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星眠怀揣葫芦,神色黯淡而萎靡,慢慢走进了胡记食肆。

适时天降猛雪,雪花纷纷扬扬,院内渐次染白。他心道:“好个雪。正合我之心境。”

——其实他所念,不过是搭救柔奴之事。

自答应下来,回家细细盘算,发觉要救人绝非易事。

首先孙校尉驻地武胜关位处义阳西南,沿路虎风堂层层设卡,每有过往行人,都严格盘查,极难混过。

其次崔荣最近下令,花蛇帮帮众每两日都要到左近据点报道,他人不可代替。

此地去武胜关来回便乘马车也要两日多半,时间不由。

最后就算到了武胜关,找到孙校尉,若他不认玉佩,不救柔奴,为之奈何?

可怜柔奴日日遭受凌辱,精神已支撑难继,怕是挨不到救兵到,就已绝望而疯了。

一想及此,更是心焦。

星眠走进后院,又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见院中雪花飘飘,如柳絮曼舞,窗棂沾冰缀晶,如蝴蝶翩翩。

天空沉重而深邃,云层堆厚,透下微弱的光。

在这样的环境里,沈飞霜端坐阁内,正合掌运功。

那娇容清冷,温婉宁静,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星眠站住脚,不愿去打扰她,看了一阵,仿佛时间都变得慢了。

二人就这样远远对应着,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

雪下的越来越急。

飞霜偏过头,面朝院中。

微微一愣,继而扬起嘴角,笑道:“是星眠么?你怎么来了?快进屋罢。”

星眠挠挠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随慢慢走过去,解下外套,将表面覆着的一层雪簌簌抖落。

又在地板上坐好。

便问道:“这一次,我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你怎知是我?”

飞霜道:“其实我还有一件秘密没有告诉你。”

星眠道:“那说来听听。”

飞霜道:“我眼睛虽盲,却因修习道术练得特异一处,便是可以心见他人灵魂善恶。你的灵魂素白质朴,恰如当空的明月,隔得老远就能看见。我方才往院中一觑,便知是你。”

星眠歪着头,上下打量了飞霜几眼。

飞霜笑道:“看我做什么?不相信?”

星眠叹了口气道:“非也,我是想到你之前骗我脚步声大的话。我还当真是我武功太差叫你听了出来……原来啊,是你另辟蹊径。那以后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你咯~”飞霜仍笑道:“没来由瞒我个盲人什么?这特异之处除了战斗时派些用场,生活中却是一丁点也帮不上。”

星眠道:“若非与道无缘,否则我也修个法术去。就……能让龟玉出匣的那种。”

将眼瞥向飞霜花鞋。

飞霜一想前时,脸不自觉的有些红了,便把脚藏在身下,端正坐好。

复过了一刻,星眠搓搓手,哈出一口白气,道:“沈姑娘不感到冷么?屋里火盆何不点起?”

飞霜道:“我丹息火旺,自是不怕冷的,却忘了你与我不同。劳烦你自己去点上罢。抱歉。”

星眠道:“哪里的客气话。”

起身把火盆点燃,拨弄了会儿木炭,直烧的红彤彤的,又返回来。

掏出腰间酒葫芦,问道:“沈姑娘饮酒么?这是镇东酒坊打来的。”

飞霜道:“先前听你声音,就觉得你有心事,却是为何烦恼,以致借酒消愁?”

星眠鼻子里叹了一声,心道:“搭救柔奴一事还是不牵扯她为好。若出了差池,追悔莫及。”

便道:“没有,纯是无来由的心烦意乱罢了。这酒质优,咱们慢慢饮尽。”

从旁边案几取下两个杯子,分别倒满,递一杯给飞霜。

飞霜接过拿在鼻前一闻,随仰头干尽,顿觉丰满醇厚,如饮甘露,五脏六腑皆回荡着香气。

称赞道:“果然是好酒。不比名楼佳品差半分。”

二人说了些闲话。

星眠起初强振精神回应,而后不禁游移起来,总是心中有事作梗。

到最后,兀自大口干杯,倒将酒去了大半。

飞霜听着他动静,也暗地里生怪。

都说“酒醉生非”,今日也合有事非。

星眠坐了一阵,觉得酒气胀腹,便松了松腰带,又站起略放了放裤子,不意柔奴所给的玉佩此刻从衬衣里掉出来,正落在飞霜面前。

星眠赶紧俯身去捡,怎奈飞霜手快,早抢在手里。

星眠道:“这是别人给我的!很、很重要!”

