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罪恶都市(上)

他在一片无序的炮火中飞速狂奔着。

一枚枚满载着质子炸药的曲射异形弹头在他奔跑轨迹的四周炸开,一个饱含着高能等离子体的电浆球在他的身后落地,在地面上炸出一个空无一物的漆黑大窟窿。

他以惊人的速度、 反应力奔跑跳跃着,躲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致命火力打击。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陆战队常规制式动力甲的士兵,但他膝盖以下的两条小腿已不见踪影,断口处能看到一团团仓促凝固的生物泡沫。

“长……长官,别管我了吧,我求求您——”在他背上的陆战队士兵奄奄一息地开了口,“您这样重要的人,不值得为了我一个维尔曼人后裔这样冒险……”

“给我闭嘴,”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离撤离点还有不到十分钟,现在让我他妈的好好集中一下注意力。没有陆战队员会丢弃战友,不论是常规部队,还是碎星者。这里没有维尔曼人,也没有超级战士,只有两个人类——”

他猛地纵身一跃,一条近十米宽的断崖就这样在他的身下飞驰而过。

凡人皆有一死。

但不是在今天。

……

李维靖猛地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沉沉地醒来。

他用力揉着太阳穴,刚才的睡姿似乎有点不太好,让自己的呼吸有些压迫,从梦中苏醒后感觉身子有些沉,总之很不爽。

他渐渐想起了睡着之前的事。

依旧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在吃完午饭后,他和冷星妍一起看了一部二十世纪的老地球经典爱情片,看完后两人很来劲地讨论起了剧情和角色,结果聊着聊着自己兴致也起来了,于是乎两人便在沙发上就地解放了所有衣服裤子,狠狠地肏了起来。

他这次肏得非常粗暴和卖力,冷星妍在做爱过程中高潮了整整四次,在他最后在她那白浆喷得四处都是的小骚穴里射完精后,这小娘皮已经伸着舌头翻着白眼,几乎要晕了过去。

而他自己在尽情发泄后也感到一阵疲惫,于是两人胡乱亲吻温存一番后,就这么在沙发上抱着睡了过去。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因为沙发上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李维靖应付着套好衣服,扭着脖子站了起来。

“星妍?你在哪儿?花园?书房?还是在洗澡?我看了下钟,已经快到晚饭点叻,要太累的话,今天晚上还是让智子做饭?”

他走向上下楼的楼梯口,呼喊着自己同床好女人的名字。

片刻后,他在二楼走道的拐角处,猛地撞见了自己那貌美靓丽的同床性伴。

她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手机,眼睛微微肿了起来,眼球里布满血丝,她一下下地吸着鼻子,呼吸都带着哭腔。

撞见李维靖时,她吓了一大跳,接着便立刻开始抹擦起了眼窝,将脸偏向一边,努力想要恢复正常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李维靖皱起了眉头。

“……不,这,不……我,我……”冷星妍仍在轻轻地抽泣,她表现得手足无措,有伦次的话语也说不出口。

李维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急,你先缓一缓,等缓过来了再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在客厅的沙发上,终于逐渐平复下来的冷星妍默默地靠坐在李维靖身旁。

她紧拧着眉头,双手止不住地在大腿上抓扯着裤子,良久之后,她终于抬起头,直视起了李维靖的眼睛。

“……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很大的忙。”她犹豫半晌,才轻启朱唇。

“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李维靖表现得非常平静,“是不是你在雷考利斯的家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嗯,是的……”冷星妍用力地点着头,“刚才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过来,她……她说,我的妹妹刚刚被人绑走了,她自己被绑匪毒打了一顿,伤得很重……”

“她有告诉你具体是什么情况吗?有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绑匪有提出什么条件么?”李维靖冷静地抛出一个个问题。

“她说,自从几个月前的科良坂劣质品事件之后,雷考利斯各地就一直有一些对科良坂不满的下城区民众和暴徒在闹事,他们有时候会袭击科良坂的设施和雇员,但在之前一般都是在下城区内,或者是城区交界带一类的地方活动。”

“直到一周前,科良坂工业的一支安全警卫小队在雷考利斯城区交界带的一条街上,一口气打死了七十九个向科良坂运输车扔东西抗议的民众,这一事件引发了全面的冲突升级。”

“一些组织度更高的反科良坂团伙开始公然进入中层市区活动,袭击科良坂的职工公寓和一些子公司的办公楼。他们有一定的组织度和行动策划能力,并且还有能和警察正面对抗的武器,能够快速地在作案后撤出中层市区。”

“就在刚才,一伙这样的暴徒攻击了我们家所在的科良坂职员公寓,他们其中有几个人闯进了我们家,我的妹妹在抵抗中打伤了他们中的一个,然而随后就被他们揍晕了过去。他们在家里抢劫打砸一番后带走了我妹妹,并威胁我妈妈,说如果一周之内不能拿出五万联合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交易的话,他们就会把我妹妹的尸体切碎了寄回来。妈妈在忍着伤痛爬起来之后,立刻就给我打了电话。她还通知了我妹妹在街上认识的那几个朋友,但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只是来家里帮忙整理屋子和安慰了她一下。”

冷星妍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抹了一把泪,再次看向了李维靖:“所以最后,这既是我妈妈想让我的传达的请求,也是我本人的请求——我们找不到任何其他能帮忙的人了,我们想求求你帮忙,救救我妹妹——我们真的,没法拿出这五万联合币了……”

李维靖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沉默片刻后,他睁开了双眼。

“我答应过你什么,你还记得吗?”李维靖面色平静地看着冷星妍。

“……你……你是想说……?”被焦虑和恐惧淹没的冷星妍一时无法有效地运转起思维。

“我答应过你,我会给你一个尝试去实现你自己梦想的机会。”李维靖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而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冷星妍的眼角仍在轻轻抽动着,她努力尝试想要平复下来,但一时难以做到。

“你说你想去核心世界上大学,工作,移民,最后把你的家人也接过去,一起移民,离开雷考利斯。”李维靖伸出手,轻轻搂住了冷星妍的肩膀:“而你的梦想能完整实现的前提,就是你的家人要在此之前保持平安。而我——我从来都会完成我的承诺,因为我言出必行。”

冷星妍猛地握住了李维靖的手:“——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

“嘘——”李维靖却将一根手指点在了冷星妍的嘴唇上:“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次的事件,十之八九,恐怕不会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只是找我借五万块钱汇给你母亲,那是绝对救不回你的妹妹的。”

“那——”冷星妍疑惑不解地皱起了眉毛.

“我会和你一起去一趟雷考利斯,”李维靖坚定地给出了回复:“我会亲自去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我们同居这么长时间了,想必我也是时候该去见一见我‘女朋友’的家长了吧?”李维靖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神秘微笑。

……

“给我把军火库里所有的家伙都给打包带上,除了步行机跟武装载具才能用的玩意之外——”李维靖扛着大包小包扔上货运机器人,同时对着智子发号施令。

“明白,”智子的眼睛中不断地流转着淡蓝色的光圈,“机库里的各类武装和支援用无人机也都带上么?”

