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张恪开车载着唐婧去接柳志军夫妇,为方便多交流,柳志军也就没有开车,四个人合乘一部车前往叶家私宅。
叶家在西郊的老宅离市区有半小时的车程,那里是建市外围的丘岭地带,叶家的私宅就建在一座海拔不高的青翠丘岭脚下。
去年夏天张恪第一次造访叶宅,还是与江黛儿一道,后来逢年过节都要看望叶祖范老人,但是与叶臻民见面却是去年夏天那一次。
张恪与叶家私交甚密,外界却是很少有人知道,柳志军将昨天会面情况向陶晋汇报之后,仔细想一想,正值张恪崭露头角之时,海裕、爱达电子先后与盛鑫有业务往来,旁人仅仅看到那些文件与数据就瞠目结舌,想必叶家对张恪那令人惊艳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商业天赋应该有更深刻的认识,密切交往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十点左右赶到叶家,叶爱国去机场接叶臻民,张恪与柳志军便陪叶家老爷子在中庭的遮阳棚下喝茶聊天,叶臻民、叶爱国他们在中饭之前赶到。
保罗·克鲁格曼对亚洲特别东亚地区在未来几年经济形势有着悲观的判断,张恪在其基础上做了更为详细的研究与分析,叶爱国都在电话与他三叔叶臻民提及,但是一些关键问题,叶臻民还要当面与张恪谈过才能确认,昨天一天,他让下面人重新整理亚洲各国的经济数据,作为外经贸部分管亚洲司的副部长,他能收集到的数据自然比张恪更全面,但是要从这些看起来还相当乐观地数据中看出东亚各国经济模式中存在的漏洞却非常人之所能。
饭桌上聊起亚洲各国的金融与经济现状。
柳志军还以为是张恪为了迎合叶臻民的身份而特意扯起的闲聊话题,等宴席吃到中途,叶臻民打开随身的公文包,将关于亚洲经济动态地内参资料一份份的拿出来,柳志军才晓得叶臻民回来探亲的意图原来在此。
柳志军对经济虽然谈不上精通,但是也有涉猎。
在国内。
为官不知经济,前途不会远大,这是国内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现状所决定,宏观经济势态几乎是为官者所必修。
日本经济从八九年危机以来。
就一直陷入迟滞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是以“四小龙”、“四小虎”等八个国家或地区代表地东亚经济,至少在九六年看起来,还正处于欣欣向荣的势态。
柳志军倒是听张恪与叶臻民、叶爱国他们越聊越心惊,张恪的商业天赋倒也罢了。
毕竟柳志军也未曾亲眼见过,特别是经营才能与宏观经济认识并不是完全重合的领域。
但是叶臻民可以说是国内对亚洲经济最有研究的权威人士之一,不然也不可能在外经贸部分管亚洲司。
张恪年纪未满二十年,与叶臻民对座纵论亚洲经济势态,在柳志军看来已经是够怪异的,或许可以为张恪那天纵其才地商业天赋做注脚吧。
柳志军插不上话。
只能敬陪末座,虽然对那些详细的经济数据听得头晕眼胀,但是对结论性地话却听得分明。
叶臻民、张恪等人分明对东亚各国的经济抱有极悲观的认识,在他们分析看来,东亚各国经济、金融模式存在的缺陷简直能拿千疮百孔来形容,所幸东亚各国存在的弊端,对国内经济却是有利地;张恪还特地拿东海联合钢铁的那个项目来分析。
考虑到唐婧明天要上学,张恪看手表已是下午四点许,便中止话题,准备告辞离去。
叶臻民说道:“今天我们所聊的内容整理下来略加补述就是一篇煌煌巨作,你需要什么资料,我让部里地亚洲经济研究室配合你,近快写出一篇文章出来发表……”
“基本观点,保罗·克鲁格曼差不多都有论述,即使写,也是拾他的牙惠。不过,那些主流的经济学家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吗?”张恪嘴里这么问着,却微微的摇了摇头,“煮熟的鸭子嘴巴却硬,我这么个小人物就算写一百篇文章出来,那也与废纸无异。要写文章,还是三叔你来写吧,或许能起到那些一些些的作用。不过这篇文章一出,三叔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小心那些主流经济学家朝你冷嘲热讽……”
叶臻民笑了笑,张恪随叶爱国唤他三叔,无疑能拉近两家的关系,他倒是不会霸占他人的功劳,听张恪这么说,由他来写这篇文章,也未尝不可,虽然写篇文章也只是对保罗·克鲁格曼观点的深度阐述,但是这些阐述一旦给事实所一一证明,其影响力就非同小视。
柳志军算不上对经济很有研究,所以也最容易给经济洗脑,听了一下午,头晕脑胀自不用说,听到张恪、叶臻民对亚洲经济势态的论断也深以为然,说道:“叶部长有大作出来,我希望有机会认真的拜读。”
张恪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那是当然,不让你读,怎么有机会通过你去影响省委书记陶晋呢?
