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
少年跨坐在对手身上,拳头已经抵住他的额头。可以确认的是,如果不收手,这招天顶崩击绝对会要了他的小命。
“胜负已分!胜者:钟铭。得白玉!”
钟铭抱拳示意,从长老手中接过一枚精美的白玉,向全场展示一遍后串在腰间。然后大步流星的退出决斗场。
“师兄真是好身手,三两拳就给那个家伙干倒了!”
场边蹦出来个少女,在师兄胜利的第一时间就送来了自己的祝贺。
钟铭却十分谦虚的表示是险胜。
事实上,他也不算是汜水宗弟子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加上本次考核获得的白玉,他也才是个体术四白玉士。
算不上太强。
“诶~算了吧,这破考核制度都上万年了,要能改早改了。”
修仙在这方世界是何时开始的,尚且没有定论。
但历史悠久肯定是没错的,仙宗与尘世并立存在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在凡间的话本里,修士通常有着练体期筑基期元婴期之类的境界,若是让修士们听到多会嗤之以鼻。
事实上修仙者并没有境界差别,成仙了就是仙,不成就是修士。
战术与战法仍然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胜利,不存在境界差一级就能随手碾死对方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修士之间也会有强有弱。为了评定修仙者之间的能力,有威望的宗门会定期举办佩玉考核,也制定了一套以玉石评定等级的考试。
修仙者可以分为四门:幻术门,体术门,法术门,兵器门。
根据实力不同,玉石的等级由高到低为:红玉蓝玉青玉和白玉。
除了红玉是成仙人专属外,其余三种均需要参加对应等级考核获得。
幻体法兵四门的弟子串联佩玉的绳子颜色分别是红绿黄蓝。
绝大多数弟子都只会修炼一门功法,但也有弟子会同时修炼。
更有头铁者四门全学,四串绳子串着四串玉。
更是被被称为琳琅仙子或琳琅公子。
钟铭就是其中之一,而这样的考核对他很不友好。
毕竟全能者比单项一般都很平庸。
相比较二师姐的青玉士,只比抡起拳头绝对是毫无胜算。
“君玉没有参加这次佩玉试吗?”
“师兄真的好健忘啊,我不是很早就幻术八白玉了吗?不用考四白玉的场。”李君玉提起腰间佩玉的红色系绳展示到。
相比之下,钟铭红色绳子上的白玉只有四个。
说话间,二师姐也来到了他跟前送上祝福。
二师姐名叫刘雪莹,长得温文尔雅,拳头可是出了名的硬。
打起架来却是风度翩翩,完全不像修炼体术的样子。
“对了,师父有句话要我带给你。过段日子下山剿匪,大师姐,我,你,君玉和兰馨一起去。”
“嗯,领命。”
晚上回到自己的住处,钟铭默默的走到镜子前。
眼角随着步伐滑下行行清泪,而在站定于镜前的那一刻,泪水决堤的他终是痛哭起来。
若非隔音法阵阻挡,他早已惊动半个宗门的人了。
十一年前,竹林小屋。
“看来我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也是,逃亡十几年总会有这么一遭的。四位仙子还请从速,我的内人也不会抛下我独自活着。所以不要想着留活口了,我们还没有弱到让你们活捉的地步。”
竹林里,林生明与妻子赵慧背靠着背应对着前宗门四个顶尖战斗力的袭击,“慧儿,还需要多少时间?”林生明传音道。
“两分钟。”
“好,两分钟而已,能拖延。”
说罢二人便与四仙子一同厮打起来。
一旁的小屋,赵慧的分身捂住要喊叫的小男孩的嘴巴。非常严肃且认真的叮嘱着他。
“不要出声,娘亲把你拴在这里。这样你就像我们掳来的小孩子,她们就不会杀你了。”
“这是一张遗忘符纸,娘给你贴上。爸爸妈妈不能再陪你成长了,忘掉这些仇恨平平安安的过完人生。”
“对了,你以后的名字就叫钟铭吧。继续姓林会让她们起疑心的。”
“真的,爸爸妈妈真的还想多陪陪你。真……真的……”
分身带着泪水与哭腔消散了,另一边的两人也知道事已完成。便已无心抵抗。四面夹攻下,林生明直直承受倒地身亡。而赵慧长剑脱手被捉。
“赵慧,你十年前伙同林生明背叛宗门出逃,后又勾结妖魔作恶,还不随我回师门受审!如此还能饶你一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面对其中一位仙子的呵斥与威胁,赵慧并没有畏惧反而是放声大笑。
“你觉得我会想着活吗?我主人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吧。主人死了,我怎么可能独活?不过我才是胜利者,你们一个个都是败犬。”
“你们求而不得的师兄,他的男人物可是天天都在我体内进进出出。他不会正眼看你们,就像你们不会正眼看着我。”
“我这一生也早已圆满,陪着主人在我们的梦想之路走了很远。就是没生下子嗣,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这番挖苦中夹带着嘲讽的话深深的刺进了仙子们的心,她们火冒三丈要把她的嘴给撕了。
“师姐们何必自己动手呢?我呀,马上就和主人团圆了呢。”
“你都让我们上了绑,又怎么自尽?”
