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程暮鸢随手抽出一条纱巾遮住自己的脸,便拉着楚飞歌朝程家堡的大门走去。
五年未归,这原本威风八面的大门已是增添了许多沧桑。
红色的漆面斑斑驳驳的掉落,一些划痕也赫然出现在上面。
“来者何人?”看门的小厮例行公事的把她们两人拦下,一双眼睛满是好奇的打量着程暮鸢。
“麻烦你通报一下程堡主,就说是一位故人前来拜访。”程暮鸢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正如她遮了自己的面孔一般。
在这世上,她是个已死之人。
就算当初她曾经用飞歌传书告诉程刚自己诈死的事实,但这程家堡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有歹人发现了自己,在江湖和朝廷两边作祟。
“好嘞,麻烦您稍等一下。”门口的小厮听程暮鸢是程刚认识的人顿时说话就客气了许多,再看程暮鸢全身都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当下便觉得她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没过一会,他就跑了回来,说是程刚在前厅等她们。
“多谢。”程暮鸢道谢过后便带着楚飞歌进了程家堡。
不远处的练功场上传来一些刀剑相碰的声响,熟悉的青石板路,红桩木柱一一跃入眼中。
程暮鸢低头看着满眼新奇的楚飞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曾几何时,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露出的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神情?
程家堡的规模虽然比皇宫差了很多,但前门距离前厅还是有些距离的。
程暮鸢就这样牵着楚飞歌的手慢慢走着,当走至前厅看清那里面的三人时,本来就有些凝重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五年不见,程刚依然还是那身黑色的劲装,一条白色的腰带紧紧的扎在腰上,显得威风八面。
只要他坐在那里,便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若不是那鬓间多出的白发,程暮鸢也许会产生一种时间从未流逝的错觉。
“爹爹,女儿不孝。”还未走至程刚的面前,程暮鸢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下,膝盖与坚硬的石面产生碰撞,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而站在另一边的楚飞歌自然是被程暮鸢的动作吓到,待回过神之后,急忙也学着程暮鸢的样子跪在地上,偷偷抬眼打量着正厅中的这三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被鸢儿称作爹爹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外祖父,果然和鸢儿形容的一样凶。
楚飞歌在心里想着,又把视线转移到另两个人的身上。
他们是一男一女,其中那名男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那看上去就很粗壮的腰上还别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而比起那名男子,他身边的女子却是顺眼了多。
娇小的身体,披散的乌黑长发。
桃花圆眼,樱桃小唇。
鼻梁翘挺,浮盈纤腰。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反差简直可以用天上地下来形容。
只见那女子此时正双眼啜泪的看着程暮鸢,纤细茭白的玉手不知所措的捏着手里的锦帕,像是恨不得把那帕子撕碎了一般。
“诶…起来吧。”程刚重重的叹了口气,让程暮鸢起来,自己则是又坐回到那正中央的椅子上。
“谢谢爹。”程暮鸢站起身,顺势摘掉了面上的白纱,绝美的容颜冲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比起五年前,如今的程暮鸢已是双十年华。
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女子的沉稳于内敛。
那高贵的气质不言而喻,如欲火之凤凰,也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楚飞歌清楚的看见当程暮鸢摘掉面纱时,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许久不见了,媛儿,小墨,没想到你们竟长的这般大了。”程暮鸢说完挤出个勉强的笑,却是让看了的人越发难过。
“姐!”程媛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她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人跑上前把程暮鸢死死的抱住。
曾经熟悉的气味蹿入耳中,程媛记得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便是这个人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
幼儿时得了水痘,身上的脓疱痒的难受,也是程暮鸢日日夜夜的照顾自己,守着自己不让她去挠。
如今,五年不见,又怎是一个想念可以概括?