“当然,”李维靖点点头,“哦对,把我们改装的那两辆悬浮车也都带上,我有预感它们都会用得上。另外,把你能找到的科良坂劣质品出口事件以来相关资料筛选出一些价值高的传到我的终端上——呃对,还有一年多前,造成星妍父亲亡故的七号工业园事件的资料也整理好给我发一份。啊,最后差点忘了,一定要记得,把‘货柜’给带上。”

李维靖背上了最后一个行李包,一步步地走到了小山包的停舰库门口。

冷星妍正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艘长百米上下的私人飞船。

“我管她叫‘执剑人号’,”李维靖拍了拍冷星妍的肩膀,“她对于我来说,就是汉索罗的千年隼,雷诺兹的宁静号。她是鲍迪斯先生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我们两个一起给她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改装,让这艘民用多用途私人飞船的综合性能和火力超过了一般的联合军轨道巡逻舰,甚至可以勉强跟护卫舰打得有来有回。我的一大遗憾就是没法开着她去战场上图图克罗瑟人。”

冷星妍的额角再次冒出了冷汗:“……呃……你跟那位老先生还真是热爱干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呢……”

这时,智子提着两只箱子从后面走了过来:“所有货物都已经装船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智子也会跟我们一起去么?”冷星妍疑惑地问道。

“当然,”李维靖歪了歪脖子,“我们会需要一个非常强力的后方技术支援者,她会在执剑人号上支援我们的行动。”

“也许事情没那么复杂,那些暴徒拿了赎金就会放人呢?”冷星妍低下头,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不不不,这种事万不可以侥幸的态度去对待,”李维靖坚定地摇着头,“军队决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作战计划更是绝不可以按照最好的预期来制定。我们宁可事先做足事后证明‘多余’的准备,也要绝对避免事到临头开始手足无措。走吧,我们上船。”

走到登舰口,李维靖不自觉地将手伸进了衣领。

张开手掌时,他在自己的手心里看到了一个穿着细绳的小小铁片。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再度戴上了军队的狗牌。

……

飞船内,李维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保险柜里拿出一管针剂。

“这可是我花了相当的门路才搞到的玩意,”李维靖在会议桌前坐下,在冷星妍面前展示着手中的针剂管,“自三百年前的维尔曼战争开始,联合军就一直在研究能快速训练熟练士兵的方法。战略后勤技术研发部在第五次克罗瑟战争爆发前几年,运用共生原胞技术做出了一些初步的实验性成果,目前只在碎星者一类的部队里有一些实验性应用。”

“他们设法,将人的某些特定的技能与经验的记忆提取了出来,运用共生原胞生命体的一些独特机理将其存储起来,然后进行复制,最终通过注射给予另一个人。这样的技术可以让一个新兵在极短的时间内熟练掌握诸多军事技能,相比传统上以年月为单位的训练周期,使用这种‘技艺传承’技术,只需要花费数以天计的记忆磨合训练,就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原本军方希望能够将最优秀的士兵的完整作战能力通过这种方式‘存储’下来,但目前的技术还达不到这种程度。现在能做到的,只能稳定地提取一些诸如射击能力、 基础格斗术之类的技能记忆,并给予他人。你面前的这管针剂里,就储存着一个普通步兵几年射击与格斗训练的成果。我现在需要把它注射给你,以备万一,你也能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冷星妍略显震惊地盯着这管针剂,她迟疑片刻后缓缓开口:“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李维靖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并走到了她的身后:“反正这也是我早晚要教给你的东西,就当是临时走个捷径吧。”

……

身着灰色的羽织小袖和深黑色座敷袴的荒井四郎站在雷耶斯特市科良坂大厦的顶层,默默俯视着巨幅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一个戴眼镜的西装男子站在他不远处的身后,对着悬浮在身前的全息投屏向他做着汇报。

“……整件事情的脉络,现在已经非常清晰。一年多以前的七号工业园区事故之后,有人借助园区整修重建时产生的安全漏洞,骇入了七号工业园的生产管理和质检审查AI,改写了AI的生产基准数据和审查识别认知标准数据,造成重建后为碧洋星出口订单生产提供的屏障护栏出现了大量严重不合格的次品,最终对公司造成了这次严重的损失。能做到这一点的显然只有公司内部的叛徒,甚至工业园区事故本身亦极有可能是叛徒有意策划的。安全警卫部的情报科不久前已经锁定了最大的嫌疑人,但此人恰巧在之前针对科良坂社员及其家属的大规模袭击里失踪,疑似遭到袭击者绑架。可现在看来,这次的袭击很有可能反而是他和他背后的人为了让他脱身而故意制造的。”

待中年眼镜男陈述完毕,荒井四郎便略微转过了头来:“辛苦你了,郑君。我基本已经能料到是谁在背后策划指使这一切了,只可惜现在我们还必须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不过,这个叛徒的问题,有必要好好处理一下。”

“是,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查清他的下落了。”面对着眼前这位年逾二甲子的老人,身为科良坂工业副总裁的郑泽希亦是不敢有分毫怠慢。

“这个叛徒十之八九被藏在下城区最混乱的街区里,那里直接派我们的安全警卫人员去公开活动并不高效。找个中间人或者帮派首领,让他派人去解决。我希望尽可能把叛徒活着带回来,在给他应有的惩罚之前,我们应该先把他脑子里的情报和秘密全都榨出来。”

“是,社长阁下。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郑泽希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

“那就去做吧,动作要快。”荒井四郎缓缓转过身来,一对黑色圆筒形的机械义眼里毫无属于人类的生息。

“最后,顺便也该加派更多的安全警卫部队去中层社区强化治安了,公司的生产和运转效率可不能再继续下降了。”

……

当执剑人号穿过雷考利斯灰蒙蒙的厚重云层后,密密麻麻却又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巨型城市,出现在了李维靖的面前的舷窗中。

城市顶端的几座超高层巨构建筑直直地穿透了低空云层,在云端上延伸出一个个设计豪华而精美的居住平台,李维靖远远地就能用肉眼分辨出其上的一些泳池、 花园还有高尔夫球场。

它们与围绕在周边的些许修筑在反重力悬浮平台上的设施,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凌日区。

“我在战争期间一共执行过七次轨道空降,”李维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距离自己尚有好几千米的,层层叠叠、 纵横交错的交通道路和建筑结构,以及一道道川流不息的载具洋流,嘴里却在叙述着似乎不怎么相干的话题:“每一次轨道空降之后,我都会对穿梭机和悬浮炮艇变得更加热爱。但是没办法,上面的长官有时候就是喜欢让我们直接双脚落地,尤其考虑到我们比一般的轨道空降兵更不容易摔死,他们用起这招来就更是肆无忌惮了。”

“所以说,老板您想传达给我们的信息是?”智子的眼中依然不断流转着淡蓝色的光辉,她眼中的运行指示灯自从在雷考利斯轨道上弹出折跃虫洞后就一直没熄灭过。

“我想说的是,你应该把能够靠坐在飞船上软乎乎的乘椅里降落在星球地表这件事,当作是一件舒适的享受。”李维靖一只手搭上了冷星妍的肩膀,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双腿不断地摩擦摆动,双手也紧握着在大腿上来回摩挲。

“别紧张了,你马上就能久违地和你母亲见面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会一起解决的,不用这样焦虑。”

“额,嗯……谢谢你……”冷星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伸手握了握李维靖的手。

随后,李维靖突然又转头看向了智子:“怎么样?都搞定了么?”

“后门程序设置完毕,一切准备就绪——雷耶斯特上空的科良坂侦察卫星和市内的所有监控系统的监控数据从现在开始皆可供老板您随意调阅,只需您对我一声令下。”

冷星妍再一次震惊了:“——这、 这是什么情况?”