飞霜轻笑道:“我说你怎么一头心事,原是惦记宝贝在身,不愿搭理我这穷人。”

星眠道:“沈姑娘,莫开玩笑,这件东西真的很重要!关乎人命!”

飞霜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好好端量。”

将手指细细摩挲,感受得是一块优良翠玉,较星眠家传之玉更佳。

且上面雕花刻凤,显然是一对龙凤玉佩中的凤佩。

当即脸色生愠,心头一股无名火熊熊燃起,将玉一丢,没好气道:“不知哪里来的红颜知己,竟送你这样的玉佩?让你魂牵梦萦,在我面前都没个定神。你且找她去,以后别没事找事消遣我。”

星眠愕然而住,心道:“这岂不是个没趣味的么?为之奈何?”

讪讪道:“沈姑娘,别误会……她、她不过是……”

飞霜道:“还真是个绝色佳人是么?”

星眠道:“她是西域胡姬,因故给我这玉佩,其他的我不便多说……”

飞霜冷笑道:“不便说的恐怕正是你的心事。一想到先前软玉温香抱满怀,目下却正对鄙陋盲女饮苦酒。自然云泥之别,顿觉心生厌烦。”

将头一偏:“你走罢,此地不留你这贵公子。”

星眠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沈姑娘……你、你何必这般挖苦我,我若是嫌你,今日又来做什么?”

飞霜不语,将酒饮尽。

星眠又道:“我绝非故意瞒你,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牵扯你进去,万一出了事悔之晚矣。沈姑娘……”

少顷,飞霜扬起脸道:“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快走。酒也喝尽了。”

星眠往前挪了挪,探手靠向飞霜道:“别、别那么小气嘛……”

飞霜叫道:“莫碰我。我配不上你。”

把个星眠唬在原地,浑身没有是处。

又过片时,飞霜咬了咬唇道:“诸凡世间女子,哪有不小气的。若是什么都大度,那是没心没肺,更不提断事以理。”

话已至此,星眠早知她心中大有醋意,若是将那件事硬瞒下去,只怕往后不复得见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星眠决定和盘托出,便撩袖坐下,揣揣道:“前日和苗安相遇,他领我到了一个去处……”

将偷窥崔荣戏柔奴、潜进院内拿玉佩及打算搭救柔奴之事备述一番。

飞霜听罢,唇角紧抿,垂首不语。

星眠堪堪松了一口气,还未及再发话,飞霜先道:“我是残疾人,你是正常人,你莫要骗我,否则有损阴德。”

星眠挺起胸脯,竖起三指朗声道:“我在此对天赌誓。若有半句话欺骗沈姑娘,则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见飞霜并无反应,又道:“则、则尸骸弃于野,为飞禽走兽所食,死后直堕地狱。这样……可以么?”

飞霜神色清冷,如庙里的老师傅一般安然坐着,却是一言不发。

星眠试探着咳嗽了一声,压低嗓音道:“沈、沈姑娘……你在听吗?”

问了几遍,飞霜方抬起头:“哦,这就完了?”

星眠诧异不已:“你……你倒不说两句么?寻常女子这种时候不都会好言劝慰一番么?”

飞霜轻笑一声,道:“你也说了,那是寻常情况。目今你赌誓是为了自证清白,我何须横加阻拦?况且我最恨的便是那惺惺作态、欺天诳地之辈。天打雷劈立死都是便宜的,应使他们活着时多受罪。好比头脸生疮,容貌尽毁,断手断脚,剧痛折磨……等苦挨数月死了,再抛尸荒野,被野狗秃鹫分食,不剩一粒。如此方能解恨。”

星眠听罢,咽了咽唾沫,讪讪道:“说的在理……说的在理……”

屋内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星眠再将酒葫芦拿起,倒满手中一杯,仰头干尽。

不意这一杯下肚,忽的头晕脑眩,眼前浑浊起来。

心疑道:“怎么今日我酒量这般失常?”

