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图穷匕见

武翩跹心头一跳,扯过丢在地上的纱衫罗裙,一一穿回身上。

小玄在旁望着,心底怦怦悄跳,只觉她举手投足间无不曼妙动人,就是这么静静地看上千百年,也不会觉得够。

武翩跹察觉,心里吃羞,面上却故作淡定,不疾不徐地继续穿衣系裙,待整好襟带,遂亦运提真气,然而丹田依旧毫无动静,丝缕真气都提聚不起来,再试灵力,也是同样如此。

小玄望了望她,运足真气再度挥掌,立见一条新的火龙疾窜而出,烈焰熊熊的无比慑人。

“怎么回事?为何他可以,我却不行?”武翩跹心中大是不解。

“还是不能么?”小玄问。

武翩跹点点头,又再试了一遍,真气及灵力仍旧点滴不聚。

小玄茫然地望着她。

武翩跹凝神思索,目光忽然落到他的腹际,盯着脐眼里的奇物,心中一动,从地上拣起那条先前欢好时摘掉的火红的巾子,替男儿重新围系在腰上,道:“你再试试。”

小玄又再提真气,不由眉头一皱,推掌击出,只见一条残残破破的细弱火龙喷出,几不成形,诧讶道:“真气怎又提不太起来了?”

武翩跹不语,又将兜元锦捡起,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递与男儿道:“穿上再试。”

小玄接过兜元锦,不解将之地穿回身上,束好衣带,再次提真气,不由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真气和灵力又全都提聚不起来了!”

武翩跹心中雪亮,上前拉开他身上的兜元锦,将内里的火红巾子摘下,扬了下道:“这是她给你的?”

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小玄点了点头,见她问得模糊,便也答得含糊——在她面前直言自己的另一个师父,毕竟有些不敬。

“那贱人一直借着这两样宝物藏匿着他,果然别有私心!”武翩跹压着心底的恨意,不动声色道:“衣服就这么敞着,你再试试运提真气与灵力。”

小玄提聚真灵,各试一遍,感察到竟然又能运提自如了,大是奇讶道:“又可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终于能肯定是何原故了,武翩跹指着他腹际的奇物道:“知不知道你脐眼内的是何物事?”

先天太玄!

小玄点点头,迟疑须臾,又摇了摇头。

他因此物被认定为玄狐后人,从而被逐出师门,更因此物被包括天庭在内的诸界势力追捕袭击,焉能不刻骨铭心,但若说自己真的知晓此物究竟是什么,却又还在云里雾中。

“它有很多名字,其中一个,叫做先天太玄。”武翩跹道,“一直以来,它总是伴随着玄狐一脉的出现而出现,因此,这也是你被认定为玄狐后人的原故。”

小玄静静地听着。

“我今趟之所以带你进入这秘境,也是因为它。”武翩跹轻声道,望着爱郎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歉疚与悔意。

“因为它?”小玄诧道。

“因为,传说只有先天三元才能接近界曜石,而它就是先天三元之一。”武翩跹道,心下已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小玄望向那块墨色的界曜石碑,疑惑道:“我之前也完全被它禁制住了。”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衣服和这条巾子。”武翩跹扬了扬手上的火红巾子,道:“它们都有强大的阻隔之能,将你身上的先天太玄遮蔽住了,所以先前你同我一样,都抵挡不住界曜石的威力。”

小玄望向她手中的浣焰罗,若有所悟,也越发明白了崔采婷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而现在,除去了它们的阻隔,那界曜石感应到了你身上的先天太玄,或者先天太玄发挥出了威力,便禁制不住你的真灵了。”武翩跹道。

“那就是说……”小玄眼中一亮:“我们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武翩跹嘴角含笑,轻轻点头。

“你把传送符给我,我来试试看!”小玄振奋道。

“等等。”武翩跹却道,抬手指向高悬在界曜石碑上方的墨色杵状物:“那个东西,好生蹊跷,你上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名堂。”

小玄原本就对那根墨色杵状物大感奇怪,听她一说,当即运提真气纵身拔起,飘飘飞上空中,轻轻松松便到了那墨色杵状物的跟前。

墨杵通体覆满细密的符纹符印,除此之外,上边似乎还有什么,凑近一瞧,见杵身由上至下錾刻一十六个小字,与底下界曜碑上的一样,俱为那种他认不得的太古文字。

小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握住墨杵,尝试着轻轻一扳,竟感墨杵似给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拘住,只稍稍偏离了原处,手一放松,便立即归还回去。

