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絮,于日光下落在城角屋檐。
苏云将圣旨收入乾坤空间,皱眉沉思。
至于思索着的是什么,当然不是女帝圣旨的事。
虽然自己的确刺了女帝一剑,但也无非只是刺了刺,难不成她还要杀了自己不成?
有娘亲背后撑腰,就算给这个大圣人千个胆子,怕都不敢。
只是女帝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当时候自己应该在和曹师兄比武才对。
难不成是双方震荡的剑意惊动了她,还是说其实圣人本就想找自己,或者要找娘亲?
但不管什么,苏云自己也有事情,想要与女帝说上一说!
然最让苏云无法梳理透彻的,还是寻木禁地看见过的事。
有想到念头不通达之时,其拢在袖间的手指微微一弹动,隐隐中仿佛生出某种蒙召之力出现在手间。
以致于让苏云顿了顿,目光遥向某处,后转头摇了摇,笑笑。
由于苏云前去比武自然不能动用绿卷剑,所以他在步入会场后,便也将在琼瑶轩获得的‘折岳’刀拿了出来。
这把刀入手真的很重。
可其就奇在,它就好像认主一般,虽重但不会让苏云获得任何压力。
况且如今细看,它的刀型与横秋刀是一样的单尺直刃,可它的刀柄与绿卷剑又颇有几分相像,无论是长度亦或是纹理,导致苏云都有几分握它如握绿卷的怪异感。
真奇了。
不过,苏云没多想太多。
兵器不过是兵器,用在谁的手里才能决定它最大的价值。
故苏云察了眼头上日轮,继续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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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晨起,目睹有些商铺店肆也走出伙计,扬幡吆喝着生意。
直到苏云走到一颗胡杨树下,发黄的树叶随风而落,搭在他肩膀上时,却令其停在原地。
街中巷子景,叉杆荡客心。
苏云转眼右侧,小店双阁栏面,二楼窗台闭合,就连店门都未开。
只有一夜叶落,未经人打扫过的豆花店匾额积满了凄楚。
隐隐,苏云想起了昨夜,无数洞虚对峙的场景。
那时候,薛姑娘也在吧。
苏云联想到了什么,继而一放在豆花店门面窗台上的紫金酒葫芦,又吸引到了所有目光。
以前,薛姑娘的店面都是放些盛笼买卖,似乎从未摆过这东西吧。
于是乎,苏云提着折岳向豆花巷,迈了进去。
一行一步,莫道枯苍。
走到窗台前,纹理雕刻昆仑山色,封盖红玉的紫金葫芦下压信纸,信纸在凉境寒风中簌簌扑动,上面写有了不少娟秀文字。
而在没被葫芦底压住的下封处,倒先行入眼了几个字眼。
小苏公子,亲取。
理所当然的,苏云瞧见这几个字,当皱着眉握起沉甸甸的紫金葫芦,继后拿了信纸,阅看起来。
『见字如面,柳公子。
嗯,不对。或者曦月该改唤你一声小苏公子才对吧,但其实曦月很早就知道苏小公子身份了,只是很可惜,可不能告诉你了。
或者小苏公子也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那么恭喜你。你呀!猜对了。
不能说是我骗了小苏公子吧,小苏公子也骗了我不是?
只是无心亦或是有心,都无妨了。
小苏公子是个妙人,但很抱歉,由于你知道了曦月在此的身份,所以下次再见面,我可会来杀了你!
当然,在此之前,曦月还要去办一件事,所以小苏公子可不要提前死在谁的手里咯,最后曦月也发发慈悲,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但还是稍微提醒你一句,咫尺之遥皆可敌,并切记留心一人,棋不痴。
末尾,小苏公子,亲取。』
咫尺之遥皆可敌,该有多渗人。
难道这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害了自己吗?
苏云拧眉看完这一封辞别信,再将它收了起来,薛姑娘亦如他所想的一样,是醉情轩的宗主,薛曦月!
苏云嘴角轻轻笑了下,世道啊,你还有多少事在瞒着呢?
或者这是世道都没法给出的答案。
苏云只要仍身处棋中,便无法纵观全局,不过单就如此,苏云会停住脚吗?
似乎如今所有事的重心都开始因为许攸,偏移到了苏云身上。
但苏云不会认不清路,苏云依旧坚信着自己的剑,自己的道,如果天塌下来,那自己顶着便是。
劫难渡,可人不会认输,只有人不自渡,劫才会过不去。
继而苏云手握紫金葫芦,掀开封盖红玉,内里酒香瞬间四逸而出。
这紫金葫芦毫无疑问是个暗藏空间的法器,里头几乎盛满了足有一个湖大小的落怀酒,怕是苏苏不停喝,都得喝上不少岁月。
既如此,苏云走出了这处豆花小巷。
不见娘子,娘子自会找上门,只是那时薛姑娘会不会真的要杀自己,就不知道了。
距离比试时间,约莫还剩下小半柱香时间。
苏云自知该进大比会场了,然当他刚探出来不到几步距离。
走出拐角的苏云,就被一个小不点撞了过来。
这小不点手抱着的巨剑差点没给自己闷捅出内伤来。
只是与苏云撞在一块,倒地的自然也是小不点了。
待苏云垂视线与身下。
“你没事吧。”
穿着一身脏兮兮碎花裙,显得尤其像乞丐的小不点爬了起来,她单只手捂着不知道有没有摔红的屁股,单只手抱剑瞪向苏云,亮汪汪的大眼中满是怒气:
“哎呦,差点头上起了个大包,你是走路不看路啊,不知道小巷子出大路要张望一下吗?你没娘教的吗!”
明明被撞的是自个,小不点少女是恶人先告状了。
苏云难免摇头苦笑,侧开身子,看似让行。
但眼瞧着少女走过自己身边,苏云又抬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道:“小姑娘走归走。我腰间布袋子,你得还吧?”
听到苏云的话,少女覆盖着泥尘,依稀能着见,精致的小脸容上眉儿,皱了片刻。
片刻时间,她又转过头,腮颊挂着俩酒窝,怂起肩膀卖弱悻悻笑笑,回应苏云的话:“你在说什么,大哥哥,我哪见过你的什么布袋子?”
“嗯?”苏云唤道了声,接着松开少女的小臂,手掌化爪探吸,一藏在了少女屁后裙兜的布袋就被吸了出来:“那这又是什么?”
被抓贼拿脏的少女,当下就兜不住了,可她还是不依不饶地抛下手中的长剑,扬起两手抓向高于自己头顶的钱袋子:
“那是我的,你还我!!你还偷人东西啊!!快来人啊,有人欺负小孩了!!”
简直不可理喻。
苏云瞧着她,没好气地将布袋重放回自己腰间,并冷色横了少女一眼:“江河不实漏卮,人恶亦不可长,好自为之。”
说罢,苏云用灵气轻推开少女身子,扬长而去。
对于一个小小的盗童,虽然她身怀着把藏有不俗剑意的巨剑,可行为如此拙劣的人,显然不值得自己浪费口舌时间。
何况小小盗童肯定也留不住苏云。
但其实对于少女来说,要不是一开始被股酒香吸引,也不会跑进来遇见苏云。
所以这桩偷不成,换下一桩继续偷便是。
期后少女感觉着自己肚子愈发扁扁,咕咕细响,苏云的话听不懂入不了耳,她也只能看着这个俊帅的大哥哥离开了。
见人走了,少女便嘟着嘴抱起地面上的剑,细声囔怨:
“文绉绉的不知道说的是啥,就跟爹爹一样。算了算了,消消气。我不打死他,还是先治好了肚子再说,之后再想办法找那苏云吧。”
言语飘散,话落地。
少女又抱着剑,敲起了豆花店的门:
“有人吗,请我吃个饭呗!”
豆花店的门无疑是不会打开的,却有一人提着刀,靠在了店巷外拐角的墙边,侧目内里皱眉疑惑。
赫然就是离开后的苏云。
苏云已临归灵止境,耳达目明,又不曾走远,怎可能听不见少女的话呢。
在听到话后,他便躲靠在墙边,观察着这个少女一个个门往里敲去,心里思忖。
这小女童为什么要找自己?
自己不认得她啊,以前下山的时候,也没遇见过。
苏云琢磨着,右侧耳畔惊起一声钟鸣。
大比要开始了!
苏云猜测着这个小女孩的身份,然无论如何还是参加大比要紧。
毕竟师傅的嘱托断不能不做。
两难之际,苏云遂单手掐诀,暗算天机。
无果,苏云又将一丝灵识标印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再细细看了两眼后,转身往会场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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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廷的宗门大比,由选拔赛以及淘汰赛组成。
前四日为选拔赛,择出十六位宗门弟子,第五六七日均为淘汰赛,其中最后一日更是魁甲之间的比试。
可以说如今的大比,已算走进了尾声。
实际上,苏云在大比之中遇到的宗门弟子,水平大概都相当于归灵中期,且年龄都在二十三岁至二十七岁左右。
如果苏云不是在拘龙山历练过,又没有各种奇遇,苏云若以炼气期巅峰的实力前来,真的未必能够走到这一步。
不过,苏云因此开始对自己的修炼之路,感觉到几分怪异。
往常幼时,自己对于修炼境界瓶颈往往难以度过,然自从拜柳舟月为师,大比一行期间,瓶颈桎梏似乎已不存在了般。
就像忽然间开窍了,苏云觉得就算如今没有师傅帮助,也许自己还是会成长。
只是缘由究竟是什么呢?
苏云迈入会场,向甬道内的侍从提供了参赛玉碟,确认无疑后走了进去,阵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眼中浮现起前几夜里身体泛起的叶纹,淡然笑笑。
也许答案早已在心中。
所有念罢。
在会场几乎成千上万人的注目下,一袭青衫徐徐迈上了中央的一块大舞台。
淘汰赛与选拔赛不同,选手人数少,便没有了之前多人同场比试的场面。
但场内热闹却分毫不减,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能留下来的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在分毫析厘间。
与往日一样的是,诸多宗门宗主同早早登上高台,观礼。
至于苏云仍尚未走入比赛场地,于台阶下注目远去。
高台之上的前方依旧矗立着若干银玉镶金宝座,只是与头一日坐满的情形相比,宝座上空余了不少坐席。
其中蛮夷一方的宝座,更是阒其无人,中间女帝与蛮族太子的位置也是闲置,唯有左方几个宝座,八极门门主岳渺以及偏挪居中的一人,安坐其上。
那一人入眼,目画山河,剑眉绰冽,长发交挽凌虚髻,素面朝天仙姿绝颜,一点剑印入眉心,衣衫墨白彰显身份,赫然如是清净山剑阁宗主,九州剑仙上官玉合。
苏云望着娘亲,淡淡一笑。
高台的上官玉合,也瞧向了他,相继点了点头。
一切仿佛无常。
先后,苏云别过头,神情正然走上台阶。
只是苏云没看到,高台之上的娘亲忽叹息了一声,两条长腿蓦地夹紧,无带任何物件的长腿践踩高跟,在地面上颤栗不止。
在二人分别前不同的是,这时候的‘娘亲’脚腕上并没有绑着什么红绳。
坐在她附近岳渺门主,目睹‘娘亲’的动作后,还问了声:“上官宗主可是身体有甚不适?怎看您的脸色颇有几分涨红。”
对此,‘娘亲’平复了下姿态后摇了摇头,无声应对。
只是那独属上官玉合冷冽的眸眼,此刻却蕴藏着无限媚丝,骗不了人地往下看向了云儿。
心生叹息,有多久没见了云儿,皖娘好想你。
可是……可是……哎。
既后。
少年一身青衫,手撑折岳直刀走上比试舞台。
这是苏云在宗门大比淘汰赛的头场比试,对阵的选手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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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千章句,钟鼓趋朝急。
春眠醒,红泪零。
走上比试台上的苏云,原以为迎接自己的人,会是位等候已久的强劲对手。
可当他真正走上台后,入目之景反与猜想截然不同。
在比试台,除了自己还有两人,其中一人站在侧左方向,身上的官服摆明了是朝廷皇室的裁判。
而正前方的一人嘛。
穿着一袭锦襕袈裟,头别逍遥巾,发丝凌乱面相年轻,巴颌尖削略显风流,正端起单手拿着念珠,盘坐在一桌案蒲团上。
在苏云登台时,那人举眸凝来,幽黑的眼珠带着不少打量之意,接而唇角又坏坏勾了下,邪气得很。
见此,苏云难免皱眉望向裁判。
不是要比试吗,他在场中放个桌子和蒲团,要闹哪样?