“呵呵,师姐们可听过锁仙印?我的小腹上就有。”
四仙子其中一人拉开小腹部分的衣物,果然有个简短的印记。
“师姐们应该知道这锁仙印的作用,这是我自愿种下的奴隶印。它除了让我受到主人的控制还有个能力——主人死后,我可以随时跟着他离开。”
点点燃烧生命产生下辉光从赵慧体内散出,不久后便回归寂灭。只剩一具没有生命的形骸。见此情形,几人也只好搜查小屋了。
“这是……?”
卧室里有一个昏睡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被拴在角落里,身上狼狈不堪。
“应该是那俩叛徒的儿子吧。”
“应该不是,赵慧说过自己无子。而且你会给自己孩子拴起来吗?怎么看都像是掳来的吧。”
赵慧死前的话和布置成功起到了误导作用,想着要不要斩草除根的仙子们纷纷觉得不应该伤害无辜。
孩子醒后,仙子立刻询问他的信息。结果除了名字什么都没得到。看样子是彻底失忆了。
“怎么办?要亲没亲的,我们也不能把孩子放这等死啊。”
“这样吧,我们把他带回去做个庶传弟子吧。至于日后是做杂役还是修行,就随他吧。”
就这样,孩子以钟铭的名字被登记在汜水宗的弟子名册上。
最初的他老实本分,做杂活的空闲时间练习基础技巧。
十岁那年拜了刀术师父,同年冬天拜体术师父,十一岁拜法术师父,十二岁拜幻术师父。
尽管作为庶传弟子不能拜武艺高超的门主为师,但他勤奋努力加上师父们倾囊相授,让他的武艺进步飞速。
大宗的嫡传庶传分化很严重,嫡传弟子可以拜宗门下兵体幻法四门门主中的任何一个为师,宗主也是四门主之一。
而庶传弟子则差很多,他们只能拜普通的上代修士为师父。
而一些杂役弟子根本就没有选择投入师门,尽管宗门并不禁止这么做,但多数在干到四五十岁时就会离开宗门养老了。
汜水宗有2000多名庶传弟子,却只有4个嫡传。
平日里嫡传庶传活动区域和修行场所不同,很难接触。
即便是大典,二者的座位也不在一个区域。
基本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只有庶传中的佼佼者可以在面见宗主和其他门主时有机会接触到嫡传弟子。
又因为嫡传只能是女生,所以这个机会大家都挤破头想要。
汜水宗的庶传弟子之间也是颇为内卷。
毕竟嫡传都是些前途坦荡的漂亮女孩,谁不想和她们亲近呢?
钟铭不想,或者说他有些厌恶这套制度与规则。
但他还是在15岁那年作为优秀弟子之一登上了荣誉堂。弟子们进进出出,很快就轮到他了。在四个师傅的带领下登上长阶。
“大哥,你觉得玄鸟这表情,像是能顺利走完流程的样子吗?”
玄鸟是钟铭拜师后得到的小名,而他的四个师父是姓成的四兄弟。此刻正在传音对话。毕竟自己这徒弟什么脾气他也知道。
“三弟,你这话就多余问。流程肯定是走得完。顺不顺利我就不知道了。”
“二哥,出么蛾子咋办?”
