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费

大丑在“北苑商城”附近,慢慢下到地下商场。

一下完台阶,分开门上绿色的塑料门帘子,一股热风便吹来,吹得脸好疼,过一会儿,他才适应。

他已经看准自己房子的方向,知道是从西门出去。

但里边道路众多,小摊繁密,大丑饶有兴趣地瞅着。

这么一走马观花,这方向就乱了。

当他猫着腰,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后站定,冷风一吹,头脑清醒,原来自己正站在车站的大广场上,正对大门。

前后左右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顾客。

初五一过,大家都忙于出门跟拜客,都在摆布着自己的人生。

大丑转头望着西边自己的房子,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这城市就是他妈的复杂,俺老牛进城这么久了,还是转向。

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俺老牛始终是个山炮。

这糗事要是让老婆们看见,别人不说,浅浅那娘们还不笑得前仰后合的。

转身向自己房子踱去,一边走一边考虑着措词。

跟人家说话,可不象从前在家蹬车那么简单,得讲究点战略才行。

在商场上混,首先是智慧。

当大丑进屋时,丁大姐正在柜台后弯腰折腾凌乱的东西呢。

敢情她也是头一天开门,也在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大丑先微笑,然后亲切地叫一声:“丁大姐,过年好啊。”

丁大姐抬头一看,见是东家到了,便满脸堆笑,说道:“啊,是牛老板呀,过年好,过年好。快请坐。”

说着,从柜台后边出来,拉过一把椅子,找毛巾擦了又擦。

大丑最怕人家对他客气,人家太客气,往往令他手脚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这不嘛,丁大姐这么一客气,一笑,大丑把事先想好的说词都忘掉了。

他暗骂自己没用,要是春涵瞅见,准会笑得合不拢嘴儿。

大丑坐下,丁大姐拿来水果与食品招待大丑,嘴上还说:“你看这里造得跟什么似的,真让牛老板笑话了。”

大丑说:“丁大姐,不用叫我牛老板,就叫我小牛吧。你一叫老板,我就有点象当了暴发户的感觉。”

丁大姐递上一盒烟,大方地说:“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就叫小牛吧。小牛兄弟,请吸烟。”

大丑笑着拒绝,说道:“兄弟我不会。丁大姐,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

这话倒不是有意恭维。

这丁大姐虽说三十好几了,不再青春。

可依然是魅力不凡。

今天,她穿得很少,打扮跟那天玉娇相似。

身着黑色皮裙,裙下紧身裤。

上衣敞开,露出里边的红绒衣,这绒衣是低领的,显出脖颈是那么修长与粉嫩。

面孔丰满而红晕,美目笑吟吟的,亲切、平和又透着几分妩媚。

因为离得近,大丑很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是那种浓香,平时的浓香大丑很反感,却奇怪的是,这香味在丁大姐身来飘来,却令大丑心跳加快,要起生理反应。

丁大姐听大丑夸她,十分高兴。

她微微一笑,红唇一开,皓牙好白。

她说:“好兄弟,你这么一夸我,我对自己有点自信了。唉,我都多大了,快成老太婆了,越看自己越不顺眼。”

大丑摇头道:“哪里,哪里,大姐谦虚。你正当壮年呀,三十到四十之间,是女人的黄金时代,那种成熟美,是青春少女都比不了的。”

丁大姐靠在柜台上,听了这番话,笑得花枝乱颤,声音悦耳动听。

好一会才说:“小牛兄弟,看不出你真会讨女人喜欢。难怪家里有那么漂亮的老婆。别说我现在,就是我十八岁,也比你老婆差得太远了。我不敢比。”

听她提起春涵,大丑心中得意,问道:“你认识她吗?你怎么知道她?”

丁大姐狡猾地一笑,说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还知道你不止一个老婆。好几个都在你家里住呢,都是漂亮的小姑娘。”

大丑连忙否认,陪笑道:“大姐不可乱说呀,现在社会可是一夫一妻制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丁大姐单手插腰,微笑道:“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多妻的。人们不常说嘛,好汉有九妻。小牛兄弟,你就是好汉。可能以后还会艳福无边的。你整容后,可受看多了。如果早点整容,美女比现在还多。”

说着,甜蜜地笑着,目光不时瞟着大丑。

那目光是带电的,令大丑全身发热,心有点发痒。

大丑自然不能承认家里一群老婆,就说:“丁大姐,你太抬举兄弟我了。我可没什么本事。一天能吃饱饭,能有个好心情,有一个老婆陪着,就很知足,我可不敢奢望有那么深的艳福。女人多了,还不烦死呀。”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真心话,虽然女人多的弊端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但他已经有预感了。

