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皮鞭抽在地上,啪啪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之中。

火,依旧熊熊燃烧着,升腾起的雾气渐渐迷蒙了身前人的脸,却是抹不掉她深深刻印在自己心中的容颜。

那人扬手,皮鞭落在自己身上,瞬间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程暮鸢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接下来,如牛毛雨一般的抽打接踵而至。

打在身上,脖子上,胳膊上,甚至是脸上。

深入骨髓的疼痛每一下都在折磨着身体和大脑,程暮鸢死死的咬住下唇,企图把那些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咽进去。

因为她知道,现在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只要能使那个人好受一点,这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许是那人打累了,她慢慢走至程暮鸢的身前。

用鞭柄抬起她的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个人,便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程暮鸢此生的挚爱,更是当今大楚国的女皇——楚飞歌。

并不想要躲避对方犀利的目光,她有太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个人了。这难得的时间,程暮鸢舍不得去浪费。

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她就瘦了一大圈。

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脸,几乎要凹陷下去。

是国事太忙了而没有好好吃饭休息?

还是对自己那天所做的事无法释怀呢?

程暮鸢不开口求饶,也不想问楚飞歌究竟想要怎么对付自己。

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身前的人,这个让她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的女人。

“怎么?母后是不是很疼呢?看着你这副样子,朕真的是好心疼呢。既然如此的话,母后为何不叫出来?据说,疼极了的时候,都是要叫出来才会好一点的。还是说,朕给你的痛还不够多呢?”

“小歌…”

“住口!谁准许你如此大胆的叫朕的闺名!?这个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楚飞歌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的穿透了程暮鸢的心。

曾经,这个人是那么喜欢粘着自己。

曾经,她对自己说过,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听自己叫她小歌。

而今,自己竟是连叫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好,皇上,请问你还要如何惩罚民女?”

“既然是我负你在先,就要接受你的惩罚,你的恨。”小歌,你可以打我,也可以伤我。

但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快些变回那个我熟悉的小歌。

“呵呵,惩罚?程暮鸢,难道你以为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惩罚你吗!?难道你忘了你对我做的一切?难道你忘了你那日刺进我胸口的那一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该受到的报应!”

楚飞歌说着,慢慢褪去了肩膀一侧的衣衫,那胸口处的伤口,就这样呈现在程暮鸢的面前。

即使已经结痂愈合,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道疤,并不像是单纯的剑伤。

周围,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于抓痕的印记。

“我…”虽然曾经无数次悔恨自己当初刺下的那一剑,即使那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本意,而是受李芸湘的陷害。

但最终,确实是自己伤了楚飞歌。

那天的一剑,不仅仅伤了楚飞歌的身体,更是伤了她的心。

程暮鸢心疼的别过脸,不愿再看那道伤疤。

然而这样的动作,却被楚飞歌理解成了另一种含义。

“怎么样?很丑陋是不是?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这个疤很丑。但经过无数次的挣扎,我却还是决定留下它。因为我要记住你给我的伤,记住对你的恨。也要你永远记住,你是一个多么不负责的娘亲,更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人!”

“当初你为了救李芸湘,不惜对我拔刀相向!程暮鸢死了!在她把那把剑刺入我心口的时候,她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楚飞歌再也没有娘亲!更不会有想要守护一世,与之白头偕老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听着楚飞歌的嘶吼,程暮鸢是久久的愣神。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的错,李芸湘恨自己,恨自己在十五年前嫁给了楚翔,负了她。

到了如今,她的小歌,也在憎恨着自己。

为什么她程暮鸢所爱的人,到最后,都会变成了恨。

为什么,你们从来就不肯想一想我的苦衷!

程暮鸢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许久未曾言语。

直到那冰凉坚硬的物体碰触到自己的肩膀,才让她回过神来。

眼看着楚飞歌手上拿着的那两条顶端带着铁钩,后面连着足足有自己手臂粗细的铁链时,程暮鸢摇头苦笑着。

长年习武的她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穿骨丁,是官府和一些邪教拷问犯人常用的一种刑具。

以蛮力用粗壮的铁钉或铁钩穿透习武之人的琵琶骨,并任由生长在其中,久不拔出。

这样一来,不仅仅可以起到折磨犯人的目的,还可以让他在短期内武功全失,内力全无。

虽然程暮鸢从小到大,都是大伤小伤无数,却是从未遭到过这样的待遇。

看着楚飞歌眼里闪过的一丝狠厉,程暮鸢闭起了双眼,用手死死的抓着绑在身上的木桩。

当那冰凉的铁钩穿透身体,击碎锁骨。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程暮鸢快要昏厥,她把头高高的仰起,汗水就这样顺着脖颈淌入衣衫。

