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让司机回去了,”斯蒂芬先生说,“你开车好吗,勒内?我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到我家去。”

过了奥马路口,可以看到皇宫后光秃秃的树影,还可以看到泛着白光的乾燥的协和广场,它的上空聚集着浓重的乌云,但还没有下雪。

这时,O听到“喀嗒”

一声响,接着感到热空气从腿下升起来∶斯蒂芬先生打开了车内暖气的开关。

勒内开始一直沿着塞纳河右岸行驶,接着在皇家港转弯驶上左岸∶在两岸的石栏之间,河水看上去冻得像石头一般,黑沉沉的,O想起铁矿石也是这种黑沉沉的颜色。

她十五岁时最要好的一位朋友就戴过一枚铁矿石的戒指,上面镶着一小簇钻石。

她那位女友当时已经三十岁了,可O还是爱上了她。

O希望得到一副那种黑石做成的项链,不镶钻石,造型简单,或许就是一只紧箍着脖子的项圈。

然而她情愿用这副黑石项圈,那梦中的黑石,去换他们送给她的项圈吗?

──不对,其实那项圈并不是他们送给她的。

在O的幻想世界中,又浮现出那过去生活中的一幕,浮现出玛丽安带她去过的那个丑陋的房间,它就临着特比高路。

O忆起玛丽安怎样解开了自己那两条学生式的大辫子──是她的辫子,不是玛丽安的──怎样为她脱去衣服,把她放在一张大铁床上,抚爱她时的玛丽安显得多么楚楚动人,她发现人的眼睛竟然真的能像星星那么亮──她的眼睛看上去就像闪烁的蓝色星星。

勒内把车停了下来。

O没有认出这条小街,只知道它是一条连接大学路和百合路的横街。

斯蒂芬先生的住宅在院落的尽头,占了那座旧式私宅的一侧,所有的房间一间套一间排成一列,最里面的一间最大,也是看上去最为舒适的一间,家具都是用深色的英国红木制成,套着淡黄和灰色的罩子。

“我并不要求你照管壁炉,”斯蒂芬先生对O说,“但是这张沙发是为你准备的,请你坐下,勒内会去煮咖啡。如果我有幸请你听我下面必须对你说的话,我将不胜感谢。”

那张浅色大马士革丝的大沙发安放在壁炉的右边,冲着窗户,从那扇窗户可以看到花园和院落。

O脱下皮大衣,把它放在沙发背上,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情人和东道主斯蒂芬先生正站在那里,等着她正式接受斯蒂芬先生的邀请。

她把皮包放在皮大衣旁边,然后解开手套上的扣子。

究竟要到甚么时候,她才能学会用别人不易察觉的动作提起裙子,以便能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使她忘掉自己在外衣下面是一丝不挂的,使她忘记自己的屈从地位呢?

不行,她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

最后,她终于放弃了这无谓的努力。

斯蒂芬先生此刻在拨弄着壁炉里的燃木,勒内突然间走到沙发背后,用双手抓住O的喉管和头发,把她的头按到沙发背上吻她的嘴唇,这个吻又深又长,她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身体里有甚么东西在融化和燃烧。

他松开了一下,只是为了对她说他爱她,接下去又是一个长长的吻。

O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一种忘情的手势,手心向上,静静地摊在她那像花瓣一样绽开的黑裙子上,这时斯蒂芬先生走了过来。

当她终于结束了同勒内的热吻,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那个英国人灰色而无畏的凝视。

O感到目瞪口呆,十分狼狈,因为她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尽管如此,她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他是崇拜她的,而且他十分渴望得到她。

有谁能够抗拒她那半开半闭、湿润而丰满的嘴唇,又有谁能够抗拒她那在侍从式夹克黑领的映衬下显得愈加雪白的脖子,还有她那双又大又亮执着而率真的眼睛呢?

然而,斯蒂芬先生除了用他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眉毛,随后放到她的唇上之外,再没有做甚么其他的动作,他走到壁炉的另一边,面对着O坐下来,此时勒内已经坐在一张扶手椅中,斯蒂芬先生开始讲话了。

“我想勒内大概从没跟你谈起过他的家族,”他说,“但是你也许知道,他的母亲在嫁给他父亲之前曾经和一个英国人结过婚,这个英国人有一个儿子,我就是那个儿子,是她把我养大的,直到她离开了我的父亲,所以勒内和我虽然算不上亲戚,但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兄弟。勒内是爱你的,我对这一点毫不怀疑,即使他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即使他不做任何动作,只要看看他凝视你的眼神,就全都明白了。”

“我还知道,你是那些在罗西獃过的姑娘中的一个,我想你会回到那里去的。

原则上说,你戴的戒指已经给了我对你做一切我愿意做的事的权利,就像所有那些知道它的意义的男人们所拥有的权利一样。

但是这还很不够,我们期望于你的要比这多得多。

我说‘我们' ,因为如你所见,勒内甚么话也没说∶他宁愿让我代表我们两个人讲话。“

“如果说我们是兄弟的话,那么我是兄长,我比他大十岁。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自由的,我们一向有这样一种约定∶属于我的一切,同时也属于他;属于他的一切,也全都属于我。你同意参加进来吗?”