其实,旁侧的裁判接收到苏云眼神询问,也一脸无奈摇头。
别看我,我也不道啊!
故而。
苏云撑刀握柄开始往前走去。
反正要比试的,那就先接近了再说。
对于苏云这种以刀剑等兵器,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炼气士来说,近身更具备杀伤力,怎么接近都不会吃亏。
不过,未等苏云出口与这位又僧又侠,半佛半玄的道人,说上几句话。
安坐在蒲团上的道人,反先有了动作。
只见他手一翻,地面随即放上了盘炭炉。
而后再看着他手指啪嗒打起响指,炭炉顿燃,柈火零星炸响。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他又从袖中须弥世界中,掏出个茶壶来,并抬头望向苏云,询问了声:“呃,施主你喜欢喝浓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嗯,说的是茶水哈。
苏云皱着眉,回应道:“这位大师……”
“诶,施主别急,看来施主还是喜欢喝淡一点的。”道人打断了苏云的话,低着头把几个团饼茶捻碎,放进茶壶中笑了笑:
“比试什么时候不能比,何况这大比也没规定,一定要打了才算,对吧?”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道人抬头瞧了瞧侧站在旁的裁判,得到的则是裁判瞪眼张口,徒呼无言已对。
至于苏云则还是撑着刀,站在案几前。
在这个距离,苏云完全有把握瞬间出刀,拿下这场比赛。
只是要让自己如此战胜,又有违心境。
所谓礼者,人道之极也,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做事更不可没有礼仪规矩。
故苏云放下了握刀的手,自发地坐了下来,又从桌案上取了一盏,并往内倒起了酒。
“大师既然要换个比法,那怎么比?”
听着苏云的话,道人优哉游哉地施出生水诀,把茶壶灌满了水后挪到了炭盘上,才回头对苏云说道:“施主年纪轻轻,喝酒多伤身体。还是少喝为妙!”
说罢,道人手微动。
苏云目下桌案如变长千万丈,自己倒满了酒的杯盏也在惊变中,飞到了道人手上。
道人接酒,便是一口闷,畅快地喊叫了声:“好酒!”
接而,他放下杯盏,正式对望苏云:“贫僧法号笃竹。”
佛家万法唯心所现,桌变千万丈,非真变千万丈。
跟后苏云垂下眼帘再睁开,心境清净,如作如是观,遂复如常:“大师神通不错,只是我从未听闻夏境佛道修行的和尚能喝酒,这算不算破戒?”
“佛在心头,酒在肚里,有何不可?”笃竹观苏云神色,摆手挥了挥,说道:“只是听施主的语气,似乎我佛门有着几分齿冷之意啊!”
苏云没回话,他对于佛门的确有着偏见。
但这并不是出于对佛道本身的不认可,而是首因在于本就未过于了解,不懂其中玄妙。
其次自然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在娘亲口中已被发回蛮境里,与自己曾有互相交换弟子身份,来过剑阁的蛮族人。
笃竹见状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声,侧移身子。
空中雪絮纷纷,点落烧热的炭炉缓缓融化。
架在炽炭上的茶壶,咕噜咕噜作响,茶壶弥散薄气。
眼见水烧开了,笃竹便提起茶壶,挪出一茶盏,为苏苏斟起茶来,并道:“修行本就是修正自己错误的观念,其实无论是佛还是道,还是儒家兵家各种修行道,都是如此。”
看着倒落的清茶,苏云发笑了声:
“大师这是要与我问对?还是说……论道?”
“问对也好,论道也罢。”笃竹放下茶壶,眸光焕彩地望向苏云:“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笃竹此行如此不过有几事求解,所以让贫僧与施主说段往事如何?”
苏云探指茶沿,感受着茶水的温度,道:“大师但说无妨。”
“既如此,便得正经一点了。”笃竹说道着,右手往空处作爪伸出,一柱禅杖随即入手叩地,禅音妙妙,着成一方圆,一圆环,一小千世界,一结界。
这一手过后,外界的观众不能看不能听,只能像看到光盖子将二人合在了里面一般。
故而皆哄然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吵起来。
甚至有一男子不顾秩序站了起来,指着下方大怒发声:“这是干嘛,不给看是吧!你对得起我们吗!?哈,对得起我们吗!?日你妈退钱!!!”
只是这方小结界,不仅是对外界产生了隔绝,内里对外头也是一无所知的。
里头苏云环顾了下,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笃竹应道:
“既为往事,当不能给人偷听。这方圆之中,已再无人能看能听到我们一言一行。但若有洞虚修士强行往内探查亦能打破,不过贫僧亦能察觉,倒也无妨。”
苏云点头,手举起茶盏转了转,言语温润:“那我便只好洗耳恭听咯。”
“呵呵,如此。”笃竹直勾勾端量向苏云,道:“苏施主,听故事总不能没有酒吧?”
闻言,苏云顿时停住了转动茶盏的动作,抬起剑眸,眼底下有道凌厉光芒一闪而过,慢慢张开口:“大师知道我?”
笃竹道人则将自己空落落的杯盏,推送到苏云桌前: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贫僧有一神通,能见六道众生死此生彼等苦乐之相,能算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
苏云看了他半响修为,由衷道:“我的身份应非归灵修士能测,大师你这是跌境过。”
此番大比,苏云以巫蛊面具遮掩面容,又以自身阵法手段,遮掩机锋。
自己修为又已走到归灵之巅,大比同境选手之中,谁有能耐算出他真正的身份呢?
在苏云使用观气术打量笃竹后,马上就发现到其曾为化蕴境的气息残留,故推导出他跌境的事实。
此人来大比,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为何?
想必又是诸多算计。
过罢,苏云抿了口茶水:“其实大师,在你看来。什么是佛?”
“哦!?”笃竹轻讶片刻,皱眉想了想,才回答苏云的话,说道:“佛者觉也,人若有存大觉大悟之心,便是佛。”
苏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么按照大师所说,岂不是众生皆可为佛?”
“施主妙论,只是要让众生皆佛,又谈何容易。”笃竹说着,给苏云添起了茶水,而他自己盛酒的杯盏已然空缺。
待苏云也为他倒上酒时,却被他挥手拦了下来,言道:“酒终究是穿肠毒,不宜多饮。苏施主,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吧。”
“噢!?”
笃竹慢慢开口,言语逐发慎重:“我幼年居京,靠爷爷贩鱼而生,日子过得清贫但倒也舒适快乐,后来爷爷似向一大户人家买出了些珍宝,从此也算过上了富贵的生活……”
“……然在那日之后,我们一家却没有了以往的温宁,那些都快数出几房外的亲戚,登门做客,家中子弟,舅舅叔父都开始沉醉酒色,直至得来的富贵不过两三年,便挥霍一空……”
“……后来我立志要为家族争回应有的权贵,机缘之下,我拜了位江湖中有名的武道强者为师,那时师傅有一女儿,对我多有照顾。有一天,师傅命我下山半点事,我听从下山。可原以为一切都会往美好发生时,却有群马匪找上了门,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只留下了我这么一个无能之人……”
“……后来,我拖着半死不活的残躯,拎着马匪的头颅,走进了女子的房间,却发现了一封信件。原来,那名女子在一次下山期间,被一名仙道宗门的修士看上了她的资质,想要她离开门派,去往仙宗修行,也与修士结成道侣。女子不肯答应,又被修士看穿了心思,算出了情根……
“……然而修士依旧不依不饶,在他欲要对女子行非礼之事时,女子断然不从,咬了他手臂一口,彻底惹恼了修士。女子深知得罪了修士,内心又不想从了他愿,便将事情告知了师傅,才有了后面的修士为了断因果,借马匪之手途中的事情。”
闻言,苏云望向了他。
笃竹深深闷了口酒,道:“在一切未发生之事,我啥都不知道不懂,可事后她入了我心,我动了情。施主你说,我应该忘了吗?”
苏云定了定神,想着笃竹的话。
这遗憾吗?
苏云后作答道:“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是件幸福的事啊。遗憾吗?遗憾。”
笃竹听着,目光愈加清朗,可又喝了几盏酒,烧热了心肠,道:
“我想为她报仇,不过武道之境又怎能撼动仙家。走投无路之际,我被一处乡里私塾的文轨先生,送至寺中修行,懂了些许佛法,也报了仇。然就在几年后我参禅之际,顿觉慌神,神通一算后,竟有因一人会在未来毁了我的道途……”
笃竹持手串之手捻动念珠,向苏云笑道:“但推算之下,我只需不出寺院,便可了过此劫。可施主你猜猜贫僧为何还是来了?”
苏云摇摇头:“大师能勉强度过情劫,是好事。可心中所想,我又怎知。只是……”
苏云端起茶水,沉声道:“只是,难道大师所说的一人,是我?”
闻言,笃竹笑了笑。
苏云又说道:“那么按大师所说,大师理所应当不出寺院,方为上策。可最终你还是觉得来寻我,便是因寻我之事,比自己的生死还重要了。”
听言半响,笃竹叹了口气:“是啊,其实寺里的生活比这山下自在多了,毕竟去勾栏喝个小酒都得花费不少。”
苏云眉峰抽了抽,出家人喝酒就罢了,你还去勾栏喝?
你真是和尚吗你!
笃竹见苏云此神色,当即摆手道:“哎,施主你别误会。勾栏的酒水比外界酒庄的水,醇香很多,贫僧才会去那打酒的。只可惜每次我一进门,老鸨听到我只打酒,不要姑娘陪酒,便把我驱出门咯。”
苏云失笑。
然在说笑下一刻,笃竹反收敛起笑意,认真看着苏云道:“苏施主,最后贫僧想请教施主一个问题。”
“我再回答了你这个问题。”苏云放下杯盏,自己给自己倒起茶道:“算不算赢了?”
“输赢有那么重要吗?”笃竹询问道。
“对我而言,重要也不重要。”
笃竹微点了下头:“那么便算施主赢了吧。”
苏云默然,品起了茶水。
笃竹便开口问道:“敢问施主,是否曾有过那么一瞬间对这整个世界,绝望透顶?”
问题很大。
何为绝望,对世事丧失信心,所有希冀完全落空,为之绝望。
至于苏云是否对这个世界失望过。
苏云再斟茶水后,双手笼袖面向笃竹:“有过。但是!”
回语话机转纵变化,苏云再道:
“绝望,其意味着到达了不可能逾越之处,那么作为修行之人,跨越难关才是应做的。故而即便面对绝望,我仍会坚定往前迈,因为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终有云散风清之时。”
“施主是否想过!”笃竹目光冷毅,震呵道:“不一定所有人,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你所谓的道注定孤身一人!”
听到笃竹的话,苏云向来一幅温润神色的面容缓缓低下,眉峰紧跟着渐渐皱起,目光内发青茶水热气蒸腾,后而眸光愈发明朗,可嘴角抿了许久,才慢慢地勾起,直至抬起头望向碧落苍天。
然后大笑起来,笑声哑然。
“道家神卜算无遗策,儒家天机施谋用智,佛家神通能观天地!呵呵呵哈哈哈哈!!!”
待罢。
苏云轻轻将头低下,手拿茶盏敬向笃竹,那视线看着从下往上瞪来,逐发凌厉:“很好,这真的很好。但就算如此,你们又都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不,你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所以都得给我乖乖看着,不是吗?”
笃竹谛视着苏云,有所愕然。
但没过多多久,他笑了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其实施主本已大觉大悟,得自在本心。贫道此行,有些事是自己想多了。”
“不,大师。”
苏云将最后一杯茶喝下,放下茶盏手撑膝面,身子微俯。
接着抬眸看向笃竹,并用手指了指他,笑道:“说实话,其实我对那些个佛门禅机很讨厌,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讨厌你。”
说完,苏云恢复回温润清净的姿态,站了起来,目下低垂。
“那么大师想问的,算问完了?”
