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医生说我左脚踝软组织挫伤,开了点药,叮嘱我两周内尽量少下床。
齐伟将我放在校医院一楼的候诊室,自己拿着我的学生证楼上楼下地帮我划卡、取药。
我坐在候诊室的凳子上,分明看见沈嘉颀长的身影在门外踯躅。
她终于还是走了进来,在我身旁坐下,什么也没有说。
心口那种莫名的绞痛又开始袭来,我用手摁住左胸口。
沈嘉伸出手,将我摁住胸口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掌心里。
我使劲将手了抽出来,扭过脸,背对着她。
她从口袋里掏出mp3——那是我今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将一只耳塞塞进自己的右耳,将耳机线较长的另一只轻轻塞进我的左耳,又将我的手拉过,握住。
mp3被紧紧地捂在我和沈嘉相握的掌心之间,流淌出的旋律是刘若英的那首《人之初》。
那一天,那一座阳光灿烂的跨海大桥。
你说只要一直跑。
那一边就是我们的天涯海角。
那一夜,那一片星光灿烂的白浪滔滔。
你说我们很渺小。
躲也躲不掉,命运的心血来潮。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曾经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虽然,还是会很怕很怕再伤心。
人之初,爱之深。
这么久以后。
没想到又想到那一个人。
人之初,爱之深。
这么久以后。
没想到还想到那一个人。
那一个。
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
我和沈嘉就这样静静并排坐着,手手相握,感伤的旋律沿着一长一短两条耳机线送入各自的耳朵。
冬日的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我们的身上。
我看着沈嘉恬静的侧脸在阳光下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突然觉得,或许身为同性的自己确实不配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
想到自己守着这样一份无望的感情,想到自己甚至都没有资格与沈嘉去奢谈未来,我的两行眼泪不由地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沈嘉掏出纸巾,红着眼睛悉心地将我的眼泪擦去。
“那天,真的喝醉了,不然不会那样的…别生气了,不然心口又要疼的…”她紧张而认真地解释着,大颗大颗泪珠却接连不断地从我眼眶里涌出。
沈嘉以为我不相信她,还在委屈生气,急得手足无措。
这时,齐伟捧着药回来了,见我这幅模样,忙问我怎么了。
我只是哭,摇着头不说话。
沈嘉对齐伟说:“刚才不小心又碰到了伤脚”,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嗯…我是欧晨的好朋友。”齐伟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子,示意要背我回去。
沈嘉抢先一步钻进我胳膊底下,说:“我搀着欧晨走吧。”我顺势倾斜身子,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交给了沈嘉。
齐伟不满地直起腰,绕到一边扶住了我的另一只胳膊。
我在床上整整休息了两周半才敢正常下地行走,沈嘉那些天就住在了我们宿舍,替我打饭打水,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沈嘉坚持连内裤都帮我洗,我红着脸坚决不让,长大后连妈妈都没有帮我干过这事。
可眼下这腿脚不利索的我哪拗得过她,只能面红耳赤地看着沈嘉将我的内裤、袜子一件件洗完、晾干。
我捂着沈嘉浸了冷水后冻得冰凉的手,不知道说点什么。
沈嘉轻轻一挑眉毛:“别跟我来热泪盈眶这一招啊,我怎么觉得你认识我以后哭点越来越低啊。”见我没被逗笑,又捏住我的下巴用力亲了一记,“或者你实在过意不去,就以身相许吧!”
刚开始卧床休息的时候齐伟每天都变着法儿帮我去校外买些什么乌鸡汤、皮蛋粥之类的,因为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所以只能托楼下的阿姨送上来。
一次沈嘉去紫荆园帮我打饭的时候和齐伟在楼门口碰了个正着,便告诉他不用多此一举,她每天帮我带饭更方便些。
齐伟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很绅士地感谢沈嘉对我的照顾。
沈嘉回来后一脸地不屑:“他谢得着么他!”我打开饭盒,正色道“咦,今天饺子汤里醋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