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至尊囚徒

不知是不是受到心境影响,越往后殿,气氛越发诡异。

整座仙居殿的宫人内侍早已经被屠杀殆尽,相比于正殿的混乱和喧哗,后殿黑沉沉的,仿佛被隔绝的异域。

窗格隐隐透出一点微光,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孤灯萤火的一幕。

有卫公在,总能镇住李老妖吧?

程宗扬暗暗给自己打气。

毕竟李辅国肉身已毁,此时占据的肉身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若非如此,自己当时早就手起刀落,了结了这个妖物!

也不用拿噬血藤来搪塞。

想着,他尝试催动了一下噬血藤元种,血红的藤蔓倏忽探出。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刚才就是到了自己操纵范围的极限。但噬血藤会不会受李辅国影响,此时还不能判断。

望着紧闭的殿门,程宗扬脚步越发迟疑起来。

万一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都是李辅国设下的诱饵,自己带着噬血藤的元种进去,跟随身绑个炸弹也差不了太多,而且炸弹的引信还在李辅国手里。

说不定不等自己动手,就被他反过来催动噬血藤,将自己撕成几片。

犹豫间,殿内传来“格格”一声轻笑,紧闭的殿门倏忽打开,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程宗扬心头紧绷,紧握着镭射战刀的刀柄,险些直接一刀轰过去。

等看清高力士那张面团般的大白脸,才呼了口气,惊魂甫定地喝道:“干嘛呢你!”

“没干嘛啊。”高力士委屈地说道:“小的这不是听到动静,过来给侯爷开门吗?”

“开门就开门,你鬼笑个什么?”

自己笑着讨好还有错了?是不是笑得不够嗲啊?高力士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太皇太后呢?”

“娘娘受了惊吓,刚点了宁神香,正在小憩。”

不会吧?听高力士的口气,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夺舍了?卫公没跟他说?

不能吧?难道卫公也没看出来?

程宗扬心头发麻,站在门前有些迈不开腿。

来之前,他期待的是卫公已经发觉太皇太后的皮囊下是个非人的妖物,出手收了李老妖。

至不济也该是双方兵锋相对,大战一场。

总之,自己只能在后面加油助威就行。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前面都搞了场刺杀了,后面怎么还没动静呢?

“卫公呢?”

高力士莫名其妙,“不是在前头吗?”

程宗扬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卫公没来?

去哪儿了?

不会是觉察到太皇太后有什么不妥,直接就撤了吧?

卫公可不是这种人啊!

程宗扬当下就打了退堂鼓。卫公都不在,自己还来干嘛呢?斩妖除魔呢?还是嫌死得不够快呢?

但高力士接下来一句话,程宗扬想都不想,便一头闯进门内。

“公主在里头呢。”

寝殿内只点了一盏银灯,透过珠帘,只见华丽的凤榻四周,垂着轻烟般的纱帷,杨玉环坐在榻侧,凝视着纱帐内熟睡的太皇太后。

一名女子立在她身后,却是黎锦香。

听到脚步声,黎锦香回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放轻脚步,走到杨玉环身后。

半晌,杨玉环抬起头,水汪汪的美目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痛楚,随即又变得沉静如水。

她站起身,“莫要打扰干娘休息,出来说话。”

三人远远来到西殿,隔着一扇绣着牡丹的朱纱屏风,那盏灯光微弱得仿佛一点萤火。

黑暗笼罩下,杨玉环那张绝美的面孔反而愈发明艳,宛如出匣的明玉般熠熠生辉。

在她逼人的艳光映照下,旁边黎锦香洁白的面孔宛若一株百合,在幽暗中芳华自照。

杨玉环抿了抿红唇,开口道:“干娘被夺舍了。”

程宗扬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你看出来了?”

“我一来,她便诈称就寝。也许她猜到会从眼神中露出破绽,唯恐被我一眼识破。可她忘了掩盖身上的气息——”杨玉环咬牙道:“那股死太监的味道怎能瞒得过我?”

程宗扬只能大大写一个服字,杨妞儿不但耳聪目明,连鼻子都这么灵敏,自己可是一点儿都没闻出来。

话说回来,李老妖不是夺舍了吗?

怎么连太监味也带了过来?

难道当太监太久,气质已经深入灵魂?

“我也没想到,他都死成几块了,还能夺舍太皇太后。”

程宗扬无奈地摊开双手,“这下可难办了。除非有法子把他的魂魄从太皇太后身上赶出去,不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总会有办法的,”杨玉环给他打气,“我相信你!”

杨妞儿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我?”

“你不是灵尊转世吗?转生夺舍,还能难得住你?”

