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歌怎么都没想到,与程暮鸢的这次宫外之旅会这么快就结束。
当早上出了客栈看到站在外面的尚武恒之后,楚飞歌只觉得口中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曾经觉得很不错的人,现下看起来也是各种厌恶。
“末将参见公主,吾乃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接公主回宫。”面对楚飞歌不满的表情,尚武恒毅然开口说道。
纵然对方在听到这话之后,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也是平时那副一丝不苟的刻板表情,丝毫没有惹怒了楚飞歌的觉悟。
“我知道了,你在门口等我,我收拾下就下来。”楚飞歌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上了客栈二楼。
心情不佳的她自然是没发现尚武恒在看到自己之初脸上所露出的那份喜悦,也没注意到自己离开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鸢儿…”此时,程暮鸢正在房间里收拾两个人的行李,听到楚飞歌闷闷的声音回头一看,便见那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人儿这会像是个漏了的沙包一样耷拉着脑袋朝自己走来。
“怎么了?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何人欺负了我的小歌啊?”
程暮鸢摸着楚飞歌的头轻声问道,温婉似水的美眸,浅淡微薄却透着宠溺的笑意便又让楚飞歌看愣了神。
“鸢儿!我不想回宫!我真的不想回去那里!我们两个私奔好不好?什么人都不管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得远远的!离开大楚!离开皇宫!”
纵然楚飞歌说话时是把头埋在程暮鸢的怀里说的,却还是被程暮鸢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了?是你父皇要你回宫了吗?”聪明如程暮鸢,听到楚飞歌这样孩子气的话,也猜到了一些原因。果然,这般快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还真真是太过短暂了呢。
“嗯…是父皇派人来接我们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鸢儿!不如我们从后门逃走好不好?反正以你我的武功,定是能胜得了尚武恒那个家伙的。”一说到逃跑,楚飞歌便又来了神。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程暮鸢实在不忍拒绝她。
但是,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一切。
“休要胡闹了,总是逃跑也不是个办法,你出来这么久,你父皇也定是担心你。不如,就回去吧。”
“可是…回去之后,鸢儿便要住回那个破破烂烂的冷宫里,我也不能每日去看你。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更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那里!”
楚飞歌搂着程暮鸢大声的说道,她之所以不想回宫,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程暮鸢。
纵然这女人不说,但楚飞歌却是清楚的很。
冷宫那种地方,孤寂无人,冷清的如同冰窖。
她,又怎么忍心让程暮鸢又回到那种地方?
“好了,别再任性了,我早就习惯了在冷宫的日子,再继续住在那里也无妨。只要是能陪着你,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无所谓的。倒是你,如今这江湖和宫中都不太平,这次回宫,定时又会陷入那些权谋之战中了。”
“诶…”
“诶…”
话已至此,两个人都是一声叹息。
她们的阻碍,所负担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身份,性别,辈分,这么多的东西都要压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
而老天,却像是还不满足一般,还要给她们施加更多更多的艰难险阻。
这样难过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是个头?
楚飞歌在心里想到,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脑海中浮现。
她楚飞歌,想要和程暮鸢在一起,便要拥有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要变得更强,强大到无人敢伤害她,无人敢违抗她!
唯有这样,她和程暮鸢才会有出路!
“鸢儿,你说的对,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宫了。不过请你相信我,这样的日子马上就会过去了。总有一天,小歌会正大光明的牵着你的手和你站在一起。我们会好的,我们会彼此相守,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
纵然只是简单而遥不可及的承诺,却是让程暮鸢感动不已。
看着面前楚飞歌坚定的眼神,她有些好奇。
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而已。
为何自己与她在一起,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安心呢?
“程暮鸢,成为我楚飞歌的女人,受我的宠溺,一生一世。”那一晚的话,还历历在目。余音萦绕耳际,久久不曾消散。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依赖。胜于血缘,亲情的那份爱。
两人收拾妥当,便一同下了楼。
尚武恒显然是没想到除了楚飞歌以外,这里经还会有别人。
再看程暮鸢,一袭白衣长裙立于楚飞歌身侧,高挑直挺的身材,漆黑如墨的长发,被面纱盖住的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全貌,但那露出的凤眉星眸却是美丽异常。
纵然身边站的人是当今大楚国的公主,却依然无任何卑微之感,反倒是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气势,让自己都为之折服。
这女子!定然不简单!
