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方天跟在队伍的最后走进球场,浑身发颤无法控制住自己,咬住下嘴唇争取让脸上的肌肉抖动幅度不太大。

这种感觉他以前体验过,那是出现在初中时考试舞弊被抓以后,刻骨铭心。

站在场地中央唱国歌时,头脑才稍微适应过来。

转动僵硬的脖子,四周看台稀稀拉拉的坐着不到一万人,对于有八万座位的工人体育馆来说实在太空荡。

他向人多点的主席台望去,距离太远无法分辨她们,更不知道是否会来。

场上队长赵家林推了把他,指指球门示意他去检查下,他僵硬地跑着。

两方球员们都轻蔑地笑着。

这是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方天想。

他再看教练席,沈教练在努力地喊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看口型应该是要他镇定,可他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也许他们已经在后悔了吧。

随着主裁判一声哨响,方天迎来了他第一场职业比赛。

北京队断下隋东亮的球,大脚开到前场,双方挣抢中,落在北京队9号队员的脚下,他脚法不错,斜拉两步,再个假射就晃开两名八一队后卫,方天不象其他守门员一样见空挡就扑上去堵住,摆好姿势盯住9号,果然,他象方天脑海里一样,用后脚跟一敲,球送给后面迎上来的10号,方天一移步到了球门中央,10号没任何犹豫,一脚劲射。

对,球就是这个位置,方天双拳还没合拢,球重重地砸在他脸上。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病场上,沈教练坐在旁边。

“球赛怎么样?”方天着急问。

“1:1,踢平了。”沈教练说,“不过,由于主场我们是1:3输给了他们,所以我们队被淘汰了。”

“我真没用。”方天懊悔,居然刚上场就被球打晕,真是可以载入足球史册。

“没事,那个球没有进,被你用头顶出去了。丢的那个球是我上场后丢的。”沈教练安慰他。

门被悄悄地推开,先进来的是一束康乃馨,再是张娇俏的脸。

“莎莎!”方天惊呼。

“进来呀!”莎莎把藏在后面的王楠拖了进来,端庄地脸上挂着一丝担心。

“你没事吧?”

“真丢脸呀!”

两人同时说。

“就学会关心人了。”莎莎挖苦她,王楠耳根都红了。

“没事,没事了。医生说脑部受了点震荡,只要卧床休息几天就好。”沈教练边说边把病历递过去,“照了个CT,没问题,等车子一来,就可以出院了。”起身让出屋里唯一一把椅子。

“你坐,你坐。”两女孩慌忙推。

沈教练忙说:“坐半天了,有点乏。正好出去看看车来了没。”他要给他们制造机会,有他在场多少有些不好说话,出门时别有深意的说:“方天就交给你照顾了。”

莎莎在门关的瞬间,往椅子上一坐,奸笑着说:“走这么路,累了。你坐床上就是。”

王楠站着,有些矜持。

莎莎自顾自的剥香蕉吃,她没办法,远远地坐在床尾。

“让你们看笑话了。”方天傻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让某人着急了。笔直地倒下,就象被子弹打中一样,我还以为你光荣了。”莎莎埋怨地说:“要是真光荣了也好,偏生还生龙活虎地,让人空操心。要她下去打听哪个医院,还脸皮薄得紧,绕了个大圈才找到,要是慢上一丁点,人家就出院了。”王楠低着头不说话。

我哪里生龙活虎了,方天现在头还晕。

你以为好玩呀,脸上被个足球以百来公里的时速砸上去,他想。

嘴里却不住道歉:“我也不是故意的,看见球来了,脑袋一下发蒙,没躲开......”要是躲开了,那球不就进了?

方天越解释越糟,脑袋里熬起糨糊。

“没事就好,下次记得要躲远点。”天呀,我在说什么,王楠被他也搅糊涂了。

莎莎无力地翻着白眼,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哦。

“咦!”莎莎惊呼。

怎么了。两人诧异地看着她。

莎莎指着病历,说:“1974年生,你真的30岁了。”

“是呀。”方天点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说过我30岁了。”要是你看了我档案,可怕的还多着呢。

方天这么想着,望眼王楠。

“这也大惊小怪。”王楠还以为发现大问题,原来是他的年龄,她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如此惊讶。

“这么老了,看不太出呀。”莎莎仔细看着方天的脸,“皮肤也不错呀!怎么保养的。”