“执行行动前的一点必要措施,”李维靖得意地笑了起来,“作战可不是RTS游戏竞技,但凡在有能力做到的情况下,我们当然首先要尽可能地驱散眼前的战争迷雾。”

“你一面安慰我不用担心,一面又总是弄得像是事情肯定会发展成要动用很可怕的武力手段解决一样,这不矛盾么?”冷星妍叹了口气。

“当然不矛盾,用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一向是最简单的。”李维靖伸了个懒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不过老板,关于监控和后方支援这点,有一个情况我必须要告知您——”智子这时突然再次开口,“科良坂近来对其数据网络的安全系统进行了一系列的升级和加强,目前虽然仍然无法封锁住我的入侵,但我现在必须持续性地消耗大量的线程与算力来掩盖我的访问踪迹,这意味着在之后的行动期间,我无法分出足够的算力来同时兼顾所有可能需要注意的监控地点,我在支援您的行动时,只能将监控范围锁定在一片相对有限的行动区域内。尽管我有在尝试编写一套新的针对性匿踪算法来解放自己的线程,但这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无妨,能够维持对行动区域的监视理论上已经足矣。”李维靖摆了摆手。

“现在,希望雷考利斯做好了迎接我们的准备——”说着,他轻轻地拉起了冷星妍小手。

……

执剑人号停泊了中层市区的一处地面星港上。

在完成了简单的入境登记后,李维靖和冷星妍驾着一辆悬浮车从执剑人号中驶出,汇入了雷耶斯特城那络绎不绝的浩浩车流。

雷耶斯特市,这里住着整整七千五百万雷考利斯公民,这座城市的经济与大部分支柱产业都被科良坂集团通过各种手段牢牢控制。

如蛛网般交错的地面行车道和空中悬浮车道密密麻麻地穿行于一栋栋巨型建筑之间,每一栋的建筑的外侧几乎都包裹着五颜六色的全息影像和全息屏幕,24小时不间断地向城市放送着各类广告。

一个个形体妖娆的全息舞女,和夸大其词的保健药品推销视频不断地在车辆两侧掠过,如果将目光投向下方,还可以看到交通网络下如蚁巢般密集的破旧建筑群和临时棚户。

打开车载收讯器,几乎每一个信息广播频道上都是永不停歇的音频或是微缩全息广告,广告之间偶尔会插播进几条通报某城区某街道上发生枪战与爆炸的新闻,播音员的口气轻佻而戏谑,仿佛大街上的杀人与死人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打开短视频软件,一个个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性感女网红无不极尽所能地用性明示舞蹈展示着自己的风骚,五花八门的弹幕跟打赏消息像暴动的蝗群一样围绕着视频和微缩全息影像四处飞舞。

“现在我相信你绝对是个世间稀有的好女人了,”李维靖瞟了瞟中间的车载全息播放台,“在这样一个星球上有着你这样的外表,却从来没打算用过这些法子赚钱,这可不是一般的自制力能做到的。”

冷星妍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露出一个苦笑。

……

悬浮车停在了中层市区外围一座社员公寓小区外的街道旁。

李维靖看到在街道另一侧的拐角处停着一辆轻型装甲巡逻车,几个身穿黑色战术护甲的科良坂安保士兵荷枪实弹地围绕在装甲车周边,扫视着周围街道。

一架闪着指示灯的无人机从李维靖与冷星妍的头顶飞过,李维靖一眼就认出是一架车载型军用侦察无人机。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家。”

李维靖表现出一副并不怎么在意周围这些警备力量的神色,微笑着牵起了冷星妍的手。

“妈妈,是我,我回来了——”在公寓楼的一间房门口,冷星妍按响了门铃。

一路上李维靖看到不少公寓房门上都有打砸的痕迹,楼道里有些地方还有着七零八落的燃烧焦痕。

房门打开,一个头上打着绷带,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从门缝里探出了头,在看到面前的冷星妍后,她“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接着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待母女二人花了半天时间平复好心情后,冷星妍的母亲才终于抹着眼睛看向了靠在一旁抱着双臂的李维靖。

她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但最后还是礼貌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这位应该就是碧洋星的李先生吧?星妍经常跟我提起你,这几个月……有劳你照顾我女儿了。然而我们现在不得不继续厚着脸皮恳请你为我们帮帮忙,李先生你愿意大老远带星妍一起回来一趟,我对此已经是感激不尽。”

“梁女士,幸会——”李维靖同冷星妍的母亲握了握手,“话不能这么说,我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人的应有之义,梁女士可不能这么折煞了我。”

待梁氏引二人进屋后,李维靖才发现客厅里还坐着四个穿着打扮非常街头风的年轻男女,他们之中小的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大的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想必这几人,就是冷星妍曾提到过的,她妹妹的街头朋友。

这几个年轻人看到冷星妍后立刻笑着站起来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但在面对李维靖时,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表露出了怀疑与警惕的态度。

最终,为首的一个高瘦青年最先来到了李维靖面前。

他穿着一件印着许多摇滚与金属乐队符号的灰蓝色夹克外套,胸前挂佩着银色的天主教十字架和耶稣受难像,面貌五官看上去像是拉美裔血统。

“我叫何塞,我们都是冷星妍的妹妹,周芝玲的朋友,你就是那个碧洋星农场主吧?”这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警惕地打量着李维靖,“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真的没有虐待过冷星妍吗?”

“你见过哪个虐待狂会带着自己手上的受害者一起来受害者母亲家里做客吗?”李维靖饶有兴致地看着何塞,随意地耸了耸肩。

“呵呵,我就说嘛,我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不是那种恶心的变态男人,”一个趴在沙发的少女笑嘻嘻地开了口。

她像哈莉·奎茵一样梳着染了好几种颜色的双马尾,脸上化着很浓的妆,让她看上去活像个真人芭比娃娃。

她上身穿着一件亮眼的玫红色拉链夹克,下身穿着黑色紧身短皮裤和网格袜,她的长靴和网袜上绣满了卡通骷髅头装饰。

她兴致盎然地盯着李维靖,在几人之中看上去态度最为轻松:“在和星妍姐视频通话过之后我就知道他跟星妍姐之间肯定不简单,但是阿玲就是不相信我的直觉,非要说他一定是个变态。要我说的话,就算这位哥哥真有点什么施虐小癖好,大概也会有女孩子主动愿意给他当M的咯?哈哈哈哈~”

“这位是多莉,”何塞有些无奈地偏过身子,“不知何为,我们之中她似乎比较相信你。但你最好绝对不要把她惹毛了,否则我保证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时刻谨记~”李维靖戏谑地抬抬眉毛,朝多莉打了个问好手势。

李维靖的目光移向了下一个年轻人,那是一个有着刺猬短发的亚裔青年,他穿着一件挂着不少金属装饰的黑色夹克背心,两只健壮的手臂暴露在两圈夸张的爆炸状袖洞外,脸上戴着一副不是很搭的墨镜,牛仔裤上别着两根短棍。

“这是我们的头号打手,柯子良,”何塞继续介绍着,“城区交界带的朋克小子跟暴走族里没几个打得过他。”

柯子良沉默不语,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面前比了比。

“嗯,令人钦佩——”李维靖眨眨眼后抱起双臂,故作正经地点点头。

“最后是扎克——”何塞指向了坐在沙发最末端的一个瘦小白人青年。

他带着一顶灰色棉毛罩颅帽,包裹住了他那一头枯黄的中长发。

他脸上长着些许雀斑,身上穿的是一件满是DIY涂鸦的宽松外套,手中始终握着一个看着像是做了点改装的通讯终端。

“——扎克算是我们黑客,但他捣腾的那些无人机一般都不怎么靠得住。”

“那是因为你跟阿玲总不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调试完它们!”扎克略显不满地嘟囔着。

李维靖暗自摇摇头。

这时,梁女士端着一口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招呼着李维靖在餐桌旁落座,四位街头青年也都很听话地围了一桌,和冷星妍你一句我一句的拉扯问候了起来。

在桌上的闲聊之中,李维靖慢慢拼凑起了冷星妍一家的概况全貌。

冷星妍的母亲名叫梁悦,在科良坂旗下一家化工企业中任职;而她已故的丈夫,也即冷星妍的养父叫做周涛,是七号工业园区的工程师。

夫妻二人除了冷星妍这个年长的养女以外,还有一个略小几岁的亲女儿周芝玲,相比生性乖巧谨慎的冷星妍,妹妹周芝玲的性格更加活泼大胆,有时候还颇有几分叛逆和桀桀不驯,但总得来讲一家人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

