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栗田口的付丧神,几乎所有的付丧神都有意无意的无视了药研。
他在本丸的位置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他是审神者的初锻刀,受尽宠爱,可是那些宠爱,都是建立在别的付丧神的痛苦之上。
甚至有些付丧神因为药研而迁怒导致他们刀解或者直接碎刀。
三日月殿下也好,次郎殿下也好。
那个初见时候的温柔女孩子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人,残暴不堪,甚至无法沟通,但是对于他的爱,却一如既往。
他是怨恨她的吗?
是的,怨恨,憎恶。
连作为初始刀的加州清光都没有得到药研一般的宠爱,并不稀有的二花打刀在战场随处可见,初始刀碎掉之后,审神者又随便从战场捡了一把,那把加州清光一如既往的爱着审神者。
然而审神者除了药研,谁也不爱。
明明药研藤四郎也是一把并不稀有的短刀,甚至战斗力没有加州清光强。
那振名为药研藤四郎的刀,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就连出阵服也被强硬的收走,一直一直,保持在1级的弱小的状态,这种状态,直到药研实在忍受不住跟审神者请求的时候才改变,可直到审神者死得时候,他也不过达到勉强可以在市中探索的程度。
审神者的最后一击,是他的。
他从后面抱住审神者瘦弱的后背,在审神者的腹部插进了刀刃,就连刀柄也捅了进去了。
鲜血顺着伤口流到药研的手上,在审神者的胸口,还有一把属于一期一振的刀刃穿透,随着刀剑拔出的惯性,飞溅出的鲜血淋了他一脸。
药研的手有点抖,可是刀却依旧还停留在审神者的身体里面。
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软倒了身体,整个人都倒在了药研的身上。
小姑娘的身体从柔软变得僵硬,她微阖着双眼,眼里失去了亮光。
身体里有什么涌出来了。
冰凉的一点点渗透了全身,最后停留在了缓缓跳动的心脏处,包裹住了心脏。
他一把扔开了审神者的身体,踉跄着站了起来,看向那个还站在那儿,可是却已经暗堕的一期一振。
一期的状况比他还要严重许多,在他的眼里,一期一振的外貌已经渐渐变成了长出了骨刺的样子,就连出阵服也变得破烂不堪,撑破了尾椎的长尾在身后狂躁的甩动着,锋利的尾仞很快把屋子里的东西破坏的一干二净。
一期一振的口中发出了低吼,他拿着自己的本体刀,胡乱的劈砍着,尖角从太阳穴上面突出来,带着一丝血迹,顺着脸颊滑下来。
药研摸着自己肩膀上突出的皮肉,只感觉里面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想要冲破皮肤从里面出来。
是骨刺啊。
原来自己暗堕了吗?
药研跑了出去,扶着门框,瘫软在了门口。
外面的付丧神围了过来,询问药研里面的情况。
审神者的确已经死了。
他们身体里和审神者连接在一起的灵力链接也已经消失,空中漂浮的,属于哪个女孩子的红色的灵子也已经开始慢慢消散,而所剩无几的几位付丧神,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暗堕的状况。
包括左文字一家。
江雪和宗三的身上出现了一期一振身上才会出现的骨头尾巴,一半的面容被面具覆盖,暗红色的花纹覆盖住了脸上,身边的属于佛刀的纯净气息变得压抑而又阴郁,而原本就有暗堕倾向的宗三则是直接晕倒在地,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着。
而这个时候,属于上一位审神者的鹤丸国永这才笑出了声。
是不是所有的发展,都是鹤丸会预料到的呢?
包括他们会杀掉这个审神者。
“这个本丸的所有人,包括审神者,全都会坏掉的。”鹤丸对着药研说:“不管来多少个,都是一样的”
药研总感觉,鹤丸的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多。
也包括了他一直忽略的东西。
为什么刚接手这个本丸的小姑娘会变成后来的这个样子。
是伪装吗?
如果是伪装的话,那种温暖的笑容未免也太可怕了。
坏掉了吗?
也许吧。
暮色降临的时候,屋子里的声响消失了,药研从地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再一次回到了那间有着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尸体的房间。
“药研。”
一期一振的声音变得沙哑,他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围绕着黑色的让人感到不祥的气息,他站起来,无视了已经在地上变得僵硬的审神者的尸体:“和我去锻刀室吧。”
锻刀室?