“怎样?”武翩跹在底下问。

小玄忽地飞落下来,将地上的美人一把搂住,揽着她的腰肢飞上空中。

武翩跹吃他一抱,顿时有些微微发软,有些不解地望向爱郎。

“这杵上有字,你看看写得啥。”小玄轻声道,带着她飞近墨杵。

武翩跹凝目瞧去,轻轻念道:“下曜为锁,上曜为钥,离则界启,合则天开。”

两人心中俱是一跳,不觉对视了一眼。

武翩跹思索着,又再徐徐地念了一遍,一字一句,细嚼其义。

两人齐朝底下的墨色界曜碑望去,盯住了碑顶芝盖上的孔洞。

“试一下?”小玄道。

武翩跹沉吟片刻,点了下头。

小玄伸出一手,握牢墨杵,提聚真气,用力朝下方摁去。

墨杵似乎挣抗了一下,终于徐徐下降。

小玄持续加力,墨杵一尺一尺地下沉,在距祭坛约莫丈许之时,骤闻一声沉闷声响,底下的界曜碑突然整座脱离了地面,徐徐上升。

两人心中怦怦直跳,皆感猜中了什么。

小玄一臂抱着玉人,一手握紧黑杵继续下压,终见它分毫不差地插入了浮空升起的界曜碑之中,赫与碑顶芝盖上的孔洞严丝合缝。

小玄依旧下压,在墨杵插到最底的刹那,猛感一道浩大的波动自界曜碑上荡开,冲击得两人魂魄震悸衣衫猎猎,转瞬即失。

小玄惊疑不定,一时不知发生什么了,细察身上,并无受伤迹象,急又去看臂弯里的玉人,见她双目紧闭,不由一惊,问道:“伤着了么?”

武翩跹长睫轻颤,迟疑地摇了摇头,蛾眉紧凝似有所感,忽地睁开了双眼,寒潭似的眸底已是精芒闪闪。

小玄诧讶地望着她。

“我能提聚真灵了!”武翩跹轻声道,声音里夹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轻轻一挣,已从男儿臂弯里挣了出来,裳飘带舞地悬浮于空。

“适才不知发生了什么?”小玄惊喜交加,“咦?那个禁锢真灵的邪门禁制完全消失了!”

“这一碑一杵应该就是这秘境的终极中枢,一为锁,一为钥,离合之间,即生变化。”武翩跹沉吟道。

“既然有了真灵,我们再试试能不能传送出去。”小玄道。

武翩跹点点头,望着当空悬浮的墨色碑杵,道:“这一碑一杵,俱非凡物,亦唯独你无惧它们的玄异威能。你且将它们收了,日后或有大用。”

小玄便即念动真言,将那一碑一杵摄入兜元锦中,有些放心不下道:“界曜石邪门得紧,我这么带回去,不知会不会危及旁人?”

“应该不会,只要你别轻易取出来。”武翩跹道,“法囊不过是个门户,东西一旦放进去,便会被储存到虚空中的某处,或许远在万千里外,对法囊自身及周围是不存在任何影响的。”

“原来如此!”小玄摸了摸轻飘飘逸的袖子,道:“难怪无论放了多少东西进去,也是轻若无物。”

武翩跹将浣焰罗往他襟口一塞,飘飘飞回到祭坛之上,盘膝坐下,运转失而复得的真灵,细检自身盈亏及各处伤势。

小玄将浣焰罗重新系回腰上,穿好兜元锦,走玉人身旁,为她护法。

感察到伤势非轻,武翩跹心中沉重,蓦地诧讶起来,却是察得那一直在门前排徊的太乙之境,竟然隐隐有突破之象。

她暗暗纳罕,将真气与灵力各自运转了一个周天,又再细察了一遍,果不其然,修为真真切切的已近太乙,心中又惊又喜,凝神细思了一阵,突地恍然有悟:“难道是因为他的原故?”

“我之前强夺那魔头的真灵,阴邪厚积,虽真灵大增,但亦阻碍了进境,以致久滞不前。”她抬眼睨了身旁的男儿一眼,继忖道:“如今得了他的玄阳宝精,化去所积的阴邪,是以终得突破!是了是了!定是如此!”