笃竹头点了三下,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持禅杖道:“是的,只是还想请苏施主留步。”
苏云疑了声。
便见笃竹往袈裟怀襟内掏出一本外表残旧的佛典,递给苏云:
“实不相瞒,施主可能忘了。但施主于我有恩缘,所以贫僧必须把这本功法给你,借此了却缘分,再无因果。”
看着佛典上那看不懂的佛家字体,苏云想了想后,还是出手接过,将佛典收进袖中空间。
笃竹见此,遂摆手撤下结界。
迎迎绕绕,不过点首相逢。
在全场懵然发现又能看见场中比试二人时,笃竹率先开口向旁侧裁判示意:“此战是柳孤舟道友胜了。”
苏云对此没有表态,只是站在一旁。
笃竹应该是用神通算到了未来某些发生的事,这和柳师傅学的卜算之术,有相通之处。
可其实,不管是卜算还是佛家神通,亦或是仙宗之中,最精谋算的天机门,他们之间的求得可见得未来,都不过是万千事物在岁月长河中,可能存在的一条支流。
没有人,能真正的去预测未来。
所得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大概。
苏云师承柳舟月,对此可以说是踏了半只脚进门,他有预感着将来会发生着什么。
但单论如今的自己,能做些什么?
犹未可知。
苏云念想作罢,耳边传来的皆是观众懵惑的质疑声,眼角处则见笃竹持杖身影微动。
见笃竹要走,苏云有礼地向他,拱了拱手:“大师。在大比结束后,可是要回寺清修?苏云若他日有空闲……”
笃竹未等苏云把话说完,便先打断道:“呵呵。因缘际会嘛,但你留我。那贫僧临走前,再点化施主一句吧。”
苏云不信佛,但听听总是无妨了,自是道了声:“大师请讲。”
“万事随心,尚行可安。然君子厚德载物,锋芒不露才是上乘。”说完这最后一句,笃竹合十双手向苏云方向敬了敬,再转过身悠悠离别道:
“既是有缘,哪怕尘缘已了,或许还会再相见。至于贫僧是要回寺院,还是去外界走走。施主勿念,就此先行别过吧。”
话离。
少年青衫背影有日光斜照,青年身袭袈裟迈步走进了会场遮盖的阴影甬道中。
二人身影相背相对,一人撑刀,一人杵杖离开了大比会场。
大比会场观礼台上,有老僧人合十双手瞻望,眼里雾雾不清。
而笃竹走出会场后,便撑着禅杖于凉州城北门探出,禅杖拄地有声,与远处山林中的竹林摇曳相继同响。
背影孤独,只是走出一步后,他重入化蕴境,身后升起慈悲佛像,光轮夺人。
其所持禅杖,随之一步消散,化为万千碎片,着成一柄长剑落入手间。
剑长三尺七,刃骨坚韧,柄处带有竹叶飘纹,雕字南风。
南风吹乱庭前竹,那一年幼儿下结买鱼恩,这一日佛家有道,论令其笃行致远,了恩果。
故南风启,成了苏云首位护道人。
那一日,道人出了夏境。
无归。
—————————
正午当阳。
苏云以玉碟催动起回房的传送阵法。
随光影消散,少年人站在了厢房行廊中,仍在回味着与笃竹的交谈。
籍着行廊水晶的反射,看着自己的模样,是巫蛊面具的,是柳孤舟的,总感觉都有点开始不像自己了。
总说照镜可以正衣冠,明人心。
那么自己曾经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苏云摇头淡淡笑了笑,自从离山后,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哪般模样了。
自己离开清净山,踏上远游蛮地欢喜寺,天遁牌瞧见皖娘,秃奴房中观姑姑泥泞相,再遇师傅习得绿卷剑法,于拘龙山潜修阵卜,诸多术法兵技。
直至沙海迎来儒士许攸,又在大比认识薛姑娘,孟楠,算出霍小丫头未来机缘甚大。
在前一夜无数洞虚齐聚,神树岁月长河之秘,以及方才那个要寻自己的抱剑小丫头。
这种种,无不都在警醒着苏云,暗中正有一只手,悄悄将世间万物万事的头绪,引到了面前。
笃竹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未来,才会选择出山见自己一面。
而自己将来又会做出什么?
只是修道之人从不信命,苏云要做什么又岂能由他人决定!
少年人终是迈出了一步,这一步很浅但也很远,不过就像岁月长河不起眼的一滴河水。
奈何无人能想到,这滴河水在不久将来,最终会弥漫整座天下。
正午的厢房过道很静。
柳舟月设计的会场阵法本就十分精妙,即便苏云作为国师弟子,也远没有到达吃透的地步。
只见苏云就这么一步接着一步走着。
两旁水晶漫射的灯光打在青衫上,反衬出淡淡的碧绿色。
稍顷,苏云站到了房门前。
即将面见女帝,苏云自然要换上得体的衣饰,并且他并不打算用柳孤舟身份,去见夏朝的第一位女圣人。
有些事情,苏云想以自己的身份亲自与她聊聊。
然,就在苏云准备将进房玉碟贴进房门时,耳边却依依稀稀传来道女子轻轻的呢喃哼吟。
哼吟从苏云对门的房中传出,声音很小,不怎么能惹人注意,但入耳瞬息又尤显诱惑。
如是雪山之巅融化的冰水沿着缝隙,缓缓滑动,飞泉漱玉,不过如此。
一时间,苏云顿住了步,偏过头向后方瞧去。
自己曾在对面房舍听到过什么,甚至还把别人的门给砸坏了,虽然事后交给了少琅处理,可少琅是怎么办的,苏云不知道。
难道说姬少琅没有把人遣走?
只是细想想,少琅作为楚王,王室中人最为擅长御人,均衡之术,或许他只是将自己擅长之事解决,也没有得罪对面房间的人才符合王室之人的作风吧。
恰在这时,对面房舍内,再度又传出接连好几声的女子哼吟声。
听上去,很喘又很压抑,就似不愿让人听到一般。
即便会场住所的房间有阵法遮掩改变人声,仍还是能让苏云听出女子优美的声调,可以想象到,这个女子当是极为出色。
只是,当初自己曾砸门而入,那女妇姿色似乎尚浅才对。
莫非当初自己情急,听岔了?
要不要听听?
咳咳,苏云心中惊现出幼时念书时的各种格言名句,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做人当有礼可以在彼此间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苏云还是决定将头瞥回来,断不能将书中教诲,甚至娘亲都曾如此教育过的话,忘到九霄上。
奈何回头一瞥而过,出于归灵修士视力,苏云还是透过房门纱窗,窥视到了里面的一幕。
纱窗朦胧透光,内里屏风隔绝,山河荟萃益彰辉映。
在屏风后,又似隐隐约约见到一女妇身影,凡人一眼而过似如常,可在炼气士一眼已足矣看清所有轮廓。
女妇不似静坐在凳椅上,反似被人用绳索勒了起来般,她的模样自然是看不到的,甚至好像还被人以绸缎遮住眼。
再往下察时,可见女妇仿穿白衣,然衣衫异常凌乱,那皓白双肩勾延露玉肌,稍稍往后压着,手似被扣在人身凳后,在如此纤长颈肩下,绽放而出的满月酥山尤为挺拔惹眼,于纱窗朦胧的影子中看去,尚还格外有着清冷庄华之态。
即便乳山之巅立起两点蓓蕾,昭显出的阵阵媚态,还是无法僭越超过她本身独特的绝色。
至于女妇为何独自一人在房中哼吟。
便不得不再继续向下看去。
顺眼划过女妇淫糜过人的侧腰曲线后,她一对不俗长腿岔开弯越两侧,脚腕被牢牢绑在了凳子椅上,其间足弓绷立,有踩高跟翘起。
如此冷窈丰窕的极色尤物,半褪裙袂间,玉褪之中竟被人塞进了一长状物件,长物如有链影束缚,充盈地堵住了宫蕊阙心,又一下下摩擦着女妇粉素润白的穴唇,又让媚肉噗嗤噗嗤流出汁水。
也不知是因为长状物件的缘故,还是女妇也能穿过脸上遮掩的绸缎布条,屏风纱窗,看到苏云回头观望的举止动作。
在惊鸿一瞥间,女妇绷紧的跟足更加翘立,膝盖像是非常艰难用力地往内贴,似想遮着耻穴被物件调弄的姿态,然做出此番动作,更是让长物往穴中插得更深,女妇压在凳椅上的饱满臀肉,止不住漾漾挪动,腰肢接而痉挛抽搐。
原本对望苏云方向的女妇,更是下子瞥向了另一个地方,那本就扣紧咬合的唇瓣,更为用力被玉齿咬出红印,又霎那忍不住张开些许,发出声声细细喘息。
妄就这么一瞥看过。
苏云也楞在了原地良久,即便是借着纱窗观望,可女妇的身段绰约绝伦的程度,真的好美。
有那么一瞬,苏云都感觉自己幻视出了娘亲。
但娘亲怎么被人绑在房间中,被如此亵玩呢?
苏云暗道不可能,遂打开了房门,进了房换上了身剑阁白衣,腰挂绿卷,再出门前往面圣。
只是此回,苏云心中再无杂念,也再未回头看对面厢房一眼。
二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着一樘门。
少年人的脚步便越走越远,直至光影消散在行廊间,厢房中被捆绑的女妇,再也没压抑住自己的呻吟声,躯体起伏晃颤,穴中的如意所震荡流露出的淫液,均完全崩溃地弥漫淹没了所有本可属于他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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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旨意。
是宣仙家柳孤舟于今日大比比试过后,至城主府面圣。
所以苏云也没耽误时间,换了衣服便出了会场。
其实城主府距离大比会场不远,甚至就在旁边,所以苏云没走出两步便已经到达城主府。
站在府门前,入目。
朱漆大门顶悬金丝楠木匾额,石阶三阶,两侧高耸巨柱,将凉州城权势最盛的府邸黑瓦,顶在苍天之下,黎民之上。
站在府门前的数十名侍卫,均挂刀披甲,厚重的甲胄为此更是加添了不少肃杀之色。
苏云虽说打算以自己的身份面见女帝,但入门前依旧还戴着易容成柳孤舟的面具,毕竟他本人的身份并无任何召宣,闯入女帝下榻的城主府,未免会招出什么祸端。
不想多添事端的情况下,苏云还是想以柳孤舟身份,用圣旨入府,在即将见到女帝前再将面具解开。
而就在苏云思索该怎么进入城主府时。
反有一人,偷摸摸地走到了他的身后,清越软语。
“少年白衣向春风,锦盘玉带暗香来。”
苏云登时回身望去,抬眸瞬间。
女子长裙,流云卷雪,袂摆盈盈香歩,动人长腿显露出极致的抚媚,白皙的肌理丝毫不见任何瑕疵,看人先看腿,已具梦幻之色。
想必天下无一女子之腿,能与之较量。
而此刻苏云的神情,也是出奇的呆滞,张着嘴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反而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柳道友这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还真不像国师的弟子。”女子瞧着他,峨眉稍抬,清韵纯旖的脸蛋显出几分笑意,就伸指重重点在了苏云眉间,道:“还是说,才几……几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
“呃……堂……你是。”
苏云有点结巴,更惹的女子发笑。
说来女子犹如白瓷般精致的面容,微微翘卷的睫毛,一对月牙眼雾气缭绕,拒人千里间又带着丝许巧笑勾引的意味,又怎会让苏云遗忘。
不多时,苏云终于还是将憋在口里的几个字,吐了出来:“孤舟见过苏少宫主。”
被认出身份的苏秋棠,两眼微眯了眯,看着苏云似有些意味深长,轻声回应道:“噢,柳道友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呃……。”
苏云挠了挠头,自己以柳孤舟的身份曾与堂姐见过一面,只是按理说堂姐似乎没有告诉他来历。
不过堂姐就在此参加大比,反而是自己没有代表剑阁参赛了。
如今再次重逢,依旧还是没相认。
可苏秋棠没管他,前迈步子端叠着手绕着苏云转了一圈,席间裙下粉白腿畔难言娇艳,最后站在了苏云身前,恬然一笑:“其实我很好奇,国师弟子只是来凉州城参加大比?如今你站在城主府前又要做什么?”
“啊这……”
苏云感觉堂姐的眼神有点太过于透彻了,像是将自己整个人都给看光了般,轻声想着道:“我……我要……”
“你要什么?”苏秋棠看着这个傻傻的人,向着他贴进了一步,清纯俏皮的脸蛋从下而上直直对视过去,分显妖娆。
堂姐从小聪慧,对自己更往往能一眼看穿想法。
虽然苏云不想让堂姐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寻女帝,牵涉太多,但也深知瞒不过去,如今也只好有点难以启齿地撇开剑眸,思索道:“我……是来找……”
“来找?”听着苏云支支吾吾的话语,苏秋棠歪了歪头,峨眉颦起微笑了声:“柳道友是要来寻楚王?”