周芝玲从小就喜欢往中层市区外面乱跑,所幸一直都是有惊无险,还在结识了一群在城区交界带生活的街头好友,也就是何塞他们四个。

他们这个小团体十分崇拜雷考利斯城市中的传奇佣兵,对于都市传说中各个有名的佣兵、 中间人的故事耳熟能详,有时候还经常模仿他们去干一些傻事,为此惹出过些许麻烦。

周芝玲在他们当中算是核心人物,他们几个与包括冷星妍在内的周芝玲一家也熟识多年。

几天前母女家中遭暴徒袭击,周芝玲被绑走,他们在接到梁女士通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除了帮梁女士包扎伤口修整房间以外,他们几个索性也留了下来充当梁女士护卫,以防再遭不测,同时也在尝试帮忙寻找周芝玲的下落。

“那天袭击我们的暴徒,我只记得他们人人都戴着同一种白色的面具,上面划满了红色的线条。冲进我们家里的几个似乎没有带枪,但我记得有听到从其他的楼道传来开枪的声音。”梁女士回忆着当天的情形,神色仍然心有余悸,冷星妍在一旁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背脊。

“阿玲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她上来就拼死反抗,用棍子和水果刀打伤他们中的一个,然后她就被他们按在地上一顿毒打,最后被一个人拿球棒敲晕。之后他们对着我也是一顿拳打脚踢,告诉我一周后不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交钱,他们……就要把阿玲杀了碎尸……”梁女士说着便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李维靖沉默地在桌子上点着手指,片刻后,他取出一个货币数据存储器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是五万联合币,你们可以打开看一下。”

周芝玲的朋友们瞬间惊得睁大了眼睛,梁女士颤抖接过存储器,刚要出声言谢,李维靖却突然又抬手示意打断了她的开口:“——您先别急着道谢。依我的看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认为很有可能梁女士您去交了钱之后,对方仍然不会释放您的女儿,并继续找借口拖延,或者干脆接着坐地起价继续对您勒索钱财。”

“这……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梁女士伸出双手捂住了脸。

“我有一个办法,需要在场各位的一点小小配合。”李维靖淡定地轻敲着桌子,“过几天我送梁女士您去指定的地方按时交钱,但我和星妍会待在车里不出面,只由你们四个一起陪着梁女士去跟绑匪会面。如果绑匪愿意放人那是最理想的情况;而如果他们不放的话,你们也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最好在适度地表现一下抗议之后答应他们的条件。之后的事情,基本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只要绑匪有人出来拿钱,那我就能够找到周芝玲。”

何塞狐疑地看着李维靖:“你能有什么样的办法?”

李维靖不动声色地从衣领中掏出了自己的军队兵牌,缓缓地取下,放在了桌上。

“在成为碧洋星的农场主以前,我是联合防御军星际陆战队的指挥官。解决类似这样的事情,算得上是我的专业领域。”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又响了。

冷星妍站起身来:“我去开门——”

“不,我去。”何塞却抢先一步挤到了前面,示意冷星妍待在梁女士身边。

何塞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同样十八九岁左右的长发白人青年站在门口。

但何塞一看见他,就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满脸的憎恶与鄙夷:“罗加纳,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拜托,何塞,我只是想来问候一下梁阿姨,而且我听说星妍回来了?我也想和她打个招呼问——”

“请你闭上嘴然后从这里消失。”何塞强硬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这是怎么了?”李维靖好奇地走了过来,冷星妍也跟在他的身旁。

罗加纳在看到冷星妍出现的一瞬顿时双眼一亮,面露喜色:“星妍,你真的回来了?你还好吗?你知道的,我——”

然而当他看到紧挨着冷星妍的李维靖后,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即李维靖便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分外强烈的敌意和嫉恨:“——你就是那个碧洋星的混账奴隶主?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尝试帮助救出我的‘奴隶少女’的妹妹,”李维靖饶有兴致地扫视着罗加纳,“而你如果对此帮不上忙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别给我们添乱子。另外,和人打招呼时最好多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罗加纳无比愤恨地瞪了李维靖一眼,他又看向何塞,紧紧抿了抿嘴后开口道:“何塞,你是认真的?你不让我踏进这扇门,却让这个把星妍买作玩物的奴隶主公然来到星妍的家中作客?”

“你少他妈在这里给我装蒜,”何塞径直伸手把罗加纳往外一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孬种是什么德性?老汤姆全都看见了,暴徒来的那天你刚从阿玲家里出来,他们冲进楼里施暴的时候你就站在这栋公寓楼外,你既没有尝试阻止他们和帮助梁女士,也没有试着去救下被他们绑走的阿玲,你他妈像个吓尿裤子的小孩一样躲在旁边的垃圾箱背后袖手旁观!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从这里消失,你敢继续上门一次,我和柯子良就会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位罗加纳是?”李维靖摸着下巴,颇有兴趣地来回扫视着冷星妍与何塞。

“一个孬种跟胆小鬼,”何塞不屑地啐了一口,“算是我们的一个老熟人,他纠缠星妍姐有好几年了,但不论是星妍姐还是阿玲都很讨厌他。他在那天当完孬种之后还有脸继续装作自己很关心星妍姐和阿玲一家,在梁阿姨无意间向他透露了星妍会回来之后,想继续死皮赖脸的跑来纠缠。”

李维靖看了冷星妍一眼,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我可不会惊讶,除非你告诉我这样的家伙只有这么一个。”

冷星妍翻了翻白眼:“我从来都不喜欢他。原来确实也有过几个缠上我的男生,但他们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再联系了,就是因故去世了。另外我也都不怎么喜欢他们。”

李维靖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重新换上了更为严肃的表情:“现在,言归正传。如果你们对我刚才的提案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作一下准备,几天后照计划行事。”

何塞、 柯子良、 扎克还有多莉几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何塞转过头来,看了看冷星妍,又看了看李维靖胸前的联合军兵牌:“我们——相信你一次。”

“很好,”李维靖点点头,“不过最后,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里我还需要你们几个帮我一个忙——你们,都是城区交界带的居民吧?”

……

这里是雷耶斯特下层市区的夜晚街道。

闪着霓虹灯与粗糙揽客全息投影的小酒吧和妓院,从招牌上看不出经营什么业务的街边小商店,不甚干净的夜宵烧烤摊,密集的老旧公寓与楼顶破烂棚户组成的民居寨城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背景板。

打扮得奇异而浮夸的站街妓女和皮条客殷勤地问候着一个个过路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三五成群地躺在角落里,他们或是用吸管吸食着小碟里的廉价药粉,或是戴着VR头盔和自动自慰杯,即便是远处连绵不绝的帮派交火枪击声也无法让他们从幻觉中醒来。

在一个隐蔽的街道角落里,停着一辆造型不显眼的两用悬浮车。

李维靖和冷星妍并排坐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上,他们的面前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屏,里面播放着某种实时摄像画面。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了,”李维靖抬头看了看时钟,“何塞,你们几个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么?”

“没有,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在另一条阴暗逼仄的巷道内,何塞、 多莉等四个年轻人簇拥着穿着一件大衣外套的梁悦,她神色紧张地用一只手扶着领口的一颗扣子。

“梁女士,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尽量少碰纽扣。一来会影响摄像画面的稳定,二来可能会让某些观察力敏锐的人有所察觉。”李维靖拿出一只保温杯,平静地喝了口水。

“——哦,对;是的,非常抱歉——李先生您说的有理。”梁女士微微一怔,然后挪开了右手。

“等等,我捕捉到了几个热源信号,正在接近梁女士与护卫人员的位置,预计两分三十七秒后接触。”智子的声音突然在车辆中响起。

“干得漂亮,”李维靖立刻在全息投屏上点击了几下,“何塞,听得到吗?对方可能会在两分半钟后出现,等会儿看到对方的身影就立刻把我给你小匣子打开,明白吗?”