“我恳求你这样做,并且要求你为此发誓,因为仅仅被动地服从,是远远不够的,我知道我们是可以信赖你的。在你给出你的答覆之前,你将仍然像过去那样,只有一个主人,一个更加可怕的主人。我向你保证,我是一个比起所有那些你在罗西向他们奉献过自己的男人更加可怕的主人,因为我会每天都在场。此外,我特别喜爱某些方式和仪式……。”(这最后一个短句他是用英文说的)

斯蒂芬先生平静而自信的声音在一片绝对的静寂中震响,就连壁炉中火苗燃烧木柴的爆裂声也是静悄悄的。

O冻结在沙发上,就像一只被钢针钉住的蝴蝶,由词句和视线构成的钢针穿透了她的身体,把她裸露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温暖的丝网上,一动也不能动。

她已不再是自己的乳房、手臂和脖子的主人。

她十分清楚∶他所说的那些方式和仪式,显然是指对她那双纤长的腿的占有,她那双纤长的腿,那双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分开的腿。

两个男人坐在那里,面对着她,勒内正在抽烟,但是在点烟之前,他先点亮了那几盏遮着黑色灯罩的灯中间的一盏,它能吸去烟雾,在已经被燃着的柴火澄清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凉爽的夜气。

“你这就给我一个答覆呢,还是想再多了解一些情况?”斯蒂芬先生问道。

“如果你同意了,”勒内说,“我会单独给你解释斯蒂芬先生的爱好。”

“是要求。”斯蒂芬先生纠正他说。

O在想,最困难的事情并不在于她表示同意,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俩没有一个哪怕是有一秒钟的怀疑,以为她会拒绝,她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拒绝。

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把这话说出口,她的嘴唇在燃烧,嘴里一阵发乾,一滴唾液也没有,恐惧和欲望的双重痛苦折磨得她喉咙发紧,她刚刚恢复知觉的双手变得又冷又湿。

多想闭上眼睛,但她不能,两双视线直盯着她的眼睛,那种她无法回避而且也不打算回避的视线。

他们又重新把她拉回到那些在她的意念中已被丢在身后很久或许是记过丢掉的情形中去了,又把她拉回到那些在罗西发生的事情中去了,因为自从她从那里回到家中以后,勒内给予她的只有爱抚。

那枚戒指,那代表着她隶属于任何了解个中秘密的人的象徵物,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遇到任何了解这一秘密的人;也许是因为那些了解这个秘密的人在保持沉默。

唯一使她产生过怀疑的人是杰克琳(可是如果杰克琳去过罗西,为甚么她没戴这种戒指呢?除此之外,即使杰克琳知道这个秘密,她对O又能做些甚么呢?)。

为了做出回答,她至少应当能够动作,可是此刻她竟然不能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做出任何动作──他们的一个命令就能使她立即站起来,但是这次他们所要求于她的不是盲目的服从,也不是对命令的默默的顺从,他们这次要求于她的是对这些命令的预先承认,是亲口把自己宣判为奴隶,亲手把自己交到他们的手上,这就是他们希望从她这里得到的允诺。

她记得自己除了“我爱你”和“我是你的”

这两句话之外,从没对勒内说过别的话。

看起来今天他们要让她说出来和表示同意的那些话,就是要求她具体地说出她迄今为止只是默认的事情。

她终于使自己挺直了身体,就像即将说出的话会使她窒息那样,她解开了紧身衣最上边的一只钩子,直到她的乳沟都露了出来,然后她奋力站起身,手和膝在不停地颤抖。

“我是你的,”她终于面对着勒内说出了这句话,“无论你让我怎样,我都照办。”

“不”他打断了她的话,“是我们的。重覆我的话∶我属于你们俩,无论你们俩让我怎样我都照办。”

斯蒂芬先生那又锐利的灰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勒内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O感到自己迷失在勒内的注视之中,她只是逐字逐句地重覆他让她说的话,就像在法语课上一样,她把那句话全部改成了第一人称。

