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端着一碗汤跟在应不悔身后进入房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汤放在鹰刀床旁,开口问道:“鹰大哥,你找我有事?”
鹰刀见她脸颊上有一抹黑痕,头上也有几丝稻草。
他知道楚灵平日养尊处优从来不曾干过粗活,今日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自己煲了一碗汤,其中的艰辛可以想见。
他心中一阵感激,不由自主地伸手摘去她头上的稻草,并用衣袖抹去她脸上的脏痕。
他温柔的笑笑,端起床边的汤碗道:“等会儿再说,我先喝了这碗汤。”
鹰刀自小无父无母,一生之中除了他义兄一家,又何曾有人对他这般好过?
他默默地喝下这碗汤。
虽然这汤的味道不怎么样,凭心而论简直可以说是极差,因为他刚喝了一口就觉得有点口渴。
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把它喝了个干净,他在乎的并不是这汤的味道如何,而是煲这汤的人她所付出的那份暖人肺腑的关怀。
楚灵一时间为鹰刀对自己的温柔所沉醉不已,她喜滋滋地看着鹰刀一口喝光了自己精心制作的鱼汤,说道:“灵儿第一次煲汤,味道可能不大好,还请鹰大哥多多包涵。”
鹰刀故意舔了舔唇角,显得很好喝的样子,道:“这是我这辈子喝过得最好喝的汤。灵儿,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楚灵大喜,以为自己真的有下厨的天分,乐道:“真的吗?厨房里还有,我再去端些来。”
鹰刀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得过火了,忙止住楚灵道:“等等,要喝你的汤,机会有的是。我叫你进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楚灵问道:“什么事?”
鹰刀望了望应不悔,道:“我有可能要跟婆婆到天魔宫一趟。”
楚灵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婆婆早就跟我说过了。”
鹰刀皱眉道:“我跟婆婆走不要紧,要紧的是另两件事。第一件,你的安全没有着落,我不放心。第二件,你爹爹那边,我们还没有通知到他,要他不要冒险去幽兰小筑。这两件事不弄妥当我是不会走的。”
楚灵见鹰刀如此关心自己,只觉得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她想了想答道:“鹰大哥,我的安全,婆婆早已安排好了,她会派人去通知我舅舅秦道雪,秦府会有人来接我过去的。至于,我爹爹那儿,你也无须担心。我爹爹武艺高强,区区幽兰小筑也还不放在他的眼内。”
鹰刀摇摇头道:“不是的,我看那卓夫人工于心计,她既然千方百计想引你爹爹去幽兰小筑,必定有把握对付他,否则她也无须花这么大的气力。我估计她不会单凭武功来对付你爹爹,一定还有其他什么毒辣的招数,如机关什么的。”
楚灵也担心起来道:“那怎么办?现在也联系不到我爹爹呀,唉!最好,我爹爹没收到我要他去幽兰小筑的消息,那我们就不用这么担心了。”但她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曲洋做事一向极可靠,他说能通知的到楚天舒,那就一定通知到了,而楚天舒若是知道她有什么问题,便是远在天边也会赶过来。
鹰刀叹了口气,苦思不语。
突然,他眼睛一转,盯住站在屋角的应不悔。
应不悔见鹰刀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忙道:“干什么?你又想打我的主意?我可不想掺和到你们的麻烦事里去。”
鹰刀嘿嘿一笑,道:“我找人办事一向以他自愿为好,既然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只是,我这件事若不办好,心里不太舒服,也就不想到外面跑来跑去的。你们天魔宫又远在川西……”
应不悔一听不妙,忙道:“好,好,婆婆我最喜欢帮人办事了,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鹰刀和楚灵对视一笑道:“如此,我们就先谢过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请婆婆多派人去幽兰小筑探探消息,看楚天舒去过没有……”
应不悔叫起来:“楚天舒?紫衫逍遥王楚天舒?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鹰刀回头看着楚灵,奇道:“怎么,你没和婆婆说过你是楚天舒的女儿?”
楚灵摇摇头道:“我们光顾着救你了,还没机会细细说过话呢。”
应不悔气极败坏道:“你们怎么不早说呀!楚天舒是我天魔宫的大对头,若早知道你们和他有关,我就不救你们了。”
鹰刀一听不对,他将楚灵往自己身后一拉,以防应不悔暴起伤人,口中却道:“婆婆,你如今救也救了,难不成再将我们杀了罢?”
应不悔在屋内团团乱转,不知道该如何办好。
眼前这两人,尤其是楚灵,深得自己喜爱。
可那楚天舒当年独闯天魔宫,连伤教内十三名高手,致使天魔宫元气大伤,无力东侵,最后竟被花溪剑派拣了个现成便宜,趁机坐大。
天魔宫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虽然前任教主凌空行和天魔令失踪,引致教内内乱是主要原因,但与楚天舒那次天魔宫一战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教内上下无不视那一战为奇耻大辱,但楚天舒的武功的确是惊世骇俗,至今无人敢挑战。
鹰刀见应不悔只是在屋内乱转,也不开口说话,便试探问道:“婆婆,楚天舒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冤仇?能不能说给我听一听?”
应不悔长叹一声,便简略的将楚天舒当年单剑独闯天魔宫的事说了出来:“十四年前,我教教主凌空行当时已失踪三年,教内群龙无首,大家为了个教主之位正争个你死我活,许多平日里称兄道弟好朋友都翻了脸。最后,大家一致约定,于当年中秋之夜比武争位,谁的武功最高,谁便是教主。”
楚灵在一旁插话:“婆婆,那你有没有出来争教主之位?”
