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立夏时分,当身处室外的人们依然口吐“仙气”之时,许多自诩貌美的女性早已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清凉透薄的衣裳,落落大方地展现起自己隐匿了一个冬季的柔美身段。
卓晨站在包子铺前,一边搓着麻木的双手,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川流不息的装扮时髦的各色女郎。
见到符合口味的,那双狡黠的吊眼便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像抹了胶水一般紧贴在对方的曲线上。
“32,还是34?可无论是哪个,腰线和臀围的比例也未免太奇怪了吧……看来又是个西贝货。唉,其实以我从前的眼光来看,她也勉强算是个尤物了,但有了珠玉在前,她也只能沦为“餐后小点”了。”他低声呢喃着。
梦中情人那长发如瀑的清纯形象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这使他愈发意兴阑珊。
因为他明白,他与她之间的距离犹如一道天堑,即便自己倾尽所有,也难以博得梦中人的青睐。
一年前,在那期新生欢迎会上,当那身穿一袭白衣的长发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舞台并用毫无怯意的语气向全体师生诵读演讲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在踏入教室的一刹那,他瞬间从人群中找出了那宛如精灵般的女孩,他狂喜不已,认为是上苍的旨意,否则为什么将两人分在了一个班?
虽然他知道在私下彼此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但他依然像飞蛾扑火一般接近她,他想了解她的一切,他更想占有她的一切,她的笑靥、她的声音、她的纯洁,如果这种种的一切只对自己一人绽放,那该有多好。
去年9月12日,在一堂午后的美术课上,老师竟然将他们分到了一个小组,他庆幸极了,如果自己早晨因头疼而请假的话,那下次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那是他们成为同班同学后的首次交谈,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你好!”,但已经足够让他心猿意马了。
为了让自己能稍稍配得上她,他甚至连自己那见不得人的龌蹉小生意都不做了,可三个月后他还是因为家庭的窘境而重操旧业。
“万一……她对我是有好感的,或许只是碍于面子,那我……”
卓晨刚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就晃了晃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臆想斩断。
算了,像自己这种身高不足1米6的“三寸丁”,在临睡前意淫一番就够了,何必自取其辱。
“小弟弟……”一个携有外省口音的女声似乎在远方响起。
女声一连响起了数遍,一声比一声近,最后一声甚至让耳膜都嗡嗡作响。
沉思已久的卓晨终于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中年大婶,茫然道:“怎么了?”
圆脸大婶的左手伸得笔直,手中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中还装着五个热气腾腾的雪白大包子。
看着眼前这满嘴绒毛的孩子傻愣愣的模样,大婶心中的不满顿时消了一大半,她笑道:“阿姨知道自己没有大街上那些长腿美女好看,但好歹也是个女人。你就算不愿多看阿姨的老脸,也该照顾一下阿姨的自尊心吧!”
见他有些羞涩,大婶呵呵一笑,掂了掂手中的塑料袋,说道:“12块5毛!”
“哦。”卓晨接过大婶手中的塑料袋,而后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斑驳的老旧钱包,两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在钱包里翻动着,不时响起硬币相撞的声音。
大婶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翻动时,一枚不起眼的硬币从钱包的链角处滑落,在青砖铺成的人行道上滚出老远。
卓晨的吊眼瞪得像个铜铃,神情惊恐万状,好似掉落的不是1角硬币,而是一枚无价之宝一般。
他慌忙追了出去,直至将地上的硬币紧紧攥在了手心里,这才如释重负。
起身时,他的视线再次凝固了,街道两旁的所有事物瞬间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任由数十米远外那靓丽到极致的人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灵,“是她!”
卓晨刚迈开脚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大婶的嚷嚷声:“哎,你还没给钱呢!”