“你对斯蒂芬先生和我授予如下权利……”这些权利包括:选择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处置她的身体的权利;将她束缚在锁链中的权利;为最轻微的过失或仅仅为了他们的快乐而像鞭打奴隶或囚徒那样鞭打她的权利;当她哭喊时对她的恳求和哀泣不予注意的权利。

“我相信,”勒内说,“此时此刻斯蒂芬先生愿意由我来简要地介绍一下他的要求,而且我和你都同意这种做法。”

O谛听着她情人的讲话,那些他在罗西对她说过的话又全部回到了她的心中∶它们几乎是同样的话。

但她还是听他讲着,同时感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像是一个梦,似乎她不是她本人,或许她根本就不存在。

那是一场梦,或者说,是一场噩梦,那监狱式的设施、那宽大的晚宴长袍、那戴着面具的男人们∶所有这一切把她从她自己的生活中带走了,到达了不知这一切要持续到何时的幻境。

在那里,在罗西,她感觉到你在夜间才会有的那种感觉,迷失在你曾经历过的那种梦境之中,而现在这一梦境又重新开始了∶它确实存在过,它也确实会结束;你希望它能够结束,因为你不能确定你能忍受得了它;而你又希望它继续下去,于是你将知道事情的结局。

好了,结局就在这里了,结局就出现在她最没想到的地方(或者根本不再抱有期望的地方),以她最没想到的方式出现(假定她对自己说,这确确实实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在它后面不会再隐藏着另一个结局,更不会有这个结局之后的结局)。

现在这个结局把她从记忆中唤醒,回到现实当中。

此外,这个封闭的小圈子,这个私人世界中的现实,突然要摧毁她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习惯和环境,不论在身外还是体内。

这个现实,已经不再满足于标志和象徵物──那裸露的臀部、敞开的胸衣,铁戒指──而是要求实现。

有一点确属事实,那就是勒内从来没有亲手鞭打过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他带她去罗西之前及同她回家之后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现在他用以前使用她子宫的方式(他现在仍继续在用)使用她的臀部和嘴。

她永远也搞不清她在罗西受到的那些例行的鞭笞中,是否有一次是由他执行的(如果说有这种可能性的话,就是因为有时她的眼睛是被蒙上的,或者有时鞭打她的男人带着面具),但是她对此深表怀疑。

他总是能够从她身体的被束缚以及完全彻底的被降服中、从她无望的挣扎中、从她饮泣的情景中,得到巨大的快乐,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她认为,他根本不可能亲自动手,因为他绝不愿意为此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看上去他已经代替O答应了这件事──他半躺在深深的扶手椅中,舒适地翘着二郎腿,用极其文雅、极其温柔的声调对她说:由于能够把她自己交给斯蒂芬先生的意志和欲望来支配,或者说,由于她能够把她自己交给斯蒂芬先生的意志和欲望来支配,他感到非常快乐。

无论何时斯蒂芬先生想邀她在他的家里共度良宵或相聚哪怕只是一个小时;无论他想让她陪他到巴黎以外的甚么地方,或是就在巴黎的某个地方;无论他邀她同去某个饭店或者看甚么演出,他将会直接打电话给她,并派车来接她──除非由勒内本人来接她。

今天,就在此刻,该轮到她说话了。

她同意上述约定吗?

但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此刻让她给出的这个答覆,意味着她将同意把她自己彻底奉献出来,意味着她将事先同意今后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相当肯定自己从心底里是愿意说“行”

的,可她的肉体却会说“不行”,至少在忍受鞭打这件事情上是如此。

至于事情的其他方面,凭心而论,她不得不承认,斯蒂芬先生的眼神引起了她内心一种又焦虑又兴奋的感觉,一种因受到诱惑而紧张得发抖的感觉。

她浑身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也许正因为她在颤抖,她深知自己甚至比斯蒂芬先生更不耐烦地期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期待着他把他的手、也许是他的唇加在她身上的那一刻的到来,也许能否使这一刻加速到来就全在于她本人了。

无论她曾经是多么富于勇气,她的欲望又是多么汹涌澎湃,当她正准备作出最后的答覆时,却突然感到所有的气力一下子都离自己而去,她从沙发里滑落地地板上,她的裙子像汽球一样在身边摊开。