“呃,了解——”何塞微微一愣,随后把一只手放进了口袋。

两分钟后,几个摩托车骑手出现在了梁女士与何塞等人面前。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那天暴徒佩戴的划满红线的白色面具。

“女人,我猜你最好带了我们的钱。否则如果你认为可以靠这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对付我们,我会笑出声的。”为首的一个穿赭红色夹克的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随即他的几个同伴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这是你们要的钱,转账秘钥是————————”梁女士把货币存储器递给了为首的匪徒,“现在,你已经拿到你要的钱了,所以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别激动,老太婆,”红夹克大汉满意地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五万联合币,“现在看来你的脑子还不算太差,只要你能继续作出明智的选择,你的女儿就还能继续活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给了你钱,你现在应该把人还给我!我的女儿呢?她在哪里?”梁女士激动地上前两步。

“老女人,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红夹克大汉随手将货币存储器扔了回去,“我们只说了如果你不给钱,那么我们就会把你女儿切碎了打包寄回去,可我从来没说过你给了这五万联合币,我们就会当场交人啊?”

“你——!”梁女士气得发起了抖,何塞跟柯子良等人跟着一同上前逼近了两步。

“怎么,想在这里跟我们干?”红夹克大汉随手掏出配枪,在摩托握柄上敲了敲,“就凭你们几个?”

何塞跟柯子良愤恨地与他对视片刻,随后退了下来。

“如果阿玲出了任何问题,我保证你会后悔的——”何塞咬牙切齿地说道。

红夹克大汉轻蔑一笑,根本没有理会何塞的空洞威胁:“下周,同样时间,同样地点,再带五万联合币过来。照做的话你女儿还能再多活一阵子,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几个匪徒便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把梁女士的几句嘶喊甩在了身后。

“探虫已全部成功就位,现在开启对依附目标的实时定位追踪。”智子的平静声音在车内的通讯频道中响起。

“很好,梁女士,还有何塞你们几个辛苦了,计划很成功,现在立刻收队,返回车上跟我们汇合。”李维靖在车内下达了指令。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他们不会发现?”冷星妍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不会的,”李维靖笑了笑,握着了她的一只手,“这些小玩意是用联合军的技术制造的,在雷考利斯上,除非是科良坂这种大企业的机密设施的安检系统才有可能发现得了,这几个在地下世界都明显只算是末流的暴徒根本不可能具备针对这种技术的反侦察手段。”

说着,李维靖便调出了一个新的全息投屏,那是一张雷耶斯特下层市区的局部地图,几个标记点正在地图上实时移动,他们的进行路线和周边设施全都被一一标注了出来。

……

这是下层市区三十八大街沿途最混乱的一片街区。

几辆摩托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最后停在了一家偏僻酒吧门前的停车场中。

几个戴着红线白面具的望风哨兵跟来者打了个招呼,随后他们便扔下摩托,走进了酒吧里。

酒吧里聚集了二三十个正在喝酒聊天的帮众,他们手边大多都摆着相同的红线白面具。

酒吧深处的一片空角落里,有着四五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他们的嘴上也都被贴着胶布。

红夹克的大汉取下面具,走到被绑着的几个人面前。

他撕开一个看上去像是普通企业职员的年轻男子嘴上的胶布,拍了拍他的脸:“非常抱歉,我亲爱的吉姆,你的老婆今天没能给我们交上足够多的钱,嗯,虽然她肏起来还挺爽,下面水很多,口活也相当不赖——但你得明白,生意就是生意,谈好了价钱条件,你就得言出必行——”

“不!等等,我求——”

“砰”地一声枪响,红夹克大汉一枪打爆了吉姆的脑袋。

旁边几个其他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质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嗯嗯呜呜”的惊恐呜咽。

大汉走到其中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而至于你,你很幸运,你的母亲是个聪明人,她很明智地让我变得更加富有了,所以你还可以至少多活一个星期,好好庆祝庆祝吧,哈哈哈哈——”

这个少女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红夹克大汉,眼神中快要喷出火焰一样。

她的黑色长发很随意地在脑后盘作一团,但身上穿着一身颇具小太妹风格的黑色休闲装,小短裙和黑色上衣上挂着不少金属装饰。

她戴着一对骷髅耳环,鼻尖上还打着一个小小的鼻钉。

如果是在云氦三,她一定是个不折不扣会每天被学校的教导主任重点关照的不良少女。

而在酒吧的另一个角落里,四个看上去和这些面具帮众不太一样的人围在一张台球桌周围。

不知是否是错觉,包括红夹克大汉在内的匪徒们似乎都有点惧怕这几个人,他们很有默契地同这个角落台球桌保持着距离,不去打扰他们之间的对话。

坐在最靠角落里的是一个穿着名贵黑西装的男人,看上去似乎是某个企业里有几分地位的经理和主管。

他此刻面容憔悴,神色惶恐,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而他仍然在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给自己倒着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

另外三人是两男一女,他们全都穿着便于行动的夹克外套,身上佩着几个战术小包和携行装备。

他们的手臂和颈侧上有着一些有规律的线条纹路,和凸出皮肤的小巧金属结构,这昭示着他们全都植入了某些军用义体。

“你们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么?藏在这个地方,跟这些不入流的家伙混在一起?这样真的能掩盖得了行踪吗?”扎着辫子的女佣兵最先开口了,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暴徒处决的企业社员。

“没办法,这是中间人的指示,”为首的短发男佣兵耸了耸肩,“他让我们在接应队伍就位之前跟他们躲在一起。我只能说,在这片地方擅自找其他的躲藏地点大概率会更危险。这些家伙虽然不入流,但至少中间人能担保他们已经被打点好了,不会对我们不利。”

“但愿如此。”女佣兵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威士忌。

“福斯特先生,我劝你最好少喝点。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保护一个醉汉可会让我们的工作难度大幅增加。”最后一个梳着脏辫的黑人佣兵拍了拍那位西服男子的肩膀。

“拜托,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十分钟也好,能让我一个人静静么?”西服男子用颇为绝望的口气抹着自己的脸。

这时,女佣兵突然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不对,外面刚才好像有什么动静——快!趴下!”

三个佣兵的反应非常快,几乎就在一瞬之间推翻了台球桌,搂着西装男趴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一颗榴弹撞击在了酒吧的外墙上,把几扇玻璃窗连同小半面墙一起炸成了空洞。

人质之中的那位少女猛地用力一甩,将自己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正好倒在一面掀翻的桌子后。

这个举动救了她的命,不一会儿一道高斯子弹扫射过了她先前所在的位置,把附近的两个人质打成了筛子。

好几个穿着同款深蓝色战术装备的杀手走了进来,他们如信步闲庭一般地将试图反击的幸存帮众一一击毙。

“该死,我看到他们的吊坠了,是科罗姆的人,”女佣兵咬牙切齿地对两名同伴说道。

“准备干活了——”短发男佣兵用力地给手枪上了膛。

……

一段时间以前。

李维靖打开车辆的后备箱,拿出一只箱子。

何塞、 扎克、 多莉还有柯子良四人走了过来,同站在李维靖旁边的冷星妍打着招呼。

“梁女士已经回家了?”李维靖向何塞问道。

“是的,我看着她回到公寓楼里了,”何塞点点头,“现在社员公寓楼附近都有科良坂的安全警卫部队站岗巡逻,应该非常安全——尽管我很不想这么说,因为我一向讨厌这些公司走狗。”

“无妨,”李维靖缓缓打开了箱子,“让梁女士回家等待是对的,接下来的行动带着她会不方便,有些场面最好也别让她这样的人看到。”说着,他朝何塞等人招了招手。

几位街头青年走到李维靖的身边,随后一个个啧啧称奇地瞪大了眼睛。

“——哇噢,你们碧洋星人家里都是开军火库的吗?”多莉吹了个口哨。

“这些只是借给你们用的护身武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维靖扫了一眼箱子里整整齐齐的好几把高斯手枪和粒子束手枪,然后拿出一把,慢慢地递给何塞。

“你们在雷考利斯的街头长大,应该不用我教你们怎么用枪吧?”