他快步赶回包子铺,在大婶警惕的目光下翻着钱包,而视线却紧盯着那魂牵梦绕多时的可人,生怕一不留神失去她的倩影。
见她在人潮中的渐行渐远,他再也难以自持,面目狰狞地从上衣内侧袋中掏出一叠红红绿绿的纸币,从中抽出一张20元纸币,狠狠拍在包子铺的收银台上,道了声:“大姐,不用找了!”登时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身后的大婶阻拦不及,只能忐忑地拿起台上的纸币,在阳光下照了许久,才算松了口气。
卓晨拎着分量十足的塑料袋,脚步一深一浅地向前追赶着,但他还是失去了佳人的踪迹。
他伫立在人行道中央,来回转动着那跟体型不相符的大脑袋,眼神中满是无助。
但他依然坚持着,渴求发现什么。
突然,他那疲倦的眸子闪烁起了激动的光芒,并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服装店,左手抵在店面外的玻璃幕墙上,神情迷离地盯着那个容貌精致得无可挑剔的恬静女孩。
女孩约莫豆蔻之年,肤色白皙异常,黑亮如墨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上。
当清风袭来,额前修剪齐整的刘海不时轻拂着她娇妍的面庞;她眯起水雾缭绕的桃花眼,用白腻的手背将额前随风飘动的青丝拢到耳后,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而今便初显媚态,成年后想必又是一位颠倒众生的绝代尤物。
她的面容并非是那种单纯勾起性欲的美,而是一种能唤起雄性呵护欲望的纯。
她的纯也并非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懵懂,而是一种不忘本心的洁净。
像这般万中无一的绝色,也难怪卓晨这样的寻常少年会对她如此痴狂了。
她那小巧白净的瓜子脸上,衬着一双如梦如幻的、宛如两颗由巧匠精心打磨过后的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顾盼之际,那双拨人心弦的灵动双眸,总是会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人们频频侧目,以满是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纯美得让人心醉的女孩,向她致以无声的礼赞。
女孩的脸庞汇聚了东西方对于美的一切认知,又囊括了世上大多数地区对于“美丽”这个词汇的所有规范要求;纤细而不显羸弱的娇躯肆意彰显着女性美,夹杂着现代时尚和古典风韵的她,透露出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稳重,唯有双眸在散发出甜美的气息。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身高了。
相比一旁踩着高跟的售货小姐,她的小脑袋只到人家的下颌。
虽有明显劣势,但一项优点足以抹除一切瑕疵,那就是她那与娇小的体型呈鲜明对比的丰满曲线了。
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紧裹着她傲人的上半身,就是这样一件随处可买的普通毛衣,却被她穿出了别样的风采;原本松垮的毛衣被她穿得像是一件量体定制的紧身衣,将她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极为火辣,胸前两座浑圆的乳峰挺拔得让人心惊肉跳,使人不禁怀疑她低头时能否看见自己的足尖。
而鲜红色的外套,或许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她蕴藏在她心底的真性情;如果是寻常女子,断然不会身穿色彩如此艳丽的服装上街。
她那踩着黑色中跟羊皮靴的秀足,即便没有握在手心里细细把玩,也完全可以想象出那份细腻和柔软,并且绝不会有丝毫汗味。
或许连最为刚强的男子汉,也甘愿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俯身亲吻她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玉足。
女孩莲步生姿,穿梭在数十排的货架间,偶尔见到一件即符合自己身形,又是自己中意的款式,她便取下来,贴在身上比划一番。
无论她流露出多么满意的笑颜,但只要瞟一眼价码牌上的数字,随后不论这些数字是几位数的,她必然会果断地将手中的衣服放回原处。
即便多少显得有些不舍,也不能打消她的决意。
卓晨半侧着身,尽量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女孩看不见的死角,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她。
忽然,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随即将眼睛睁到生平之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梦中人竟然对自己笑了,而且笑得那么甜美。
虽然他们相识已有近一年了,但从未见她对谁笑过,在校园里她总是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淡然模样。
难道她真的对我……卓晨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擂起了鼓。
可卓晨刚涌起的热血便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只因他发现在自己头顶三十公分处,一个魁梧的人影映射在玻璃幕墙上,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饮料,微笑着与玻璃幕墙内的女孩对视着。
显然卓晨先前会错了意。
他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腰腹部位正蹲着一个居心不良的“小矮人”,卓晨愈发感到可悲,除了年过半百的老娘以外,谁也不会正视自己。
不过,让卓晨快慰的是,这与自己仅有一拳距离的魁梧男人并非是女孩的男友,而是一母同胞的哥哥。
但卓晨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们兄妹的服装未免也太像了吧?
简直像是……卓晨转念又想:我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曲了,这仅仅只是兄妹情深的体现罢了!
可更让卓晨如遭电击的一幕出现了,女孩用几乎是跑的速度扑入站在服装店门口的男人怀里,可爱的螓首还不断拱着男人的胸膛,举止颇为亲昵。
男人则顺势用健硕的右膀拦住了女孩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手掌竟隔着黑色百褶裙,隐秘地捏了捏她那圆滚滚的翘臀。
女孩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情绪,反倒与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贴得更近了。
这作何解释?
如果衣服相像的话,还可以用兄妹情深来解释,但方才惊世骇俗的一幕实在超出了伦理道德的底线。
卓晨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满脸苍白地平复着心绪。
待抬起头后,哪儿还有那对兄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