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膝外面一层焦盐,烤得焦香四溢,里面却是极嫩。沈颖颖带上手套,一边拿餐刀切着,一边问:“那你为什么不练了?”
我想了一会儿,“其实练拳跟你们想得不大一样。比如说劈拳,一旦练进去之后,就会很痴迷。每天都会感觉到功夫在长进,手心有了气,皮肤变得结实有弹性,浑身的劲力都在流动,总想跟人较艺。上大学年轻气盛,又没人管着,所以我家老爷子就不让我练了。”
“这么好玩儿?我也要练!”
“哈哈哈,”我干笑着说:“那实在是太好了哈哈。”
电话响了。
“杨凌?”
“哎,林总,有什么事吗?”
林荔压低声音说:“我们见面谈好么?”
“我这会儿在外面有点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件事你是怎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明白过来,“是不是江总来了?你就避一避吧,过了今天还有转机。”
“杨凌,”林荔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你不会骗我吧?”
装得还真像,你不骗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林总,好自为知吧。”我挂了电话。
“林荔?她找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
“没什么?”
好呛人的酸味……小丫头肯定是醋喝多了。
“喂,你不会怀疑我跟老板有什么吧?”
沈颖颖乜着眼上下打量着我,一边唇角上翘,小鼻子哼了一声。
这么明目仗胆地蔑视我!我撸起袖子,叉起一块牛肉,“这块儿好,你再吃一口。”
……
解决了早餐,我送颖颖回到公司,借口有事,一个人驾车返回公寓。
我没有去管林荔怎么应付江大胖,该说的我都说了,何况我房间里还放着一个大活人,她就自求多福吧。
关于白婉,我最大的疑问是:她为什么会有一个同样的文件夹?
我相信白婉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那样死去。
一个不知情的女人,却有一个相同的文件夹,而且是一列假的账号和密码……似乎有一丝阴毛的味道……噢,是阴谋。
11:20,我回到小区。远远看到房间的大门虚掩着,我心里顿时一紧。我连忙跑过去一推门,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
我的房间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
窗帘被摘掉了,明亮的阳光洒满室内。
窗户大开着,长年盘据在室内的香烟味一扫而空,空气清新得令人陶醉。
地板拖了,乱丢的鞋子都在鞋柜里放着,堆满杂物的桌椅也被擦得发亮,更可怕的是——床单也换了新的。
我发誓,那条床单跟我刚搬来时设想的一模一样!
奇迹。这真是一个奇迹。
“你回来了。”白婉从洗手间探出半边身子。
我愣愣看着她。
与清晨相比,她几乎换了一个人。
飘逸的长发盘起来,用发卡扎住。
脸上的化妆都已经洗去,使她眉眼更显清晰。
她手上的衬衣还在滴水,显然刚洗到一半,若不是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低胸晚装,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午夜女郎。
“房门怎么没关?”
“啊,我刚才出去倒垃圾,忘了关。”
我指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期期艾艾地说:“这些都是你……”
“你的房间有一个月没打扫了吧?”白婉在洗手间说。
其实是三个月。主要是因为我一个单身男人,工作又很忙……能让我汗颜的事情不多,这会儿我脸上似乎有些汗意。
我连忙进了洗手间,“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就剩这一件了。”
天……她怎么把我所有的脏衣服都洗了?
还有两条,不,是三条内裤,一大票衣服整齐地排满整个阳台,这也太壮观了吧。
而且我记得,我的洗衣机半年前就坏了。
白婉的长裙用胸针挽住系在膝上,露出两截白白的小腿。
虽然昨天通过摄像头,已经看过她的肉体,还有那些淫秽的场面,但现在的她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魅力。
看着她拎起衣服,在水中反复漂洗,我心里原本的轻视都化作了愧疚。
“对不起。”我竟然坐视这样一个女子被人虐杀,简直是可耻。
“嗯?”白婉没有听清。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白婉扬起脸,显得很意外。我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你先吃吧,衣服我来拧。”
白婉笑了解下,“谢谢。”
“该是我谢谢你。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把衣服拧干挂好,回到卧室。
白婉正靠在门框上,拿着包子慢慢吃着。
她刚洗过脸,头发湿湿地沾在鬓侧,神情有些疲倦,没想到她会帮我干了一上午的家务,我有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不喜欢吃吗?”