以至于领口,都被打湿了一大片。

感觉到那铁钩随着楚飞歌的使力,在自己的血骨中游走。

这样缓慢的速度,比起一下子穿透身体,更要疼上数百倍。

过了许久,那铁钩才彻底穿透后背,和身前的铁链扣在一起。

程暮鸢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一袭白衣早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染成褐红色,双腿也在不停的打颤。

如若不是身体被固定在木桩之上,只怕她整个人都会瘫倒在地上。

眼见着楚飞歌拿起另一个铁钩放在手中端详,程暮鸢以为她终是对自己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却没想到楚飞歌竟是把那条铁钩放入了旁边的火炉之中。

那根铁钩在火中被烧的通红,程暮鸢却是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当另一边的衣衫被掀开,露出藏在其中白皙的肌肤。

察觉到楚飞歌探寻的眼神,程暮鸢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这一下,却是牵扯到被穿透的琵琶骨,疼的她紧皱起了眉头。

“呵呵,看来母后在宫外的这些日子,应该是过的极好呢。这身上的痕迹,应该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吧?这几个月来,你和她做了多少次?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好?身体被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填满,比起和我这样的替身来做,应该是好了许多吧?”

楚飞歌看着程暮鸢身上暧昧不明的红痕,浅笑着问道,只是那双黑眸,却是不见一丝笑意,反而是透着深深的憎恨与厌恶。

程暮鸢抬头想要向楚飞歌解释,只是这个念头一动,心便疼的像是数千万根针扎入一样的疼。

最终,喉咙还是无法吐出一个字,程暮鸢只好惨白着脸垂下头。

这样的反应,好似是默认。

愤怒让楚飞歌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和不忍,她用手狠狠的掐住程暮鸢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

“程暮鸢!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明明心中还爱着其他人,却可以和自己的女儿搞在一起!你的演技果真是好的很,居然能够骗我这么久!”

“我没有…我没有…”程暮鸢无力的摇着头,天知道,她多想要向楚飞歌解释清楚所有的事,可是每当她想要把那些话说出口,李芸湘种在自己体内的蛊毒便会发作。

心口的刺痛,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加深一分。

到最后,反而是越描越黑。

“呵呵,没有?程暮鸢,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你的心,明明就是还爱着李芸湘那个女人!当我要杀她替父皇报仇的时候!你可以为了她而伤我!甚至是杀我!难道这还不够证明一切吗?!”

“你知道当时受了重伤的我是如何被王焕那老贼羞辱的吗!?你知道我差点就会真的死掉吗!?程暮鸢!我是你的亲生骨肉!更是那么爱你的人!我爱你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伤我!?你说啊!你说啊!”

面对楚飞歌斥责,程暮鸢只能无助的摇着头。

眼睁睁的看着楚飞歌那根烧红的铁钩慢慢朝自己的身体接近,程暮鸢却是笑了。

没错,她不怕承受这些痛苦,更不怕死在楚飞歌的手中。

怕只怕,这个本该快乐的孩子,会一个人孤独到老,会在自己死了之后,才会后悔。

“唔!”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同时,还伴随着沙沙的响声。

程暮鸢抓着木桩的手背青筋突起,忍不住闷哼出声。

然而她这副痛苦的样子,却并没有得到楚飞歌的怜惜。

反而是让对方更加狠厉的深入,滚烫的铁钩把肉烧烂,骨头因为被穿透,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剧烈的疼痛,让程暮鸢觉得自己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最后,那铁钩,终是穿透了另一边的琵琶骨。

经过了如此残忍的酷刑,木桩上的人已经被血染红,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液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然而,这样的程暮鸢。

并没有让楚飞歌感觉到一点快意,反而是不停的刺激着她的视觉和心理,心疼的几乎快要流出泪来。

“呵呵,母后可还好?朕可不希望你这么快就死掉,毕竟我们还有一生一世要耗下去。你如果这么快就撑不住的话,那朕,可是会很难过呢。”

楚飞歌说完,用内力震碎了绑住程暮鸢的绳索,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牢房。

瘫软的身体摔在地上,触碰到后背上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程暮鸢恢复了一些意识,她强撑着身体坐在地上。

然而这样羸弱的身体,没有支撑,又怎么能坐稳?

可若是靠在墙上,则又会碰到后背上的铁钩。

真真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最终,体力不支的程暮鸢还是侧躺到了地上。

只一会的功夫,身体上流出的鲜血便把铺在地面上的稻草给染红。

现下大楚国正值秋季,监狱里满是潮湿的阴冷之气。

无法使用内功,程暮鸢不能替自己止血,更无法抵御寒气。

只能用力的把身体蜷缩在一起,企图用自己凉透的身体来护住那颗灼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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