“统一口径,就说玄鸟修炼没进展,烦躁不已。做好背锅准备。四弟你就放一百个心,你二哥我没少给这孩子擦屁股。”
穿过长廊就是荣誉堂,汜水宗宗主周素衣端坐在殿堂之上,余下三门主在稍低的两侧侧落座。
而四名嫡传弟子则在两两侍立于侧。
注视着登殿之人。
“参见宗主大人!”钟铭只言语,却没有行礼。
“为何不行礼?”汜水宗大弟子周星彩质问道。
“依大师姐所见,我应当对宗主行什么礼?”
“师徒之礼。”
“彼为师兮,为受技兮。师徒未实,不可拜兮。”钟铭反驳道。
“那就是宗主与宗人之礼。”
这次君生没再犹豫,对着周素衣便行了礼,然而却是三跪九叩大礼。
“大……大哥,这小子对宗主她们的怨念这么深吗?”
“我觉得老四你是个傻蛋,现在才看出来。”
“别吵了,准备抗伤害吧。”三兄弟中的成仲君道。
三跪九叩大礼,在这种场合下就是用来恶心人的。钟铭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大宗的人留啊。
“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次说话的是三师妹李君玉,她怒气冲冲的就要冲上来打这大不敬之的蛮徒。
“三跪九叩,宗门之礼。有哪里不对?”
“你……你!”李君玉梗塞,因为钟铭所为,还真是符合见面礼法的,这次让他钻了个空子。
“好了君玉,先敬茶吧。四位师兄弟落座,弟子敬茶。”
有庶传不满嫡传这事,素衣早就听说过,只是这些弟子往往平庸,她也不会碰到。
但今天应该是碰着了。
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先忍忍吧。
敬茶环节他师傅也在接茶者中,总该老老实实的吧。
结果她想的太美好了,敬茶环节,他对四位师父都是单膝跪地双手奉茶。四位门主则是单手奉茶礼都没有。
这茶真不是滋味!
剩下的环节就没一个顺的,四个嫡传弟子都是一腔火气。
钟铭主打的就是叛逆,但绝对不会让人抓住任何破绽。
纵使在场所有人一肚子气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给予荣誉与优待令。
早点把这个活阎王给送走。
傍晚,结束仪式的四女骂骂咧咧的走在长廊。尤其是李君玉,言语间有给他扒皮抽筋之意。
“省省吧君玉,那小子就是奔着恶心咱们来的。看看能不能惩……”
四人中最淡定的刘雪莹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垃圾桶上露出的半个荣誉令卷轴。不由得嘴角一抽。
“咱们姐妹四个明天也得去会会这家伙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在日后将被钟铭调侃为上赶子送操。
“快看,是二师姐来了!”(对于庶传,不同师门的徒弟只互相称师兄弟姐妹,而对嫡传则要加上他们在嫡传弟子的排行。)
有眼尖的看到二师姐刘雪莹出现在演武场中,纷纷好奇围观。只有一人跟没听到一样对着假人修炼。毫无疑问,这人就是大刺头钟铭。
“先一后七,先三后五,先二后六,先四后八。一息八式,八门之攻!”
默念完功法要领后,钟铭以近乎残影的速度连续使出八掌,精准打中脉门位置,假人瞬间解体。而掌击顺序也和口诀中一样,一个脉门也不差。
“和我说说吧,你昨天为什么那个臭脸?”
“有必要知道吗?未来的门主或者是宗主不都是你吗?而我最多会成为一个普通宗员,在这继续练我的功。”
钟铭拾起地上的零部件,把它重现组合成一个假人。继续练功。
“如果你想反驳,请回答我。汜水宗往任哪一位掌门人是庶传?”
“这……你快点跟我去,忤逆师门是要除籍的。”
“哦,所以说你还真拿招牌当令箭了。二师姐你给我记着,你最好现在就把我踢出去。要是让我起来了,老子迟早给这破规矩给换了。”
一记高鞭腿,假人的头直接飞出五十米。
“我不是在吹牛,老子真敢换。所以想护住师姐身为嫡传弟子的特权的话,还请早点跟你师傅打报告。”
钟铭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刘雪莹,以及耳畔那句要改变宗门的话。
只是属于他的纠缠,还没有完。
“我说,你还没有辟谷?”