在一片沉寂之中,响起了斯蒂芬先生空洞的声音,他评论道:她害怕了。

他的话不是冲她说的,而是对勒内说的。

O有一种感觉∶斯蒂芬先生在强忍着不对她采取任何行动,而且他已经开始后悔他对自己的压抑了。

然而她终于还是避开了他的凝视,双眼紧盯着勒内,因为她生怕勒内看到她看斯蒂芬先生的眼神,并且把这种眼神当作对他的背叛。

然而这绝不是背叛,因为如果他们允许她在从属于斯蒂芬先生和从属于勒内这两种欲望中做出取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她之所以屈从于前一种欲望,唯一的原因在于勒内允许她这样做,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她认为他是在命令她这样做。

尽管如此,她心中仍隐藏着一丝踌躇,她不知道勒内会不会因为她这么快轻易就接受了斯蒂芬先生而生气。

哪怕他做出一点最轻微的表示,就可以立即消除她的犹豫不决,但是他一点表示也没有,只是再次要求她做出答覆,这已经是第三次。

于是她含混不清地说∶“你们两个人不论想怎样做,我都同意,”说罢她垂下眼帘,紧盯着摊开在两膝之间的双手,嗫嚅问道∶“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会受到鞭打。”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在这段时间里,她二十次地懊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然后她听到斯蒂芬先生一板一眼地说∶“会是经常不断的。”

随后O听到划火柴的声音和杯子的磕碰声∶这两个男人也许各自又添了一杯威士忌。

勒内就这么接受了她的决定,勒内一句话也没说。

“即使我现在同意了,”她说,“即使我现在答应了,我还是受不了这个。”

“我们要求于你的只是去接受它,如果你哭喊或呻吟,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那是毫无用处的。”斯蒂芬先生继续说道。

“哦,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别这样!”O说,斯蒂芬先生站起身来,勒内也站了起来,弯腰抓住了她的双肩。

“给我们你的答覆,”他说,“你同不同意?”

最后她终于表示同意。

勒内轻柔地把她从地板上搀起来,然后他在那张大沙发上坐下来,让她面对沙发跪在他的身旁,她伸出的手臂、上半身和头部斜靠在沙发上。

她闭上眼睛,数年前她见过的一幅景象闪过她的脑际∶那是一幅奇特的画,上面画着一个女人跪在一张扶手椅前,和她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地板是由方砖砌成的,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只狗正在同一孩子玩耍,那个女人的裙子是掀起来的,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立姿的男人正挥起一束鞭子准备鞭打她,他们全都穿着十六世纪的服装。

那幅画的标题曾经令她感到恶心∶家法。

勒内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把她的裙子高高撩起,她能感到细棉布的衬里擦到了她的脖子。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臀部,似乎是想引起斯蒂芬先生的注意,让他欣赏那两处为她增色的小小凹陷,和她两腿之间的柔软。

然后他用这只手按着她的腰,使她的臀部更显突出,并且命令她把双膝分得更开一些。

她一言不发地服从了,勒内对她身体的夸耀,斯蒂芬先生对此所作的反应,以及男人们用语的粗鲁,突然令她那么强烈而出乎意料地被羞耻心所压倒,以致她原来萌生的那一点点希望被斯蒂芬先生所占有的欲望变得荡然无存,她开始盼望着用鞭打来作为一种解脱,好像只有疼痛和哭喊才能成为为自己辩护的理由。

然而,斯蒂芬先生的手只是打开了她的臀部,然后从肛门进入、退出、又一次进入,并且抚摸她,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呻吟,她的呻吟意味着她被征服了,被摧毁了,被彻底地羞辱了。

“我把你留给斯蒂芬先生,”勒内说,“就保持这个姿势,他会在他认为适当的时候放了你。”

在罗西,有无数次她保持着这种姿势,跪在那里,把自己交给一个人或所有的人,但那里她的双手总是被手镯锁在一起的,那时她是一个幸福的囚徒,每件事都是强加在她身上的,没有一件事是徵得她的同意的。

然而在这里,是她自己的自由意志使她保持着这种半裸的状态,要让她站起身来,或者把她遮盖起来,只须一个简单的手势就足够了。

她的允诺就像皮项圈和锁链那样紧紧束缚着她,难道说那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允诺吗?

无论她受到甚么样的羞辱,或者不如说正是由于她所受到的那些羞辱,由于她彻底的驯服,由于她以那种顺从的方式开放自身,从而博得了人们的尊重,难道说这里面不包含着某种快乐的成分吗?