“冷水洗脸。”方天把他在《聪明的一休》里看来的那个托词用上。

“冬天也要坚持吗?”莎莎关切地问操作细节。

“笨呀,他是南方长大的,你怎么能学。”王楠不得不打击莎莎的学习兴趣,怕她要是冻掉个鼻子、耳朵的可就麻烦大了。

哦。

莎莎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来个标本,还肯解囊相授,居然还有地理差异,管他的,一定要试试。

才二十出头的人,自己的手摸到脸上都觉得不如人家三、四十的皮肤。

伸出手就要去摸方天的脸,是不是摸起来就象看起来好。

方天大窘。总算王楠拦住她。

“怎么这么老了,才练进八一队。”没得逞的莎莎满肚火气,说话也呛人多了。

“一年前开始。”方天决定抛远点说:“后来发现自己蛮喜欢这运动的,就......”

“才练一年,就代表八一队打球。我可练了十几年。”莎莎发现不能去人比人了,这是给自己找气受。

队里几个姐妹,平时打球都差不多,队内比赛相互都有输赢,可是拉到外面一打,区别就大了,这个拿世界冠军,那个拿奥运会金牌,最不济的也拿过某某锦标赛大奖,她打了十几年还是一场空,教练说是什么比赛心里素质不过关。

现在总算看见个,比她更丢脸的,三十岁在球场上被球打晕的守门员,可是一问居然刚练球一年。

要是她知道方天才练过一、两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球场打比赛,肯怕只有吐血的份了。

“这好象不是我造成的,我该去感谢队里全体同仁吗?”方天说这话时,教练组的应该比较郁闷吧。

莎莎无话可说。

“你将来怎么办呢?”王楠试探问。

“你是说球队解散以后吗?”方天回答,两人猛点头。

“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的。”方天话很坚毅,表情更是刚强,惹来两人崇拜地目光,可他的内心真的没有底,更象是种无奈的抉择吧。

“车来了。”沈教练进来,带来一群白衣天使。

“我的病情很严重吗?”方天看着聚然堆了一房间地白衣天使,脸色苍白。

“签名。”

“给我签一个。”她们挥舞着病历本,病情记录,甚至是白大褂递上前去。

“对不起,刚才我去办出院手续时,透个口风,结果......”沈教练呐呐地解释。

与我无关就好,方天想。

“签个名。”方天惊喜地看到有个美丽的小护士递个本本给他,他微笑地大笔一挥,写下龙飞凤舞‘方天’二字。

“错了,要签到病人一栏。”小护士不满地说,“本子都被你画得一塌糊涂。”

方天定睛一看,出院记录。

为防止影象扩大到其他病室,四人匆忙收拾完就溜,临走方天听见个小护士纳闷的问:“韩莎莎是谁呀。”

方天嘿嘿一笑,脑袋上就又被狠狠的砸了一拳。

“是要对他进行点,抗打击训练了。”沈教练一本正经说。

翌日。

实在没法继续窝床的方天溜达到球场边,大家都练得热火朝天。

在一边当助手的沈教练见他来了,丢个球给他,说:“好了?”

方天狠狠地甩甩头,没晕眩感,没恶心,点点头。

“走,去练练。”沈教练指着球门区。

“怎么今天不象个木乃伊了?”练几个球后,沈教练说。

“一个星期都白教了,镇定、放松,说多少次了,怎么一上场就跟个僵尸一样。”沈教练边练边狂批,“迟钝得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关节松点点,球就是被你双拳击出,而不是是你的脑袋。要不先去少林寺学学铁头功,再来。”

这句话提醒了他,怎么没用老头心法试试,也许可以起到放松的作用,方天信心倍增。

方天站球门前,闭目几秒针,感觉到那团暖暖的气后,再一边运行一边动作,艰难无比。

多次失败后,心想:也许该是郭靖那笨人才能练成吧。

遂放弃,一门心思练球。

回去后,洗完澡,找来《射雕》《神雕》细细研度。

决定还是采用老顽童真传,左圆右方大法,刻苦练习,一晚终于大成,苦笑,俺果然是郭靖、小龙女一流笨人哦。

晨起,练球,神气清爽,成效显巨,左右扑挡,无球能入,大有天下之大谁我敌手之感。

脑中唯一念头:我要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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