……………………
车到市区边缘的燕归湖路,柳志军就坚持要下车,不让张恪将他们夫妇二人送到住宅,正值下班高峰期,车从市区穿过不晓得要耽搁多少时间,要是遇上堵车更头疼,让张恪直接驾车从环城快速通道上高速,他与爱人可以坐出租车回去。
见柳志军坚持,张恪也不过分客套,与柳志军告别,从环城快速通道往高速公路驶去。
上午已与陈妃蓉她们告别,唐婧坐在张恪身边,拿起手机要跟陈妃蓉再通过电话说一声。
试着拨通苏一婷宿舍的电话,陈妃蓉人还在师大玩,东海大学的两个校区之间有专车接送两个校区的学生与教师,学生倒也罢了,很多住在老校区的教师要去新浦校区授课,这是学校必须要照顾到的。
“你怎么会认识苏一婷宿舍的女孩子?”唐婧手捂着通话孔,一脸好奇的问张恪。
“怎么了,陈妃蓉还在苏一婷宿舍里?”张恪侧头见唐婧红润的嘴唇微着,眉眼间有一种娇憨的柔媚。
“听妃蓉,那女孩子真的很漂亮呢。”
“哦,”张恪想起何弦,与前世相关的一个漂亮而聪明的女孩子,原来想着人生即使不相见也无妨,倒没有想到她会是苏一婷的同学,或许偶尔有相见的机会吧,对唐婧的好奇,张恪轻轻的说道,“我有时候会做些很奇怪的梦,会梦见我已将我的前半生过完,此时只是重新去过那些应该成为记忆中的人生罢了。”
“真的?”唐婧睁着眼睛凝视着张恪,蓦然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女孩子吧!”伸手轻轻捏了捏张恪的脸颊,“你拿这个借口去招惹其他女孩子,真的很烂呢。”
“很烂吗?”张恪笑了笑,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头歪下来,将唐婧温凉如玉的手掌夹在肩膀与脸颊之间。
“是很烂啊,”唐婧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在你梦里,我跟你会怎么样啊?”
“你不是不信?”十月的天有些变化无常,有雨点飘下来,张恪放缓车速,与唐婧在一起,也不焦急赶回海州。
“是不信啊,只是路上无聊,可以听听啊。”唐婧莞尔一笑,又长又媚的眼睛里荡漾出来的娇媚要渗入人的骨子里去。
张恪看着前方的路,落在车窗上的雨点不密,可以一滴一滴的数出来,过了半晌才说道:“即使现在是重复梦中的人生啊,你同样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人……”说这句话,张恪想起许思,想起许思迷人眸子里清寒的悲伤,心里想:并不是在重复梦中的人生啊。
一路上都在下雨,在高速服务站简单吃了些东西,将车停在服务站东侧的树荫下休息片刻再继续上路。
海州境内,却没有一滴雨,天空连阴云都没有,车窗外的月光让人如置白色的海水之中。
眼望着市委别墅将到,张恪将车拐入林荫间的便道,停在给枝叶筛落下的月光之中,CD机里播放着枪与玟瑰乐团的《sweet child O'mine》,张恪慢慢亲吻唐婧的额头、鼻子、耳朵、嘴唇……对于只有一次的人生来说,有些东西可以舍弃就舍弃了,张恪发现自己做不到这点,前一世的舍弃,是痛不欲生的痛,这一世哪里还有舍弃的勇气?
张恪帮唐婧打开车门让她下车,看着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看着唐婧留恋不舍的穿过林荫往家方向走去,她在月光下的眸子流转着令人迷醉的幽昧……
突然手机响了,听到许思的声音,张恪心里微微有些收紧,月光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