“停!我吹牛逼的,你还当真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干娘还给我。”杨玉环说着,眼圈突然一红。

虽然是胡搅蛮缠,但程宗扬看出她已然方寸大乱。

想来也是,平日里侄儿侄女一大堆,但杨妞儿在世间其实一个亲人都没有,郭氏这位干娘已经是她唯一亲近的长辈了。

如今好端端的,却被一个该死的太监窃占了身体,她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程宗扬想了想,“要不让道门的人来试试驱邪?”

“不妥。”杨玉环摇头道:“他们与佛门抵牾多年,处处落在下风,若是知晓此事,必然会趁机大肆宣扬。”

赵归真等人逮着不沾边的信永尚且攻讦不休,何况太皇太后被一个太监用秘法夺舍这么劲爆的内幕?

他们要不大肆宣扬,将佛门的名声彻底搞臭,就对不起他们头上的太极,胸口的八卦!

单是为太皇太后的名声着想,此事也不能轻易泄漏,毕竟被一个老太监夺舍占据肉身,传出去还是很难听的。

“李炎那边呢?”

杨玉环咬了咬牙,“不要告诉他。万一最后……我一人担之!”

程宗扬听懂了,杨妞儿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最后为了彻底灭杀李辅国,不得不对太皇太后动手,她宁愿自己承担弑亲的罪名,也不愿让李炎这位未来的皇帝染上污点。

“这样的话,此事更要保密。”程宗扬道:“尽量限定在最小的范围内,知情者越少越好。”

“我连高力士都没说。”杨玉环道:“除了我们三个,只有卫公知道。”

程宗扬心头当即一松,卫公既然知道,至少天塌下来不用自己一个人顶了。想着,又有些疑惑,“卫公不是没过来吗?”

“他在殿内看出不妥,出来告诫我小心,我才特意留了个心眼儿。”

“卫公人呢?”

“回天策府了。”

这种要命的时候,他回天策府干嘛?

杨玉环道:“卫公不会放着这边不管,肯定是有要紧事。”

程宗扬暗道,莫非是去拿什么镇邪的宝物?

正想着,高力士捏着嗓子小声道:“公主殿下,有人来了。是白仙子,还有燕仙师她们。”

程宗扬与杨玉环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本请燕仙师来,是因为太皇太后昏迷不醒。如今情况有变,还要不要请燕仙师诊治呢?

如果告诉她真相,又多了一个知情人。可如果瞒着她,万一燕仙师有法子能驱走李辅国呢?

“先不要明说。”两难之际,黎锦香开口道:“只说太皇太后受了惊吓,请燕仙师诊治。若是看不出来便作罢,若是有所觉察,再直言相告。”

程宗扬心下叫好,这等于是给燕仙师出了一道题,能解开,说明燕姣然有资格作这个知情人,解不开,至少也不伤体面。

仓促间能应对得如此妥当,自家的锦香也是很有急智了。

杨玉环一握拳,“好!”

片刻后,杨玉环一手撩开纱帐,白衣如雪的燕姣然微微倾过身,仔细看着帐中昏然入睡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花白的头发铺在枕上,松脱的簪钗歪到一边。她双眼紧闭,薄衾下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然睡得正熟。

白霓裳悄悄拉住程宗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边好奇地踮起脚尖,往榻上看去。

程宗扬心头微甜,白霓裳自从委身之后,便时不时流露出小儿女之态,纯真而又甜蜜,让他感受到初恋般的青涩与喜悦。

另一边,潘金莲重新戴上面纱,换上了光明观堂标志性的白衣。略显宽松的衣衫下,依稀能看出腰肢窈窕的轮廓,还有下面丰润的圆臀……

程宗扬左手挽着白霓裳,右手悄悄伸出,捏住潘金莲的臀肉。

潘金莲面纱纹丝未动,专注地望着床榻,那双美目沉静而又坦然,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冷漠,使她眉眼间天生的媚意尽数化为冷艳。

如果不是自己跟她同床共榻过,恐怕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以为她是个不假辞色的冷美人呢。

对于深知底细的潘姊儿,程宗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手指沿着柔润的圆臀,一路揉捏着探入臀沟,然后隔着衣物,顶住那只软嫩的凹处。

他一边在潘金莲柔软的臀间揉弄,一边小心观察着燕姣然的反应。

看来太皇太后的症状很棘手,燕姣然注视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在凳上坐下,然后探出手。

潘金莲拿过随身携带的药匣,从中取出一只小巧的丝枕,然后轻轻抬起太皇太后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放在枕上。