当勒内离开时,斯蒂芬先生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O就那么孤伶伶地一动不动的等在那里,这种等待使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和肉体被出卖的感觉。

沙发的灰黄色丝面贴在脸上使她感到十分平滑,透过尼龙长袜,她感觉到膝下的羊毛地毯很厚实,她的左腿侧面可以感觉到壁炉中散发出来的热气,斯蒂芬先生添进去的三根圆木正燃得劈啪作响,在屉柜上,一架古钟静静地走着,除此之外一片沉寂。

O仔细地倾听着,心里想着:在这样一间文明而雅致的房间里,自己此刻的姿势是多么荒唐。

透过百叶窗能够听到午夜过后巴黎倦怠的喧声,在下一个白天,在明天早晨,她还能认出沙发垫子上她把脸颊贴在上面的地方吗?

以后她会在白天到这间起居室里来吗?

她还会在这里受到同样的待遇吗?

很明显,斯蒂芬先生并不急于回来,而O,她曾经在罗西无数次那么顺从地等待过那些陌生人前来,得到他们的快乐,现在当她想到一分钟或十分钟之内,他也会用手接触她的肉体,却感到胸口里有甚么东西堵了上来,然而事情的进程和她想的并不完全一样。

她听到他打开门穿过房间的声响。

背冲着火,他站在那里观察了O好一阵子,然后用一种接近耳语的声音,让她站起身来重新在沙发上坐好。

这太出乎意料了,她感到有引起发窘,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他彬彬有礼地给她拿来一杯威士忌和一支烟,两样她都拒绝了。

这时她发现,他穿的是一件浴衣,一种样式非常守旧的灰色粗布浴衣──和他的灰色头发有着相同的颜色,他的手瘦长而乾枯,平平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显得异常苍白。

当两人视线相接时,O的脸红了∶这的的确确就是那双抓住过她身体的手,那双她此刻又怕又想的手。

但是他并没有凑近她的意思。

“我想请你把衣服全部脱光。”他说,“但是,先解开你夹克衫的扣子就行,不必站起来。”

O解开那些巨大的金色衣钩,把这件紧身的夹克脱了下来,然后她把它放在沙发的另一头,那里已经放着她的大衣、手套和皮包。

“现在抚摸你自己的乳头,轻轻地,”斯蒂芬先生接着说,“你必须用颜色深一点的胭脂,它们的颜色太浅了。”

全身靠在沙发背上,O用她的手指抚弄乳头,感到它们很快变硬,挺了起来,她用手掌遮住了它们。

“哦,不要!”斯蒂芬先生说。

她缩回了手,又重新靠在沙发背上∶相对于如此苗条的躯干,她的乳房显得沉重,隆起的曲线十分雅致,她的脖子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放在大腿两旁。

为甚么斯蒂芬先生还不弯下腰,把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

为甚么他的手还不伸向那对他眼看着它们硬起来的乳头?

虽然她坐那里纹丝不动,但仍能感觉到她的乳头正随着她的呼吸在颤抖。

他走过来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却并没有碰她,他在抽烟。

忽然,他的手动了一下──O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不是故意的──使一些仍然灼热的烟灰落在她的双乳之间。

她有一种感觉∶他想羞辱她,用他的蔑视,用他的沉默,用一种疏远的态度来羞辱她。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还是渴望她的,他此刻仍然是渴望她的,她能从柔软布料做成的浴衣绷紧的程度看出这一点。

那么就让他把她拿去好了,让他尽情地伤害她好了!

O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憎恨自己,也因为斯蒂芬先生所表现出来的自我控制而厌恶他。

她想让他爱她,是了,这就是真相了∶她确实希望看到他被自己的冲动而激怒,这种冲动,就是想触摸她的嘴唇的冲动、想穿透她的身体的冲动,如果必要的话,甚至是蹂躏她的冲动,而不愿意看到他这种平静和自我中心的样子。

在罗西,她丝毫也不关心那些使用她身体的人们的感觉∶他们不过是她的情人从她身上获取快乐的工具,她所做的一切使她成为他希望她成为的那种人,就像石头那样的光滑、平易和温文。

他们的手就是他的手,他们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但在这里,一切变得迥然不同,勒内把她转让给了斯蒂芬先生,十分清楚,他是想和他共同享有她,而并不想再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也不是为了从把她交给别人的做法中获取快乐,而是为了和斯蒂芬先生分享他最喜爱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就像在过去的日子里,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共同分享一次旅行、一条游艇或一匹马一样。

此时此刻,这种分享对于勒内与斯蒂芬先生关系的意义,比对于他与她关系的意义重大得多。

他们两个人日后从她身上寻找的,将仅仅是对方在她身上所留下的印迹,对方行为的印迹。

就在刚才,当她半裸地跪在勒内面前,斯蒂芬先生用双手分开她的双腿时,勒内曾经仔细地向他解释过,为甚么O的臀部是容易接近的,为甚么他对这一准备工作感到欣慰∶因为他忽然想到,斯蒂芬先生将可以按照他的意愿持续不断地使用这个他最锺爱的孔道。

