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我带了什么来?是你最喜欢吃的龙眼!”冰柔回到了家里,将一袋龙眼在母亲的面前晃了晃。
“这么多?你妈可吃不了这么多喔!”母亲一见到女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看看妈最近怎么样了?咦?!好像又胖了一点哦!皱纹也好像少了很多呀!”
冰柔殷勤地捧着母亲的脸,那张曾经风靡无数歌迷的脸,现在早已经朴素无华,有些苍老了。
母女俩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却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哪有?”母亲端了龙眼,去厨房冲冲水。
“对了,妈,这个星期我来过三次啦,每次都见不到你。最近在忙什么?”冰柔在母亲面前,语气显得十分淘气。
“哦?你有来过啊?最近跟隔壁林太太她们学插花去了,她们还打算参加一个给失学儿童捐款的义演,要我一定参加呢!”
“那太好啦!”冰柔格格笑道,“她们也懂得请个大歌星助阵呀!”
“什么大歌星?”母亲笑笑地端了龙眼回到厅里,“你妈早就不是歌星了,老啦!”
“什么老?前几天妹妹还说夜总会里一直在放你的首本名曲呢!”
“是吗?那是以前的事啦!”母亲一想到以前,似乎也颇有感触似的,“现在只是无聊,打发打发时间而已。你们两个坏女儿又没空陪妈。对了,你见过妹妹吗?”
“人家工作忙吗……”冰柔道,“是啊,前几天见过面。我们商量好啦,下个月妈生日,要一起回家吃饭庆祝呢!”
“免了吧!”母亲道,“有什么好庆祝的。等你们赚了大钱,想请妈到大宾馆大开几百围摆宴庆祝时,再说吧!”说到这儿,母亲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妈还这么虚荣啊?”冰柔从后面搂着母亲的脖子,笑道,“有两个乖女儿帮你庆祝,还不够吗?”
“够啦够啦!你们姐妹俩要是心里面有妈,就多点回家来!白白生了两个女儿,一年两个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十次。”母亲拿了一颗龙眼,递给了冰柔,“吃吧!那么大还没点正经。”
冰柔不客气地接过龙眼,剥了皮,却将雪白的果肉塞到母亲的嘴里。
母亲微微地一笑,吃下女儿手里的龙眼,拍拍冰柔的头,眼睛慢慢移向墙壁上。
那儿,挂着她丈夫的遗像。
冰柔也是微微一笑,走到遗像跟前,轻轻地抚着镜框。
“对了妈,爸爸以前公司的资料,现在还有没有剩下的?”冰柔问道。
“谁知道,都那么多年了。有的话就在房里的那个大箱子里吧?你问这干什么?”
“没事,找点资料而已。”冰柔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里走去。
“公司倒闭十几年了,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母亲疑惑地看着女儿。
“我有用的啦。”冰柔若无其事地道,“对了妈,爸爸出事前跟谁合作的,你知不知道?”
说着,身子已经走进房里了。
“不太清楚。怎么啦?”母亲觉得女儿好像对这事很紧张似的,丢下手里的龙眼,跟了进去。
“没事。咳咳咳……”冰柔正在搬开压在大箱子上面的一大堆物事,蒙尘已久的箱子上立刻灰尘飞扬。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是记者嘛!”冰柔早就找好了借口,“想做一个二十年来公司经营情况的报告。爸爸的公司当年也是很旺的嘛,应该有资料能帮到我。”去查父亲死因这件事太危险了,没必要的话就不要让母亲平白担心了。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旧书籍旧报纸之类的东西,还有母亲当年出嫁时装嫁妆的盒子。
只是嫁妆中值钱的东西早已变卖精光了,只剩下这个颇具纪念意义的木盒子还压在箱子的底下。
冰柔弯下腰去,将那些旧书旧纸小心地抱了出来。
“咦?阿柔,你怎么也学人家纹身了?”就要冰柔弯腰之时,上衣和裤子间露出腰部一片雪白的肌肤来,那朵鲜红的红棉纹身,顿时被母亲发现了。
“啊?没什么,好看嘛!”冰柔骤然被母亲发现纹身,不由有点紧张。
她可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其实是一个黑帮的大姐头。
“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嘛!”母亲显然有点不高兴。
“你看我纹的是什么?红棉花啊!代表的是妹妹,知道吗?我想把妹妹带在身上,永不分离,妈你说好不好?”冰柔连忙想出一个借口来。
“好是好。可是……”
“好就行啦。”冰柔飞快地道,“不要告诉妹妹喔!这可是我的秘密。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么肉麻,羞也羞死了!求求妈妈,答应我不要告诉妹妹喔……”
“好啦好啦!受不了你!”母亲摇了摇头。
“谢谢妈妈!”冰柔轻轻在母亲脸上一吻,又转头去翻寻那个旧箱子中的物事了。
“阿柔……”过了大半个钟头,冰柔还在里面找个不停,母亲在外面呼唤了,“晚上要不要在家里吃饭?”