做这些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俯下身,那只圆臀向后翘起,几乎挨到程宗扬的大腿。

柔嫩的肛洞更是幽孔微张,软软含住他的指尖,然后充满诱惑地收紧,松开,然后再收紧……

程宗扬心里一阵乱跳。

这会儿燕姣然要是一回头,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干的勾当。

但只怕她也想不到,自家门下这位高徒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还主动迎合,充分展示她后庭的绵密柔嫩和迷人的弹性。

程宗扬暗自咂舌,潘姊儿胆子可真够大的,在她端庄优雅的外表下,对于挑战禁忌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都不用怎么撩拨,她就热情似火地迎上来,自己要是退让,那可就太怂了。不如找个地方,跟她……

程宗扬猛地惊醒过来,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性欲勃发了?

而且都不带挑地方的!

前面是在分尸现场,刚才是在君臣议事的大殿,这会儿又在燕姣然眼皮底下搞东搞西。

干!

再这么搞下去,自己不成了随时随地都能胡乱发情的禽兽了吗?

还有潘姊儿这反应……

内心再淫荡也该有个度吧!

她跟小白是不是也被影响了?

杨妞儿呢?哦,她身上带着一堆符箓,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能克制的,能辟邪的,倒还显得正常。

至于其他人,甚至黎锦香方才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暧昧……

蓦然间,程宗扬想起高力士开门的眼神,顿时汗毛直竖。

他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后不顾燕姣然刚开始诊脉,便唐突地问道:“燕仙师,怎么样?太皇太后的情况严重吗?”

燕姣然右手平伸,食中无名三指搭在太皇太后腕上,仔细切着脉相。

闻言她松开手指,“太皇太后受惊过度,以至魂魄失守。暂且先开个宁神的方子,将养数日,再看情形如何。”

说着燕姣然摊开手掌,潘金莲从药匣中取出纸笔奉上。

燕姣然执笔而书,潘金莲在旁看见,不禁目露讶异。

杨玉环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写着:黑脂麻半斤、核桃仁半斤、红枣三两,枸杞二两,黄酒一斤蒸透,加蜜四两调匀。

就这么几样,别的再没有了。

就算程宗扬不通药方,也觉得这不像什么药,倒像是点心,感觉还挺好吃。

“揉成龙眼大小的丸剂,每餐吞服。”燕姣然说着站起身,“就这样吧。勿得多动,静心休养便是。”

杨玉环收起方子,“我来送送仙师。”

一直走到殿外,杨玉环才开口道:“若是不见效呢?”

恰在此时,夜空传来鹤唳。

燕姣然静静听了片刻,然后道:“这是宫里豢养的仙鹤吧?”

“是的,太皇太后爱鹤,宫中养了许多。”

“若不见效,可取鹤首少许霜雪为引,和药服用。”说着她稽首施了一礼,“告辞。”

杨玉环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名词:鹤顶红。

“潘姐姐!”白霓裳叫住潘金莲,按着小腹皱眉道:“我的伤势好像又发作了,你再帮我看看吧。”

燕姣然洒然一笑,叮嘱道:“多加小心。”便飘然而去。

等她走远,杨玉环和程宗扬同时开口,“燕仙师说的是鹤顶红吧!”

“想来就是了。”

潘金莲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浅浅的笑语。

众人回过身,只见一名风姿美艳的贵妇窈窕而立,她一手扶着门框,笑语嫣然地说道:“药石无效,便要鸩杀哀家。燕姣然这丫头倒是个爽快性子。”

众人齐齐变色,杨玉环身形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从袖中挥出,往她颈中切去。

郭氏不闪不避,反而将下巴抬得更高一些,露出雪白的玉颈,笑道:“好快的刀。还是女儿孝顺,怕娘受痛呢。来啊。”

刀光收回,杨玉环玉掌落下,一把卡住郭氏的玉颈。

郭氏嘤咛一声,露出吃痛的表情。

杨玉环手指一根根松开。

郭氏眉头舒展,娇声道:“乖女儿,好久不见了。当初相见,娘便是这般体貌吧?”说着朝她发上抚去,“娘当年给你的簪子,你还戴着呢。”

杨玉环劈手拧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这会儿不装了?”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郭氏满眼宠溺地说道:“我还是我,只不过更年轻了些。你难道不喜欢么?”

“你去死!”

“好啊。”郭氏笑道:“尽管杀了我好了。只要女儿高兴,娘便是死了也甘心呢。”

程宗扬一把抓住郭氏的手臂,“进去说!”