实则乃迷仙酒发作之故。

复抬眼一看飞霜,不知为何,那时书院中柔奴妩媚的身姿、妖娆的表情投映脑海,竟与飞霜清秀的面容合体,弄得真假难辨,扑朔迷离……星眠一惊,不由叫了一声,忙捂上嘴巴,坐立难安。

飞霜怪道:“你又有什么事?连喝个酒都不踏实。”

将上身一挺,把双腿轻轻放到前面来,改成了盘腿。

殊不知在星眠眼中,她此刻里外衣衫皆作透明,纤瘦窈窕的身姿一览无余。

那玉臂白皙,譬如出水嫩藕;蛮腰细窄,好似随风新柳;美腿修长,交盘坐地,宛如缠枝藤莠;就连藏在鞋里的小脚,也合蚌中半露的珍珠般,正发出诱人的邀请……

星眠猛的挥挥手,幻觉仍旧不散,直至抽了自己一嘴巴,方才缓和。

飞霜听此动静,冷哼道:“莫不是又在想那西域美女柔奴罢?”

星眠道:“何、何出此言?”

飞霜道:“一惊一乍,抓耳挠腮,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心事似的……你们男人,惯常惺惺作态,正如俗话云‘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此刻虽身在我这里,心却早飞到别处温柔乡了。”

星眠一听,恨不得长出一百个嘴来分辨,连说道:“岂敢岂敢!绝非如此!沈姑娘,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虽为黑帮中人,道德侠义却还懂的,似你说的那般,是猪也不如狗也不如……我若放荡至此,我爹娘泉下难安!”

飞霜一顿,扬起下巴道:“就算你不喜欢她。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比我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想慕美女,我又怎能拦着呢?”

星眠听出她话里的醋意,赶紧宽慰道:“说的哪里话!你比她好看多了!”

然而飞霜并不受用,反将头偏去一边,自饮残酒。

星眠往前挪了挪,正想伸手够她,她肩膀一低,躲开了,道:“好端端碰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星眠又伸出一手,她身子一仰,屁股移了移,离的更远,道:“请自重。你再碰我,我要翻脸了。”

把个星眠急的冷汗直流,心里如七八十个水桶上下。

左思右想也无解法,只好拱手一躬,低声下气道:“沈姑娘,对不起,是我错。我先前有事瞒着你,此刻又心猿意马,不跟你好好喝酒。给你添堵了,还请宽恕则个。我保证,以后绝无敷衍搪塞作为!”

飞霜道:“你别的不会,赌咒发誓倒是第一名。我问你,你对那柔奴,是否也做同一样承诺?”

星眠暗地里锤了自己两拳,心道:“休矣休矣!真是诺大的醋坛,却该如何哄她!”

脑里翻江倒海,将好话捡了又捡,方捡出一两篇戏文来,运用在自己口中。

柔声道:“怎么会呢……我对她不过是临场应变,自证诚意才起誓。怎比得上对沈姑娘这般发自心扉、刻入骨髓的诺言。况且沈姑娘国色天香,区区胡姬岂能相比,便是一百个柔奴簇拥着一个你,我目光也只落你一人。正如泰山之秀一压群山,阳春白雪一盖楚地。”

飞霜耸了耸肩:“何必奉承我?我尚有自知之明。我的容貌并不出众。”

举起一指,指向自己鼻子道:“你看我鼻尖有小雀斑,远看还像麻子呢~”星眠“哎唷”叫了一声,笑说道:“你莫妄自菲薄,你那雀斑,就和月有阴晴,玉有血斑一样,真是天地间秀气钟就的灵窟,多几个不可,少几个也不可,没一个更不可。就是用凤衔珠、蛇吐珠、健尘珠、玄鹤珠、骊龙珠、象网珠、如意珠、滚盘珠、夜明珠、照乘珠,一个个添补起来,也不如这样有碎花小鼻俏得好看。哪像我帮中人郭沙,那脖颈间皆是黑斑块,与断根的藕根头相似,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活吓死人!”