应不悔摇摇头道:“我在教中虽然职位不低,但我的武功却还不及几位长老,出来争位不是丢丑吗?”
楚灵问道:“婆婆,你这幽冥使者和长老哪个职位高些?”
应不悔道:“表面职位是我高,但我主要是掌管一些祭祀,整理重要典籍,守护禁地等一些杂务,没有什么实权。相比之下,各位长老每人统率几支分舵,他们自然更有势力。”
楚灵又问道:“那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和你们什么长老,使者之类地位相等的职位?”
应不悔答到:“当然有了,我教的权力构架基本是这样的。第一当然首推教主,接下来便是幽冥幽灵二使者,然后是不动明王,暗修罗王,混沌罗刹王这三王,接着是八长老和五散人。”
楚灵还待再问,鹰刀一把扯住她道:“这些以后再说,还是让婆婆继续说你爹爹的事情。”心里却道,女人聊天起来真是莫名奇妙,还没说上几句便跑题跑到天上去了,要再不打住她们,只怕说到明天天亮她们还没回到正题上来。
楚灵看了看鹰刀,俏皮地伸了伸舌头,便住口不问了。
应不悔也继续说回正题:“到了中秋这一天,凡自问有资格的人全都到了天魔宫的大殿。嘿,暗地里这些人早已斗了个你死我活,但到了那一天见面的时候,居然仍然客客气气的,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等到晚上都聚齐了,大家照常先商讨了些教内之事。最后,还是暗修罗王武展羽沉不住气,他跳了出来大声叫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教务?大家明明是来争教主之位的,既然要比,就开始比,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既然有人起了个头,大伙儿也就不再装什么了。于是,大家商量好,先分成几组一对一捉对撕杀,胜的一方等另一组的胜方决出来之后,两个人再斗,败的一方自然就失去了争教主的资格。如此下去,直至最后胜出的便是教主。当然,他只是暂代教主之职,等找到天魔令之后,他才能正式成为教主。”
“当下,他们两人一组分别挑好对手就此对战起来。我和其他几个不想争位的人便站在大殿一角看他们争斗。我当时看着他们拼死狠斗,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好笑。想当年凌教主在位的时候,大家亲如一家,都是好兄弟,好朋友。可现如今,为了区区一个教主之位,往日的兄弟朋友却象一群狗一样在打架。眼见他们出手越来越重,有些人已经负伤流血,但却没一个人肯退让。我越来越害怕,我真怕这样下去,我们好好一个教派就此分裂完蛋。心里极想站出来叫他们不要再打下去了,却也知道,他们在这种时候决没一个人会听我说话。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这把啸声灌入耳内,竟然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让我有一种想掩耳不听的感觉。很显然,来人是个超级高手,内力雄浑无匹。登时,大家全都罢手不斗,纷纷抢出殿外,想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等到出殿一看,才发现对面屋顶上站着一个身着紫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
楚灵张了张嘴,想问应不悔来的是不是她爹爹,但她望了眼鹰刀又把说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鹰刀笑笑,替她问道:“来人可是楚天舒?”
应不悔点点头道:“正是楚天舒。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幽灵使者翟不惧开口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天魔宫?‘那楚天舒道:“在下楚天舒。应贵教教主凌空行之约而来。
请问凌教主何在?
‘当时,我教凌教主失踪之事,外人并不知道,就是对教内一般教众也只是说教主在闭关练功。所以,翟不惧就回道:“凌教主在闭关练功,外人一律不见,你还是请回吧。’谁知楚天舒并不相信,他说道:”在下五年前和凌教主定有约会,言明今日在天魔宫一战,不见不散。
凌教主当世豪雄,决非言而无信之徒。
莫非,他已出了什么意外?
‘凌教主失踪之事,我们一直把它当作是本教机密,在新教主未立之前决不容外人知晓。因为,若被中原白道武林听到风声,势必趁机围攻天魔宫。那时,我教群龙无首指挥失灵,再加上教内众人为争教主之位内乱不已,那我教就会遇到灭顶之灾了。翟不惧忙道:“你休要胡说,凌教主好好的在后山练功,会出什么意外?你再不走的话,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楚天舒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今日我楚某人不见到凌教主是不会走的,有本事的就出手将我赶走!
‘翟无惧怒道:“那好,就让我翟不惧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在这儿大言不惭。’说完便拔出两支短矛跃上屋顶攻向楚天舒。却见楚天舒单袖一拂,便将翟不惧击退半步。翟不惧立稳脚跟叫道:”你还不拔你的剑?
‘楚天舒却笑了笑道:“以兄台这等身手,还不配让我出剑。’翟无惧听后气极,也不再说话,双矛继续攻向楚天舒。谁知,双方斗了十几招后,翟不惧已渐渐不支,眼见就要落败受伤。要知道翟不惧在我教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是当时争夺教主之位的热门人选,以他的武功居然在十几招后便被空手应战的楚天舒击败,那这楚天舒的武功也未免太惊人了。底下众人见翟不惧要输,登时又有四人跳上屋顶,大家一起出手围攻楚天舒。”
楚灵憋了半天,早就想开口说话,听到这儿终于忍耐不住道:“不要脸,这么多人围攻我爹爹一人。是英雄好汉的就一个个上,难道你们天魔宫一向都是以多胜少的吗?”
鹰刀怕应不悔恼羞成怒伤害楚灵,忙道:“灵儿,别乱说话,好好听婆婆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