将众人叫进殿内,程宗扬随即关紧殿门。

白霓裳和潘金莲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力士却是神情迷茫,然后赶紧往公主身后站了站,表明立场。

“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程宗扬吩咐道。

高力士连忙应下。

程宗扬拉住郭氏拽进殿内,将她往榻上一推,电光激射间,将战刀抵在她颈中,寒声道:“杨公主不敢杀你,我可下得去手!”

郭氏仰身躺在榻上,玉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柔声道:“哀家手无缚鸡之力,侯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

“你以为占了太皇太后的身体,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霍仙鸣方才行刺圣上,已经伏诛!你在朝中安插的党羽这会儿都跳出来,要治你大逆不道之罪!你在宫里培植多年的势力被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你在宫外的王府马上会被抄家,亲眷全部下狱,一个不剩!你现在空有一个躯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与哀家又有什么关系呢?”郭氏笑道:“我身为太皇太后,皇上嫡亲的祖母,难道皇上一登基,就要杀了哀家吗?”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程侯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只是哀家一死,少不得传出种种流言蜚语。大唐诸镇只愁没有大义的借口,做事缚手缚脚。如今君王失德,犯上弑亲,还是哀家这样的五朝至尊,你信不信诸镇明日便会起兵,合围长安,讨个说法?”

“谁给你的自信?”

程宗扬奇道:“你以为我一刀砍了你,外面会有人知道吗?大不了报个太皇太后因李昂之死,伤心过度,抑郁成疾,不治身亡,难道还有谁还来较真?”

郭氏笑而不语。

“乐从训!”杨玉环寒声道:“他真正的上师是你?”

郭氏那张盛世倾城的玉脸上笑意退去,美目中第一次流露出独属于李辅国的幽暗与深邃。

半晌,她喟叹道:“公主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不只乐从训,还有淮西的吴元济,平卢的李师道,对吗?甚至四十八藩镇都跟你有关连我也不奇怪。毕竟各藩镇自行其是,与朝廷的关连只有派驻各镇的监军院,而那些监军使都出自内侍省,全是你的心腹爪牙。藩镇如果与朝廷的内贼勾结,第一个就是你!”

郭氏重新露出笑容,“所以你该知道,哀家,可是杀不得的。不仅不能杀,你们还要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哀家,每日里请安问好,不能让哀家受半点儿委屈,免得被天下说你们不孝,群起攻之。”

“吓唬谁呢?”

程宗扬冷笑道:“外边那帮大臣跟你勾结的够多吧,你猜怎么着?一看到你的尸骸,他们就叫着要灭你满门!藩镇比那些大臣还忠诚?你自己信吗?”

郭氏笑道:“侯爷敢赌吗?”

“你敢吗?”

“哀家为何不敢?”郭氏翘起玉指,拂过身体窈窕的曲线,“无论输赢,哀家都此生无憾。”

“你到底图什么?”程宗扬忍不住道:“权势地位统统丢了,就为了夺舍一个老娘儿们?”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郭氏侧过娇躯,拈起玉指,风情万种地曼声吟道:“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昔日武穆王登蓬莱秘阁,时值深秋,夕阳返照,红霞漫天,天地间长风浩荡,太液池浮波耀金,王登临阁顶,口占此绝。廿载弹指一挥间,英雄之气,至今令人心折。”

什么鸟英雄?这是剽窃好吗!老岳啊老岳,你个不要脸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结仇无数,臭名昭著的岳鸟人,竟然把李辅国这个老妖怪都给忽悠了!

李喇嘛权势不要了,王爵也不要了,连肉身都不要了,只一门心思夺舍太皇太后,过把瘾就死也在所不惜。

真所谓执念一起,风云变色,山无陵,天地合,都他妈不死心。

“所以,你就是为了当女人,才夺舍的太皇太后?不是因为权谋?”白霓裳好奇地问道。

郭氏轻笑道:“你若不信,便将身子交给哀家好了。即使已非元阴之身,哀家也不嫌弃呢。”

白霓裳啐了一口,然后转身道:“既然不能杀,那我们把她关起来不就行了吗?不放心的话,干脆把她锁住。平常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除了这张床榻,哪儿都不让她去,也不让她跟外人接触。等把她外面的势力都清除干净,监军使都换一遍,她还能作什么妖?”

“关起来?”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关得住吗?”

潘金莲道:“万一她跑了呢?”

“一个光杆的太皇太后,她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了,太皇太后又没有修为,有人一天十二时辰守着,难道还能让她跑了?”

郭氏笑吟吟道:“你们是要囚禁哀家吗?”

“什么囚禁?明明是保护!”白霓裳道:“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李辅国那妖贼的余孽?万一惊扰了太皇太后怎么办?”