飞霜将舌尖一吐:“说的好听~任凭你怎么遮掩,总你心里想什么我也不知~”星眠又一拍手道:“想的是——你真是王母娘娘头一个闺女——你的脸,是天上仙子;你的脚,是地下玉莲;你的眉,是春山含翠;你的嘴,是樱桃一点;你的手,是碧笋十条;你的腰,是绿柳迎风;你的头,是柔云笼罩;你的声,是锵锵风笛;你的齿,是银牙个个;你的鼻,是金胆倒悬……”

犹未说完,飞霜笑骂一声打断:“从哪里翻出的陈旧戏文?倒用来哄我。我若是王母娘娘的闺女,定不是瞎子。”

脸上愠色早消。

星眠再近一步,靠上前握住她手道:“你虽眼盲,却比任何人都明理。你虽穷困,却比任何人都坚强……认识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

飞霜抿起嘴唇,脸上顿显复杂的神色,继而双颊红通。

过了一阵,稍缓了缓,放软声音道:“告诉你,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听到没有?”

星眠笑笑:“那是当然。”

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便坐回去,以衣袖擦拭起头脸的汗。

又忍不住感叹道:“沈姑娘,你今日真是好大一番醋口。”

飞霜哼了一声道:“以后仍旧如此。就是先让你知道厉害哩~”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且说二人将酒喝的一滴不剩,最终药劲发作。

谈笑嬉闹间,彼此萌生暧昧。

星眠无甚功力,受用更深,所以举止愈发轻佻,总用手摸着飞霜,飞霜虽保持着理智,但也神迷骨酥,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住。

此时星眠突然将身子一倾,往前扑来,飞霜一手推开他,笑道:“你又做什么!”

星眠笑答道:“你、你今日……香的很……我闻闻是不是涂了什么……”

飞霜道:“你多是醉了,鼻子都不灵了。分明就是酒香。”

星眠躺在地上道:“嗯……此刻愈发香了……”

兀自傻笑不止。

又打一眼瞥到远处书柜上有几本花册子,手指着道:“沈姑娘……你、你看……那还有书哩……你曾读过么?”

飞霜轻轻捶了他一拳,道:“你莫非把酒喝进了脑子里,彻底喝傻了。我是个盲人,要怎么读书?”

星眠道:“也对,但不打紧,我取来读给你听。”

猛的一跳而起,摇摇晃晃走过去,一路上把些许东西都踢翻了,拿到那几本书。

大致一瞬,原是《古镜记》《游仙窟》和《莺莺传》,把前两本丢了,独拿了《莺莺传》在手上。

返回来坐地翻阅。

一直翻到中篇的“淫诗”时停下,看了看,继而大声念起来:“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茏……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

耳根渐红,鼻息紊乱,仍念道:“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偷的一眼看向飞霜,见飞霜以手托腮,也一副醉了的样子,斜靠在案几上,香肩升沉,酥胸挺伏。

那前面的薄纱被汗浸透,浮现出性感的曲线来。

“无……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

那持书的手腕开始颤抖,整个躯干宛如被丝线牵着的木偶般,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飞霜侧过头道:“难道念完了么?”

星眠回道:“好看的就在此处。再往后,就没趣味了。”

飞霜听了,若有所思。

呆了会儿,突然嘟着嘴朝向星眠,又将身子一转,不再理他。

星眠茫然道:“沈姑娘……你又怎么了?”

说了几声也不应,只好靠过去,以手搭住她肩头,再问道:“沈姑娘,这、这是……”

飞霜此刻转回来,以一指抵住他胸口,嗔怨道:“你呀~还是拿我当消遣哩~哪有人给姑娘讲故事,上来就念淫词艳曲的?何况我还特意问了,竟回我说后面的没趣味……你这好色之心,真是遮也不住,藏也不住~”星眠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怎的,今日心乱如麻……”

直过了一刻,飞霜也略有发作,将手扶额,对星眠道:“这酒劲好生厉害……星眠,你去院里打点水来,我要喝。”