他甚至还说,如果斯蒂芬先生乐意,他愿意把它让给他一人独享。

“为甚么不呢,我乐于从命。”斯蒂芬先生说,但是他又特别声明,尽管这些约定很不错,他还是有可能会借用O一段时间。

“O是你的,”勒内答道,“O会很乐意被你借用的。”这样说着,他俯身向她并且吻了她的手。

当O想到勒内居然能够部分地放弃她时,这个念头对O来说简直就像一个睛天霹雳,她认为,这说明她的情人对斯蒂芬先生的关注超过了对她的关注。

虽然他一再对她说,他之所以爱她,爱的就是那个被他变成为客体的她,爱的是她对他的绝对开放,爱的是他处置她的绝对自由,那种就像随意处置一件家具一样的自由,那种对自己的一样东西既可以保有更可付出的自由。

但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她还看到了勒内对斯蒂芬先生心悦诚服或曰敬重的另一个标志,那就是,勒内一度是那么热切地希望看到她的身体被别人压在身下或遭受鞭打的情景,每当他看到她那张正在呻吟或哭喊的嘴,看到她那以因痛苦而闭起的满含泪水的眼睛,他的目光总是那么含情脉脉、总是燃烧着不曾稍减的感激之情;而现在,他竟然离她而去,而且是在向斯蒂芬先生展示了她的一切之后,就像掰开马的嘴巴,向人证明了它足够年轻那样向斯蒂芬先生证明了她足够美丽之后,或更确切地说,是在向他证明了她足够适合于他的需要之后,而且是在承蒙他接纳了她之后,才放心地离她而去。

不论他这一切做得有多么冒犯人和侮辱人,O对勒内仍旧一往情深。

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拥有足够的重要性,使他希望从冒犯她的行为中获得快乐,就像那些虔诚的信徒因为上帝使他们变得卑微而感谢上帝那样。

但是在斯蒂芬先生身上,她发现了一种像冰和铁一样的意志,这种意志不会为欲望所动摇。

无论她是多么的楚楚动人、多么的驯顺,在这一意志的天平上,她仍然是绝对的一文不值。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否则她为甚么会感到如此恐惧?

在她看来,无论是罗西的仆人腰带上的皮鞭,还是一直加在她身上的锁链,似乎都没有斯蒂芬先生凝视着她的乳房但控制自己不去碰它时的那种平静更加可怕。

她感到在这种全神贯注而平静深邃的目光的凝视之下,她细小的肩膀和苗条的身躯显得格外脆弱。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感到自己简直快要窒息了。

指望用这种脆弱去软化斯蒂芬先生是没有用的,她心里十分清楚,实际的情形恰恰相反∶她献给他的温柔和顺从既可以带来爱抚,又可以带来伤害;既可以招来嘴唇,又可以招致指甲。

她记得斯蒂芬先生曾用他夹着香烟的右手的中指尖轻轻磨擦她的乳头,乳头很听话地硬挺起来,这对于斯蒂芬先生来说是一种游戏,或者只是一个游戏的引子,其他就甚么也没有了。

或者,也可以把这个动作看成是一项检验,用的就是人们检验一架机器是否运行正常的方式。

O对这一点确信无疑。

斯蒂芬先生坐在椅子扶手上没有动,让她把裙子脱掉,O潮湿的手指把衣扣搞得很滑,结果她弄了两次才解开裙子里面的黑沙衬裙。

在她把全身的衣服完全脱光之后,她的高跟皮鞋和只卷到膝盖处的黑色尼龙长袜,衬托出她小腿的雅致线条和大腿的雪白肤色。

这时,斯蒂芬先生站起身来,用一只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推向沙发,他让她跪在地上,背靠沙发,将她的肩膀而不是腰部紧紧地压靠在沙发上,然后把她的双腿稍稍分开了一些,她的双手放在脚腕上,腹部露出,在挺起的乳房上方,她的喉咙向后仰起。

她不敢看斯蒂芬先生的脸,但是她看到他的手解开了皮带。

当他跨到O的身上时,她仍旧跪着,他抓住她的后颈,插进她的嘴里,看来他寻求的不是她嘴唇的爱抚,而是她的喉咙深处。

他弄了很长时间,O感到那令人窒息的肉体在膨胀和变硬,它缓慢而一再重覆地锤击弄得她眼泪直流。

为了更彻底地进入她,斯蒂芬先生索性跪在沙发上,两个膝盖就贴在她的脸颊两侧,有一瞬他的臀部就坐在她的乳房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子宫在燃烧,那无用的被诅咒的子宫在身体里燃烧。

尽管斯蒂芬先生显得很愉快,并且长时间地陶醉在她的身体中,但他并没有让自己达到快感高潮,而是默默无语地从她身上撤了出去,重新站起身子,没有合起他的浴衣。

“你真贱,O,”他对她说,“你爱勒内,但是你很淫荡。勒内难道看不出,你贪恋而且渴望所有想要你的男人?他难道不明白,把你送到罗西去或是把你交给其他人,恰恰是为你提供了掩盖淫荡的藉口?”