说着白霓裳跳上床榻,将郭氏的双手反剪过来,用一条绸带绑住。

“你看,没有修为吧?”

郭氏笑道:“白仙子……”

话还未说完,白霓裳便用另一根丝带勒住她的嘴巴,将她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霓裳一边绑一边道:“连话都不让她说,免得她蛊惑人心。”

杨玉环欲言又止。看着干娘被绑的结结实实,令她心生不忍,但这也许是对干娘伤害最小的方案了。

白霓裳三下五去二将郭氏手脚绑成一团,然后将绸带绑在床头,用力拴紧。

她拍了拍手,“这不就结了?”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潘金莲玉手一扬,在郭氏身上几处大穴拂过,郭氏随即昏睡过去。

杨玉环咬了咬唇瓣,“眼下只能这么做了。”

“可终究治标不治本。”潘金莲道:“若想让太皇太后恢复原状,还是要设法驱走李辅国的魂魄。”

程宗扬开口,重拾方才的话题,“燕仙师说的药引,不会真是鹤顶红吧?”

众人沉默下来。燕姣然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们只有两个选项:或者好吃好喝的养着,或者一杀了之。

杀轻易是杀不得的,可这么养着,何时才是个了局?

若真是太皇太后倒也罢了,可她身体里却是李辅国的魂魄,谁知道这妖物还有什么鬼祟手段?

光靠小心提防,防得过来吗?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说不定无意中一个疏漏,便会酿成大祸。

黎锦香道:“只靠我们十二个时辰守着?”

众人面面相觑。连日来殚精竭虑,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大伙儿早已精疲力尽。再熬上一两天还能勉强,但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守着呢?

一个人肯定不行,至少得两人,若是长期化,最好是留三四个人。

如今在场的只有六个人,程宗扬还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让他长时间留在太皇太后的寝宫。

剩下的加上高力士才五个人,光这么守着,那往后也不用干别的了。

黎锦香道:“宫里的人难以信任,还是请公主从府上挑选些可信之人。”

杨玉环摇了摇头,“十六王宅也是内侍省管的。”她深知自己府里的人也不能轻易相信,随即转头对程宗扬道:“用你的人。”

“啥?”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屋里那么多女人,拿来使使呗。”

“不合适吧!”

自己一个外臣,把女眷送进宫里,将唐国的太皇太后看管起来,不让她跟外界接触?先不谈唐国能不能接受,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玉环道:“用用你的人怎么了?她们是你的奴婢,那也是本公主的奴婢!”

“停停!别自说自话啊!”

“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我这会儿脱了裤子,让你肏一回,往后我就跟你是一家人,也好使唤她们,这总行了吧?”

“别胡说!”程宗扬恨不得长出五只手,一起捂住她的嘴。

杨妞儿这大嘴巴是真敢说啊,合着这会儿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名正言顺到自己内宅做当家主母是吧?

不过话说回来,让内宅的侍奴们来打个工,自己就把杨妞儿睡了,这事挺划得来啊……

心下刚蠢蠢欲动,杨玉环就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想这美事呢?做梦去吧!”

程宗扬都想逮住她揍一顿。上瘾了是吧?刚把自己念头挑起来,一眨眼就变脸了,逗人玩呢?

“窥基!”程宗扬提醒她,还欠自己的承诺没履约呢。

杨玉环气焰顿时熄了三分。

白霓裳思索道:“这主意倒是不错。”

潘金莲也赞同,“总比其他人可信。”

你们这么团结,是因为都不想整天守着李老妖吧?

“对吧!”杨玉环怂恿道:“正好蛇奴她们也回来了,人数足够。”

程宗扬心下微动。

蛇奴、罂奴、惊理三名侍奴,再加上成光、孙寿和尹馥兰三个低阶的丫头,每班一名侍奴,一名丫头,再由白霓裳等人出来一个坐镇,还有高力士陪着,完全可以轮换得开。

四女一齐眼巴巴看着他,程宗扬也痛快一把,“就这么办!”当即让黎锦香去安乐公主府上叫人。

不论是否周全,好歹有个能执行的方案,总比一筹莫展强。

杨玉环道:“李炎那边我跟他说,就告诉他太皇太后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见外人。安全起见,用我的人服侍。”

程宗扬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杨玉环道:“今日早朝,你肯定要在场。”

这倒是,新君即位,少不了各国使节观礼,自己总不能穿着高智商短一号的外衣,混迹在使臣队伍中,给汉国丢脸,也给宋国丢脸,同时也丢了大唐的脸。

“那我先回去。”

在白霓裳幽怨的目光下,程宗扬举步欲行,又迟疑了一下,“高力士,给我找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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