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整齐的号子声中,混杂着一阵铁链的喧哗,抛锚停岸了。
廖一梅站在甲板上,看着舷板缓缓降落。
在她身后,刘嬷嬷并一小丫鬟,小心谨慎地搀扶着一个丫鬟打扮、兜帽遮面的女子,混杂在随行二十多人的队伍里。
放眼望去,港口内,船帆鳞b栉次,行人来往如梭,不知是赶上了哪间寺庙的庙会。
廖一梅心想这样的热闹倒好,南来北往的香客这么多,她在寺庙里耽搁上几日,姓杜的就休想再见到她女儿了。
“夫人,船停稳了,您可下船了,当心脚下。”福船的纲首恭敬道。
“有劳。”廖一梅踏上舷板,当即便要领着众人下船。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引发骚乱。
突然冒出的四五十壮丁将众人团团围住,当先一名精干汉子抱拳深揖,大声道:“夫人,且留步!”
廖一梅顿足转身,来人是杜安,杜常的胞弟,此次航行的主要管事之一,而他领着的那群人,隐隐将刘嬷嬷和那小丫鬟、以及她们搀扶着的女儿围在正中间。
她暗道不好,眉间皱成个“川”字,面色不善地凛然道:“安管事,有何见教?”
杜安将腰弯得更低,“不敢,是奴才冒犯了,还请夫人责罚。只是,奴才接到信报,说有人夹带私逃,不得不前来察看一番。”
“荒谬,这些都是我的人,她们携带甚么自然也是遵照我的吩咐,出了甚么差池亦由我一力承担,何须劳动安管事!”廖一梅怒喝道。
“本当如此,只是,此一物与别不同,据说是老爷爱物,奴才不敢不查。”杜安语气愈发谦卑,态度却是寸步不让,说到这里,他直起身挥手指向刘嬷嬷三人。
“奴才也不敢耽误夫人太久,只需将那兜帽丫鬟的面目漏出来,查看无误即可。”
廖一梅心思电转,一时想不出哪个环节出的纰漏,怪只怪她对那姓杜的疏于防备。
她冷笑一声,语气强横道:“可笑!轮得到他来爱?!若是我今日就是要带走,就是不让你查看呢?”
杜安垂手转身,对着她微微躬身,低眉敛目道:“奴才只知道,老爷心爱甚么,轮不到奴才来管。若是夫人定要带走,那奴才也没有硬拦的道理,奴才只管亦步亦趋地跟着护看便是。”
“你……”廖一梅气到语塞,望了一眼女儿暗自惋惜。今日走不得,看来还是得将女儿夹在中间,和姓杜的直接对上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朝二楼舱室走去,刘嬷嬷自不待言,和丫鬟搀着杜竹宜也跟着回转。
留下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纷纷低嚷,“怎么回事,不上岛了吗?”杜安摆摆手,吩咐众人散去,各回各位,又商量纲首起锚朝扬州去。
待甲板上恢复平静后,他才深吁了口气,自上年冬月,他便从老爷手中接到这项任务,又从他哥杜常口中探得半丝内情。
这回老爷离开前,特意叮嘱了他一回,他是日盯夜防,总算没在他手上丢了人。
幸好夫人只是打算将小姐送走,但他也不敢松懈,总要等老爷见了人,这任务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