“不好意思,让尚将军久等了。这位是我在宫外结识的朋友,这次想让她随我一同进宫,让父皇把她安排在我身边当个丫鬟而已。”楚飞歌说完,便拉着程暮鸢的手一同坐进了尚武恒准备的马车之中,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眼中的疑惑。
眼看着已经上了车的两人,尚武恒还想说些什么,却也就此作罢。
纵然他常年在外打仗,却也不是一些山野莽汉,不懂得察言观色。
单凭那程暮鸢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入宫当宫女的人。
再想起楚飞歌与她那般亲昵的样子,两个人视线相对所传达出的那份感觉,怎么看,都是怪异之极。
她们完全不像是主仆关系,倒像是一对姐妹,或者是…一对璧人?
尚武恒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的会生出这种想法。
她们都是女子,又怎么会生出那种情愫,定是自己多想了。
这厢,尚武恒一个人在那兀自纠结。楚飞歌和程暮鸢倒是舒适的躺在马车之中,享受这最后一刻的温存。
“鸢儿,这个尚武恒真真是烦人的很。我本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刚才他竟是瞅你瞅了那么久。”
“呵呵,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在看我?”听闻楚飞歌的话,程暮鸢无奈的笑笑,反问道。
“鸢儿你真是笨,连被人家占去那么多便宜还不知道。我可是在一直观察着他,你都没看到,刚才他在看到你出来时,那眼神都有些发直。”
想到刚才尚武恒盯着程暮鸢的眼神,楚飞歌的心中又有些不快。
虽然鸢儿这般有吸引力她该高兴,却总是有一种私心,想要霸占,独自拥有这个美好的人。
不愿让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来窥探,亵渎。
“好了,你个小醋坛子。其实啊,你倒也是误会了那尚将军。他之所以会看我,只是在探查我的底子,会不会对你构成威胁而已。他真正喜欢的人,只怕是你罢。”
“怎么可能?鸢儿可别赖在我身上,我与这人就只有几面之缘而已,他喜欢我作甚?”
“诶…”
听到楚飞歌的反驳,程暮鸢只得叹一口气。
这孩子,怎么在某些事上就这么精明,在其他一些事上就这么笨呢?
人人都说,情人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程暮鸢觉得,这情敌之间,也有着某种羁绊。
也许楚飞歌没察觉到,尚武恒自己也不知道,可程暮鸢身为旁观者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所谓的尚将军,纵然总是那一副表情,却总是会在看到楚飞歌时生出些许变化。
而这些变化,也是随着楚飞歌的喜怒哀乐而来。
不管是眼神,还是神态,都不难看出这尚武恒已经钟情楚飞歌许久了。
锦州城距离长安城本就不远,加之尚武恒他们一早起程,一路都不曾休息,在深夜前,就已经到了宫中。
入宫之后,楚飞歌快速的把程暮鸢安置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自己则是简单的沐浴打扮,换了一身华丽的宫服随着尚武恒去见楚翔。
一路上,楚飞歌听尚武恒讲述着宫中近日来所发生之时。
原来,那魏国的皇子与国师早已经离去。
而楚翔的身体在御医的调养之下竟没有丝毫气色,反而是越来越差,前些天竟然又有了咳血昏厥的症状。
听到这里,楚飞歌加快了脚步,尚武恒亦是跟在她身后。
虽然现下夜色已深,但楚飞歌那一身金黄色的华服长裙却是十分耀眼。
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尚武恒觉得,楚飞歌那合身的长裙却是极其宽大沉重,甚至快把楚飞歌那本就纤细的腰和脊背给压的直不起来。
一路小跑到楚翔的寝宫,楚飞歌等不及让太监通传就推门而入。
视线触及,是躺在床上的楚翔。
那瘦的深深凹陷下去的脸,深深的黑眼圈,旁边放着的药,还有那几乎要灼伤楚飞歌眼球的一大摞奏折。
眼眶,火辣辣的疼,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所致。
“父皇!您的身体都成了这幅样子,为何还不好好休息!还要批改这些奏折!”楚飞歌冲动的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楚翔身前的奏折,哗啦的一下,那些金黄色的本子散落一地,也惊动了那些站在外面的太监和欲要进门的王淑娴。
“小歌…你终于回来了…父皇…”
“大胆!楚飞歌!你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竟然敢如此顶撞你父皇!你该当何罪!”
还未待楚飞歌和楚翔说上一句话,王淑娴那尖锐的声音已经硬生生的插进来,两个人都不由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