苏云深思吟味了下,顿道:“啊对,没错、”
“真是这样?”苏秋棠说着话时眉眼凝起,狐疑姿态更显。
苏云定了定心神,略有些忐忑。
但堂姐哪容他想啊,没等话落多久,她眼儿微弯:“既然如此也罢,只是柳道友要入城主府可不是单凭楚王门客身份,就能进去的。那日分别之后,楚王可有给你物件出入城主府?”
苏云听罢,摇了摇头。
“那么……”苏秋棠眸光闪闪,狡黠一笑:“要不我带你进去?”
苏云定了定心神,让堂姐带自己进去,岂不影响自己的计划?
何况娘亲和女帝的关系,堂姐不会不了解,到时候若泄露风声给了娘亲,自己曾偷偷见过女帝,那还得了?
正当苏云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时。
苏秋棠反撩起肘间的对襟丝带,偏过身去:“但只可惜我还要忙些宗门事务,晚些时候更得赶着去比试,难以抽出空当来呢。”
苏秋棠说着,转眼打量了下苏云,其后她袖手一翻,遂将一个物件丢到苏云手里:“这是城主府楚王小院的通行令,你持这个令牌进府,想必没有人会拦着你。”
接过令牌的苏云,看了看后便抬起了头,道:
“苏少宫主,将如此重要之物给我,就不怕我进入城主府是另有打算吗?”
苏秋棠双臂环胸,眨了眨眸子:“噢,难道说国师的弟子进入皇室府邸,是要行不轨之事?”
面对堂姐的话,苏云摇头回应:“自然不会。”
“那便行了,不过……”说着,堂姐斜过眼,脸蛋纯净眼神很媚,冲自己笑了笑:“不过柳道友要进城主府前,还需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苏秋棠接着慢条斯理说道:“不知柳道友可有些使用过的药瓶,最好是能装上品灵丹的质地,我有大用。”
就这?
苏云心底颇有些意外,跟着就从乾坤空间顺出好几个用完的药瓶,递给堂姐:“当然是有的,只是仙宫居然还须问人借此等物件?”
“此次前来大比,出门比较急,故而没带上多少。”苏秋棠扯话间,将药瓶顺到袖中,转后便对苏云道:“那么柳道友可是要进府了?”
苏秋棠没给苏云反应过来的时间,便言语催促起来。
而苏云对于自己的亲人,也并没有细究太深,应了声:“是的。”
“那便不叨扰柳道友了。”
两人牵合附会,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终告一段落。
苏云以令牌进入了城主府,寻见女帝。
只是苏云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进入城主府时,背后堂姐那双凝视着其背影的月眸,格外玩味、待他转入影壁后,苏秋棠便将袖中的药瓶掏了出来,目光在几许疑惑后化为丝丝了然,唇儿渐勾,再抬起头望向碧落之上的云卷云舒,有所轻柔道出一句:“小家伙,想骗谁呢?”
语后,她收起笑意,拿着药瓶转过身,沉神淡淡。
堂弟怎来了凉州,又为什么与国师扯上关系了,姑姑不是说好了头一天便来观赛,怎么迟了几天才到,还有滤泉液的事情,姑姑对此只口不言。
到底在发生了什么?
想着,苏秋棠走入街巷,再行入了一间依旧还在售卖滤泉液的坊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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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虽然比不上皇宫,更没有清净山广阔,但以楚王别院通行令进府,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进府,仍是有点难探路的。
而在廊角下,白衣越过梁柱,腰上玉带随挂上了一柄青鞘长剑,宛然形貌也是改动,遮掩为柳孤舟的面具不见。
再昭显在人面前的,已然是张清秀俊逸,温润宁人的脸庞。
一行走过,遇到的不少宫女都为之顾盼,等其人走远后,又腿弯软软议论蜂起,足矣见得郎君仪表是何等非凡。
奈何她们嘴中所讨论的少年苏云,则眉峰蹙立,特别繁琐。
不是,女帝的院子在哪?
都已经七进堂院了,都没个影,要不要用灵识寻找一下呢?
只是贸然灵识扫视,被女帝发觉,会不会神念一动,啪叽一下把自己镇压得化为齑粉了。
苏云持剑走着,越走越深。
转转,鼻间伴有清风传来一阵阵奇花异香,旁侧处小院梧桐树,叶黄飘散,于廊拱门桥窥眼进去,金井铺盖,墙沿栽中满的各种平日里,难以觅见的稀花异卉令人惊叹。
这是何人,又得花费多少时间,才能集齐如此多种样的异木奇花?
苏云感叹着被眼引,脚步也挪动向了梧桐小院。
待踏进门时,他才感觉有着那么一点点熟悉,只是那时候,小院内还并没有栽种出如此多的名卉,想必是近日才种下的。
那么小院的主人属于谁的答案,也显现在了苏云心中。
毫无疑问的,正是楚王姬少琅的院子,在沙海一行后,自己便已经是在这里醒来的,只是后续离开之后,是楚王带着自己走的别门,才没有疏理明白。
拿着楚王院子的通行令,真就走到了楚王的院子,是巧合还不是巧合呢?
苏云默默摇头笑笑,起眼再欣赏了会花草,便抬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欲转身离去。
纵使花再香,再奇特,入目或许会惊叹会停观,但要借此彻底留住一个少年郎,还是有点难度的。
只是!
就待苏云偏转过身的刹那,院中厢房的门忽尔作响,徐徐打了开来。
一伊人手拾衣物,从中走出,浑圆足跟裸白压地,沾着些许水露,玉脂般的肌理在冬日阳光的散耀下,泛出不少动人粉泽。
有浴女出图之景,苏云明显呆滞。
想当然了,苏云眼中的姑娘也并非没有穿戴衣物,然也只是片缕,极为两腿,跃出房门的长腿漫漫纤直,亵裤蕾紧稍短,薄薄的布料叩勒出道魅人楚楚的骆驼趾线,甚有水迹弥漫沾染;
视野再往上,腰肢婀娜,一件紫蒲色肚兜蒙羞盖住撩人的脐孔,上绣梦幻闪蝶扑祥云案,将两团玉碗娇乳锁在后头,遮遮掩掩下,略显风情。
沉寂着,苏云看呆了,清修多年的某处人道都为此初醒。
除此之外,苏云愣怔目中的姑娘,却在探出门后,原本还冲着内放打笑的嘴角率急放下,一对星眸同与苏云对视起的瞬间,遽时生出无数愠戾,被她拿在手中的襦裙,也随后甩向了苏云面前,将所有美好的景色都遮盖了起来。
跟着,便有话语传进苏云耳内。
“诶呀,姜姑娘你把我衣裳还我!等会……你别丢,嗯!啊!!”
是一道女子轻灵悦耳的声音。
苏云眼前被衣物遮掩,内心则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所谓,胭脂美人飞何去,冰肌玉骨出雾时。
虽然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女子的身体,甚至记忆中,娘亲和皖娘的身体都见过不少回了,可陌生女子如此裸露的模样,还真的是头一次。
然而,就在苏云再看不见任何美色之时,耳边除了那道女子声音外,还并传来一声簌动如电刺般的破空声,他瞬间就感觉自己被气机锁定,杀意直刺心门。
不明所以下,苏云立道探马下压,在衣物在面门滑落同刻,右手迅即抓向了腰间绿卷,伴随着龙吟出剑之声,钪呛一点争鸣,以剑身挡在心门前,拦住了攻击。
再现眼。
方才那名穿戴紫蒲肚兜的女子,也正正就是倒在凉州城外,被九鸢公主和楚王妃救回的人,姜璇玑!
璇玑玉衡,以齐七政的璇玑。
在发现苏云闯入院落后,姜璇玑手中一探,便握住了什么未知长物,轰然灵蕴强势刺在了绿卷剑身之上,磅礴的气机也并未随苏云阻拦消失,升起的巨力反还硬生生将他整个人往后连退十数步,撞在了院边墙沿,折倒了诸多林植,震飞花舞。
只是,如此亮丽的风光却不是赏阅的时候。
苏云喉咙作咽,吞下口中翻涌的一抹腥甜后,再抬起眼眸,已满是意外。
他虽有留手,但归灵气象已出,然只单凭此仍旧还是被这姑娘的攻势,击出了点内伤,足见对方的战力并不逊色于自己了。
而姜璇玑的眼前中明显也露出几分意外,刚刚的出手,除了未动用底牌之外,已是她平常状态下,能使出的极佳攻击。
可还是被苏云轻易地化解掉了,她也能从苏云拔剑到横剑挥洒自如的动作中,看出了其应是常年修行的苦果,对方不是什么纨绔公子,反而藏有真意。
不过,她即便被拦住了,后续所表现出的神态,完全不像会就此放过这个登堂入室的浪荡子,在被挡后,她的左手也紧跟着握紧了手中的虚无长物,两手齐齐出力,抵在绿卷剑身的尖端剐蹭出闪闪火花。
瞧着便就要往后挑起,再直取向苏云喉头,又是一记杀招!
苏云见状作速攥紧绿卷剑柄,化出波澜灵气,剑术炸出再挑开攻击,双膝急屈,身形往侧方遁出,还忙出口道:“姑娘,在下并无意偷窥……”
只是,姜璇玑见苏云再避过一式,当拧蹙燕眉,脸色看上去甚为阴沉又古怪,似有种狠意在其中浮现。
实际上在她心里,哪有太多在乎被瞧见了的恼火,目前她想做的,单纯就是想刺死眼前这个人。
就这么简单。
二人交手不过电光火石间,便已有数十次交锋将院中闹腾得一阵稀碎。
同时,厢房内的楚王妃卫素衣,只将抬起的两手叠在胸前,小小规模的山岭,蔻红翘立,满身赤裸地倚躲在门后,涓涓水流从她腿畔流下,足趾尖点地,板底粉嫩又觉紧张,如此借着门纱缝隙观摩着院外两人的拼斗,内心一阵私语。
你们打归打,能别把我的花全弄坏了,行吗!?
奈何,院中的女子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主。
在次次未能拿下苏云的情况下,手中所用之长物迸发出的灵气,愈来愈甚。
“姑娘,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误会!”
面对苏云的说辞,姜璇玑并无半分动容,迎着苏云的剑意推身一避,整个人屈蹲向墙面,继而两手握住墙壁,便是一记弹起,长物刺破空气,再度向苏云袭去。
感受到股股渗寒气机的苏云,暗自叹了口气,这一次他若再留手,必定受伤。
见状,苏云只得回拧绿卷剑,左手抬起掐诀:“移花接木!”
断然间,姜璇玑目光所中的苏云化为万千花瓣消散,犹如花海,还透出阵阵异香,让她无法锁定住苏云的身形,然而即便视野有障又如何?
她几乎在幻术出现的同瞬,果断闭起了眼,两耳仔细聆听起了院中的全数动静。
不到洞虚,无法闪破虚空。
若想挪动身子,脚步不可能不有动作。
很快,苏云在花海中悄然走动的脚步声便被她捕捉到,随后姜璇玑身形在空中如作拧花状,以一种十分柔韧又怪异的姿势,强行扭腰转跨,前刺的长物在此动作后,骤改为侧劈,直直打向躲在幻境中苏云的位置。
强势改变的招数,非但没有办法变弱,无数气机反向盛腾,劈下的空罡宛作落日霞光,绚丽夺目,又透着日落后衰亡的气息。
苏云十分惊讶于姜璇玑的反应速度,这一下劈打下来,算得上出奇不意。
他甚至有种直觉,若挨上女子这一击,恐怕不止小伤那么简单,估计还有个可能,那就是死!
然剑修向来自傲。
苏云即便性子温润,可他终归是一个持剑修行之人,手中的绿卷,心中的剑意,在姜璇玑致命的一击下,猛地升至高峰。
尔后,苏云面对即将打向自己的器具,深深吸了口气。
在他的视野里,绿卷剑缓缓平伸起来,岁月在此刻中仿佛都因苏云心境而减慢,然绿卷剑锋已死死锁定向了空中的女子。
花海中,两人异口同声。
“坠九幽!”“平极!!”