“很好吃。不过我很久没有在白天吃过东西了。”
她的一天,是从傍晚才开始。“累了吧?”
“我睡不着。”白婉幽幽叹了口气。
我忽然想了起来,“你等一下。”
我出门从她信箱里拿了钥匙,打开隔壁的房门,找到那份文件夹,然后关上门,把钥匙放回原处。
白婉睁大眼睛,“你怎么会有我的钥匙?”
“有人把它放在那里。”
“为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关上门,指了指猫眼。白婉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然后她忽然捂住嘴巴。
“两个人?”
白婉点了点头。
“一高一矮?”
“你怎么知道?”白婉惊慌地问:“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到我房间里?还带着刀……那钥匙……”
“不要紧张。你在这里会安全的。你先告诉我,它是怎么来的?”我晃了晃文件夹。
白婉回忆着说:“大概是三天前,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张董死了,让我看一下信箱,然后就挂断了。我打开信箱,看到这个文件夹,当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就随手放在一边。这跟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林荔啊林荔,你只怕白婉不死,连这种陷害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给你打电话的是个女人吗?”我尽量平静地说。
白婉摇了摇头,“是个男人。”
“男人?”我愣了一下。
“有什么不对吗?”
我打开那个黑色的文件夹,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用同样的笔迹写了一列账号密码。
只看了两行数字,我的疑问已经变成了惊讶。
我敢断定,这份账号与林荔那份不仅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而且连数字排列也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彼此的复印件。
这越来越像一个荒唐的游戏。
先是张继雄被杀,保险箱被盗,然后他的两个情妇各自拿到一份文件夹。
区别在于白婉手里只有账号,林荔除了账号还有与她性命交关的资料。
而且,她们两个的账号都是假的!
会不会是林荔伪造了两份假账号,一份陷害白婉,一份等到万得不已的时候,用来应付张茹?
那么她为什么不把那些资料跟真账号藏到一处,而让江大胖抓到把柄?
难道是林荔想了一出苦肉计,故意输给江大胖,借机洗清自己,再趁他们放松警惕带着真账号上的钱财逃到国外?
妈的,我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么悬疑小说的庸俗情节都能想得出来。
假如林荔真狡猾到这一步,我还跟她斗什么?
门外传来响声,我凑到猫眼看去,那两个家伙正板着脸匆匆离开。白婉也依了过来,小声问:“他们走了吗?”
我点点头。
“他们是谁?”
我想了想,决定告诉白婉真相。
“他们是张继雄的手下。那个男人给你打电话,有没有说张继雄在狱中自杀后,他设在办公室里的保险箱被人偷了?”
“没有。他只说了两句话,而且声音有点怪。”
“怎么怪?”
“我说不上来……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不再追问,“张茹怀疑是她父亲身边的女人告的密,偷走了保险箱里的重要物品。你也是怀疑对像。”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相信。可能张茹也相信,但她不在乎。”
白婉怔了一会儿,打了个寒噤,“他们是来杀我的?”
我没有回答。
寂静中,白婉的脸色渐渐发白,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抱着肩,身体微微颤抖。
“别担心,他们已经走了。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嗯,你回自己的房间也可以。”
白婉摇了摇头,“我害怕……”
我能体会她的害怕。这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她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任何暴力都能将她吞噬。
白婉突然扑过来,在我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两只圆润的美乳在我胸口急剧起伏,那种充满弹性的触感,使我很卑鄙地硬了,而且正顶在她的腹侧。
但很快,她的泪水就打湿了我的衬衣,也浇熄了我的欲火。
白婉无声地痛哭着,肩头不住抽动。
我心一横,搂住她赤裸的肩膀,柔声劝慰。
不知过了多久,白婉渐渐停止哭泣,我扶着她坐在床边,帮她除掉鞋子。
“我不想睡……”
我尽量轻松地说:“那你躺在这里,我们说说话。对了,这床单是哪儿来的?”
“在床下面。我看还是新的,就帮你换上了。”
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原来就是我搬来时买的,一直没找到。我有些尴尬
这是坑底……
闲话:
这个坑原则上是要填的。
但可以预期的几年内,没时间着手处理。
而几年之后,心境和年纪的变化,很难再这样装嫩了。
同时,六连环又是个小品文,剩下的只有情节而没有新的情绪,所以我个人对这个坑是比较悲观的。
但如果我能像主角一样,在一个时间颗粒中循环半年,也许会有时间把它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