星眠复上下看了看飞霜,见其雪白肌肤竟已变了颜色,变得朦胧而潮红。

颗颗汗珠覆在脖间,整个人正朝外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这热气直飘到他面前。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无数细细的情丝飘荡、缠绕在二人之间。

他深深的恍惚了。

眼前又有先前风骚妖娆的幻象,主动与飞霜合体,使飞霜冰清玉洁的面容也翻作诱惑而妩媚。

巨大的反差感袭上了他。

他刚勉强站起,就径直扑倒在飞霜身上。

飞霜笑骂一声,以两只手去推他,推不动,又以两条腿去顶他,顶不走。

他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般,彻底软瘫而下。

感受得温暖馥郁、缱绻氤氲的体香传进自己鼻腔。

他顿生一种升入云层的快感,好像一切都是软浓浓、鼓蓬蓬的……

二人的衣物皆已湿透,便不得不宽衣解带。飞霜嘴上埋怨着星眠,手上则将他里外衬衣都褪下,再将自己的也褪下,独留一件抹胸于身。

星眠回了回神,撑起两手,见飞霜静静躺在自己身下,一头乱挽乌发正松松铺散着。

神态明媚,面容娇美。

细细打量,那鼻尖宜挺宜翘,下巴如描如削,端的是绝色皮相。

正如诗云“俏丽共三春之桃,素雅竞九秋之菊。”

而那嘴角莞尔微扬,又似乎怀着欣喜和愉悦在期待什么……

星眠反复看了几眼,直至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飞霜轻笑一声道:“你酒醒了?这会儿倒不动了。”

星眠道:“这次我再忍,我便不为黑帮中人。”

飞霜笑的更艳:“堂堂男子汉,今日方要耍耍威风哩~”

星眠不再回话,轻轻抓起飞霜手腕,把一对雪白手臂举过她头顶,以一手在交叉处钳住。

见臂根部肌肤娇嫩欲滴,青筋蜿蜒攀附,同一块透明翡翠,泛着柔和微光。

情不禁咽了咽唾沫,便随之抚摸上去。

不意这一摸,使得飞霜登时破俊,难以抑制的笑起来。

星眠想道:“也对,忘了她怕痒来着。”

手上却没停,反是变本加厉,朝下摸进了腋窝里。

汗湿的腋肉柔软又顺滑,倒跟块豆腐般,轻点一下,就荡漾起无数涟漪。

飞霜牙关难阖,臂上激起条条牵连的肌束,痒感之热浪转瞬烫遍了她全身。

“嘻嘻嘻嘻……你别嘻嘻嘻嘻别弄我……你能不能……好好点……嘻嘻嘻嘻……”

星眠道:“那次用毛笔教你写字,写在脚底。这次用手指教你写字,写在腋窝。”

竖提起食指,以微露的指甲短促的、往复的刮擦起来。

飞霜低呼一声,双肩骤然一沉,下意识想夹紧腋窝,但不知是药劲的效果,还是她心里的情愿,竟没能脱开星眠的控制。

于是星眠继续描着,每描一下,就能听到身下的她发出的颤笑声。

过了少刻,她实在经受不住,便娇嗔道:“好啊你……其他本事没有……嘻嘻嘻……就……就懂挠我的痒痒……嘻嘻嘻……停手……快、快点……”

星眠不应。

她又道:“听到没有……你莫非……嘻嘻嘻……莫非是聋了……嘻嘻嘻又聋又傻……你……你也就这样了!”

星眠道:“莫再激我,实话告诉你,我就爱你听笑。”

飞霜道:“嘻嘻嘻……我、我才不笑……嘻嘻嘻就不……”

却在猛然间,笑声陡高,“呼噫嘻哈哈哈!你哈哈哈你干什么哈哈哈哈……还、还不停!……别别别哈哈哈哈哈……轻点轻点……噫哈哈哈哈哈……!”

