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所来何事?”
马利见侍酒没有理睬自己,有些疑惑,“不知该如何称呼?”
“无名无姓,光明神的奴仆罢了。”侍酒微微一笑,“赞美至高。”
“赞美至高……”
在场所有人赶忙都低下了头,祈祷起来。
片刻过后,侍酒左右环顾,“确实不在这里。那,我先去与伯爵大人会面了。”
不知为何,在走过马利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神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马利僵住了。
他的脸上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微笑,可是明显肌肉紧绷着,“那是必然的。”
所有人目送诺亚和侍酒离开宴会厅。
临走前,诺亚和洛蒂亚匆匆对视了一瞬。
那双忧郁的眸子让他心颤。那不是英雄的眼神……她悲伤得宛若一只被剪去羽翼哑了歌喉的金丝雀,看着牢笼外的天空。
他匆匆收回目光,跟在侍酒身后走了。他不想再见到洛蒂亚,也没有脸面去见洛蒂亚。
等他们离开,那天稍晚的时候,马利把洛蒂亚送回了房间。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书房,翘起二郎腿,在柔软的高椅上坐下,闭目养神,在等待着什么人前来。
片刻后门开了,贝鲁德摘下宽檐帽,反手把门关上。
“请坐,请坐。”
“客套话就不说了。”贝鲁德竖起两根手指,“五十枚金币,要处理好的。”
“呵呵……阿卡曼阁下真是识货。”马利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淡葡萄酒,“如果不处理,恐怕会被反咬一口呢……哪怕强如阿卡曼阁下。曾经几乎成为骑士长的你,竟然也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一天。”
“我从来都不是骑士长。洛蒂亚-琴恩才是。”
“她已经死了,可是你又放弃了成为骑士长的机会。”
“我不再在乎这些虚名了。”
“可你明明那么渴望那个位置。”
“第二骑士团永远只有一个团长,诺尔多夫。我对他宣誓过效忠,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亦或是成了行尸走肉……我的誓言不会改变。我是骑士,不是你们魔法师或者商人。”
“难怪陛下会喜欢你,阿卡曼阁下。你真是忠心耿耿。”
“不说这个了。告诉我,处理货物大概要多少时间?”
“三天即可。”马利看了眼纯银怀表,“二十五枚定金,等到我处理好了,会再带给阁下。”
“你确定没有人会找我麻烦么。”
“那是当然,我们都查过的。干干净净,无所挂念,没有人在乎。”
“她的剑术可不像是一般人。”那快如闪电般的刺击让贝鲁德心有余悸。
太快了。
这世界上恐怕只有那个人的速度可以匹敌,“而且她用的可是骑士剑——诺尔多夫,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骑士剑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你如果一定要我去学,我也能学会。”
“你不理解,诺尔多夫。”贝鲁德把饮料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她的动作,速度,简直是个千锤百炼的战士——”
“放心吧,只要妥善处理了,就算有人要求证,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其他人是谁……眼中只剩下你一个主人。”
“罢了。罢了。”贝鲁德说道,“就这样吧。还有,刚才那个布道人,你最好小心一些。”
“我会处理的。”
马利打了个响指,窗外响起低沉的沙沙声。
贝鲁德无意看向外面的花园,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看到无数藤蔓和诡异的植物破土而出,争相吸吮着泼洒而下的月光。
“你这是……”
“这里是岩城,阿卡曼阁下。”马利淡淡说道,“我对宗教事务一向不感兴趣。如果有人敢插手我的生意……就算是教皇,也走不出岩城。”
“你的胆子很大。我情愿我今晚没有听到你说这些。”贝鲁德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疯子一个。
“只有两种人能离开岩城。一种是不知情的人,一种是和我做生意的人。”
“我是和你做生意的人。”
“当然,阿卡曼先生。你是我的顾客。”
贝鲁德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站起身,戴上帽子,“我先告辞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诺尔多夫,不要小瞧布道人了。我在陛下身边时见过他们出手——他们可是号称神灵之下没有敌手的存在。能侍奉于教皇左右的人,不是一个魔法师可以斗得过的。”
“呵呵……我知道。”马利只是笑了笑,“可是,如果,阿卡曼阁下,我是说如果……我就是神灵呢?”
“你魔怔了,诺尔多夫。”贝鲁德只是来做生意的,并不想掺和进这个疯子的计划中。
“对了,阿卡曼阁下。”
马利忽然把贝鲁德叫住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便宜的货物,可以低价卖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
“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离开书房,一楼走下盘旋的石梯,走入城堡的地下室。
插在墙上的稀疏火把带来了摇曳的橘光。房间里躺了许多生病的士兵和佣人,大部分都已经睡着了,还有一些发出痛苦的低吟。
走廊尽头的房门被推开时,贝鲁德愣住了。
躺在床榻上的是一个小麦肤色的娇小女人,榛子色的及肩短发有些凌乱,此时蜷缩着,发出不规律的呼吸声。
“这是……?”
有那么个刹那,她让他感到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只需要五枚金币。”
“她病了。”
贝鲁德走上前去,把安瑟的脸转向一边,张开她的嘴,凑上前闻了闻,“……蓝月草。”
“不愧是特派员阁下,知识真是渊博。”马利对贝鲁德的敏锐感到讶异。
“我要一个快死的人干什么?浪费我的精力给她造墓么?”
“她不会死的。至少可以活个……五年吧。拿去充当下人们的乐趣也是不错的,这样他们也高兴,会对你感恩戴德。”
“三年!你以为我是蠢货么?诺尔多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治得了蓝月草的毒。”
“噢,我也没有说过要治好她哪。”
马利摊了摊手,“我是和‘生机’契约的魔法师……我们还有一样小小的能耐,是非常好用的。”
他撩起安瑟的秀发,摸了摸她瘦削的脸颊,眼神温柔。
“如果只是当成下人的玩具的话,哪怕痴傻一些也无所谓了。不是么,阿卡曼阁下。所以,我可以把她做成活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