“当然,”何塞接过高斯手枪,但仍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枪不放,“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联合军的制式手枪,我听说这些玩意的技术比科良坂安全警卫的配枪至少先进六十年以上?”

“可以这么说,但在战场上实际用起来不见得会有那么大的差距。”李维靖不置可否地晃晃脑袋,“你们拿着这个只是以防不测,万一敌人有援兵预备队,或者在我解决完问题之前发现了你们的位置,你们至少能够有效抵抗一下。注意不要跟人硬拼,用我的车当掩护,一般的高斯武器和低功率粒子武器打不穿这辆车的外壳。实在撑不住,你们就告诉星妍,让她去按那个我跟她说过的蓝色按钮,启动能量护盾。”

何塞有些眼角抽搐地看了看旁边这辆看似平平无奇的中档款私家车,而扎克已经宛如发现新世界一样兴奋地在车子上摸索了起来。

“小子,别把我的车刮花了,不然有你好看。”李维靖随手扔给扎克一把粒子束手枪。

“——呃!啊,好的,我明白,先生——”扎克手忙脚乱地接住枪,他看着李维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几分崇拜。

“只是,”何塞仍然有些疑虑地看着李维靖,“你真的确定你一个人去就行么?我知道联合军的星际陆战队队员都很厉害,很多人都说他们随便一个就能对付十几个企业安警机动突击队,但你真的确定不要任何帮手?你知道,就算你嫌我们本事不够,我们还能找——”

“——那是万一出了什么预定外状况的备选项,”李维靖打断了何塞,“虽然我愿意跟你家里的人交朋友,但我希望尽可能不要去麻烦他们。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再去拜托他们帮忙。而至于说战斗力,我一个人完全足矣。”李维靖泰然自若地给一把枪上了膛。

“那好吧。”何塞点点头。

接着,李维靖走向了冷星妍。

“这个你拿着,”李维靖把一支小巧的粒子束手枪交到了她手上,“粒子手枪几乎没什么后坐力,比高斯武器更好用。虽然没有足够的磨合训练时间,但我想基本的操作你现在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

“嗯,我觉得应该能行,我可以感受的到。”冷星妍接过手枪,轻轻点头。

李维靖随后又取出了一个手环,戴在了冷星妍的手腕上。

“超高容量和功率的单兵能量护盾,按这里启动,”李维靖握着她的手腕指示着使用方法,“这是一般的陆战队队员都用不起的玩意,除了我这样的部队能够全员配备以外,联合军目前只配备给将官和一些特别行动中需要保护的VIP对象。这个护盾理论上就算是挨上两三发手携型等离子炮,或者被重高斯转管机枪扫射到一阵子都不会破,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

说完,他轻轻摸了摸冷星妍的头发。冷星妍微微低下头,摩挲着手腕上的小环。

多莉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吹起了口哨,陶醉地捂着侧脸:“唉哟哟,怎么这么搞特殊待遇呢,也太不公平了。”

“你要来我农场里打几个月的白工我说不定也可以考虑一下特殊待遇。”李维靖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

炸成半废墟的酒吧内,三名自由佣兵正绝望地抵抗着杀进来的敌军。

黑人佣兵开枪击倒一名敌人,但随后自己手上中了一枪,枪支被打飞;他立刻将手变形成一柄高分子刀刃,大喊着扑向了敌人。

他挥手砍断一个敌人的胳膊,然后又切开了他的喉咙,但刚推开对手的尸体,另一个敌军端着高斯霰弹枪朝他连开数枪,全都打中了他的躯干,他不甘地摇晃着倒了下去。

女佣兵敏捷地在酒吧内弹跳躲闪着敌人的火力,不时甩出几发高斯弹逼退敌军。

一个敌人刚用强化的义肢手臂捏碎了一个帮派成员的头骨,他自己的头上突然也炸开了一团血雾。

女佣兵随后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她撑着他的尸体当作盾牌,又开火击倒了两名敌军。

但远处一个指挥官模样的敌军突然从义体手臂中射出一道带刃的锁链,精准地命中了她的咽喉。

最后的短发男佣兵杀死了数名敌人,然后和一个格外高大壮实的敌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被对手凭借体型优势压在了吧台上不能动弹,但在片刻的搏斗后,他突然设法拔出了手枪,顶着对手的躯干连开数枪。

就在他刚想要推开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尸体的时候,另一个敌军指挥官却突然用一柄细长的热分子太刀直接连动己方人员的尸体一起贯穿了他。

他的口中呕出鲜血,他艰难地想要举起手枪,但最后却只是无力地垂下了胳膊。

“按之前指示,除了杰斯帕·福斯特以外,现场不留活口。”拿热分子太刀的杀手随意地甩了甩手里的武器,走向了正和椅子绑在一起,同时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太妹。

但就在这时,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猛地转过头来。

一道他没有见过的热能光辉闪过,他看见眼前的一名手下突然只剩下了下半身。

接着又是好几发热能光束,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精准点射了数名队员,他们不是身上被炸出个大窟窿,就是半边身体消失不见。

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拉链兜帽夹克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个男人像是根本不用瞄准一样,他的手速快到自己完全看不清,每次都精准地抢在自己的部下朝他射击前开火,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之前还在酒吧里大开杀戒的杀手们已经近乎全灭。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战斗和执行命令的本能还是让他用尽全力举刀攻向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看到他之后,他居然放下了手里那支型号不明的手枪。

接着,他突然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下一刻,他感到身侧传来了一阵破风触感,当他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时,他的一只拳头已经贯穿了自己的躯体。

李维靖随手杀死了眼前的佣兵,接过了他手里的热分子太刀。

这时,一道锁链刃忽然又朝自己射来。

他轻轻挪动身躯,然后伸手握住了链子,接着用力向后一扯,远处的另一名敌人就这样直接被扑倒着拉到了李维靖的面前。

他刚准备爬起来反击,李维靖的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头上,像踩西瓜一样把他的整个头颅踩了个粉碎。

一片狼藉的酒吧里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李维靖走到仍然震惊地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太妹面前,轻轻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并给她松了绑。

“你就是周芝玲吧?你的母亲雇我来救你回家,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你……你,你是什么人?”周芝玲无比震惊地盯着李维靖,“我的天呐,这简直不可能,就算是雷耶斯特的传奇处刑者,科良坂豢养的恶鬼,‘撼山者’亚伯森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轻松地就解决掉这么多职业佣兵吧?”