“啊?”冰柔道,“不要了,晚上我还有事呢,我一会就走了。”
“那好吧。”
似乎没听出母亲语气中的不开心,冰柔继续翻着那一本本的旧书和一迭迭的旧资料。
突然眼前一亮,在一本带封皮的英汉词典的扉页里,冰柔找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松兄:请缓报案,今晚十点公司给您满意的解释。龙。”
落款日期,正是父亲遇害当晚!而那字迹,无疑正是龙哥的手迹!
天哪,竟然还有这么直接的证据留下!
这几乎可以证明,父亲的死,是跟龙哥有关。
冰柔紧紧地捻着拳头。
看来已经不再需要其他的证据了。龙哥,肯定就是杀父仇人!
“妈,我有事先走了。”冰柔迫不及待地要去联系妹妹,一边走一边叫着,说完人已经出到门外了,留下一间翻得乱七八糟的的房子等着母亲去收拾。
“妹妹啊?不用再查了,我在家里找到一张纸条……”一出家门,冰柔立刻拨通妹妹的电话。
“嗯,是吗?”红棉道,“那好。既然已经能够证明龙哥就是那天的凶手。我这边也就无须再查了。”
“你查到什么了?”冰柔问。
“嗯!爸爸出事前,公司的资金确实被一批批地转移过,不过还没有查出资金转移到哪儿去。有一个爸爸当年的债主,已经说了,当年确实就是龙哥以爸爸公司的名义向他借的钱!他也不清楚龙哥怎么会得到爸爸的授权的。”红棉简要地说了一下这几天来调查的结果。
“看来你也干了不少事嘛,累坏了吧?”冰柔道。
“没事。你没跟妈说我们在查这事吧?”
“当然没有,姐姐可不笨!那就先这样了,毒品那方面有新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好的。姐姐你自己千万小心哦!再见。”
结束跟妹妹的通话,冰柔定了定神,调整一下心情,拨通了龙哥的手机。
“是柔姐啊?”
对方一听到冰柔的声音,立刻语调暧昧起来,“想我了吗?”
“正经点好不好?”冰柔忍着心头的怒火,娇声道,“怎么样龙哥,后天的事安排妥当了吧?”
“安排好了,后天我的弟兄会到码头接货。你要加入的事,我会跟大老板通气的,他很欣赏你,应该没问题。”
“什么大老板?”冰柔一愕。
“喔…后天这单生意太大了,我吃不下,有个大买家会来接收大部分……”那边的龙哥似乎支吾了一下。
“那后天去哪里提货?”冰柔一听还有更大的毒贩会出现,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柔姐,到时候再说吧。”
“信不过我?”冰柔追问。
“嘿嘿……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就算我信得过你,卖家也未必信得过,是吧?”
“那我要加入的事,究竟办妥了没有?”冰柔咬了咬牙。
对方明显还对她有太多的保留,她必须想办法进一步取得对方的信任。
“这样吧,宝贝。你明天到我厂里来一趟,谈谈细节,OK?”龙哥的说话声又有点淫淫的起来了。
“明天?”明天一去,肯定是免不了又给那家伙吃豆腐,冰柔定定神,咬了咬牙道,“好!不过先说清楚,我这边的门路已经搭好了,再多的货我也能吃得下!”
“柔姐的手段我还不知道吗?哈哈!不过白粉可不是一般的生意,风声可一定要守得紧!”
龙哥还是显然十分担心。
“我守口的本事你练一百年都赶不上,放心吧!明天见!”冰柔一说完话,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她以“血红棉”的身份在黑道行走了六年,在警察局居然还是一点档案都没有,这本事龙哥确实是不佩服不行的。
冰柔回到自己的住所,一间旧式的大屋。
这儿也是她帮会的大本营。
她两名最得力的助手,阿强和阿刚,正不知为了什么事在激烈地争吵着。
另外的十几人插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干什么!吵什么?”冰柔的脸色不太好看。
“柔姐!”看到冰柔进来,两人立刻住口。
“什么事?”冰柔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冷冷地看着二人。
“没事,没事!”阿强堆起笑脸,拍了拍阿刚的肩头。
阿刚连忙笑了笑,手臂也搭上阿强的肩头,一付十分哥们的样子。
“哼!”冰柔白了两人一眼。
这两个家伙一直想追求她,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两人的明争暗斗冰柔心知肚明,只是装作不知道。
而这两人确实也对她忠心,干起事来极为卖命,冰柔都一一看在眼里,只是不假辞色而已。
虽然是得力的手下,但想追求她?这两个家伙还不够格。
“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有事要说。阿强阿刚,跟我进来。”冰柔冷冷地说完,站进身来走进房里。
那是她的“办公室”。
“明天下午,你们两个带着家伙,跟我去龙哥的工厂。藏好家伙,不要让人发现。”冰柔等房门关上,转身道。
“哇?要跟龙哥硬拼?”阿强的语气显得有点难以置信。
“没叫你硬拼。”冰柔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次,我们要跟他合作的,是白粉的生意!”