双方均出招,绿卷前刺之快,在迟滞后达到了惊人的破空速度,剑刃划过姜璇玑劈下长器,在空中发出扎耳的狰鸣。
看着势头,大有谁也拦不住谁的意味。
若继续让两者继续下去,姜璇玑先发出手的招式,再没有阻挡情况下,大有可能会劈在苏云左肩上,蕴含的气机之盛足矣将苏云的左肩削去大半。
而苏云至快一剑,也肯定会直直贯穿进姜璇玑右胸,甚至心门。
瞧见两人鹬蚌相争,终同陷险地的卫素衣,当下蹙蹙秀眉,青葱白嫩的手指微微有所动作,打算先拦下两人再说,毕竟她也没看光身子。
按照大夏律,苏云即便有偷窥之罪,也不该如此受罚。
奈何,就在卫素衣打算出手之际,鹬蚌相争中得利的那名渔夫,却不是她。
在苏云与姜璇玑两人攻势都近成之时,九天之上,悍然袭下一道威压,诸似鎏金射日,洒落万千珠华,止地便将院落中所有散乱飘逸的气机震散,再则便是死寂般的休止。
苏云略微有点楞。
姜璇玑星眸倒映着眼前这个虽然很俊,但又很……狠的人,神色也稍显错愕。
不过,未等双方诧异过久。
遽现!
一袭红衣身影闪进他们二人之间,视野之内。
红衣如火,艳压千秋。
紧身裙袍画绣五爪金龙,披套冕纱,双腿嫣似擎天玉柱于袂摆处跃出,下吊霞帔金坠,将包裹着一对笋足的凤翅高跟,彰显得更具皇家气象。
来人正是,当今天下至高。
女帝,东方岚。
苏云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位昭安圣人,可无论何时见到她,都仍感惊艳,仿佛这院落中诸多花卉,都在她出现的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
这个世界也许只有娘亲,能与她斗艳了吧?
然而,就在女帝出手镇压住苏云与姜璇玑后,原先气机被打乱的姜璇玑,反再将气机余烬复燃,继而手腕抓紧长器,决然一甩将尖芒刺向了女帝眉心。
只不过尚在归灵境修为的姜璇玑,又哪里能够攻破女帝的罡气,尖芒所有凌厉攻势,在点到眉心前,便倏地顿住,再无寸进!
凤冠挽戴的银白千丝因此而随风飘飖,女帝现身后,锁在苏云身上的浅金色凤眸,也着后撇向了身旁,单着肚兜衣衫不检的姜璇玑。
女帝身段本就独立高挑,凤眸落眼傲慢超然,打量着姜璇玑手中长器,以及体表浮现涌动的灵气与淡淡霜白,红唇渐渐张开:“有意思。”
话后,女帝头颅微偏,斜眼俯探着眼前这姑娘。
再出声说道:“十数年来,除了上官玉合,就再没有任何人会这么看着朕了。甚至二话不说,便敢对朕出手的,你算头一个。”
面对女帝的询问,姜璇玑即便处于下位,仍毫无惧色,应道:“是吗,那你应该很荣幸!”
女帝闻言,轻呵了声。
她收回视线,狭长凤眸微挑苍穹,凤冠上垂落的珠玉微微摇曳,宛后又忽偏转身形,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踏出,院落之中折碎掉落的花瓣,点点片片重新凝结,归为原有的绽放模样,而院中的所有人,包括躲在门后偷窥的卫素衣,都依此被禁锢在了原地。
缓缓,她行到了苏云面前,细细审视起了这个少年。
在被女帝审视过程中,苏云身上的压力也逐量减弱,直到没去。
最后再听到圣人轻轻道下一句:“像,很像。”
苏云皱眉,不懂女帝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在获取身体自由的同时,收剑禀礼:“在下苏云,见过昭安陛下!”
女帝垂眸凝睇,容色不变:“可惜,朕还有要事,不暇与你详谈。”
言语入耳极为平淡,又未再给苏云说话的机会,便撇过身子,留下一句:“素衣,将姜璇玑遣出府,大夏皇室不欢迎这位客人。另外,在三刻钟后,你亲自带苏云来见朕!”
语落人散,就恍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女帝现身时,众人才知道什么叫泰山压顶,在女帝离开后,也才明了什么叫如释重负。
可也就在众人都以为能松口气时,获取自由的姜璇玑身前虚空中却裂变出一道金色割痕,重重挫在了她的身上,及至闷打咳出血来。
冒犯圣人,怎有真放过的道理。
只是将气海破裂,能不死已是轻饶!
见状,苏云难免不忍,手中翻出剑阁上好的灵药,往前探出脚步:“这……姑娘,你……”
奈何姜璇玑没有半分领情,抬手往前一阻,断住了苏云搀扶之意,唇角挂血道:“滚开!!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说着,她转眸察了眼厢房,再低下头:“终究是帝皇家,不愧是大夏皇室,呵呵。不用你们遣,我自己有脚,我自己走!”
出言后,琼鼻微酸。
一件紫纱长裙被姜璇玑罩在身上。
苏云头一回正式遇见这位姜姑娘,也是最后一回目送着姜姑娘,冉冉离去。
—————————
虽本意为瑶台侣,蝶扑祥云冷风清。
二人还不是真正能见面的时候,不管是谁。
院落之中的苏云,拿着灵药站在原地,白衣错落又显落寞,自己是不是应该追上那名姑娘,只是真的应该吗?
苏云想着,已做出了决断。
在离开城主府后,一定要去找她。
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她就不会离开了吧,可她和女帝之间好像有着什么事情,又好像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待时间过去。
苏云将拿出的灵药,收回袖中。
届时,厢房门后一个小小的脑袋,就探了出来:“那个……”
苏云转眸望去,只见门后露容的少女。
一张婉美的脸蛋上,秀眉轻轻蹙着,如同含汪秋水的剪瞳望着自己时,蕴藏出无数异样。
而少女楚王妃躲在门后,目光在苏云身上,盯了好一会,樱唇方再继续嚅动道:“你真的是苏云?”
苏云默然了下,点头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确叫苏云,苏家的苏。”
而后,就将楚王妃卫素衣将头儿缩了回去,有言语传出:“可……可是……”
苏云偏头,可是?
门后卫素衣揣着小手,垂眼能看到嫩足,踮了踮:“那为什么,你和那人有着一样的气息。”
什么意思?
苏云懵了,自道了声:“谁?”
卫素衣则挑了挑细长秀眉,将心中最后一抹狐疑,尽数说出:“国师弟子,柳孤舟。”
呃,苏云握剑的手都随着话语颤动了下。
我嘞个乖乖隆地咚,完啦!!
则后又见卫素衣探头出来,再瞧到苏云呆若木鸡傻样后,楞是一笑:“你还是好傻。”
还是?
既后,就见卫素衣腾出一只手臂,招展出来扬了扬,指向地面散落的襦裙,道:“劳烦苏公子先帮我把衣裳收起来。”
可在说出来后,她又感觉不妥,于礼不合改了口:“呃,等等。还是不用了,请苏公子在外头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出来。记住,千万不要进来!!”
嗯好。
苏云点头称是。
只是楚王妃说的话听进耳朵里,总有点挠心的,为什么就不能进去?
等会,苏云蓦看了眼地上的衣裳,然后回响起进院时听到过的话,飒地抬眸看向厢房门倚,难道说……
咳,方才楚王妃她是光着和自己说话的?
啊这,少琅兄。
苏云咽了口唾沫,遂转过身望向墙沿花丛,细细喃起了清净心法。
不多时。
耳边响起几声脚步。
苏云想把头转过去,又怕看见什么不得了的,冒犯了少琅兄。
最后还是楚王妃的一句轻唤,将他胡思乱想的思绪掰了回来“苏公子。”
苏云方才回眸。
恰时,一袭柔软靛青色襦裙入眼,小脚穿踏绣鞋跨过厢房门槛,双手交叠于腰前,柔软的布料将王妃身段窈窕的曲线,勾勒而出;
举目脸容,肌理白皙梨腮胜雪,虽显得少女青葱年少,可发挽妇人鬓,与眉间蹙拢呼应,又将嫁人后的怜丽婉媚皆展露。
苏云自己觉得是第三次见到她,然而她在每一次见面,都会带给自己别样的感觉。
第一回,她憨态可掬,富具女书生的柔弱气质,文弱得想要人呵护。
第二回,她出手单指镇杀归灵修士,恬静的外表下藏着神秘动人的浪花。
而这一回,该怎么说呢?
楚王妃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就跟皖娘买了新衣裳,然后穿给自己看时,要夸夸的眼神一样了!
苏云撇眼望天,少琅兄,三刻钟很久的啊。
彼时,一轮烈日悬停在梧桐树上,骄阳光辉将两人身影照射得长长的。
卫素衣先行抬脚,走出几步:“苏公子与那姜姑娘认识?”
苏云不敢看楚王妃,抬着头答道:“嗯,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
卫素衣点了点头,接着迈开脚步,向苏云走了过去。
苏云听着脚步声,心有点乱了,深深呼吸,随着楚王妃的接近,沐浴后花瓣的清香逃入鼻间,就更乱了。
而卫素衣并没有走到他身前,只是直直从苏云身旁走过,其后两手撩动臀后裙衣,蹲在了院墙沿边,赏起了重新绽放的花朵。
少女娇躯固然不丰润,但足够青涩,像极了没被开发过的果园,处处都是新奇。
但是下一刻,卫素衣再次语出惊人:“这就很有趣了,苏公子。你说天机门为什么要让我把白芊芊安排进宗门大比,然后还必须要在比试中与作为柳孤舟的你交手呢……”
“……并且还有,你为什么要伪造身份,母后为什么要你与九鸢联姻,然后你的体内有着一股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本源,就像是亲戚一样,而且那个姜姑娘也是这样的,所以要不苏公子你说说看吧,你是哪颗神树的天命人!”
苏云脸上旋即凝滞了下,转头低俯向王妃。
卫素衣同时也将脸撇了过来,剪瞳中满是关切之意:“扶桑的神格被母后驳斥后陷入了死寂,在沙海禁地,扶桑体内的玄异世界里我曾冥坐了接近千余年岁月,最后成为了神树不格的天命人。所以我也被扶桑控制的地运禁地而排斥,终生再不得踏进禁地一步。”
如此说来,眼前这名看上去不过及笄碧玉的王妃,居然是真千岁!
苏云摇摇头,不过禁地之中时间流速与外界略有不同,姑且应该算不得千岁吧?
接而,卫素衣又轻轻笑了声:“苏公子,不需要担心我在套什么话,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毕竟。”
楚王妃说着又转过脑袋,柔夷挑了挑一朵鲜艳的花瓣,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同为四大世家。我怎么可能算计你呢,更何况……”
话里最后一句,她没有直接道明。
而是坐落在心声里,更何况我怎么可能会算计你呢,小苏哥哥。
也许苏云早已忘记了,曾经在少女年幼之时,城头上的白衣将她拥入怀中时,除了讨厌的肢体接触外,也让懵懂少女内心深深刻上了他的烙印。
经过卫素衣的话,苏云则是思考了好久。
苏云并非太理解天命人一词的含义,但是从少修炼对于天下的事还是有所涉猎的,所谓天命是神树除皇权外,一种赐予人以神通,掌控法则地运的能力。
故而天命人必定身怀奇遇,以及神奇的能力。
至于所谓的天命是什么?
反而无人得知。
待理清思绪后,苏云直道:“王妃对于这片域面过往的人族历史,是怎么看待的?”
卫素衣听着他的话,不假思索道出:“天降太初神灵创造世间万物,神树传遍术法,赋予龙气造就人皇,不都是这么看的吗?”
苏云皱了下眉,暗道果然。
卫素衣则当场从他表现出的神态发现了端倪,站起身,娇弱的脸蛋儿现出一抹好奇,问道:“难道说,苏公子并不认为历史是这样的?”
院落明明十分宽敞,苏云在此刻反尤感寒冷,感觉被人看透了般,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不知王妃可有神通屏蔽天地探知?”
“没有。”
卫素衣立马断绝了苏云的念头,只是又接着道:“如果素衣没猜错,苏公子想要和我说一些不能让外界人探听到的话,而且有可能还不是人,那么按照我的手段,并不可能做到。”
几乎所有话落在王妃的耳中,都会变得一言道明。
她真的很聪慧。
只是为什么在少琅面前,她没有展示过这幅模样呢?