“没有。你有?”钟铭反问道。
“当然,进食是个麻烦事呢,也不利于战斗。”汜水宗四师妹秦兰馨得意道。
“哦。”钟铭倒觉得是件好事,随后付了两倍灵玉道:“后面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吃饭,我要双份。”
食堂师傅倒也麻利,直接把剩余两份的菜量全给捞了上来。后面的兰馨是一粒米也没有捞到。只能愤愤的跟着钟铭。
“小丫头你搁着坐着干啥?不都辟谷了吗?”
“我……你昨天为什么对大师叔那个样子。”
钟铭不语,继续吃饭。
“你回答我。”
钟铭继续吃饭,吃的还更起劲了。
“你……”
兰馨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没办法看钟铭享受的样子,她感觉肚子有些打鼓。
诚然她已辟谷,但时间不长。
食欲什么的还没消退。
可奈何饭菜都被这家伙搜刮完了,她现在只能干瞪眼。
“怎么?想吃吗?”
“不……不想!”
“哦,好吧。”钟铭继续大口炫饭。兰馨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瞟向钟铭的饭菜。
“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吃?”钟铭将饭盒递出。
“这……师父说辟谷后要忍住食欲,不要吃饭。”
“狗屁规矩……辟谷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不至于饿死。又不是不让人吃饭。”将饭盒放到兰馨面前时,钟铭还顺带批评了狗屁规矩。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小姑娘,钟铭竟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诶,十二岁就要这般,可叹。慢慢吃。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吃饭拿空气长身体吗?”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兰馨鼓着腮帮子道。
“好吧,我说就是了。我有我的梦想,这个世界并不和平。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世界和平。可我对你们嫡传很失望。你们占据着最好的修炼资源,最好的设施场地却毫无建树。庶传弟子们用的训练场和设施,能购买到的补品,查看的典籍,跟随的师父你有了解过吗?你们不愿意追求和平,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对你们有好颜色呢?”
钟铭走了,或许是得到了答案。剩下的两位就没来找他了。
钟铭与四位师姐师妹的初时并不是很愉快,但那番话无意惊醒了四人,她们这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注意山门外的世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修士,在自己的漫长人生中维护现有的秩序,在渺茫的希望中寻找真正的和平的道路。
但是有两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笨蛋!
仗着自己的能力就组队冲人家的防御。
那他妈是切网阵,你们最好命大点。
天下名宗的嫡传弟子被邪教歹徒一锅端了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话。
钟铭快步穿梭于群山中间,此时已经16岁的他力量上有了惊人的进步。腰间的四串玉佩也显示出其琳琅公子的身份与实力。
绕过最后一个山口,困仙用的法阵也就进入眼帘。四女被束缚其中奄奄一息,法阵不断抽取几人的生命力,最后进入邪教徒们的身体。
管不了那么多了,等思考好人都凉了个屁的。
钟铭自掩体扑出,先手正蹬踹飞一人,高鞭腿踢死又一人。
封穴三连击又让三个倒霉鬼长眠不起。
摊手挡一击,闪身躲开又一击,重踩脚踏碎一人脚掌随后抓住他一把抛出砸倒一片。
第二轮,开局冲拳撤手肘击,前后两路均有倒地。
扫腿放摔,踩脚爆头,双掌灌顶,破坏脉门。
再以连续直拳收尾,此时他已经杀到很靠近法阵的位置了。
邪教徒都是帮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只是这次,法阵异常变大。将没来得及反应的钟铭包裹其中。脚下是一个大大的体字。
“此阵四分,可封印四种武功。兄弟,英雄救美可不行,不过你要是加入我们的话,那些美人抽干生命后的身体可以分你玩玩,除了没反应都和活人一样。”
懒得听他废话,这法阵早就看到过。
十秒钟后火球照耀山谷,刚才还嚣张狂妄的教徒连同法阵一起化为乌有。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稍微感慨了下这火球喷的有些大。
随后安然的救下了气若游丝的四仙子。
这阵每个象限只能封印一种能力,对修行多种法门的修士来说威胁程度几乎为零。
但对单一修行者来说,一旦陷入将和普通人一样,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这是临战不查的后果,没有战术的代价。
这几年四仙子的表现确实很出色,可这唯有的一次惨败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战场就是这么残酷,希望能长点记性吧。
只是生命力让人抽成这样,不用点特殊手段怕是救不回来了。
他将自己的左胳膊露出,准备一叠符纸,再一刀划开自己的大臂,忍着剧痛用符纸盖住。
米黄色下纸张很快就成了血红色。
取下符纸一张张分开,再贴到每人的四肢躯干与额头上。
此符名为回息符,能保持住伤者的气息,恢复其生命力。
但需要施术者以足以染红纸面的自身血液和一半生命力为符引。
一旦使用,施术者在短时间内基本丧失战斗力。
可这总比死人强。所以说这对钟铭来说根本不是选择题。
符纸发出红光,几人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恢复生命还需要一定时间,只是眼前的黑影愈发严重。这是失血的征兆。
“冰法·大阵障壁!”