原是星眠将五指弯成鹰爪,直接伸进那腋窝里肆虐。

鲜红的腋肉被拨分成一团团、一段段,晶莹的汗珠随之飘舞,打乱、重组……重组、打乱……直至均匀涂抹在每一寸表面。

飞霜当即败阵。仰弓着脖颈,泻出了一连串尖笑声。

“咕嘻嘻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哈……呃嗬嗬嗬!呃哈哈哈哈……你……你敢欺负我……”

纤瘦的身体在地板上左右横移,将一袭衣衫弄的卷曲褶皱。

沁出的新汗继续染湿胸前,明显勾勒出那一对玉乳的轮廓,两粒乳尖正挺翘着、高昂着。

星眠心想:“若是她眼不盲,可看到自己的反应,一定会害羞的。”

但即使她看不到,此时的她也已红云罩体,扭怩妖娆,不再保有分毫矜持。更像是将女儿家原本的娇柔情状淋漓尽致表露了出来。

星眠沉迷这反差感带来的惊喜,决心继续探寻这身体的其他地方。

他不顾飞霜的强烈反对,以手沿着那身侧的曲线缓缓移下去。

柔软的薄纱和弹性的肉体共同组成了奇异又舒适的触感,与手掌完美贴合,不漏一分。

起伏凸显的肋骨像是浑然天成的玉石,排布的恰到好处,再往下则是紧实细致的侧腹,并未遇任何赘肉,手掌便滑了过去,直至被盆骨截停。

然而他没有就此打住。

反将手掌一转,贴近侧腹,又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那后腰。

只一捏,却犹如捏住了飞霜命门。

飞霜顿时一战,双肩抖悚。

星眠紧接着以手指做起按摩来,在方寸之间慢条斯理的揉动。

而飞霜则随之有节奏的提气吸气……鼻翼一翕一张,紊乱无定,唇角一收一扯,嗫嚅不安……曾经清刚的脸上如今满是慌张。

星眠心里窃喜,也不再遮掩,径直将拇指一扣,旋转着、持续着钻击她的腰穴,她立即“呜呜嗯嗯”叫起来,双手在地板上一通乱抓。

又过片刻,她全身抽搐一下,终于爆发出了强烈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好痒哈哈哈哈……噫!噫呀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哈哈哈哈哈……还哈哈哈哈哈还不快停!唔唔姆呼呼呼你那手……怎么那么哈哈哈哈那么欠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了沈姑娘。在下每逢打家劫舍,靠的就是手快抢的多才活到今日。”

“哈哈哈哈好啊哈哈哈哈原来你……原来你这么坏哈哈哈哈哈……你岂敢哈哈哈哈哈哈……唔嗯嗯嗯嗯!你再……你再挠!给我放哈哈哈哈哈哈……嗯嗯嗯哈哈哈哈哈哈!”

“那,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呢,现在对付你倒挺有用的~”

那拇指上渐次沾染了汗珠,变得打滑无定,于是星眠顿住拇指,以其他四指倒钩过来,爬搔飞霜的背脊。

飞霜的反应好比摸到了滚烫的茶壶,“嘶”的倒吸一口气,随即陷入静默。

但只过了两弹指,她就发出了超越前时的大笑。

“呃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更痒了!唔唔唔……嗯嗯嗯哈哈哈哈哈哈!哎!哎呀哈哈哈哈哈哈……”

“沈姑娘的声音就和百灵鸟一样清脆动听,有人这样夸过你吗?”

“哈哈哈哈哈……你……你给我滚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来也奇怪。我感觉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如同做梦一样。”

“放手哈哈哈哈哈……我不行哈哈哈哈哈我真的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太痒了哈哈哈哈!星眠……星眠……你饶我些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不好哈哈哈哈哈……”

“你居然在向我求饶?我明白了,这不是梦。梦是绝不敢这样做的。”

星眠自顾自在那里鬼嚼,全然不管身下痛苦挣扎的飞霜。

飞霜痒到天地失色,奈何施虐的手指如附骨之疽,甩也不掉。

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踢在星眠肚上,星眠吃痛,捂着肚子倒向一旁,蜷缩在地不再动弹。

飞霜气鼓鼓道:“这一脚有这么重?踢死了不成?”

星眠不应。

又道:“莫诈死,我不上你当。你再不起来,我还踢你。”

星眠仍悄不作声。

飞霜嘟着嘴,又将脚探过去,在他屁股上轻轻碰了下,不意星眠猛的翻身,抓住那脚夹于胁下。

“你干什么?你放开!”

