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抽在地上,啪啪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之中。
火,依旧熊熊燃烧着,升腾起的雾气渐渐迷蒙了身前人的脸,却是抹不掉她深深刻印在自己心中的容颜。
那人扬手,皮鞭落在自己身上,瞬间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程暮鸢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接下来,如牛毛雨一般的抽打接踵而至。
打在身上,脖子上,胳膊上,甚至是脸上。
深入骨髓的疼痛每一下都在折磨着身体和大脑,程暮鸢死死的咬住下唇,企图把那些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咽进去。
因为她知道,现在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只要能使那个人好受一点,这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许是那人打累了,她慢慢走至程暮鸢的身前。
用鞭柄抬起她的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个人,便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程暮鸢此生的挚爱,更是当今大楚国的女皇——楚飞歌。
并不想要躲避对方犀利的目光,她有太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个人了。这难得的时间,程暮鸢舍不得去浪费。
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她就瘦了一大圈。
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脸,几乎要凹陷下去。
是国事太忙了而没有好好吃饭休息?
还是对自己那天所做的事无法释怀呢?
程暮鸢不开口求饶,也不想问楚飞歌究竟想要怎么对付自己。
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身前的人,这个让她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的女人。
“怎么?母后是不是很疼呢?看着你这副样子,朕真的是好心疼呢。既然如此的话,母后为何不叫出来?据说,疼极了的时候,都是要叫出来才会好一点的。还是说,朕给你的痛还不够多呢?”
“小歌…”
“住口!谁准许你如此大胆的叫朕的闺名!?这个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楚飞歌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的穿透了程暮鸢的心。
曾经,这个人是那么喜欢粘着自己。
曾经,她对自己说过,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听自己叫她小歌。
而今,自己竟是连叫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好,皇上,请问你还要如何惩罚民女?”
“既然是我负你在先,就要接受你的惩罚,你的恨。”小歌,你可以打我,也可以伤我。
但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快些变回那个我熟悉的小歌。
“呵呵,惩罚?程暮鸢,难道你以为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惩罚你吗!?难道你忘了你对我做的一切?难道你忘了你那日刺进我胸口的那一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该受到的报应!”
楚飞歌说着,慢慢褪去了肩膀一侧的衣衫,那胸口处的伤口,就这样呈现在程暮鸢的面前。
即使已经结痂愈合,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道疤,并不像是单纯的剑伤。
周围,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于抓痕的印记。
“我…”虽然曾经无数次悔恨自己当初刺下的那一剑,即使那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本意,而是受李芸湘的陷害。
但最终,确实是自己伤了楚飞歌。
那天的一剑,不仅仅伤了楚飞歌的身体,更是伤了她的心。
程暮鸢心疼的别过脸,不愿再看那道伤疤。
然而这样的动作,却被楚飞歌理解成了另一种含义。
“怎么样?很丑陋是不是?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这个疤很丑。但经过无数次的挣扎,我却还是决定留下它。因为我要记住你给我的伤,记住对你的恨。也要你永远记住,你是一个多么不负责的娘亲,更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人!”
“当初你为了救李芸湘,不惜对我拔刀相向!程暮鸢死了!在她把那把剑刺入我心口的时候,她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楚飞歌再也没有娘亲!更不会有想要守护一世,与之白头偕老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听着楚飞歌的嘶吼,程暮鸢是久久的愣神。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的错,李芸湘恨自己,恨自己在十五年前嫁给了楚翔,负了她。
到了如今,她的小歌,也在憎恨着自己。
为什么她程暮鸢所爱的人,到最后,都会变成了恨。
为什么,你们从来就不肯想一想我的苦衷!
