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能见过最高的人是谁?
是真的见过那种见过,而不是电视上的那种见过。
王微斜斜的坐在89楼的包间里,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
对面的楼也很高,外形像个洗发水,头顶还顶着一根长长的避雷针。
这是东闵一栋有名的建筑——好事的网友早给这栋楼取了个名字,叫“八四消毒液”。
好形象的名字。
这里很高,风景很好。远处还有灯光。
是S城。
他收回了视线,面前的包间窗明几净,装修高级,摆设精巧。就连灯——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层层旋转的银亮色,也那么的格调。
这里是一家私房菜。
他刚刚无事百度了一下,说是这里实行会员制——不接受生客。
需要预订。
68楼的电梯到了之后又换了新的电梯,然后在88楼的楼梯转角确认下信息,这才得以上了楼。
“是Thomas chan订的。”
母亲看了看手机,这么说。
Thomas chan是谁,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今天要见的这个是母亲的一个得意门生——可能在母亲执教生涯中,是排名前十的骄傲。
桃李满天下。
当然学生也是难得的平易近人。
这些电视上的人,真能接触到的,又有几个?
这里的一切有些真实,又那么失真。
他坐在椅子上想,如果凭自己——下次再有机会进来,又会是什么时候?
梦想很远,梦想很近。
包间的门开了。
扭头看着窗外的母亲站了起来。他也微笑着站了起来。
一身珍珠白裙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自然而然就是眼前最亮的光。
她姿态优雅,手里握着一个红色的小手袋。
她含笑款款走来,带着一丝馥郁的香气。
身姿那么的婀娜,腰那么的细。
灯光打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那么的美丽又明艳。
就和想象中的一样。
比那天还美。
似乎一切就正该是这个样子。
豪门。
外交部。
“周老师。”她就站在面前笑,露出来的香肩白的发亮,更衬托得那颗红钻那么的显眼。
“连月。”母亲在喊她。
“这是王——”女子看向了他,笑吟吟的。
“王微。”王微的声音和母亲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再也挪不开。
“是啊,王微。”
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我记得我读高中那会儿,你才刚刚学会走路呢!”
王微笑了起来。
包间很大,花朵繁复。
服务员拿来了菜单,美丽的女人款款坐下,一边和老师寒暄一边伸手把菜单接过来。
问了老师有没有忌口,她很快的点了十来个菜。
母亲就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她。
那个上次见过的那个高大的御用黑脸保镖也自顾自的坐下来了。
王微坐在椅子上,对他笑了笑。
这个保镖眼熟,他还记得——长的有型有款的。
他对他笑了笑,这个保镖似乎感觉到他的友好,抬头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没有搭理。
王微挪开眼,并没有介意。
有钱人都是有保镖的,保镖跟过来,自然是为了工作——工作时间,怕是不能和人交流。
只是。
恕他孤陋寡闻。
以他一个普通人的认知,保镖现在不是应该站在后面看他们吃饭吗?
或者自然消失?
为什么这个保镖自己就坐下来了?
当然他的确没有见识过这种豪富的生活,所得所知都是来自于电视和网上的“我有个朋友”,当然可能有些有钱人——比如季家,保镖也是可以和主人坐一起的。
他可不是搞什么阶级对立,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人人平等来着。
他只是奇怪罢了。
他又看了眼黑脸保镖,保镖坐在椅子上,也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好。”想了想,他还是笑着打了招呼。
人人平等么!
“嗯。”
保镖冷淡的嗯了一声,又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我本来是想着,你的预产期原来就应该是这几天,”季太就在面前,笑吟吟的,灯光落在她的五官上,那么的完美,母亲还在说话,“我再早几天给你送来。结果你又说你早产——”
“是啊,”连月含笑回答,耳垂上的钻石随着声音微微的摆动,折射着光泽,“我从云生回来没几天,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保镖又撇了撇嘴。
“哎呀。”是母亲的叹气。
“还好孩子没事。现在都两个多月了,九斤多了,调皮得很。”
再漂亮的女人也是女人。
喻恒坐在一旁,看着漂亮的女人掏出了手机,翻出了手机里的视频——一个带着粉色棉布帽子的女婴出现在屏幕上,对着镜头张大了嘴,打了个呵欠,啊哦了一声。
“可爱。”那边笑眯眯的,很应景的夸。
可爱,当然可爱了。他咂了咂嘴。他家的——男人抬起了头,看住了那边那个分享手机的女人。
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看了他一眼。眼睛圆圆的,那么的无辜。
他咬住了牙。
不该露于人前。
“那就好。”
这边还在说,“我这次给你带了几壶醪酒,还有鸡蛋。酒我让人熬足了三遍 ,发奶刚刚好——你是自己喂奶?”
“哈哈,”在座的还有陌生的男士,连月的目光略过了恩师之子,小小的抿嘴尴尬了一下,“一半一半吧。”
啧。
有人啧了啧嘴。
“我上次去林安开会,禾为还专门过来和我吃了饭——”
“禾为?”对面穿着暗红色民族风外套的女人也掏出了手机,喻恒看着旁边这雪白的锁骨挪了开去。
连月看了看手机,圆眼睛突然张大了,又笑了起来,是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是禾为?他以前那么瘦的,现在都发福了呀。”
“诶,你看看,”女人笑了几声,似乎忘了他的保镖身份,她把手机拿了过来给他看,“这个就是禾为禾县长——咦,你认识不?”
这个女人。
警惕性差极了。
对面的两个人目光随即落在了他身上。
喻恒靠在椅子上,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
这大大的盘子少少的花——眼皮子半抬不抬,他瞄了一眼面前的手机。
一个不那么瘦的普通中年男人,戴个眼镜。
学术派官员的典型形象。
“不认识。”
抿抿嘴,喻恒回答的有气无力。
当然认识。
名单上有。
大哥的老下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