏苏开始打响指召唤小黑猫,只是靠在墙边不是很自信的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搓着衣角。
这套从废墟中捡到的男性衣服,比不上苏苏现在身上穿的那么好看。
而且最近都是在野外,只有离开驻扎地那天后,她才用河水清洁了下乳房,算上今天也算是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像是后知后觉,此刻依琳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痒,那种多日没有洗澡的痒让她撅起嘴巴。
门被推开了。
依琳和抱着的茵斯塔齐刷刷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苏苏,还有一只坐在地上的黑猫。
依琳现在的样子和那些捡垃圾的疯婆子差不多,就连那双马尾头发都显得像扎堆的树叶枝,尤其是看到苏苏后那种缩瑟的动作。
“姐姐?”
依琳是没想到这样躲着了还是会遇到,抱着婴儿的身体有些僵硬,那粘着灰尘发黑的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那已经憋下去的肚子,还有那抱着的婴儿。
联想到昨天芙莉所说的遭遇,苏苏那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将她的表情弄到一团糟。
扑通的跪下,以及一个有些用力的拥抱。
依琳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她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妹妹了。
将茵斯塔放放到一边,依琳有些僵硬的把手虚抚苏苏的后脑勺。
她怕自己的手弄脏了妹妹的头发。
“为什么。”
哽咽的陈述句。
火山爆发前的那种平静。
依琳感觉到了身前的人变强了,不像是当时那种被人随意揉捏的小菜鸟。
没有感觉到姐姐的回应,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的苏苏,把头埋进了依琳的脖子。
有些臭。
汗味,精液味,泥土味,灰尘味。
没有以前那种香香的味道了。
她过的非常不好,但是再不好闻,苏苏也想把依琳此刻身上的味道记住。
“嘿嘿,你变得强大了。”
依琳脸上带着笑容傻乎乎的说着,她感觉到妹妹身上越来越凝实的威压,那比奥尔德里奇还要高一点的威压。
她变得好强哦,强到不需要我去保护了。
依琳这么想着,感觉到了抱紧自己的手松了下来,就好像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一样。
苏苏的双手抓着依琳的肩膀,水汪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姐姐的面孔。
一年的不安与埋藏于心底,被索西雅压着不能外出,每天困倦到自己睡眠,每次梦中都会看到依琳的尸体。
她已经快一年没睡好了,只要闭上眼睛,都是姐姐受到伤害的惨状。
此刻依琳那灰扑扑的脸,近在咫尺,被水雾挡住的视线又显得像是她在做梦。
“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吧,姐姐太没用了。”
依琳被盯的感觉有些难堪,难为情的低下头来。
“我太丢人了,以后。”
“不要。”
哽咽的声音,被水堵住了的喉咙,还有那有些嘎嘎作响的牙齿。
“不要离开我。”
“姐姐。”
鼻涕吸溜吸溜。
依琳的眼泪和鼻涕控制不住的流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拧巴的觉得自己不太配。
但是她也被妹妹的哭脸弄哭了。
“对不起。”
两个湿润的脸在贴着,依琳的道歉像是一个宣泄口。
“我不配啊。”
苏苏大声的喊了起来。
“我不管!”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一辈子都是。”
苏苏哭到昏阙,不知道是不是长久没睡好的原因,此刻在依琳怀中意外的平和。
依琳就这么抱着苏苏,她想着此刻就把妹妹放到一边一走了之,但是她又有些不太愿意离开。
要这么逃避下去吗?
苏苏脸上的泪痕没干,左脸还有和自己紧紧贴着时粘上的灰尘。
生活得到了保障能不能算好。
依琳曾经会说不算,但是经历了这些磨难,她又觉得能活着就算一件好事了。
“姐姐。”
睡梦中的呢喃,还有那紧紧抓着衣角的手。
“姐姐会回来的。”
依琳再次用脸去贴着蹭苏苏脸上那块灰扑扑的地方,那抓紧衣角的手松了下来。
“等我。”
半扶着苏苏,先把捡到的干净衣服铺到地上,然后再把苏苏放到垫好的衣服上。
“等我走出了自己的心魔。”
可能会很久,依琳看着那开始有些不安的妹妹,她想着自己已这样一个破烂身躯,呆在妹妹身边可能会拖累她。
也许有一天她会想通,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