思忖至此,已知太乙之境指日可破,距那大罗亦就又近了一步,武翩跹心中愈来愈喜,几欲上前抱住爱郎亲吻。

她收了自检功法,起身走到祭坛中央,对着方形棺椁曲膝跪下,叩首拜了几拜,轻挥罗袖,祭起大荒纹石,将棺椁收入其中。

武翩跹站起身来,又从袖内取出两道传送符,分贴在小玄及自己衣上。

小玄一阵紧张,心中暗暗祈祷。

武翩跹静了静神,指掐印诀,默颂真言,两人衣上的传送符骤然放亮,大蓬淡蓝色的光芒自所立处徐徐升起,直至将他们完全裹住。

几于同时,花湖边上青锳峰前的接引法坛突尔光亮大盛,苦守在旁的红叶与小鬼一齐蹦了起来,万分期待地盯着法坛上突现的淡蓝色光团。

光芒徐徐散化,武翩跹与小玄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娘娘!”红叶奔上法坛,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了武翩跹,泪水一涌而出。

武翩跹接抱住了她,轻拍背心柔声抚慰。

小鬼冲到小玄跟前,明明张开了双臂,却没好意思真地扑上去。

小玄含笑俯身,用手揉了揉它那没几根毛发的脑袋瓜儿。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红叶含着泪花道。

“有多久?”武翩跹问。

“已经三天三夜了。”红叶道。

武翩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们看!”小玄忽指着天上唤,满面诧色。

武翩跹抬头望去,见天上云翻雾涌,遍空俱是大大小小的漩涡状恶象,天雷、阴火及赑风闪耀着奇光异彩,犹如毒虫恶龙般在当中四下攀爬钻窜,断断续续时没时现,异样诡谲。

“怎会这样?”小玄讶道。

“已经有一会了!”小鬼答道。

“不久前才这样的,我们适才一直盯着看呢,大白天的一下子就变了,好生吓人!”红叶亦道。

“不久前?”小玄心中一动,转首朝武翩跹望去,见她也正朝自己瞧来,目中满是疑讶。

空中异象不断,四人满怀震憾地仰首望着,似乎没过多久,沸腾的恶象忽如海潮般朝四下退去,又仿佛被揭开了一张斑斓巨幕,天空露出了原本的底色。

“下曜为锁,上曜为钥,离则界启,合则天开……合则天天……合则天开……”武翩跹心中反反复复地默念着,眼睛越来越来亮。

整个过程突然且迅速,不过小半盏茶的光景,之前的恶相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空中一碧如洗。

“结界开了?”小玄忽道,难以置信地望着天空。

武翩跹久久地凝视着天空,终于点了下头。

小玄深深呼吸,猛地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结界开了?结界怎会突然自己就开了呀?”红叶愕然道。

“合则天开……是那一碑一杵?”小玄望着武翩跹轻声道。

“应该是。”武翩跹应,忽地动了起来,拔出聚宝剑,在接引坛的石块上飞快地刻下一道道新的符印。

“要做什么?”小玄问。

“这座接引坛,或许以后还用得着,我把它加强一下。”武翩跹道,说话间不断运提真灵,剑锋芒彩吞吐,随着刻痕化入石块之中,转瞬即逝。

约莫半柱香后,武翩跹还剑入鞘,再次望了望空中,心中思忖:“这结界不知能开启多久,需得立即离开,以防生变!”

她快步下了接引坛,取出四道法符,分贴于众人衣上,轻声道:“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再试一次,看看今趟能否传送出去。你们都站到我身边来,一会如有异样或不适,便须立即出声。”

红叶紧张地点了点头,同小玄、小鬼一齐向前,分别立于武翩跹周围。

武翩跹指掐印诀,开始默颂真言,旋见四人衣上的法符灼灼亮起,绽放出淡蓝色的光芒。

须臾之后,大蓬淡蓝色的光芒自所立处徐徐升起,一点一点地将他们裹住。

光芒愈来愈盛,不知从何而生的气流阵阵涌动,刮得众人衣衫飞扬。

小玄见这气象,心知今趟多半成了,心中喜不自胜,流耀的光芒中见武翩跹就在跟前,背影纤俏,轻舞的发丝不时拂到脸上,情不自禁就抱住了她。

武翩跹微微一滞,便闭眼倚入了爱郎的怀中,螓首稍转,还用柔嫩的玉颊与他的面庞轻轻地蹭了一蹭。

在被淡蓝光芒完全淹没的刹那,对面的红叶睁大了眼睛,心中诧讶万分:“这三天之中发生了什么,娘娘怎一下子便与他如此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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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楼,太华轩地宫。