程暮鸢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许久未曾言语。
直到那冰凉坚硬的物体碰触到自己的肩膀,才让她回过神来。
眼看着楚飞歌手上拿着的那两条顶端带着铁钩,后面连着足足有自己手臂粗细的铁链时,程暮鸢摇头苦笑着。
长年习武的她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穿骨丁,是官府和一些邪教拷问犯人常用的一种刑具。
以蛮力用粗壮的铁钉或铁钩穿透习武之人的琵琶骨,并任由生长在其中,久不拔出。
这样一来,不仅仅可以起到折磨犯人的目的,还可以让他在短期内武功全失,内力全无。
虽然程暮鸢从小到大,都是大伤小伤无数,却是从未遭到过这样的待遇。
看着楚飞歌眼里闪过的一丝狠厉,程暮鸢闭起了双眼,用手死死的抓着绑在身上的木桩。
当那冰凉的铁钩穿透身体,击碎锁骨。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程暮鸢快要昏厥,她把头高高的仰起,汗水就这样顺着脖颈淌入衣衫。
以至于领口,都被打湿了一大片。
感觉到那铁钩随着楚飞歌的使力,在自己的血骨中游走。
这样缓慢的速度,比起一下子穿透身体,更要疼上数百倍。
过了许久,那铁钩才彻底穿透后背,和身前的铁链扣在一起。
程暮鸢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一袭白衣早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染成褐红色,双腿也在不停的打颤。
如若不是身体被固定在木桩之上,只怕她整个人都会瘫倒在地上。
眼见着楚飞歌拿起另一个铁钩放在手中端详,程暮鸢以为她终是对自己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却没想到楚飞歌竟是把那条铁钩放入了旁边的火炉之中。
那根铁钩在火中被烧的通红,程暮鸢却是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当另一边的衣衫被掀开,露出藏在其中白皙的肌肤。
察觉到楚飞歌探寻的眼神,程暮鸢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这一下,却是牵扯到被穿透的琵琶骨,疼的她紧皱起了眉头。
“呵呵,看来母后在宫外的这些日子,应该是过的极好呢。这身上的痕迹,应该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吧?这几个月来,你和她做了多少次?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好?身体被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填满,比起和我这样的替身来做,应该是好了许多吧?”
楚飞歌看着程暮鸢身上暧昧不明的红痕,浅笑着问道,只是那双黑眸,却是不见一丝笑意,反而是透着深深的憎恨与厌恶。
程暮鸢抬头想要向楚飞歌解释,只是这个念头一动,心便疼的像是数千万根针扎入一样的疼。
最终,喉咙还是无法吐出一个字,程暮鸢只好惨白着脸垂下头。
这样的反应,好似是默认。
愤怒让楚飞歌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和不忍,她用手狠狠的掐住程暮鸢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
“程暮鸢!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明明心中还爱着其他人,却可以和自己的女儿搞在一起!你的演技果真是好的很,居然能够骗我这么久!”
“我没有…我没有…”程暮鸢无力的摇着头,天知道,她多想要向楚飞歌解释清楚所有的事,可是每当她想要把那些话说出口,李芸湘种在自己体内的蛊毒便会发作。
心口的刺痛,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加深一分。
到最后,反而是越描越黑。
“呵呵,没有?程暮鸢,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你的心,明明就是还爱着李芸湘那个女人!当我要杀她替父皇报仇的时候!你可以为了她而伤我!甚至是杀我!难道这还不够证明一切吗?!”
“你知道当时受了重伤的我是如何被王焕那老贼羞辱的吗!?你知道我差点就会真的死掉吗!?程暮鸢!我是你的亲生骨肉!更是那么爱你的人!我爱你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伤我!?你说啊!你说啊!”
面对楚飞歌斥责,程暮鸢只能无助的摇着头。
眼睁睁的看着楚飞歌那根烧红的铁钩慢慢朝自己的身体接近,程暮鸢却是笑了。
没错,她不怕承受这些痛苦,更不怕死在楚飞歌的手中。
怕只怕,这个本该快乐的孩子,会一个人孤独到老,会在自己死了之后,才会后悔。
“唔!”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同时,还伴随着沙沙的响声。
程暮鸢抓着木桩的手背青筋突起,忍不住闷哼出声。
然而她这副痛苦的样子,却并没有得到楚飞歌的怜惜。
反而是让对方更加狠厉的深入,滚烫的铁钩把肉烧烂,骨头因为被穿透,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剧烈的疼痛,让程暮鸢觉得自己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最后,那铁钩,终是穿透了另一边的琵琶骨。
经过了如此残忍的酷刑,木桩上的人已经被血染红,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液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然而,这样的程暮鸢。
并没有让楚飞歌感觉到一点快意,反而是不停的刺激着她的视觉和心理,心疼的几乎快要流出泪来。
“呵呵,母后可还好?朕可不希望你这么快就死掉,毕竟我们还有一生一世要耗下去。你如果这么快就撑不住的话,那朕,可是会很难过呢。”
楚飞歌说完,用内力震碎了绑住程暮鸢的绳索,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牢房。
瘫软的身体摔在地上,触碰到后背上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程暮鸢恢复了一些意识,她强撑着身体坐在地上。
然而这样羸弱的身体,没有支撑,又怎么能坐稳?
可若是靠在墙上,则又会碰到后背上的铁钩。
真真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最终,体力不支的程暮鸢还是侧躺到了地上。
只一会的功夫,身体上流出的鲜血便把铺在地面上的稻草给染红。
现下大楚国正值秋季,监狱里满是潮湿的阴冷之气。
无法使用内功,程暮鸢不能替自己止血,更无法抵御寒气。
只能用力的把身体蜷缩在一起,企图用自己凉透的身体来护住那颗灼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