苏云不解,然同刻也扬起手,竖起两指作印摆在身前:“那么便只好用我的方式了,只是我的修为尚且还浅薄,能不能瞒得住真不能保证,而且若我在此说出来的话,引动天理还可能有恐会威胁到王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卫素衣念着,往苏云方向挺动一步,放在臀后的柔夷紧张把玩起衣角,将顺滑绸布都缠绕得皱皱的,再向眼前的白衣少年,目光平静道:“那么苏公子在事后,应该会保护好素衣吧?”
嘶——
苏云倒吸芳香,嗯,是花香。
然后闭起了眼,空无的黑暗中浮现出娘亲的清冷绝容。
隔了会,耳边传来楚王妃的娇笑声,道:“苏公子但凡行你的手段吧,想必在这天下没有人能够在母后的护佑下,而伤害到我。”
苏云想了想,理应如此。
女帝与娘亲二人都站在身后,还有什么可慌张的?
其后,苏云涌起气机,单脚踏地自起一阵,隔断天地探知。
卫素衣别眼察了察他的手段,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手抿着下颌称道:“想不到国师还真将绝学授予了你,凭借此阵法手段以及剑阁的剑法传承,想必苏公子在大比能有的对手,应当无二了。”
苏云不感觉自己有这么强,修行界从来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更别谈,炼气士的头上永远有两个至高立在巅峰,剑仙上官玉合与人皇女帝东方岚了。
在阵法结成后,苏云也开始和楚王妃讲述起自己在寻木禁地中,遭遇见证万年前人族历史的事,只是个中省略去了许攸这个人。
夏历一个时辰共有八刻,每一刻约莫相当于三炷香分别燃尽的时间。
故而苏云给素衣解释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大概过去了一刻时。
在听到苏云的话,卫素衣陷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沉思,以及猜想。
她缄默不语了许久,直到苏云唤了声,才抬起头道:“苏公子说出了段,难以相信的过往,假若苏公子所说都是真的,那么人族从一开始就已经陷进了圈套之中。”
苏云目光温煦,总算有个人是值得道予的了。
同为天命,却有着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背景,谁真谁假,真假难辨,真相究竟是什么,又该相信哪个过往。
或者只有具备天命人身份的人,才能够互相共情吧。
只是苏云对于楚王妃对自己的话,没有半分质疑的表态,有所疑惑。
苏云道:“王妃,就不觉得我说的话也许是虚无缥缈的?”
卫素衣瞟了下眼前俊秀的白衣苏云,其后负手调皮地向外蹦跶了两步:“那么苏公子是在说谎骗我吗?”
苏云摇头。
“那不就得了。”卫素衣见状,冲着他笑了下继续道:“更何况,按照我的能力,苏公子恐怕还没有本事在我面前说谎。”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卫素衣很快解释道:“扶桑主法,天道无私。我为扶桑天命人,能够暗合天理昭彰,借助神树本源之力,有着近乎化蕴巅峰的实力水准,而且……”
而且什么?
卫素衣说着,转身翻起手掌,现出一本无字天书:
“而且,我将本源与大夏律法融汇在了一起,苏公子可以理解为,我跳跃了洞虚境的修炼,直接通过本源问道,最后大夏律法便是我的道,曾经将名字写进过户部名册的夏人,都会受我约束,一言一行尽在我心。”
苏云明白了,怪不得当日楚王妃灭杀那个归灵修士的时候,只用一指,口里还念念有词,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如此强悍的能力,怕不是比娘亲女帝都还厉害?
白衣少年观摩着自己的目光,让楚王妃为之一羞,别脸瞅向花丛道:“苏公子也别把素衣想得太过厉害,如此问道也注定了我此生再无洞虚的可能,并且不是每个人的命格都会被我控制,就好比如上官剑仙等洞虚,甚至一些尤为强悍的化蕴修士,素衣对他们也只能做到轻微的影响。”
着此,苏云温润一笑:“单就此本事,王妃已走到了万千修士之巅了。”
对于苏云的恭维,卫素衣没有表现得十分高兴,只是感觉有点飘飘的,转过身将无字天书交到了苏云手上:“那么苏公子,这个给你。”
“给我?”
卫素衣点首,道:“是的,按照苏公子所言,想必苏公子想了解一切,应该需要集齐所有天书,辨其真伪,否则最后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没有人能够分得清。”
苏云不敢接下如此厚重的物件,忙推却还了回去:“天书对于天命人应该十分重要,苏云怎敢收下!”
见他如此,卫素衣当场装作发脾气的模样,腮帮子鼓鼓的道:“难道说你还要违抗本宫的话?苏公子,你应该知道苏家人意味着什么吧?”
听到楚王妃的话,苏云明显神色正肃了不少,言声出口:“我清楚。”
苏家人先是大夏的苏家人,再是天下的苏家人,这是以前爷爷给自己说过的话,还警惕自己,将来即便入玄问仙,但勿要忘了自己的起源之地,勿要忘了本。
无论何时,自己都先是一个夏人,没有大夏,何来的世道安乐,给予稳定的修行旅途?
卫素衣淡淡笑着,看着苏云的眼神,很甜。
后道:“当然了,把它给你,也有我的私心。鉴于苏公子的话,以及素衣曾经有过的设想,我很想让你帮大夏一个忙,恳请苏公子能够接受素衣的不情之请。”
苏云捧着天书,双手拢袖向大夏楚王妃拱了拱:“王妃但说无妨。”
听闻言,卫素衣又掏出一块玉钰,玉钰以红绳吊着,环雕夏隶,为:御天子之剑,令闻令望!
卫素衣将玉钰晃了晃,看着眼前人说道:“大夏四大房,山水鸽鹰各有一房长,山房之主苏左,水房之主许道清,鹰房之主空缺,鸽房之主苏晋……”
“……而在四房之上,有一职名命官,可统御四房直达上听,有时还可越天子命,直接统令四房,我爷爷卫老曾是洪庆朝的命官,只是此职在母后登基后,一度罢任。爷爷一直想要让我找一个人能够代替他,成为它,成为夏朝幕后新的基柱。”
“苏公子,你可愿接过这个担子!!”
没曾想,大夏还有如此重要官位,听意思还有着某种先斩后奏,可清君侧的重权之任。
但言内之意,若要让自己接任大夏命官的话,又感觉……
苏云没有多想片刻,在楚王妃抛出橄榄枝后,摇了摇头:“很抱歉,恕苏云不能接受楚王妃命官任命。”
卫素衣难得冲苏云皱了下眉儿,立问道:“为何?”
苏云握住腰间绿卷剑:“云一心向道,向往逍遥,从来无心于朝堂。”
“可是这命官一职并不会给予你任何束缚,命官要做的也远不是为了……”说到此,卫素衣惮惮地向东处扫了一眼,方继续道:“也不是为了陛下,大夏命官只司百姓,为的是让天下有一明君,有一安平盛世,苏公子!你扪心自问,难道所谓的仙家就会连百姓都不顾,真的把凡人作为鱼肉而唾弃?那么这逍遥又称得上逍遥吗?”
卫素衣纤细秀美下的剪瞳泛着秋水,带着一丝丝暖意,仿佛她真的是很着急地为苏云着想着。
苏云低头望着她,手指轻轻摩挲起绿卷剑柄的纹理,在思考。
久久后,苏云转眼观天,温声道:“幼年时,我被娘亲和皖娘逼着去读那些圣贤书,有时候我很恼火,读这些狗屁文章,究竟有什么用。到最后,我长大了点,就发现其实文章并不狗屁,狗屁的是自己。”
楚王妃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而苏云说着,渐渐将垂首,迎着楚王妃的目光注视,缓缓再开口:“书上说,儒者授珮玦者,事至而断。所以君子能决断则佩玦,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王妃会肯定地选择我,可归根我不是不想答应王妃,也并不单纯因为大道,更不是因为我不懂得那些大道理,只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它而已。”
卫素衣怎么都没想过,苏云口中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眸光流转,跟道了声:“怎么会?”
苏云淡淡笑了笑,嘴角既往上又往下,看着很不是滋味:
“做人总得有自知之明,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更不认为自己真的会带给这个世间什么,有时候我想的只是要变得更强点,至少不能让娘亲,让剑阁丢脸。更何况,曾经我犯了错,错得很离谱,差点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师傅开解,或许我到现在都会被此影响,缔造心魔……”
“……归根一点说,其实我如今都还没想通,或者本就很纠结以及拧巴在这里头,所以王妃让我接任命官一职,我明白。也大致能猜出它能带给我什么,而我又要去做什么,但即便没有它,我依旧会去做的,哪怕做的不好。”
素衣能感觉到苏云话里行间的悲悯和伤感,似也被他感染地,蹙起秀眉:“那么苏公子,更应该接下它才是,士不可以不弘毅,然公子是怀志之人,又何须妄自菲薄呢?”
“这并非是什么看低了自己。”苏云摇了下头,道:“只不过,我没有这个能力罢了。”
卫素衣反驳道:“苏公子,我很了解你,你完全是可以的!”
嗯?
苏云疑惑凝眉,什么叫很了解自己,什么话这是!
楚王妃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差点被看穿了心事,贝齿微微咬了咬唇瓣,清声道:“苏公子,时间不早了。在即将带你去见母后前,素衣还是恳求你能够接下这个担子,并且告知你一件事。”
得言,苏云面色顿道:“何事?”
卫素衣捏着衣角,即便避讳也想告知他,道:“大比实际上是母后做的一场局,大比结束当日,将会是大夏反攻蛮族之时,更别说其实蛮族人也不傻,远在凉州三十里开外,早已集结了数十万大军,甚至近日兽骑虐夏,都是常事,摆在局面上的盛事和风平浪静,皆是幌子罢了。”
楚王妃没有说谎,甚至苏云也曾猜测过。
要不然为什么师傅会把会场做成如此强悍的阵法,师承于她,苏云能认知到,若让大比会场的阵法全开,不易于几家一流宗门的护山大阵齐开,哪怕是洞虚都有可能被镇压!
看来女帝邀请了几个蛮族洞虚到场,是想要借这次比试,先行拔下蛮族几个钉子,最后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征服蛮夷了。
然而,看待这个天下形式,真的能做到吗?
还是说,女帝真的会去做,还是另有谋算?
或许这一切,仍旧需要自己亲自去会一会那位昭安圣人了。
三刻时间,终是过去。
苏云并未收下楚王妃的命官玉钰,但两人有了进一步的沟通与认识,更互相交换了天遁牌联系。
只是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王妃苦口婆心劝说了好几次,苏云还是雷打不动地不肯答应,导致带着他前往女帝院落的路上。
小小的襦裙少女,一路上都是扁着嘴,还好几次踢起了路面的小石子来发气。
画面坐落在苏云眼里,反而有点可爱。
哪怕楚王妃在禁地里闭关冥想了千年,这心智还是和少女一样,可惜了。
念到此,苏云忽然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自己的想法变得如此邪恶了?
苏云啊苏云,人家已经是王妃了。
可为什么自己好像对她有种说不清的眼缘,就好像曾经见过似的,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见过,难道是小时候?
但小时候,又是哪个女子呢?
身边的桃花实在太多了,实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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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走出城主府的姜璇玑,脚步踉踉跄跄地躲到了一旁的巷子内。
檐瓦遮盖住正午强烈的阳光,小巷还是显得有些许昏暗,体内平荡不下的龙气能量,在她气海中止不住地翻涌,笨碎的裂痕几乎要把她全幅修为散去。
直到在她体表处,慢慢浮现起丝丝淡淡的霜白气机,才勉强让身体在崩溃的边缘挺了过来。
只见她气息安稳下来后,靠在了一些竹篮边,低喃了声:“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窸窸窣窣。
就在话落之时,巷子深处却响起人走动的声音。
姜璇玑撇眸扫去,目中融化的积雪把路面变得泥泞,两只裸白玉足隔空踩在上头,脚脖子系着的铃铛脆脆作响。
来人一袭黛青长裙,纹绘八卦饰样,如有仙气环绕在身,即便行走在陋巷,依旧给人透着一股有着不俗的清丽超世之感。
而在这名气质超然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小丫头,模样英气,腰间挂刀,又背着柄远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使用的长枪,看上去倍觉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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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璇玑明显有所忌惮,手握虚空,静静看着她们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巷子深处是墙,又没有店肆开在里头,忽然冒出来一个人,难免不会怀疑她的目的。
只见这陌生女子一步步接近,果然还是‘来者不善’地站在了姜璇玑的面前,然她没有转过身,原地盯着前方光亮的街区,轻声道:“你的天赋很不错,除了东方岚,本宫主还是第一次见过世间有炼气士能将自发萌生出的龙气与灵气,融汇修行。”
说着话时,躲在陌生女子身后的英气小丫头,侧伸着头,水汪汪的大眼悄悄打量起了姜璇玑,心里头想着念着。
这姐姐好美。
然听到陌生女子的话,姜璇玑眸光冷淡,缓笑了声:“仙宫宫主苏清璃,久仰了。”
苏清璃别过头,略显惊讶:“你认识我?”