“这脚偷袭我,被抓个现行,必须好好惩罚。”

“你,你……不可以!脚不可以!”

“今日我就非要让它见见光。”

“你敢?你敢!”

“这有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

决心既下,星眠握住飞霜脚踝,以二指捏住花鞋鞋跟,猛的一掀,那只纤瘦秀美的玉足就被迫暴露在空气中。

只见一排白嫩脚趾此刻紧紧蜷曲着,十个淡红色的趾甲犹如十片含苞的花瓣。

那修长脚背上肉色透明,隐隐绷现几根青筋,脚掌抓弯,似是防备,似是害羞……星眠只感心跳漏了一拍,恍然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瞬间。

飞霜趁此将脚一缩,试图夺回控制权。

被星眠反应过来,一把掰住脚趾,展露脚板,以手胡乱爬搔起来。

飞霜嘤咛一声,乌发披散,另一脚忙不迭去踹星眠的背,却是星眠稳如磐石,肆虐依旧。

过了片刻,飞霜声音也变了调。

“呃噫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啊!哈哈哈哈哈!不哈哈哈哈哈脚不要哈哈哈哈……呃呃!啊啊!啊哈哈哈哈……唔唔唔……呃唔!你哈哈哈你能哈哈哈……轻点哈哈哈哈哈轻点哈哈哈哈哈……”

脚底绷直,自然现出一道足筋。

红润柔软的肌肤如缎似锦,足筋便翻作装订它们的金线,轻轻摇动时,曼妙生姿,仿佛在诉说这绝佳的成色。

星眠当然不会错过这处亮点,便伸出小指,沿着轨迹刮擦而下。

每刮一轮,飞霜就在连绵的笑声中突发一声怪叫。

“啊哈哈!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唔唔、我痒哈哈哈哈哈我痒……呼呼呼嗬嗬嗬嗬!你别哈哈哈哈哈哈……你别碰那哈哈哈哈……嗯噫哈哈哈哈哈!”

“你那里脏了,就跟上次一样,沾了灰。”

“呃!呃哈哈哈哈……不嗬嗬嗬……不可能……你瞎说哈哈哈哈哈……哎哎哎!别用力!噗嘻嘻嘻噫哈哈哈哈哈!嗯嗯噢噢噢喔喔喔喔……我错……我错还不行哈哈哈哈哈……干净了、已经干净了!哈哈哈哈你放过我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

复扣了一阵,脚底汗出,把足筋泡的晃亮如银。

星眠歪头歪脑看了看,随赞道:“这便对了,你瞧,美的恰成艺术品。神仙见了都难保不动心哩。”

飞霜得此间隙,抓紧喘了口气,说道:“好好好……劳烦你了,那快把我脚放了罢……”

暗道:“我是盲人,还瞧,瞧你个鬼。”

星眠点点头,却没松手。

面色晕红,神态如痴似醉,一对凤目扑朔迷离,直望着面前的脚。

飞霜颤声道:“你,你又要干什么……”

星眠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口酒气,兀自傻笑起来。

飞霜缩了缩脖子:“有话好说……只求你别挠……”

星眠收起笑容,挺直腰板,抓过那脚,拎至自己嘴边。

又哈出一口白气,拿衣角擦了擦表面的汗。

飞霜毛骨悚然,心里后悔起为何献身于他,想要拒绝,但浓浓爱意像蜜糖粘住了她的嘴,竟一言不可发。

她紧咬下唇,将头偏向一边,静待磨炼的降临。

果然,脚趾处传来了湿滑的触感。

是星眠将舌尖舔舐上来。

痒感犹如闪电,从脚趾一路直窜心底,所到之处,攻城略地,甚至连脊柱都酥麻不已。

飞霜鼻子里呼了一声,交抱双臂在地板上乱扭。

柳腰横摆,酥胸挺伏,旖旎身段尽是挣扎之色。

星眠舔的愈急,将每一寸玉肌都细细品味,过后仍不满足,张嘴囫囵一吞,鸣咂有声。

体香混着新汗的味道沁入肺腑,仿佛以桂花作料的名酒佳酿,扫除一切阴霾。

朝思暮想的事情得偿所愿,他自然如登仙境。

便逐渐失了分寸。

飞霜笑着:“嘻嘻嘻痒……我的脚……嘻嘻嘻嘻不行……我忍不住嘻嘻嘻嘻……别、别舔了……”