钟铭摧动自身灵力,山谷周围涨起无数冰墙,于天顶合拢成穹顶,这样一来就能起到保护昏迷者的效果。
只是这一招加快了他的灵力运转,让他在失血状态下的昏迷加速到来。
三日后,宗门大典。亦是前些日子铲除邪教的行动总结会。
“诸修士及其弟子依序,座次如常。”周素衣说道。
大典的举办地一直是大竞技场,座次亦有明显区分。
宗门长老及各弟子师父沿着校场环形区域就座,弟子中,嫡传坐在众修士附近,庶传做在外围区域,中间隔着修士。
庶传中的杂役弟子则坐在场地更外围。
“今日大典,一是庆贺我宗铲除左道邪教。二是宣布赏罚政令。”
先是场面话与开场词,然后才是重点。
“鉴于此番行动之事,宗门欲推行新令,以护诸弟子平安。诸长老及修士有言可讲。”
“本宗主宣:凡有合战,诸弟子组伍需有多法门修行者同行。各修士可有异议?”
另一边,钟铭的四个师父。
“哥,你说这闷骚女到底打哪门子主意?”
“你再跟谁说话?”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想说你是跟谁说话,我们仨都是你哥。”叔君回答道。
“都问。”
“不知道,不过也没坏处,不是吗?”
“我是说,能不能给玄鸟争取下这个机会。”季君道。
“老四你别给我整这出,你也知道玄鸟对那帮娘们没啥好感。”仲君道。
“看情况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管这事,记得和林师兄的约定就好。如果不是为我们曾经的理想,我早带你们离开这破地方了。”伯君感慨道。
思考再三,四兄弟还是没表示反对。
众人沸腾了,因为这无疑是个重磅炸弹。
重磅到足以撼动当前的嫡庶格局。
因为无论如何都存在一个事实:宗门嫡传四仙子都是只修一门的,这样她们若还想下山惩恶,那势必要带上一名庶传的弟子。
这是个与嫡传接触的机会,甚至可以一步登天。
“诸君安静!接下来宣布赏罚。”
随着周素衣手中的惊堂木板拍下,全场寂静。
“汜水宗成伯君、成仲君、成叔君、成季君大弟子钟铭出列。”
听到自己名字的钟铭惊讶的抬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他身上。只能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来到校场,听听等待自己的到底是赏还是罚。
“弟子钟铭,战则身先。救同门于危难,不畏死而救忘。赐天丛云剑,常佩于身。”
“哇靠!”台下一名庶传直接爆了粗口,眼神里满是羡慕与嫉妒。要知道天丛云剑可是要专门从金石宗定制的,其剑鞘上有现任宗主的铭文。
唯有弟子中的佼佼者才能获得此剑。
“弟子受赐。”
正式的封赏不同于普通的赐物与优待,受赏的弟子需要告天,只有这样封赏关系才会被天地认可。
钟铭对着天空高抬双臂,念到:
“文王后嗣,于天有言。今我受封,莫不中正。日与月当高,余可受此厚。”
话毕,天云闪烁。有金光出,这是上天认可了周素衣的赏赐。乐手们齐齐鸣鼓,将气氛带向高潮。钟铭单膝跪地,从周素衣手上接过天丛云剑。
这是莫大的赏赐,可有赏就必有罚。
“周星彩、刘雪莹、李君玉、秦兰馨。出列!”