“呵呵,媛儿还是这么爱哭呢。”程暮鸢伸出手摸着程媛的长发,就像是哄自己的孩子一般哄着她。
“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以为是那个皇帝困着你不让你出来,如今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以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程墨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看到程暮鸢,程墨也是激动万分。
虽然身为男子的他并没有像是程媛那般哭的梨花带雨,却也是湿了眼眶。
“是啊,姐,我真的好想你,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真的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面对程媛和程墨的要求,程暮鸢自是不舍得现在拒绝他们,看了眼还跪在那里的楚飞歌,瞬间转移了话题。
“爹爹,其实这次回来,是鸢儿有一事想求。”直到这个时候,程媛和程墨才注意到跪在那边的楚飞歌。
“姐,这个小孩就是你的…你的…”程墨挠着脑袋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他们都知道程暮鸢是为了什么才会嫁给楚翔,更能想象程暮鸢在这宫中吃了多少苦。
这个孩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并不是程暮鸢自愿而生。
“没错,她是我的孩子,叫做楚飞歌。小歌,这是你的外祖父,舅父和姨母。”程暮鸢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楚飞歌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了三个人。
那声音腻的犹如糖浆一般,直让程暮鸢脊背一凉。
“恩…你好。”程墨憨厚的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楚飞歌的头。
而相比于他的反应,程媛则是冷淡了许多,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又去和程暮鸢腻歪在一起。
“鸢儿,我想你这次让我帮忙的事,应该就是和她有关吧?”程刚一边盯着楚飞歌一边问道。
“没错,孩儿这次来是想请爹爹找人给这孩子解毒。”程暮鸢随即便把楚飞歌中毒的经过以及发毒时的样子说了一遍。
只见程刚走下来看了看楚飞歌的手心,这一眼便是沉了脸色。
“其实我对于毒这方面的事也不甚了解,只是长年行走江湖,听说过一些罕见的剧毒而已。听你的描述,我想她应该是中了曾经鬼毒门十三绝中的第七种奇毒七秽。”
“这是何毒?”程暮鸢皱眉问道,别说是这七秽,就连鬼毒门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
“鬼毒门,乃是三十年前在江湖上极其臭名昭著的门派。他们以下毒见长,以炼制奇毒为人生的一大乐趣。在成立的最开始,还有许许多多的门派去他们那里购买毒药以用来打击对手,但是随着各种剧毒的蔓延扩散,鬼毒门也成了众矢之地。”
“因为他们炼制毒药的同时从来不会炼制相应的解药,也就是,只要中了这鬼毒门的毒,便是无解,只能等死。各大门派的人中毒之后都会不死心的去找鬼毒门的人解毒,最后往往只会得到一个答案—等死。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反鬼毒门人士聚集起来,在一夜之间灭掉了鬼毒门上上下下几百人。同时,鬼毒门最有名的毒药十三绝也从世间消失。”
“那按理说,这毒应该已经灭绝,小歌又怎么会中这种毒?”程暮鸢实在不愿相信楚飞歌中的是无解之毒,这个刚与自己相认,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对她好的孩子就要离开她了吗?
想到楚飞歌可能会死,程暮鸢的心就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比起切肤之痛,更甚。
“虽然当初所有的人都以为鬼毒门的人已经灭绝,但当他们检查尸体的时候,却发现在这所有的尸体里,唯独少了那鬼毒门的门主慕容涟裳。很多人都说她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了暗处伺机东山再起,更有人说她是跳下了鬼毒门后山的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虽然各种各样的说法应有尽有,但却依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她是生是死。所以这鬼毒门十三绝,也不知是真是假。”
“爹爹,听你这么说,那便是连这毒的品种都无法辨认吗?”程暮鸢的眉头皱的更深,如若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又何谈医治?
“我所说的话,还只是片面的。据说那鬼毒门十三绝的奇毒每一个都是按照他们的毒性来排名。中毒者的手心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刚才我看她的掌中有七颗黑球,才会妄想猜测是那七秽。”
“可是据你所说,这孩子中毒显然已经超过了七天。要知道,这鬼毒门十三绝,向来无解。七秽,是由世界上其中最为冰冷的七种生物制成,中毒者在毒发时会全身冰冷,如掉入了冰窖一般。这种状况持续到第七天,中毒者变会由内脏起开始结冻,最后活生生的被冻死。”
“爹爹,她之所以到现在还会没事,是因为我给她服用了混香圆珠。”程暮鸢神色黯然的说道,对于现在毫无头绪的毒,就连她也不得不担忧起来。
“哦?如若是这样的话,那现下的时间真是刻不容缓,必须立即替她解毒。”
可话说的简单,又怎么是轻易能做到的?
“爹爹,你可认识什么人,能够解了这毒?”
“当今武林,医术最为高明的除了承天碧落阁,也再无他人。如果这毒当真是那七秽,那一般的大夫必然是无法医治的。如若不是,以承天碧落阁的医术,定能治好这毒。”程刚看着一脸焦急的程暮鸢若有所思的说。
“那好,明日我便起身带她去承天碧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