姜璇玑浅浅笑着:“这世间我看不透修为的也没有几个。”
“你很自傲。”苏清璃跟后摇头,手拂过掉到腰旁小丫头头上的雪絮,道:“但自傲仍然需要有自傲的资本,即便当年上官玉合在你这个年纪,也远没有这般锋利。”
听着,姜璇玑冷笑了声:“那很可惜,我姜璇玑就是姜璇玑,可不会像那位什么剑仙!”
剑修锐利,眼前这个姑娘,比起剑修还更进一步。
苏清璃跟着笑笑,袖子轻摆,甩出一物件:“这是仙宫上好的丹药,足够治愈你的伤,希望你能够放下一些事。”
呵呵。
姜璇玑对此扫都没扫一眼,道:“放下?这是能简简单单放下的吗?”
见她不领情,苏清璃也只好悻悻然作罢,再说道:“其实我的时间不多了,姜姑娘即便不领我的情,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姜璇玑没有回话,在清璃心里也等同于默认了会听下去。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首先是你可以收下我身后这个小姑娘作为弟子。”苏清璃道着,俏手往下轻轻推了推小丫头霍遏疫的背,将她推了出去。
姜璇玑掸了小丫头一眼:“极品水灵根,体内灵海傲日中天,凌挂利剑,她是很好的剑修胚子,你不送去剑阁,交给我?更何况我不过归灵境,收什么弟子?”
话糙理不糙,就是不愿意。
苏清璃摇头,说道:“她的确是好胚子,其实见面时我也起了收为亲传的注意,只可惜她下定了心思要学枪和刀,如此想必姜姑娘更能胜任师傅的角色。”
听着她们说的话,霍遏疫手抓紧紧苏清璃的裙袂,摆了摆:“苏姐姐,我不想拜她为师,我还是想去找那个大哥哥拜师。”
面对小丫头的话,苏清璃笑笑,抚了抚她的头:“他也是你的师父,还是有半分师缘在的,你记在心里便足矣。”
“他?”姜璇玑话后拧眉了下,出声道:“是谁?”
苏清璃缓抬起头:“他便是我要求姜姑娘的第二件事,说实在的,我虽不善卜算,但仙宫的八卦九宫与柳舟月的阴阳遁道,还是有互通之处的。所以一些事情,我还是模模糊糊能推演出来,你们之间被一人牵了情丝,命途之中定有遇合,所以我恳请姜姑娘能斩断这份情丝,换我侄子一个自由。”
“居然又是他。”
姜璇玑面如玄水平静,断然道:“我对他只不过是感兴趣,没有半分意思,你大可放心。我姜璇玑要喜欢谁,还不是人可以决定的,我入化蕴自会把情丝斩了。但这个小丫头,我已经不会收。而且你说完了吧!”
眼见姜姑娘抬脚,有离去之意。
苏清璃也没做挽留,与霍小丫头静静看着她离去。
“如此甚好。”
霍遏疫抬着小脑袋,看着苏姐姐向姜姑娘方向,带有盈盈笑意说话,也自顾自学着甚好甚好起来。
“你好什么?”苏清璃低头瞧着她。
小丫头甜甜腻哼道:“因为那样我就还是大哥哥的弟子了啊。”
“你啊。”苏清璃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目光前许:“可惜了。不过云儿既然占了你大机缘,我们苏家也不能不还个礼啊。”
说罢,苏清璃于陋巷内挺起一手,指向青州方向,按下一指。
轻轻有语。
“大争之世在即,即便我为沦狱,也总得留下点什么,荫蒙世人。君且看先行一手,为大夏定前程。”
指落虚空,青州方向雾胧隐隐,旋涡骤凝。
一指席卷天下武运,九州龙脉骤变,化为人杰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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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先头,在苏云与姜姑娘交手之际。
女帝下塌院落中。
贴身瞿女官从院外玄门走入,手捧圣旨,轻轻推开了厢房房门,侧眼余光扫了扫内里凤床上的身影,不敢说话,就这么静静候着。
而凤床内。
作为大夏境内权势至高的女帝,并未入睡,她只不过是斜靠在床倚上,闭阖眼眸假意眯着,水云锦质地龙凤冕袍,朦胧薄纱将雍容丰腴的身段展示得淋漓尽致。
顺着凤袍扫落视线,交叠软毯遮盖长腿,仅在春凳上堪堪摆出的半对笋足,趾甲抹着鲜红蔻彩,在宫灯映照投来的光芒下,绚丽明媚之余,又透着一丝丝的慵懒。
而在女帝身前,散乱密布在床上的一系列摆件,则更让人惊异咋舌。
咳。
其实,也没啥特别的。
无非是一柄半开不开的宝剑,一条卷在一起的凤燎鞭,还有嘛。
则就是一柄竖在被褥上的粗长玉如意,以及一块被玉如意贯穿圆环,扣在里头的双鱼玉佩。
良响。
女帝缓缓张开狭长凤眸,视野从低垂凝望如意到越过屏风定向瞿女官,红唇微张:“如此仿徨的模样可不似你。”
被看穿了心思的瞿女官,将手间圣旨平举向前,面容现出恭谨之色,道:“回陛下,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办了,只是蛮族太子拒不赴约,还说……”
“……还说,让您亲自去寻他。”
闻言,女帝并未有任何动容情绪表露,伸出放在软毯腿畔中的手,提起了双鱼玉佩,浅金色凤眸借着灯光审量美玉,偶有冷芒一闪而逝:“他倒是长了副好胆,其余的人呢?”
见女帝不甚有动怒的兆头,瞿女官随后回应道:“柳仙家已然应诺,想必在比试后便会入府面圣,四房房主有三位已经到了凉州,至于剑阁曹仙家,他似乎……”
“他似乎怎么了?”女帝掸了瞿女官一眼。
瞿女官眼神闪烁,低垂着头:“我以玉碟传至他在大比入住的厢房时,曹仙家并未开门迎接,反而……反而在内与两女子在苟且。”
“噢……”女帝凤眉稍稍挑起,艳容玩味,疑惑问道:“两人?”
瞿女官点头:“当时情景隔着窗纱,我也看得不太清,只像是有一人被曹仙家绑在凳椅上,一人则站趴在凳椅女子背后,伺候着曹仙家。”
床烟下,女帝柔夷挑开帘子,笋足压地:“那两人的身材比较如何?”
瞿女官回味了下,道:“坐着那人比趴着的清瘦些,不过……”
“不过什么?”
瞿女官抬起眼,观察着女帝神态,道:“坐着那人没有陛下高挑,但身段极为出色,艳煞旁人。而且她被曹仙家绑着,双腿岔开,似还有什么物件放在了私处,再被身后女子的淫词浪语挑拨,已大有遭受不住的姿态。”
女帝眸光听罢闪了闪,放下手间玉佩,随即低探向床榻上的粗长玉如意,柔夷把玩着如意前端圆润的龟冠,既忽地用力一捏,将整根玉如意化为齑粉,洒落在地。
紧接她却笑了起来,说道:“裴皖裴皖,真是个母狗性子,这是多少年没近过男人?哪怕没有刮骨柔情,也食髓知味了?”
言语过后,女帝挺起身,再问道:“曹少悲那厮,是如何回你的?”
“他说待日落前会来。”
“今个儿,是以为能拿住上官玉合的把柄了么?”女帝自顾说着,走至屏风前,凤眸随即扫向城主府中楚王妃的院落,再道:“也罢,你下去吧。”
瞿女官闻言,将原本要给蛮族太子,却被拒接的圣旨恭放在旁处案几上,退了出去。
只是……
就在她踏出女帝厢房的同瞬,一袭红光如焰在后闪烁而出,遁离而去。
瞿女官蓦然回首,只见女帝坐在了房中凳椅上,柔夷轻敲桌案,脸上神色似乎颇为……高兴?
她这是多少年,没有在女帝身上见过如此情绪了?
而女帝见她转头回来,也是轻笑:“对了,准备些上好的酒菜呈上来。以及夜里让少琅来一趟。”
瞿女官方才欠身迎礼,退了出去。
脑中扬起了风暴,作为女帝贴身近侍,她自然知道女帝一些修行的手段,就好比刚刚遁离而去的便就是女帝的身外化身之一,相对来说,身外化身与本体并没有太大的什么差别。
虽然瞿女官不了解,女帝为何会修行身外化身之法,但多年来,身外化身相对本体,更为让人可以亲近,而本体则较为霸道,说一不二。
即便是在身边多年的她,也不敢在本体面前多言甚多,那么究竟有什么事什么人,会让女帝产生出喜悦之情,乃至浮于脸色上?
显然。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便解答给了瞿女官。
随着红焰再度飞回女帝房中。
日色逐渐攀上院落载种梧桐树的枝头,瞿女官双手叠腰站在院门外,拐角处稀稀疏疏开始传来几道脚步声。
她随别眼望去。
巷角处,先是一袭襦裙入眼,首位走出的女子身影,瞿女官很熟悉,因为那是大夏王妃,女帝的儿媳。
然而,待瞿女官一眨眼一睁开片刻,跟在卫王妃身后,腰间提剑的少年郎,却带给她无限惊艳。
入目白衣,携剑三尺三,青鞘归真。
少年郎观之模样年岁,不长。
约莫也就是和少琅差不多年纪,长发未冠,以绳索挽发披散在脑后,有数缕凌乱碎发搭在额前,让那张本就俊秀得让人妒忌的面容,又添发出几分落拓不羁的豪迈。
如此公子,会出自哪家?
她怎从未见过!
不过是头次逢面,瞿女官的眼都已经挪不开了,天底下怎会有此飘逸宁人的翩翩少年!
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几岁,恐怖都得立马贴上去。
走在路上的苏云,不知院门处瞿女官心里在琢磨什么,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明明晨间时候的她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刚刚和姜姑娘争斗的时候,把衣服割破了?
苏云旋即自查起来,然而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待行到院门。
“苏公子,到了。”身前的卫王妃率先停下脚步,偏转过身来柔声道着,然后又给苏云介绍起来:“这位是母后身边的大红人,瞿女官。”
其后,苏云手提剑,双手一合对向前方,道:“清净山剑阁苏云,见过瞿女官。”
瞿女官眼中的少年,不仅长得俊,还如此温润有礼。
作为仙家修士,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如此恭逊真的实属难得。
见瞿女官都快看呆了,卫素衣淡淡笑笑:“瞿嬷嬷,苏公子是要来面见母后的。”
这公子要见女帝,瞿女官难免再次打量起了苏云,缓缓后道:“既然王妃开口了,自当可以进去,只是陛下今日已有贵人要事,恐怕……”
在瞿女官心中,女帝安排约见了柳孤舟、曹少悲、蛮族太子等,如此繁忙的情况下,哪还有时间去见这位苏公子。
“若苏公子不嫌弃,可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再面见陛下如何?”瞿女官不明所以情况下,安排道。
卫素衣一听拧了拧眉,腮帮子有点鼓鼓的,开口:“可瞿嬷嬷,是母后让我带苏公子过来的。”
明显卫素衣是觉得瞿女官怠慢了苏云,有点生气了。
瞿女官察看到楚王妃神色,有点惊然,向来温婉娇柔的王妃,居然向她闹起小脾气了?
而瞿女官当然也不敢让卫素衣气恼了,要知道王妃肚子里头,还怀着姬家皇室的龙种呢,想了想她便打算先行禀问圣人一声。
但未等她身体有所动作。
一声酥熟又带着无上威严,足矣令人没法抗拒的声音,从内里传出。
“让他进来吧!”