盘膝静坐的黎姑姑忽有所感,急抬起头,赫见接引坛上光芒大放,立时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紧张地注视着坛心。

光芒愈来愈盛,旋又四下散化,从中徐徐现出四条身影来,正是武翩跹、小玄、红叶与小鬼。

黎姑姑快步迎上前去,忽地微微一愕,看见武翩跹从小玄怀里站直,神色如常地走下法坛来。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下眼,诧异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进不去么?”

这样快?归来的四人怔了一下。

“黎姑姑,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武翩跹反问。

“不过半天而已呀。”黎姑姑应道,有些不明白她何出此问。

“半天?”小玄错愕,只疑是耳朵出了差错。

“就半天啊,你们晨早走的,现在刚过晌午,确切的说,还不到半天呢。”黎姑姑道,“不到半天?真的还不到半天?”小玄心底骤然一松:“这是怎么回事?”

黎姑姑忽尔意识到他们定是经历了什么异常之事,心中一紧,当即去细瞧武翩跹,见她神情委顿,身上似乎受伤非轻,但眼中却是罕有的神采飞扬,不由越发奇讶。

武翩跹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了,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小玄问。

“在我们收集到的诸多情报中,一直有‘常羊山中光阴如梭’的各种相关传说,但因没有实质上的证明,无法确认。”武翩跹停了下,望着他道:“你还记得,我们快要到达秘道尽头时看见的景象么?”

小玄细思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们从秘道望出去,见景色瞬息即变,花开花落不过弹指之间……当时还在奇怪,是了!是了!一定是这原故!”

“我们找到了入口,也成功进入了常羊山,且在里边待了数月。”武翩跹转对黎姑姑道。

“数月?”黎姑姑大讶道。

武翩跹点点头,红叶也急急道:“黎姑姑,是真的!”

“那……可找到了……”黎姑姑掠了小玄一眼,没往下问。

武翩跹转向男儿,望着他轻声道:“你先回那边去吧。”

小玄欲言又止,眼里满是不舍。

“你明儿再来,我……我有话与你说。”武翩跹低声道。

“好。”小玄心底一荡,道:“我明日来助你疗伤!”

武翩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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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方形棺椁被武翩跹从大荒纹石中请出,静静地安放在地宫某座大殿的正中。

黎姑姑伏地叩拜,起身上香,复又跪下再拜,泪流满面。

她哀恸良久,方才坐回蒲团之上,问:“会是谁干的?”

披麻戴孝的武翩跹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我们为常山秘境准备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黎姑姑长叹一声。

“我要将棺椁送回去,供与族人祭奠,亦要与狄帅及众长老商议今后方向,继续寻找父王的下落。这边就暂且交与你来打理,我到了那边,会立刻调派些好手过来帮你。”武翩跹道。

黎姑姑眉心紧锁。

“万不得已,我想往那边走一遭。”武翩跹微抬柔荑,指了下上方。

黎姑姑吸了口气,惊道:“这个如何使得!”

武翩跹默然。

黎姑姑急道:“那个地方对我们而言,无疑是龙潭虎穴,如今你又伤上加伤,万万不可冒险!”

“我可能快要突破太乙之境了。”武翩跹轻声道。

黎姑姑身子一震,讶然望着她,忽伸出手,把住了她的雪白腕关,搭指脉上。

渐渐地,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颤声道:“恭喜少主!果真是突破在即了!”可是话音方落,突又眉心一皱,面现诧讶之色。

武翩跹依然静静安坐。

黎姑姑神色愈来愈惊,抬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心眼角。

武翩跹没有动弹,明玉似的丽颊渐渐地晕红了起来。

片刻之后,黎姑姑放开了她的手腕,沉声道:“少主……你……”

武翩跹点了下头。

“是谁?”黎姑姑轻声问。

武翩跹咬了下唇。

“是他?”黎姑姑心中一闪。

武翩跹又点了下头,俟了好一会方轻轻道:“我给他了。”

“可你不是不能……”黎姑姑深深地吸了口气。

“姑姑莫恼。”武翩跹悄声道:“因为他,那困扰我许久的阴邪之气才得以化去,亦正因如此,我的进境才有了突破。”

黎姑姑错愕,隔好一会方道:“玄狐一脉的玄阳宝精?”