去锻刀室做什么?
锻刀吗?
虽然有些疑问,但是药研还是带走路有些不稳的一期一振去了锻刀室。
他很快就知道一期一振为什么要去锻刀室了。
一期一振松开了药研的手,并没有去刀匠,而是去了角落里的刀解池旁边。
药研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一期一振的,然而,他的内心却无动于衷。
这是不对的。
一期一振是他的哥哥,他应该阻止他自行刀解……可是,为什么自己也有了这种念头呢?
如果自行刀解的话,应该就不用再想这些了吧。
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让人窒息的感情,还有让人绝望的审神者,全都忘记才好。
“药研,你不能死,你要照顾好弟弟们。”
一期一振站在了刀解池里,橙红色的火焰从脚开始向上吞噬着,烧着了裤脚,一点一点的顺着身体往上蔓延。
说着这样的话,一期一振最终消失在了刀解池里,留下来的,仅仅只是一点点资源。
药研看着刀解池里的那几块玉钢,伸出手把它们都拿了出来,不顾被火焰烧灼的焦黑的手,就把那些少得可怜的玉钢拿了出来。
一期一振只是开始。
物吉贞宗,小乌丸,萤丸,明石……
一个一个的跳进了刀解池,剩下的,就只剩下他们这些十多把的刀剑一直留在本丸,接受着时之政府的问询和审查。
然而时之政府并没有收缴他们,反倒是把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这些不容于世的付丧神可以在这间本丸苟延残喘,过着这样无穷无尽,毫无盼头的日子。
仅剩的付丧神们开始出阵和远征维持这座本丸的正常运转,然而因为没有灵力的支持,他们的伤口好的非常的慢,即使有在远征和出阵时找到的草药和一些毒草来为大家缓解伤势,然而大家的伤还是越来越严重。
陆陆续续的,有付丧神再一次去了锻刀室,投身刀解池,变成了稀少的资源。
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看着同伴这样消失,这座本丸的生气越来越少,少到除了出阵和远征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在自己的房间呆着,也不会出去。
暗堕最为严重的左文字一家远远的搬走了,自成一偶,鹤丸偶尔会做些恶作剧,可是鲜少有人会回应他,后来他也就放弃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药研有的时候也会想,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一切。
为什么自己的本丸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个小姑娘变得那么快,鹤丸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一期哥为什么要说他不能死。
鹤丸一定知道什么,可是不管药研怎么问,鹤丸都不会说。
想来也是,在这个本丸,和这个鹤丸关系比较好的三日月宗近已经碎刀了。
从三日月碎刀之后,鹤丸整个人就变得神出鬼没的,说话也神神叨叨的,但是现在一想,却让人十分的在意。
什么叫做:被污染了。
是这座本丸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新来的审神者,也会被污染掉吗?
那个孩子带着温柔和曦的笑容来到了本丸,给大家治好了伤,虽然之前有点波折,可是结果都很好啊。
大家开始接受他了。
这多好啊,有新的审神者了。
这个审神者是可以信任的吧,自己不再是他的初锻刀了,不会有过分的宠爱,也不会被迫做什么事。
清光得到了他梦想的宠爱,他甚至让江雪也站在了他的身后。
可是啊,可是这个审神者也会被污染吧。
小孩子是纯白的,可是正因为是纯白才会被染上别的颜色。
也许被污染了之后,这个孩子也会变得像他的小姑娘一样,变得不是他了。
那种事情……想想就让人窒息了。
他在夜晚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他去和短刀们一起刺杀了这个小孩子,然而这个孩子的强大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有着强大武力的孩子……
而且还是身体羸弱的孩子。
这个孩子会坏掉的。
他一定会坏掉的!
那种事情一定会再一次发生……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所以他选择加入了鹤丸的计划,也成功了。
药研抱着立花澄,听到身后付丧神破门而入的声音。
怀里的娇小的一团呼吸轻微,嘴唇泛着青紫。
他还有呼吸的,可是已经睡了很久了。
这个孩子,大概还没有被染黑吧。
也许还可以被救出去,然后分到一个崭新的,没有他们这样的让人头疼甚至会伤害他的本丸。
那些本丸里面的自己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孩子,把他放在手心和心尖尖上宠着,让他做一个没有烦恼的孩子。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