那痒感愈发强烈。

起初,局限于脚趾,短促尖锐,乍高乍低,堪堪忍耐;其后,扩大到整只脚掌,汹涌起伏,迭次冲击,数倍于前;最后,泛滥到全身上下,销魂蚀骨,拉枯折朽,压倒平生。

飞霜等到一个空当,努力撑起半身,眉毛一蹙,似嗔似怨,但仍克制不住那上扬的嘴角。

表情一时非常滑稽。

星眠瞥了她一眼,以小指又刮了刮她脚心,她顿时泄力,瘫软回去。

“噫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呃!呃嗬嗬嗬哈哈哈哈哈!你、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若再这样……我哈哈哈哈哈我生气了!”

她的警告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因为星眠已经完全沉浸在征服她的快感中。

她心里骂了一声,随后决定明确表达反对之意。

她将脚趾并拢,推开星眠舌尖,抖了两抖,跳出嘴外。

又转动脚踝,硬顶出一个空隙,收归小腿,压于身下。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星眠识趣。不料星眠酒酣胆壮,竟扑上来,重新推倒她,抢回那两只脚,往怀里一抱,猛的用双手拇指按住脚心扣挠。

她何曾受过这般虐待,当即尖叫一声,全身僵直,倒在地上。

这一记仿佛彻底击垮了她,令她精疲力竭。

但疯狂的笑声提示着,她的脚仍是活力的开关。

“呃唔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噫嗬嗬嗬嗬嗬……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哧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眠耳里充斥着她的声音,手里却是一刻不停。

“唔噫哦嚯嚯嚯嚯嚯嚯!嗯嗯嗯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哈我不能哈哈哈哈哈……求你唔唔唔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坚硬的指甲持续带去尖锐的痒感,这痒如同一把凿在心头的钉镐,仍在继续旋转、深入……她再也扛不住了,发出了不像属于她的哀嚎。

“呜呜呜啊啊哈哈哈哈!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哦哦哦哦哦……哈哈哈哈……呃!呃呜呜呜!嗯嗯嗯嗯呜呜呜呜……”

现在的她连踢星眠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骨酥筋麻,下体暖流乱穿。奇痒像澎湃的洪水将她的体能荡涤一空。

“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咳咳!唔噫嗯……嗯嗯嗯嗯嗯……咳咳咳!”

口水呛进了她的气管,让她接连咳嗽起来,过了片刻,连脖子也涨的通红,眼角的晶莹越泛越多,最后形成了一行清泪。

星眠一反常态,表现的无动于衷,倒像着了魔般,唯眼睛死盯着那双脚。

终于,飞霜高弓起腰,大张着嘴,从喉咙深处翻涌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悲鸣。

这悲鸣拖长破音,锋利嶙峋,犹如清浅河流中乍现的巨型礁石,顿时打破了所有气氛。

星眠微微一愣,下意识停止动作。而飞霜旋即缩回双脚,以手护着,浑身惊颤……

待她缓过劲来,足足沉默了半晌。之后撑起肩膀,勾了勾手指,示意星眠靠过去。星眠眨眨眼,以两手撑地,慢慢爬到近前。

接着她二话不说,扬起手掌,激烈的、重重的抽了星眠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回荡屋内。

星眠捂着脸,满是诧异的神情,若非激痛传来,他真以为自己身处幻觉。这一耳光,直打得他酒醒了大半。

只见飞霜紧咬嘴唇,气的脸颊都在微微颤抖,继而将头偏去一边,冷然无言。

此时星眠方明白,原来先前皆是她为情献身且按捺不发。目今自己不识趣味,失了分寸,以致令她反感……

屋外,雪停云散,皓月当空。

清朗月光倾泻而下,披拂在飞霜横陈的玉体上,泛起一层闪烁晶莹,又进而流淌到地面,晕染开诺大的一滩,将二人都笼罩在薄雾轻纱中,如梦似幻。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