相比于叫钟铭时的语气,这次带有很明显的怒气。四仙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校场上,低着头站在一起。
“你们几个,我和几个门主将武艺授予你们,怎么就忘了看看你们的脑袋发育的正不正常?那么明晃晃的法阵,你们是看也不看就往里跳。你们肩负着门派的未来,怎么就如此莽撞?”
“且不能轻饶,去清潭受过七日,时间不满不许上岸。”
周素衣拍下惊堂木,一锤定音。
“告天吧。”周素衣道。
受过与受赏一样,特别正式时也是要高天的。可几人是第一次被扔到清潭这种可怕地方,竟然连怎么告天都忘了。
“宗主,我来代她们讲告辞吧。”一旁的钟铭站了出来。
鉴于有些人头次受罚紧张害怕,宗门是允许代讲告辞的。对此周素衣也没什么好说的。
让四女互相拉手,自己再抓住秦兰馨的手腕,钟铭高举左手,念道:
“文王之嗣,于君有言。今我有过,罚惩无情。我当思悔,可鉴我心。诸星共日月悠长。”
天边的金光再一次认可了宗主的惩罚。
而周素衣对眼前的少年,有了几许欣赏之色。
大典是成功且圆满的,它在周素衣宣布全体赏赐的欢呼声中落幕。
清潭水,刺骨凉。
如同数万钢针刺入,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虽然只有小腿高度,但依旧冰冷难挨。
更可怕的是潭水能阻塞经脉,干扰灵力运转。
就是大仙来这水中,也要瞬间变成弱鸡。
受罚的几人忍受着凉意,湿漉漉的衣服已成为失温的帮凶。几人的狼狈样子谁看了都得同情两句。
“姐姐,好……好冷……”秦兰馨哭着道,虽然已经是新一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小孩。忍耐力并不出色。
“兰馨……都怪姐姐,当初什么也不考虑,害得大家到了这般田地。”周星彩悔恨不已,当时看见邪教徒抱头鼠窜就不计后果的带着妹妹们追击,结果中了敌人的诡计。
如果自己能多带点脑子,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里被瀑布冲凉。
“没关系的,不就是七天吗?能挺过来的。”
几人正互相依偎着取暖,却听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扎入水中。在仔细看……
“钟铭!怎么是你?你也犯错误了?”
看清来人相貌后,几人齐声惊呼。钟铭则穿着他的宗门白衣,安静的坐在水里,戴着蒙眼布。看上去就像个出水的公子。
“我代你们说的告辞,就要和你们一起背处分。这里除了犯错的不会来人,也就我陪你们度过这七天。”
“那你还帮我们,何……何必如此?”李君玉道。
“我不希望你们颜面扫地。”钟铭如此回答。
就这样,钟铭真就陪她们在潭水里泡够了七天。
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大臂伤的伤和湿哒哒的衣服。
寒冷侵蚀着在场所有人的意志,却从未见过他抱怨哪怕一句。
凭借着修为,以及感觉体温不对劲就立马就脱掉了自己衣服,四仙子在七日后并没有生病。
而从头到尾都穿着衣服的钟铭则高烧一场,差些一命呜呼。
心中有愧的四女承担起了照料他康复的任务,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那之后,几人的来往日益密切。
尤其是李君玉和秦兰馨,动不动就出来找他玩。
钟铭有时会带兰馨买些吃食,这也让辟谷许久的兰馨始终没有戒掉食欲。
李君玉是个阳光活泼的小妹,二人在一起时经常是打打闹闹的过了。
钟铭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以及左侧那骇人的红色血目。
活似鬼神哭泣。
他想起这些年的宗门生活,时常感慨造化弄人。
母亲想让自己安心生活便抹掉了他的记忆。
可去年单枪匹马追查盗匪时,他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竹屋。
十年过去,那里已经变得破败。
可他意外的找到了当年那张符咒的母符。
往日记忆重回,记忆的空白得以补齐。
父母的死历历在目,而围剿他们的仙子正是如今汜水宗的四大门主——四仙子的师父。
破败的竹屋里还有几本藏起来的日记,记载了离开宗门十年间,为了他们的梦想而奔波周旋的日常。
“我要像爸爸一样拯救这个世界,让战争不再到来。让人妖不再厮杀。”
日记上这行歪歪扭扭的字是幼年时纯真的他写下的。如今他决定重拾这个梦想。哪怕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