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诡道

“这个杜衡此前籍籍无名,却在齐姜两国的大战中稳坐主帅之位。他一个毛头小子,凭的是什么?”川柏问道。

“因为他是齐国柱国大将军之子。柱国大将军杜凛之亲自向齐国皇帝举荐他做伐姜主帅。”玄明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家师和我提过这个杜凛之,此人在成为柱国大将军前乃是齐国皇室秘密豢养训练的死士头领。我想你们都知道齐国控制死士的方法是什么。”

齐国在立国之前是一个掌握众多资源的庞大家族。

最初训练这一批死士也是为了暗中除去那些和自己作对的人。

齐家训练死士手段残忍,第一批死士训练出来以后很快便不受控制,叛逃出齐家自立门户,齐家也因此损失惨重。

但齐家人早已尝到了生杀予夺的滋味。虽然栽了一个大跟头,但他们很快便卷土重来。

他们找到了密法,在死士训练之前就控制其心神,让其以齐家为尊,为齐家卖命。

天下四分五裂,风起云涌之际,齐家凭借这支悍不畏死的死士排除异己,渐渐笼络到了一批拥虿,很快便积累到了角逐天下的资本。

这批死士发展至今已是五代有余。齐国立国之后恐被人诟病在这场天下之争中的手段不光彩,便渐渐地将暗处的死士转到了明面上。

当今柱国大将军是死士头领的事只有齐国皇室的核心成员才知道,也因此齐国皇帝才会如此信任这位柱国大将军。

川柏说完这段往事继续道:“受了死士控制心神的密法就会失去常人心智,只知道尊从主人的命令,杜凛之也是如此,所以他必不可能育有孩子。那杜衡作战之时诸位也见到了,心智还未失。如此我猜测他和杜凛之的关系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我甚至怀疑他对杜凛之恨之入骨。”

底下一众将领从没有想过这当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将军这番话可当真?尊师是从何处得知此等密辛?我等驻守在姜齐边境数十载,和杜凛之也交过几次手,对此事竟是闻所未闻。”

“这件事我敢向诸位担保是千真万确。至于家师,诸位只需要知道他出身齐国皇室就够了。”

这时另一人提出了质疑:“既是出身齐国皇室此言就难定真假啊,那杜大将军行走人前已久,若真如此怎会无人察觉?”

川柏转身盯着此人:“家师与齐国现任皇帝有不死不休的大仇,如此此言可否能信?”

那名小将讷讷不言,不再质疑。

玄明道:“那你刚才所言今晚就要做好准备是为何?”

川柏哈哈一笑:“我略通奇门遁甲术,晚膳时我观今夜极大可能会刮南风。而半个时辰前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提到齐军有一小股人马在忘马车上装备干草。”

玄明不解:“这二者有何联系?”

“玄明大哥啊,你和我老爹一样,用兵虽然神勇,但却过于死板。太子殿下派我来就是为此。这个杜衡以为只派这么几个人就能迷惑众人视线,当真以为我军没有能看穿他的人吗?”

姜国的士兵在川柏的安排下各自待命,静等猎物上钩。

晨光初现,齐国的一小队斥候扮作姜国驻地附近的农户为姜国的队伍运送食物。

一行人经过姜国士兵仔细地盘查,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姜国的军营所在地。

“今天怎么不是陈伯来送菜?”火头军的管事问道。

被问到的人下意识看了看后首的一人,然后点头哈腰道:“俺是陈伯侄子,今天他病了,俺代替俺叔来送东西。”

这管事也没多想,转身指挥其他人:“你们停下手里的活,赶紧先腾个地,让他们把东西放下。”

火头军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后面送菜来的人齐刷刷地动了。顷刻间,火头军十余众就失去知觉,倒地不起。

“行动!”

剩下的人动作迅速地掏出板车上备好的稻草,各自分散往不同方位而去。

日头高起,一阵阵风从军营驻地刮过。

姜国士兵们正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抱怨早饭还没做好时,军营的四个方位就纷纷冒起滚滚浓烟。浓烟很快在风的助力下弥散到了整个驻地。

浓烟出现后不久,四面八方开始有人大喊:“齐军攻进来了!我军有奸细混入!”

姜国大军陷入了巨大的骚乱之中。

川柏和玄明站在城楼上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我去部署,杜衡就交给你了!”玄明道。

川柏嗯了一声:经历过今早这一出,杜衡是真真正正引起了他的兴趣。

三军溃散,大帐动荡,城外很快传来了齐国真正攻城的声音。

杜衡率领齐国十万士兵阵列姜国庸都城下。

“玄明,还不快打开城门迎你杜爷爷进城?”

川柏嗤笑了一声走上前去:“杜将军,幸会。没想到军中盛传用兵如神的杜将军会是这个模样?”