“呃,这暂时不是你用得着操心的事,你只用知道我受雇于你母亲,是来帮你的就行了。趁现在,赶快跟我走,这动静不小,一会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人过来。”说着,他便拉起了周芝玲。

这时,酒吧角落里的台球桌突然被翻倒了,一个身穿体面西服的男子语无伦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手脚并用但却意外很快速地从满地狼藉中爬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李维靖的腿。

“我,我,我求求你了先生,看……看在上帝的份上,也救我一命吧?我也是绑架的受害者,我恳请你不要把我留在这儿,带我离开好吗?要我干什么都行……”

李维靖皱起了眉头,刚想着该怎么摆脱这个预定之外的麻烦,周芝玲却突然开口了:“这点我赞同,带他一起走吧。”

李维靖皱着眉头看向了周芝玲,但少女非常坚定地继续着陈述:“他刚才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和我不一样,是被故意绑架到这里的,身边配有专门的职业佣兵作保镖。我这些时偷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这个人叫福斯特,他掌握着某些可能会对科良坂集团非常不利的秘密,所以才想设法让自己消失。我们不能把他就这么交给科良坂的那些企业狗。”

“小姑娘,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李维靖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在把自己卷入非常麻烦的事情,你的妈妈不会希望你这么干的。”

“不,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有机会对科良坂企业做出一些真正有意义的反抗,这样的机会我可绝对不会放过。”周芝玲却十分固执地叉起了腰,“还是说你也和地上这些已经变成碎块的家伙们一样,是一个只认钱办事,见死不救的冷血畜生?我知道你大可以把我打晕带回去然后不管这个人,但那样的话我不仅不会感谢你,我还会恨你一辈子。”

“妈的见判——”李维靖抬头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家乡方言。

他转头看向抱着自己腿的福斯特,握着枪摊了摊手:“现在,给我立刻爬起来,看在这位周小姐的份上,我帮你这么一次。”

福斯特连连道谢,抹着鼻涕眼泪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李维靖看向了喜笑颜开的周芝玲,少女得意地抱起双臂冲着自己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照做的。我妈妈肯定不可能雇得起你这么强的佣兵,所以你肯定是出于某些我妈妈可能没和我说过的人情世故而非钱来救我的,我说的对吗?”

“基本正确,”李维靖叹了口气,“现在,别多废话了,赶紧跟我来。”

……

在另一条昏暗的巷道里,冷星妍与街头青年们也碰到了一点,可能并不能说小的麻烦。

五个人紧靠在悬浮车的一侧,另一边正不断传来密集的射击火力。

猛烈的火力压制让几个战术能力都不算多熟练的年轻人没一个敢冒头对射,只能不时透过车窗观察一下对面的敌情。

“卧槽,他们好像要拿火箭炮一类的玩意出来了,”扎克大惊失色地喊道,“星妍,我觉得是时候该启动护盾了!”

冷星妍同何塞还有多莉各自对视一眼,随即便打开车门爬了进去。

在听到对面隐约传来燃料喷射声的一瞬间,冷星妍打开了一个操作面板的隐藏盖,按下了其中的蓝色按钮。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车辆外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光膜,爆炸只是让光膜表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呜——呼——!好耶!”扎克兴奋地叫喊着。

有了能量护盾的保护之后,几人终于探出身子来,找准各种机会用手里的高斯手枪和粒子束手枪向对面射击,不一会儿就击倒了好几个人。

然而就在这时,五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轰响。

一个身材格外高大,全身上下进行了大规模肉眼可见的义体化改造,某些部位已经有些不成人形的佣兵出现在了他们的另一侧。

“该死的老鼠们,现在,游戏结束了——呵啊!”然而,他话音未落,冷星妍突然举起粒子束手枪一枪射中了他的一只眼睛。

他捂着眼睛痛苦地弯下腰并发出了惨叫,但随后立刻又直起了身子,两只手臂中嗖地一下弹出了两面纳米膜防护盾,然后大吼着冲了过来。

“你们这群老鼠要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他距离几人不到十米的时候,他的冲锋戛然而止。

李维靖的身影出现在了冷星妍几人与这名赛博化佣兵之间。

他只是简单地伸出了一只手,就止住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全速冲刺。

他双脚之下的地面出现了两道延伸超过一米多的裂痕,但他本人宛如铁塔一般巍然不动。

接着,他双手一扯,高大佣兵的两面纳米膜盾牌就被卸了下来扔到一边,他抬腿一脚踹在佣兵的腹部,直接把他踹得倒飞了出去。

佣兵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惊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球植入辅助装置的数据扫描结果更令他无法置信——扫描显示,这个男人身上找不到任何机械义体或是人造植入物的信号和读数。

“你……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佣兵啐出一口血。

“这不重要。”李维靖随意地扭了扭脖子。

佣兵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驱散多余的想法,大吼一声再度向李维靖冲来。

他的一支手臂变形出一件样貌极为狰狞的近战武器,电磁能量场的光辉缠绕在武器的表面。

这时,他看到了面前男人身上一点小小的变化。

某种暗红色的经脉血管纹理从他的脖颈下方延伸出来,一路爬满了他的下巴和侧脸,最后汇入了他的眼球附近;紧接着,他的眼瞳颜色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手部表面也出现了密密麻麻凸出暴起的血脉纹理,随后,某种增生组织从纹理中涌出覆盖了他的手和前臂,他的手臂肌肉似乎也隐约膨胀了数分,而这一切变化实际耗费的时间还不到一秒。

李维靖一拳打在了对手的臂装义体武器上,直接把这柄武器当场报废,随后他又是一拳,打在佣兵的躯干上。

一个脸盆大小的血窟窿在佣兵身上炸开,紧接着,他缓缓倒下,再无生息。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维靖完成了这场单方面碾压对手的对决,他甚至没有用枪。

直到周芝玲的出现才打破了众人的呆滞。

“嘿!伙计们!想我吗?”小太妹嬉笑着跳出来,和多莉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又同何塞、 扎克、 柯子良几人一一击掌,而最后,当她看到双手还握着枪垂在身下的冷星妍时,激动得跳了起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姐姐你居然回来了?”周芝玲紧紧地抱住了冷星妍,姐妹两激动得喜极而泣。

但没等两人在姐妹团聚的喜悦中沉浸多久,脑子一向转得快的周芝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下,姐姐你能从碧洋星回这里来——我觉得你基本不可能靠自己逃回来,而那个变态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大发善心还你自由……那,那难道说……”

“呃,小玲,我给你介绍一下——”冷星妍略有几分尴尬的拉着妹妹看向了李维靖,“——这位就是我在碧洋星的雇主,以及同居人——李维靖先生。”

周芝玲的小脸由青变红,再由红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紫,在包含着震惊、 敌意、 尴尬以及恍然大悟等等一系列极为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打了好几分钟的架之后,她最终扭曲着小脸,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个杀千刀的死变态给我记住,就算是这样,我这辈子也打死都不会管你这个性变态叫姐夫的!”

李维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的确可以不用。”

在姐妹两和梁女士通过话报了平安之后,在场的几人看向了另一个预料外的不速之客。

福斯特畏畏缩缩地靠在悬浮车上,直直地盯着李维靖,像是能盯出什么锦囊妙计来一样。

李维靖叹了口气,走到了福斯特的面前:“你自己知道有什么安全的去处么?如果你是被科良坂盯上的人,那你现在肯定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回中层市区的职员公寓吧?那里现在全是科良坂的值勤安警部队。”

福斯特连连点头:“是,是,中层市区是绝对不行的,那里不止有安警,还有完善的监控系统,我在进去的瞬间就会被科良坂发现。”

“那你自己在下层市区,或者城区交界带有什么靠得住的藏身之所么?”