“我爱勒内。”O答道。

“你爱勒内,但是比起别人,你更渴望我。”斯蒂芬先生接着说。

是的,这是真的,好确实渴望着他。

但是即使勒内知道了这一点,事情又会有甚么不同呢?

她能做的一切只是保持沉默、垂下眼帘,直视斯蒂芬先生的眼睛就等于对此供认不讳。

随后,斯蒂芬先生躬身抓住了她的双肩,使她躺倒在地毯上。

她仰卧在那里,双腿蜷起,斯蒂芬先生坐在她刚才靠过的沙发上,抓住她的右膝,把她拉向他的身旁。

由于她脸冲壁炉,从壁炉里射出的火光照射在好蜷起的腹股沟和臀部上。

斯蒂芬先生没有松手,却突然命令她抚摸她自己,不许她把双腿并拢。

O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开始顺从地伸出右手,手指碰到了那已经从阴毛中凸起的像是在燃烧的阴蒂,就在她下体娇嫩的阴唇相接的地方。

但是她的手又缩了回去,她嗫嚅道∶“我不能。”

事实上她的确不能这样做,她一生中唯一一次偷偷地爱抚自己是在家里那张温暖而阴暗的床上,当时她独自一人在睡觉,但是她从未尝试过用这种方法达到性高潮。

后来她有时会在睡梦中达到高潮,随即失望地醒来,因为这种事总是令她神经紧张,而且转瞬即逝。

斯蒂芬先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她受不住了,又重覆地嘟囔了一遍:“我不能”,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件永生难忘的往事,时至今日,每当想起这件事,还会使她感觉到与当年同样强烈的恶心,那是她头一次见到别人做这件事,当时她才十五岁,那是玛丽安深陷在旅馆房间皮椅中的身影:玛丽安把一条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头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她就这么当着O的面抚爱自己,还不停地呻吟。

玛丽安还提起过这么一件事∶有一天她正照这副样子在办公室里抚爱自己,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忽然间她的老板偶然走了进来,正好看见了她在干的事。

O见玛丽安的办公室,那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有浅绿色的墙壁,从北面尘封的窗户里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那里只有一只为来访者准备的安乐椅,放在办公桌的对面。

“你赶快溜掉了?”O问她。

“没有,”玛丽安回答道,“他要求我重新来过,这次他把门锁上了,他让我脱下内裤,把椅子推到窗前。”

O当时认为玛丽安很有勇气,她十分崇拜玛丽安,也很怕她。

当时她坚定地拒绝了当着玛丽安的面抚爱自己,而且发誓她永远也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做这件事。

玛丽安不以为然地笑了,并且说∶“走着瞧,等到你的情人求你做的时候。”

勒内从未要求过她做这件事,如果他要求,她会服从吗?

是的,当然她会的,但是她一想到勒内的眼睛里也会流露出她在玛丽安面前所感到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就十分害怕,这真是太荒唐了。

而由于这是斯蒂芬先生的要求,事情就显得更加荒唐。

她并不在乎斯蒂芬先生是否会为此而感到恶心,但是不能,她就是不能做这件事。

于是她第三次喃喃地说∶“我不能。”

虽然她声音低得就像耳语一般,但他还是听到了,他不再理睬她,只是站起身来,把浴衣的下摆合在一起,然后命令O站起来。

“这就是你的服从吗?”他说。

他用左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用右手左右开弓打她的耳光。

她摇晃着,如果不是他紧紧抓着她,她早就摔倒在地了。

“跪下听着,”他说,“我不得不这样说,看来勒内对你的训练,离要求还差得太远。”

“我总是服从勒内的。”她嗫嚅着。

“你是在混淆爱情和服从。你必须服从我而不必爱我,我也不必爱你。”