丁大姐说:“你们男人,我还不了解嘛。男人都一样,希望女人越多越好。不要说你,就说我男人吧,都四十岁的人了,看电视时,还喜欢看漂亮女人主持的节目呢。别看没说出来,我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哼。”

说着,望着大丑,好象是说,你也是男人,你当然也不会例外。

扯了这么多闲话,大丑觉得彼此不是很熟儿,在这儿久了,也影响人家做生意。

便笑了笑后,转入正题,说道:“丁大姐,我也该走了……”

说着站起来,“我这次来,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咱们在商言商嘛。”

丁大姐一笑,说道:“房费嘛,大姐可不是个赖账的人。这两天正准备呢,估计你也该来了。”

大丑说:“我就知道大姐是个最明理最会做事的人。这房费一共是……”

大丑装作思考的样子。

丁大姐补充说:“半年的,加上上次欠的,一共21万。差不了。不过嘛,钱在我男人手里呢。今天他出车了,不知在哪个胡同里。如果你不急的话,你下午来,这钱就到你手里了。”

丁大姐眨着眼睛,望着大丑,又说:“啊,对了,今天他出去的急,忘了带手机了。不过,中午他一定会来的。如果小牛兄弟不嫌麻烦,下午你来就成了。”

说着,很温暖地笑着。

大丑一听,也不好意思硬要,便说:“大姐,我信得过你,那么,我下午再来。反正我时间有的是,一天跑一趟也不成问题。”

心里想,你想耍我,那是不成的。

俺老牛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我就下午来,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丁大姐送到门外,大丑见她穿得少,赶紧让她回屋。

丁大姐歉意地说:“对不起,小牛兄弟,让你白跑一趟,下午一定给你。”

丁大姐在寒风中颤栗着,声音有点抖。

大丑连忙把她推回屋里。

丁大姐回屋,搓搓被冻疼的手,严肃着脸,沉吟半响后,拨通老公的电话。

大丑回到店里,众人没见到熟悉的满脸笑容,都明白什么结果。

浅浅笑道:“牛老公呀,你回来就好,我们的衣服快到手了吧。”

大丑见店里没有外人,拉过她来,在她的大屁股上狠打两记,浅浅大叫道:“春涵姐,快救命呀,老公好狠着呢。”

春涵过来,笑道:“好了,打两下得了。到底是你老婆,打坏了,你该心疼了。”

大丑放开浅浅,浅浅摸着生疼的屁股,躲到春涵身后,噘着红唇,冲大丑直瞪眼睛。

春涵让大丑先坐下,过一会儿才问怎么回事。

大丑便把事情经过讲给老婆们听。

浅浅说:“这有什么难的呀,一次不给,就去第二次。再不给,就不走。”

锦绣说:“你不用上火,要帐就是这样的。以前,我在城里打工时,要工钱也是要费很多口舌的。”

小雅安慰道:“大丑哥,她让下午去,你就下午去,看她还有什么说的。还怕她不给吗?咱们可是东家,还会怕她呀。”

小聪转动着黑眼睛,温柔地说:“我想,她不会不给的,如果这次她得罪咱们,以后她还想不想租咱们的房子了。”

春涵点头道:“对呀,她也不是傻瓜,她是生意人,这其中的道理与利害关系,她比谁都清楚。”

见大丑脸色缓和些了,就说:“做买卖跟泡妞道理相似,不但需要有头脑,更需要厚脸皮。你想想,你是怎么泡到我们这帮姑娘的,你就什么都懂了。”

大丑想想跟众女结合的过程,确是这么个道理,带着微笑说:“春涵,还是你厉害。还好,你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的话,这世上的女人还不都让你给玩遍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大丑问起上午的销售情况,春涵告诉她,头一天开门,生意没那么红火,要过几天才能好些。

春涵说,别人家也是这样,刚才我跟锦绣到附近转了一圈。

相比之下,咱们这里生意还算不错的。

可见,咱们是很有做生意的资本的。

大丑就势夸道:“咱们当然有资本了。就凭着咱屋里这五个大美女,在哈尔滨任何的商场里都找不出第二伙来。只要男顾客进来,一见你们,你们只要看他一眼,他要是不买货,都不好意思出去。在漂亮女人面前,不出点血,也太缺乏男人的气概了。”

众女又是一阵儿娇笑,浅浅从春涵身后露出脸来,说道:“你说的是男的,要是女顾客进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下把大丑说得没电了。

春涵回手捅一下浅浅,笑道:“你这丫头,就爱找打。”

大丑瞪了瞪眼,突然笑了,说道:“要是女顾客来,你们不行,只好本老板亲自出马,用口才使她低头,用魅力使她屈服,使她心甘情愿地买货。”