“……不,不,我,我想没有……我的藏身和安保安排都是由我的雇主为我委托安排的佣兵和中间人负责的,现在我的保镖都死了,我也失去了和中间人的直接联系方式……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李维靖低下头,再次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转向了何塞:“何塞,现在是时候去麻烦一下你的家里人,帮帮我这个新朋友了。”

……

拉莫西寓区,位于雷耶斯特市城区交界带的一座民居寨城。

这个贫民社区基本完全由信仰天主教的拉美裔移民组成,他们是交界带最团结的贫民社区之一。

构建这样围绕着民居寨城建立的家庭互助团体,是雷考利斯上那些无法掌握强大武力与资源的贫民的重要生存方式之一。

而此时,拉莫西寨城破旧居民楼之间的中央空地上,几个“外人”正同一位外表年莫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在一起。

“李先生,您之前送给我们的进口药品救了这个寨城中很多人的命,而何塞也愿意为您担保,所以我们相信您是来诚心与我们做朋友的。对于朋友的合理请求,拉莫西寨城当然不会拒绝。只要您愿意担保,这位福斯特先生想在寨城里藏多久都行。但有一条准则——当对这位福斯特先生的藏匿本身会直接为寨城居民们带来难以抵御的严重灾祸之时,我们会放弃对他的庇护——我们毕竟不能为了外人牺牲全体居民的利益。”

“这是自然,”李维靖点头道,“卡门女士您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但不论这位福斯特先生的事最终结果如何,只要李先生您不做出危害我们的举动,那么您永远都会是拉莫西寨城的朋友,社区的大门将永远为您敞开。”卡门老太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接着她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何塞:“而何塞,我亲爱的孙子,你应当是我们当中尤其需要感谢李先生的。安东尼奥医生昨天和我说了,李先生给我们的进口药当中有几种对你母亲的病情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有了这些药,你的母亲至少还能健康地活上二十年。”

何塞听到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激动地看了看李维靖,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胸前的十字架与耶稣受难像,用西班牙语念了一大段祷词。

之后,他郑重地站在李维靖面前,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Señor,en el nombre de Dios,a partir de ahora,serviréy a morir por vosotro(先生,以上帝的名义,从今往后我将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De nada,chico.”李维靖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卡门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女人在铁丝上晾好衣服之后,拿着塑料盆走到福斯特的面前,领着他往寨城里的一座偏僻居民楼去了。

一群儿童欢快得光着脚从众人面前跑过,围着一台非常老旧的自律机器人做起了游戏。

路过的人们大多用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看着李维靖和冷星妍,但对于周芝玲和其他几个何塞的朋友就要友好不少,有些似乎还与他们熟识,见到便伸手打着招呼。

“我知道,以你们那些富裕的民主星球的标准,这座寨城里的居民几乎都或多或少干过一些不那么‘诚实’的事情,”卡门继续顺口同李维靖聊着天,“但在雷考利斯上,我至少可以向您保证一件事——这里的人们相比外面,都更看重血缘亲情和友谊,并将之至于金钱之上。所以,您对自己的处境大可放心——而您已经是我们的朋友了。”

“对此我不曾怀疑。”李维靖笑着回答。

这时,周芝玲突然皱着眉头走到了李维靖和冷星妍跟前,在此期间她一直不停地点着手环上的全息投屏:“我刚刚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告诉她在意外拖延了这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解决好额外的问题准备回家了,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打不通,怎么打都没人接。这种节骨眼上老妈应该随时把通讯终端带在身边的,不可能会因为别的事情接不到电话——所以,你们懂的。”

李维靖一听,果然立刻便皱起了眉头:“智子,你立刻检查一下冷星妍家附近的之前一段时间监控录像。”

“检索完毕,一个角度很偏僻的摄像头拍到了下述片段——”智子的声音在李维靖和冷星妍的通讯器中响起,紧接着,一段全息投屏画面在他们面前弹了出来。

画面的角度很偏很窄,但可以看清是在公寓楼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中。

接着,几个人物的背影出现了。

李维靖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梁女士,她在两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的簇拥下坐进了一辆似乎是悬浮轿车的车厢里。

“该死,梁女士那边出问题了!”李维靖罕见地咒骂出声。

周芝玲和冷星妍立刻就急了,何塞几人也马上站了出来,准备赶回去。

而李维靖突然抬手他们暂时止住行动,继续对智子说到:“智子,你能定位车辆的信息吗?”

“该录像画面拍摄太窄,单凭录像自身无法确认车辆的准确识别信息。我刚刚发现对方似乎也拥有一定的黑客手段,他们在我未关注科良坂社员公寓周边信息期间设法删除了大量周遭街区和道路在部分时间段内的监控数据记录,因此我现在亦无法通过检索周边地区的车辆往来监控记录来间接识别该车辆的身份。不过我通过一个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了另一段画面——该监控录像的记录时间是在梁女士上车录像的时间之后,一个角度可以拍摄到公寓大楼正面的远处摄像头记录的画面中,可以模糊地看到有几个人影从楼道上经过,然后进入了梁女士家的房门。通过检索之后的摄像记录,我可以判断出这几个人直到现在为止仍然呆在梁女士家中,从未离开。”

周芝玲立刻就跳了起来:“艹他妈的混账王八蛋敢绑架我老妈,我们现在就去给他们一个好看!”

何塞、 多莉、 柯子良还有扎克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齐齐看向了李维靖。

可李维靖摸了摸下巴后,却对他们几个摇摇头:“这次最好是我一个人去。”

“不可能,那他妈可是我跟星妍的老妈,我们两个女儿怎么可能待在这里等着?”周芝玲极力反对。

“如果你和星妍一定要去的话,可以,”李维靖接着转向了何塞几人,“但你们几个必须留在这里,尤其是你,何塞。”

“这是为什么?”何塞显得有些不乐意。

“我们需要尽可能避免暴露拉莫西寓区与梁女士一家的事情有牵扯,”李维靖认真地答道,“这次的绑架者手法比绑架周芝玲的匪徒要娴熟很多,可以动用的资源和技术更是远远不在一个档次上。这种级别的罪犯不会干无缘无故的事情,我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和我们之前的行动相关——虽然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手段发现了梁女士和我们刚刚干的这些事情相关,但我猜大概率,其背后的奥秘和那位福斯特先生有关。我们好不容易把他藏到了拉莫西寓区这里,如果何塞你们几个跟着过去的话,对方说不定会发现这一点,这样我们刚刚干的事情不仅就成了白费功夫,还可能会危及到整个拉莫西寨城。”

何塞听完后一时说不出话,他对此感到不乐意,但却又无法否认李维靖分析的合理性。

这时,他的祖母卡门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李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次你应该听他的话。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先留下来,正好也可以去帮我们看着那位福斯特先生。梁女士的事情,就让李先生和梁女士的两位女儿去处理好了。”

在祖母的劝说下,何塞最终点了点头。

就在众人走到寨城门口之时,又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李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罗加纳。

“星妍!你们刚刚在里面干了什么?”罗加纳不管不顾地跑到冷星妍面前,“刚才我在后巷里悄悄看到了,你们几个带着一个科良坂的高级员工下了车,他下车时露出了别在腰带上的工牌,是红色工牌,这意味着他至少是一个相当高级的部门经理或者主管。”

在场几个人顿时脸色大变,然而罗加纳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星妍,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绑架一个这种级别的科良坂职员会有什么后果吗?”

就在皱着眉头的冷星妍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周芝玲突然跳了出来,照着罗加纳脸上就是一拳:“你妈的算个什么玩意?我们要干啥关你屁事?我姐姐他们几个刚刚把我从暴徒跟无差别杀人的佣兵手里给救了出来,不像你这个废物不是遇事只会躲在角落里发抖,就是没事坐在马桶上对着黄片撸管!”

“不,阿玲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跌倒的罗加纳捂着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然而李维靖这时已经转过头去对卡门老太太严肃地说到:“卡门女士,如您所见,我希望您立刻找两个靠得住的人把这个年轻人制住,直到事情结束以前都要把他在拉莫西寨城里牢牢看好,绝对不能让他跑出去,这件事您可以做到吗?”

“当然,不过举手之劳——”卡门老太太用拐杖轻轻点了两下地,对旁边几个蹲坐在角落里的居民说了几句西班牙语,紧接着两个嘴里正嚼着叶子的懒洋洋的男子猛地一下跳了起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罗加纳,一言不发地把他带进了寨城。

“你们要干什么?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嘿,你!我说的就是你!你这个该死的碧洋星奴隶主对他们说了什么?你要利用星妍为你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把她卷进这样的危险事情里?你给我听着,我不会对你屈服的!我一定会让星妍自由的……”

李维靖捂着额角摇摇头:“真是可悲。舔狗已经很可悲了,而对一切一无所知还总在持续自我感动,同时真正关键时刻又胆小如鼠的舔狗,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生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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