武翩跹眼饧靥晕,含糊应道:“或许是吧。”

“天意啊天意!”黎姑姑转忧为喜,笑吟吟道:“早知如此……”

见她耳根都红了,便没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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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在无人处穿回衮袍,戴上七绝覆,施展身法,一路避着禁卫巡哨飞速赶往雍怡宫。

虽然黎姑姑说他们离开还不到半天,但他始终放心不下,毕竟“山中千年,世上一日”这种跟传说反着来的事情太过离奇,令他依然犹如梦中。

他不想惊动太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雍怡宫中,悄悄来到主阁,打算给皇后来个惊喜。

但皇后并不在阁中,只看见趴在桌上瞌睡的璧儿,身上轻衣小袖,露着雪似的肌肤,模样甚是可人。

“娘娘上哪去了?”小玄问。

“娘娘说天热,往水帘香榭纳凉去了。”璧儿惺忪着答,连声万岁爷也不叫,说完趴下又睡,神情没有半点异样。

小玄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真的是没有离开多久。

他在小妮子的俏脸上轻掐了一下,心舒神畅地转往水帘香榭,走过九曲八折的小石桥,悠然来到榭前。

咦,怎么没人挑帘相迎?天气炎热,敢情那些内相小娥也在偷懒瞌睡。

小玄不以为意,掀帘迈入,抬眼望去,不由一愕。

簪儿、珰儿、镯儿几个小娥东倒西歪,模样狼狈地堆叠做一处,有如中酒。

皇后倒是姿态优雅地侧卧于冰簟之上,似乎睡得甚是香甜,只不过,在她的周围跪坐着三名女子,衣饰华贵,一眼就知不是什么宫娥婢侍。

三名女子听见声响,一齐转过身来,赫是袁媚、花婉与月凝。

小玄心中骤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魇夫人风姿绰约地站起身来,花婉与月凝却没半分挪动,依然一左一右地跪坐在皇后身旁。

这情形不对!

小玄心中剧跳起来,一股冰寒直透骨髓。

魇夫人妖妖娆娆地朝他走来。

“你们怎么在这?”小玄沉声道。

“奴奴委实思念少主,是以不召自来,万乞少主恕罪。”魇夫人笑吟吟道。

定是因为碧海珊瑚灯在自己这里,皇后没了守护至宝,这才遭袭受制!小玄心中一痛,目光从跟前的妖妇肩际穿过,落在皇后身上。

“娘娘不过是在小憩,好好的呢。”魇夫人微笑道。

小玄收回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脸上。

皇后贵为一宫之主,父亲乃权倾朝野的皇朝栋梁,师公更是已臻大罗的一方圣尊,如非决意决裂,邪宗的人是绝对不会冒这种险的。

也就是说,他们要同自己彻底翻脸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那日为了夺取他们的圣器,太过心急了么?

还是哪什么凌狐精回来了,以致自己露了马脚?

那么,真要动手的话,除了眼前的三个,应该还有埋伏,否则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小玄心念电转,暗暗提聚灵力,悄然加持了《聚神会元真诰》。

刹那间,以水帘香榭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内的动静全都涌入了他的心海之中。

果不其然,起码有数十个蕴藏真灵的存在布置在周边各处,铁桶般围住了水榭。

但最为令他吃惊的是,有两个真灵超强的存在近在咫尺,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

魇夫人妙目在他身上妖媚一转,依旧笑魇如花地娇滴滴道:“少主莫要怪奴奴,其实是兵尊、狂尊两位大人得知圣器回归,今日特来求少主赐与一观。”

果然是为了夺取那块奇石而来!

小玄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徐将真气提至极限。

就在这时,忽闻身后响起一个阴冷透骨的声音:“咦,老夫当日曾随圣皇与七绝魔君会过一次,瞻卬过名动八荒的七绝覆,敢情少主已得真品?委实可喜可贺啊!”

紧接着又有一个震人心魄的声音于背后响起:“即然如此,还乞少主将真品赐与属下一观。”

小玄神魂俱动,尽管水帘香榭中清凉如水,但背心已是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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