听了这话,O感到有一股奇异的说不清理由的憎恶之情和反抗的风暴在胸中升起,她在心灵深处默默地否认着她听到的每一句话,否认着她自己关于顺从和接受奴役的承诺,否认着她自己已做出的允诺,否认着她自己的欲望,否认着她肉体的裸露,她的汗水,她的颤抖的四肢和她眼睛的四周的黑晕。

当他像勒内曾经提到过的他将要做的那样,让她伏下身子,用胳膊肘支在地板上,头放在两条手臂中间,臀部翘起,从后边强行进入她的身体时,她挣扎着,愤怒地咬紧了牙关。

第一次她没有叫出声来。

他又进入一次,这次更加猛烈,弄得她尖叫起来。

她的尖叫既是因为痛,也是因为反抗,看来他心里也完全明白这一点。

她还知道──他为逼得她尖叫起来而感到高兴,因为那意味着她被他征服了。

完事之后,他扶她站起来,在放开她之前,他对她说道,他射进她身体里的东西将会变成血,慢慢地从那些由他加在她身上的伤口中渗出来,这些伤口将会一直燃烧着她,唯一的例外只有在她的臀部供他使用之时。

他将不得不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强制实行这一切。

勒内已经给了他对她采取这种特殊使用方式的权利,而他毫无疑问愿意充分地行使这一权利,她最好不要对此存有甚么幻想。

他提醒她,她已经同意作勒内的奴隶,所以她也是他的奴隶,但是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太清楚──或者说还没有自觉地意识到──她的承诺都包括了哪些内容。

等到她想明白这一点时,再想逃避已经晚了。

O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对于他来说,要想逃避对她的迷恋恐怕也太晚了。

她不打算很快地被他驯服,而到她被驯服的时候,他将会学会如何爱她。

在她内心的反抗和她敢于表现出来的胆怯的拒绝之中有一个例外,也仅仅有这一个例外∶她希望在斯蒂芬先生心目中为自己留下一种娇羞的形象,就像她给勒内留下的印象那样,并且希望他对她产生比仅仅渴望得到她更多一些的感觉。

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上了他,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勒内以男孩子爱兄长那样的热情爱着斯蒂芬先生,她认为他早已准备好,在必要的时候把她奉献给斯蒂芬先生的任何一个奇思异想,竭尽全力使他满意。

她有一种绝不会错的直觉∶勒内将会学斯蒂芬先生的样子,而且力图学会他的作派,如果斯蒂芬先生表现出看不起她的意思,勒内将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不管他有多么爱她,他将会因此而受到他从未受到过的伤害,甚至是从未梦想过会受到的伤害,是那些罗西的男人们的看法所难以给予他的伤害。

这是因为在罗西,对她来说他是主人,他把她交给那些男人们之后,他们对她的看法是从他本人这里得到的。

在这里,他不再是主人了,相反,斯蒂芬先生是勒内的主人。

勒内自己并未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勒内崇拜他,处处想赶上他,想和他竞争。

这就是他要和他分享一切的原因,也是他把O送给他的原因∶很明显,她已经被毫无保留地奉献了给他。

勒内也许会继续爱她,只要斯蒂芬先生认为她是有价值的,而且爱她。

直到这时一切才变得清晰起来∶斯蒂芬先生将是她的主人,不管勒内对此作何想法,他将是她唯一的主人,她和他的关系将是一种确切意义上的主人和奴隶的关系。

她从他那里不可期望任何怜悯;但是难道她不能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爱的感觉吗?

懒散闲适地坐在壁炉旁那张大安乐椅上,斯蒂芬先生就让O那么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下一道命令,她默默无语地等待着。

后来他终于站起身来,让她跟着他走。

此时O的身上除了高跟鞋和黑丝袜,仍旧是赤裸裸的,她跟着他走上一段楼梯,进入一间小小的卧室。

它小到只能在一个角落放一张床,另一个角落放一个梳妆台,还有一张椅子摆在床和窗户之间。

这个小房间同一个略微大些的房间连在一起,那是斯蒂芬先生的房间,两个房间中间有一个共用的洗漱室。

O先把自己洗净擦乾──毛帽是粉红色带浅花的──随后脱掉高跟鞋和长袜,爬进冰冷的被窝。

窗帘是开着的,外面是黑沉沉的夜。

在关上连接这两个房间的门之前,斯蒂芬先生走到已经躺在床上的O的身旁,吻了她的手指尖,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一次,那次是在她从酒吧的高脚凳上站起身时,他吻了她那只手上的铁戒指,向她致意。

如此说来,他已经用他的手和阳具进入了她的身体,一一地蹂蹒了她的口和臀,而最终仅仅肯用他的嘴唇来碰碰她的指尖。

O啜泣着,一直到天亮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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