说着,作一个很帅的姿势。

众女格格格地都笑起来,众美一笑,小店里春光明媚的,找不到一点冬天的感觉。

中午回去吃饭,留锦绣跟小雅守店。

大丑跟其他三女步行回家,虽然脸被寒风吹着,冰雪在脚下格格作响,可有美女相伴,大丑便觉得自己身上那么温暖。

吃饭时,春涵跟大丑又谈起收租的事。

春涵提醒大丑:“听你这一说,这个丁大姐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你再去时,一定得小心应付。当心她对你使诈,不管她说什么,装什么可怜,你该收租就收租,前人说得好,忠厚过度就是傻。老公,你可记住。”

大丑连连点头,说道:“我明白的,我下午一定把钱收回来。”

春涵沉吟道:“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就打电话给我,我去帮你。你要是觉得不妥的话,干脆,下午我跟你一块儿去,让我也见识一下,这个丁大姐是何许人也。”

大丑自然愿意有春涵这样的助手帮忙,可想到这只是区区小事,自己若不能将它办好,老婆们准会看不起自己,以后,自己将何以压住群雌?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当众美的老公呢?

不如回家种地去吧。

因此,大丑这样说的:“大老婆,杀鸡焉有牛刀。你们看好店,这点事由我处理就行了。我实在不成,再由你来。”

浅浅在一边说:“那我们就等着好消息,要是你再要不来,今儿晚上,我们就不让你进我们被窝。”

春涵笑道:“你这个丫头,真不害羞,什么话都敢说。”

说着,也学着大丑的样子拍她两下屁股,只是春涵没用力。

大丑坏笑着看浅浅,说道:“浅浅,今晚我钻任何人被窝,就是不钻你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浅浅心里着急,嘴上却说:“谁稀罕,我巴不得好好歇一个晚上呢。快给你挫巴死了。”

春涵捏一把浅浅的脸蛋,说道:“小丫头,倒挺能逞强的,真到那时候,不哭鼻子才怪。”

浅浅笑着叫声:“春涵姐!”

搂住春涵要亲她,春涵可怕这招,赶紧躲开。

下午,大丑精神百倍地又去了丁大姐的小屋。

一进屋,接他的不是想像中的丁大姐,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四十左右,短发黑脸,是个矮胖子。

他见大丑进来,便问道:“你是牛老板吧?”

同时伸出手来。

大丑一边出手相握,一边问道:“您是丁大姐的爱人吗?”

那男人微笑道:“正是,我正是你丁大姐的男人,我叫白来。”

一听这名,大丑暗笑,心说,这名取得不好,仿佛俺老牛又是白来。

白来请大丑坐下,还是上午的那把椅子。

没等大丑说话,那白来已经说了:“牛老板,上午实在对不住你,大冷的天,让你白来了。是这样的,我们的房钱有点紧。这个小店是生意不错,可从这过年之前起,我爸就生病了,没少花钱。结果这房钱不够了。我上午出去借钱了,没借够,下午,她又出去借了,估计是差不多的。”

说着,脸色暗淡,愁苦之极。

看得大丑心里直酸,凭直觉,他认为这不是装的,自己是否该让步呢。

想起春涵的提醒,大丑的心又硬起来,他叹口气,说道:“白大哥,你们的情况我很同情,可你也知道,我也是个商人,商人嘛,自然要讲究利益的。你们也不忍心看我的利益受损吧。”

白来一脸的羞愧,说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有什么法子呢?事情赶到这儿了,请你再宽限一个下午吧。明天一定让你拿到钱,不,我们给你送去。”

大丑沉吟片刻,站起来说:“好的,做人也不能没有人情味儿,那就再等一下。明天,我再来吧。让你们给送,我怎么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来取吧。你们也都是忙人。明天,我总不会白来吧。”

白来一拍胸脯,说道:“我敢打保票,如果明天牛老板拿不到钱,我就是那么大个的。”

说着做个手势,大丑一见,忍不住笑了。因为那手势是指王八。

白来将大丑很友好地送出门外,回屋后,他立刻给老婆打电话:“老婆,怎么样,钱借够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叹息,丁大姐问:“他又来了吗?”

白来说:“来了,我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让他明天再来。”

丁大姐叹道:“咱们实在对不起人家。”

白来说:“咱们也不想这样呀,对了,老婆,明天怎么办呢?”

丁大姐想了半响,说道:“我一会儿就回店,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白来苦恼地说:“只好这样了。”

说着,将电话挂断了。

想到自家的困难,他的眉头锁得好紧。

人活着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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