“你是川柏是吧?我知道你。怎么?玄明不行了,那个小太子就派你对付我是吧?”

“玄明将军为人端方,胸怀坦荡,在耍阴谋诡计上自然是不如你。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对杜衡将军你十分感兴趣呢。”

杜衡闻言大笑出声:“既然如此,何不就以此战一较高下?”

“正有此意。”

杜衡拍了拍手,身后队伍自动向两边分开,从中间推出一个被捆缚手脚绑在战车上的人。

“川柏将军看看这是谁?”

杜衡身边的一个小兵立刻上前掀开了那人遮住面庞的头发。

成功看到川柏变了脸色后,杜衡继续道:“如何?川柏将军这下可以开城门了吗?”

“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放了我父亲!”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速速开城门我就留川泽将军一条生路。否则…”

看着战车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川泽,川柏咬牙道:“我父亲绝不希望我这么做。”

玄明也不知何时上了观战台:“姜国的儿郎们,齐国欺人太甚,如此折辱川大将军。冲啊!为川将军报仇,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战鼓的声音响彻云霄,姜国兵众群情激愤,未及玄明一声令下就冲了出去。

杜衡似是未防玄明和川柏皆不顾惜川泽的性命,尤其是川柏这个亲子。

姜国士兵因为川泽被俘受辱,再加上玄明的一番话,士气大涨。

甫一冲出城门就悍不畏死地举起手中钢刀疯狂砍杀。

齐国的十万将士竟就这样生生被拦在了城墙之下,再难寸进。

他们不顾身上的伤口,一味地往前冲。前面的伤重后面的就迅速顶上,几个轮回之后,齐国的大军就被渐渐逼得阵线后移。

杜衡眉头紧皱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越过乱战的人群冲到了战车前猛地拂开了车上那人的头发仔细查看。

果然!川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抬头看了看天空,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庸都城内只剩下袅袅余烟,混乱也不知什么时候平息了下来。

只因城外两军兵戎相交,杀气弥漫,倒叫人忽略了城内的变化。

“如何?杜大将军可认输?”川柏的声音自城楼上响起。

杜衡邪气一笑:“此战便算川将军胜。不过不着急,我们还会有交手分出高下的一天。”

齐军再败而归,杜衡撤退遭到了其他将领的冷嘲热讽。不过他还是那副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将一众将领气得咬牙切齿。

姜国再胜,川柏的计策占首功。

“川将军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令郎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众人围着川泽一阵恭维。

“你怎么知道杜衡会派人潜入城中?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齐国的人还是姜国的农户呢?”玄明问道。

“玄明大哥啊,你什么都好,就是用兵太过于死板了。”川柏道:“杜衡行军打仗一贯喜欢险中求胜,兵行险招。昨日西风起可不就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吗?至于我是如何知道那些人是齐国的探子,那是因为,杜衡亲自告诉我的啊。”

玄明不解,先是回答道:“用兵之道当遵军礼,夺义而不夺利。”

“若是天下统一四海升平当如是,可如今礼乐崩坏,诸国混战。若都秉行玄明哥此番兵道,恐怕家国难守啊。”

玄明一时沉默:“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识破潜入城的那些人的?”

“因为一块布。”

“布?”

“没错,就是他们用来盖菜篓的布。那布乍一看十分普通,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所用的织法并不是姜国百姓用的织机能织出来的花样。还有就是,那群探子中的一人在进城门时下意识地摘掉了额间的方巾。”

“这有何不妥?”

“齐国的斥候和姜国的不同,他们都是有编号的,且他们的编号是通过特制的药物纹在耳后或是额角。那个人极大可能是才入斥候营不久就被派出来了。这么重要的一次战斗,为什么他们要派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的人来呢?”

玄明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派他来的。”

川柏在前夜就开始和玄明秘密部署。

在他说出齐国杜凛之的秘密之后,姜国的将军中立马就有一个人对他提出质疑。

当然,质疑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值得怀疑的是此人在提到杜凛之时竟然脱口而出“杜大将军”。

语气中的敬畏被川柏敏锐地察觉。

他和玄明商定好将计就计。

一边放齐国探子进来为他们引出齐国安插在姜国的奸细,一边监视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这些人打晕了火头军的人后,兵分几路,一边在庸都军营四处放火,一边联系了那奸细要抓住主帅川泽已做要挟。

四处火起之后,玄明带着人很快便找到并制服了欲给川泽下药的人,正是晚间质疑川柏的那人。

玄明抓住了此人交给了川柏,川柏将此人易容成了川泽的模样后又将他仍在了川泽的大帐中。

二人故意留了斥候的头领,由他带着此人回到齐军军营。

果然,这人被齐军好一通侮辱后推到了阵前。

而川柏就以这个假川泽为饵,做出一副心痛难当,又舍生取义的模样,激得姜国士兵士气大涨,从而大败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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