“白粉!”阿强和阿刚齐声惊叫。
“柔姐……你……你不是一直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生意的吗……”阿刚挠了挠头。
“那是以前。”冰柔哼了一声道,“有钱难道不赚吗?不过龙哥这人不太能信得过,你们带着家伙以防万一。没我指令,不许轻举妄动!”
“明白!”阿强大声应道。
白粉生意哪,一本万利,他可盼了很久了。
阿刚也是一脸喜色,拍拍自己强壮的胸膛,道:“放心吧,柔姐,有我在,不会出什么漏子的!”
“哼!”冰柔横了他一眼,没再出声。
阴暗的地穴里,满地爬着的蜘蛛,满空飞着的蝙蝠,还有角落里一双双诡异地闪动着的蓝色眼睛。
女人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听任着那些毒虫怪兽爬满着她的身体,撕破着她的皮肤,吮吸着她的血液。
女人口里已经喊不出声来,恐怖地睁大着双眼,在极端的痛楚中,等候着末日的到来……
红棉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再一次,冷汗湿透了全身。朦松的睡眼直挺挺地望着天花板。
“最近是撞了邪了!”年轻的女刑警队长努力安定着自己的神志。
可怕的噩梦,不停地变换着形式,吞噬着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我不信那个邪!”红棉心中暗暗地说。
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时不时总会在她的脑海里绕上一两圈。
“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那可厌而又可怕的声音,震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红棉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飞快地从床上跳起来。
窗外,已经入夜了。
从晚饭后睡到现在,也快有四个钟头了吧?
凌晨,她还要带队执行一项清扫非法赌档的行动。
清凉的冷水拨上了布着血丝的眼睛。
很快地,红棉又回复了她自信的笑容。
这几天,为了搜集龙哥以前的资料,她已经一连很多晚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没想到还是姐姐能干,居然从家里找到了证据。看我笨的!白忙活了那么多天!”红棉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
但能够证实龙哥就是杀父仇人,这已经够了,她的目标,现在可以锁定了。
陆豪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移送法院审判。
那个富家公子,红棉不禁有点佩服他,在被捕之后只颓丧了两个小时,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
而第二天,求请者的发言铺天盖地而来,在新闻版上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对案件本身的报道。
陆议长出事后次日即提前结束国外访问归国,他的言辞中虽然表面听起来义正辞严,对逆子毫不偏帮。
但那煸情的话语,却替陆豪搏得了不少同情分。
加上胡家似乎也不追究,反过来为陆豪说情,现在陆豪将被轻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
陆豪被怎么样判,不是红棉所关心的。
她心中别扭的是,明知道陆豪跟胡氏集团很可能存在非法交易,但随着陆豪被捕,双方冲突缓和,已经不太可能存在互相指证的可能了。
“算了吧。这事先搁一搁。”搁置并不是红棉喜欢的处理方法,但现在,她的心思几乎都全扑进龙哥那方面了。
根据姐姐的消息,后天便是交易日子,她希望能在那个时候人赃备获。
但今晚她的第一分队必须去扫赌档,这是个十分讨厌的任务,意味着她必须将正在监视龙哥的手下召回。
“姐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红棉心中想念着,脸上淡淡地化了一下妆,走出她的宿舍。
她心中十分清楚姐姐危险的处境,但却又希望姐姐能够为她带来新的内幕消息。
在矛盾的心理中,红棉暗暗地祈祷着姐姐平安。
现在,是召回阿辉他们的时候了。
“回警局集合吧。”红棉通过电话下令。
“OK!”阿辉回答。
“现在那边怎么样?”
“嗯,好像在出货。一直有很多车出出入入,阿冲跟踪过其中几辆,没有可疑。”阿辉一边通知着同伴收队,一边说。
“很多车?”红棉沉吟一下,道,“今晚的任务你不要参加了,在那儿守着吧。叫其他人回来就行了。”
“好的。”阿辉很爽快地答应。
“只有你一个在那儿守夜,有没有问题?”红棉有点不太放心地多问一句。
“放心。”阿辉的回答十分简洁。
红棉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
她加快步伐,向警局走去。
她的宿舍,和警局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男人,胸前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路,十分可疑。
“这位先生……”红棉悄悄走近上前。
那人转头一望,看见红棉身上的警服,整个人弹了起来。
将手里的袋子向红棉猛地一抛,飞步而逃,一转眼已经转过街角。
“站住!警察!”红棉闪身避过,反手将塑料袋接在手里,拨出手枪便追。
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干干瘦瘦,但跑起来可还真不慢。
红棉一连追了十条街,才在一家超市门口,才将那累得已经趴下了的男人捉住。
“你还真能跑!”红棉用手拷将那家伙拷住,拉着他往警局走回。
那家伙一路上不停地求饶,甚至连上有八十高堂那一套都搬了出来。
红棉自己跑了这许多路,也自喘气不已,一句都没理他。
回到警局,打开塑料包,里面却是一盒盒的奶白色药片,不知道有什么用。
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一刻,红棉没空多说,吩咐将药片送检后,急忙带上已经等了好一会的阿标他们,跳上警车,往赌档方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