得言,卫素衣挺了挺小脑壳,模样看上去略微有点趾高气扬了,落在瞿女官眼里,自然晓得王妃的意思。
估摸着相当于:听到没有。
母后让苏公子进去的!那可是女帝叫他进去的!!
瞿女官无奈笑着瞅了王妃一眼,眼神随再望向苏云,侧过身:“苏公子,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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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交谈过后。
楚王妃和瞿女官二人皆站在院门外,目送着苏云走入女帝厢房。
瞿女官忽然询问了声:“王妃,圣人今日既召见了柳孤舟仙家,又先后召见蛮族太子,剑阁曹少悲,这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卫素衣默然,思索良久。
“也许这天下的天,要变了。”
她说出的一话,让瞿女官将头撇了过来,王妃究竟晓得不晓得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可王妃说完这话,便已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影隐隐间迈向巷子深处一绪阳光之中。
再见女帝房中。
房门未锁,苏云手提绿卷,抬脚迈入房内。
苏云原以为正式面见这位圣人,会经历不少波折,甚至考验。
但事实摆在眼前的,那就就是进入房中后,迎面而来的雍华绝艳妇人,单腿翘起坐在正堂左侧,然后静静的看着自己。
若不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一身龙凤冕服,那一身哪怕不用观气术,都逼入眼中的人道龙气,都很难让人将大夏女帝这个身份,与这位身高高挑窈窕的贵妇联系起来。
只是难以联系,苏云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毕竟女帝虽然容貌绝艳,压根不逊色于娘亲,相对来说。
娘亲就像一座千年冰封的雪山,而大夏女帝即便静静坐在那,都如同火山一般,高耸立在身前,时时刻刻都会给予人超大的压力。
于是几乎在见到女帝同瞬,走入房里的苏云,便将剑别向腰间玉带,双手拢袖,竦躬道:“苏家苏云,参加昭安圣人!”
“哼。”
然而如此毕恭毕敬开场,迎来的却是女帝一声冷哼。
苏云微微抬眸。
却见大夏女帝慢条斯理将放在腿面上的手,轻轻放在桌面上,接而重重一敲。
蓦然。
苏云整个人当场噗地一下,单膝跪在了地面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因为身上并没有什么灵气威喝,而是用大夏女帝作为夏境人皇身份,很纯粹地将他作为夏人的人性,震跪在地面。
苏云尝试着站起,但依旧无果。
而眼中的女帝注意到他抬来的视线,红艳艳嘴唇方才勾勒少许。
不过转瞬间,她浅金色凤眸肃然眯起,冷笑道:“还算不如门楣,只是让朕没想到的是,你真的敢堂而皇之地走到朕的面前,甚至连剑都不卸。苏云,你当真以为朕不敢责罪于你吗?”
天子雷霆之怒,动则取人姓命。
可苏云心中无惧,顶着圣怒,将压在地板上的膝面稍稍抬起,咬着牙关举目过去:“大夏制禄有爵,公侯伯子男凡。我苏家开国有功,太祖元初赐祖爷爷国公柱国之勋,掌至尊剑,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世袭罔替,进谏威福,以清君侧.”
“好一个国公之勋,好一个剑履上殿,世袭罔替以清君侧!!”女帝冷道着,声音中又明显带着些许笑意,实让人摸不清心思,接而转眼又见她板起脸,凤眸直刮过来:“拿着先祖的福荫,便敢刺朕一剑,便敢在朕下榻之地大打出手,要让你走到朕这个境界,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苏云剑眸随即从上往下扫了扫女帝,觉得有些僭越,又从微微挑起的红底凤跟扫了回去,直瞪道:
“苏云不敢,只是觉得圣人不分青红皂白,作为修士心境,过不去那道坎。”
瞧着苏云动作,女帝面容笼罩泛出霜寒之意,声音微沉:“你很骄纵,即便你爹当年,都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先帝。”
“苏家人先是大夏的苏家人,再是天下的苏家人。”苏云缓缓说出此言。
并且随着此话,足矣让女帝震惊的是,苏云身形从单膝跪地逐而站了起来,人皇之威短暂便被他所适应,最后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般,挺在了女帝面前。
女帝凤眸微眯。
苏云又道:“不过,在以苏家身份见过女帝后,我还想以另外一个身份与你,再聊聊。”
言语过后,苏云提下腰间绿卷,右手拔剑前驱顿散所有威压,剑指大夏女帝:“清净山剑修苏云,有剑想问女帝!”
从下山之后,他苏云何时曾像过自己?
之前在房间走廊上,苏云直视自己内心想法,叩问自己。
发现这个问题错了,自己又该是什么模样的,是娘亲希望自己的模样,还是剑阁是其他人,甚至天下人所看到,所愿意见到的自己?
不,都不是。
无论是谁,在初次遇到苏云之时,都会觉得苏云是位俊秀,温润的公子。
可实际上呢?
虽然没有错,但苏云就是苏云,他不仅仅温润恭逊,他亦还是名剑修,一名走在修行大道上的剑修,于修行路上修心练剑,一路叩问自己,最后变成最完美的自己。
或许在这一刻。
所有人才明白,永远不要以为外表温润的人,内心便会是懦弱的,苏云的骨子里,流淌的是大夏苏家满腔热血,是清净山剑阁的铮铮铁骨!
苏云举剑问道大夏女帝,世间万千法则,剑道苍穹终究在此后,倾斜了天平。
女帝难得收敛了傲气,即便眼前苏云的剑,并没有逸散出任何灵气,她亦能感受到,这一剑之意若能由洞虚境使出,哪怕是作为当代仙人双修的她,也得避之锋芒。
此剑有可能超越前人,超越了当年剑道天才苏青山,甚至超越了如今的剑道魁首,上官玉合!!
只是迎着绿卷剑尖的女帝,多少还是有点失神的。
她不过是想给苏云一点颜色瞧瞧,好歹刺了自己分身一剑,好歹是故人之子,她管教管教怎么了,按她自己和苏青山的情分,你苏云叫声姨都不为过吧!
不就是想挫挫你的锐气。
至于么!
然短瞬,苏云还是很快地将绿卷剑插回剑鞘,踩着斜阳站在女帝面前,问出几句:“敢问圣人,宗门大比究竟有何深意,夏蛮和盟更是与虎谋皮,圣人可知利令智昏之危?”
女帝被苏云直问得饱乳轻晃,眼前少年身影白衣,就似某个熟悉已死之人在逼问着她。
“你这是要以修士之身,干预国政?”
没有顾及太多的苏云,对女帝的话点了点头。
“哼哼,很好。”女帝嘴角浅浅笑着,她心里对于苏云敢于漠视皇权有些欣赏,但长居高位养成的傲慢,还是让她凤眸之中的弧光明显冷淡了几分,语气略加重:“那依你看,又该有何良策,若谷心怀!?”
闻言,察觉女帝浅金色凤眸划过不满神思的苏云,持起剑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天子!数千年来我族国境终有外患,是我族人又有谁不无时无刻,如感骨鲠在喉,久咽不下?在下以为,攘外之策不是经年累月能解,九州之痛重在年年。故而为平此患,必需举全国之利,指在一伐。于凉雍一线自北而西,延至横断森林共计七十一余大小城镇,抽取州、县、乡各司府兵前援护卫边野……”
“……其余各皇授军师,分列各帅逻震其兵,以顷刻威势转守为攻入蛮掠土。期间若遇寇敌便拔其寨,若遇匪敌便灭其军,若遇城遇阵只需圣人低下姿态,主动联合诸方仙士,邀剑阁上官剑仙、醉情轩薛宗主、柳国师等人合力,足矣鼎压催城,攻入蛮人腹地。且剑仙若与圣人同晖,将蛮族支援的洞虚修士分而诛灭,也不过顺手施为而已!”
言行憧憧——
苏云慷慨阔论,殊不知就在他话锋停下的最后一刻!
却忽地听闻一声桌案惊拍,再回顾举首之时。
昂贵的梨花木案已为齑粉,大夏女帝就在目前赫然站起身,有若如山威压再次随此动作悍然压在了苏云身上。
即便此回苏云有寻木本源在体,都再无能顶下,被逼得双腿跪在了女帝跟前。
继而,就在苏云身前剑眸中。
女帝展翅凤跟微动,足背上美肤如洗凝脂,细看肤背上浅碧流动的青络如擎春潋滟,向着他一步步走去,有黯黯带着恼怒厉寒之声响起:
“好笑,你当真认为朕不知夏蛮之祸?年轻气盛自以为区区一战便可了事?最可笑的是,你以为朕欲平天下,就需请动你……剑仙?哼上官玉合,上官玉合!你是真的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你娘,为了朕近些年亏待剑阁的不公?”
一句一句听入耳,苏云硬抬起头,女帝长腿跃入眼中,然他心无旁骛对道:“既然圣人心知肚明。那为何不伐蛮!难道还有着什么,让作为大夏天子的你,觉得比百姓更重要吗!?”
说着,女帝瞳孔骤凝,没有接话。
苏云再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皇,不爱戴自己的百姓,如果一个国境之主,不使自己领地可安享太平,那算什么!圣人是想要做一位失格之君吗!”
紧跟话说出口,苏云迎面袭来一道气机,再见他整个人横飞出院,撞倒在梧桐树下。
院外的瞿女官都惊呆了。
看着眼前金黄落叶飘飘,白衣与红衣对立的场面,那覆盖在二人之间的茫茫雪面,就似长河般将两人隔断。
随后。
苏云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丝,剑眸倒映皱起凤眉,红唇死死抿着,紧盯自己的大夏女帝。
继而,只见苏云双手拢袖一鞠,垂下视野:“皇室常年削弱仙宗,这是常态。想必双方都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然天下如棋,苏云斗胆,请圣人放下所有成见,落子蛮夷。”
苏云长久作揖,目中艳阳徐徐挪移。
恍恍,他自嘲一笑。
再抬起头,厢房之中,已不存女帝身影。
只是苏云能感觉到女帝仍旧在房内,不曾离开。
随后,苏云转过身偏头向房内之人,笑道:“岚姨,接下来是我以苏青山之子说的话。苏云心中已有意中人,情不可移,故而不能接受与令爱婚事,还望岚姨收回成命。”
苏云说罢,提剑离开城主府。
走出城主府的白衣,回头看了眼高大的牌匾,感觉有点压抑,他终究为仙家。
事实上,苏云和女帝对谈前,便已经知道了女帝要收拾蛮夷,但为何还要故意用言语相激呢。
不过是要试探出什么,结果也显而易见了。
苏云行在路上,没有去处。
目中凉州百姓为生活忙碌,街巷融化雪水污积。
远方吆喝着卖‘卖酒咯,卖蛮族兽肉’的贩子,白衣徐徐经过,斜看了眼贩子身后板车上货物,有美酒有肉,更有一个个饥兽,手脚戴着枷锁的童男童女。
很常见,又很遭心。
站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中。
仿佛只有苏云一个人是原地不动的,其余都在流转。
苏云下山时,曾想过遇到烦心事,不妨走走看看,走到头总归有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究竟在哪?
无从得知。
直到日渐西下,苏云眼中有一,身袭墨白制袍的剑阁弟子从旁处楼宇中跳下,一手搭在了苏云肩膀,一手拿着块天遁牌。
发亮天遁牌中。
白衣熟妇容貌变幻,剑眸翻白香舌外吐,浑身赤裸折倒在床,香浮欲软的饱满肉臀,扇现出一个个红通通掌印,丰腴熟润的身体遍布被蹂躏过的湿黏痕迹,股间似因此变得泥泞不堪,又似因挂插在贱屄骚穴里,一个装满了精元的避子套,而变得极为惹目。
苏云自然未能瞧见来人,悬在另一侧手里天遁牌里的画面。
其眼中只有熟悉大师兄‘曹少悲’的面容。
侧了过来,冲自己高涨笑着:
“哟,师弟。傻站在这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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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情报如下:
女帝:
身高188cm、八尺、D状态:堕落中;婚姻状态:丧偶;目前占有人:无心中所爱:苏青山20%,姬少琅30%,柳舟月20%,上官玉合10%,苏云20%;极度厌恶:黄丰50%,上官玉合40,苏云10%
经验人数:3人一蛊经验次数:10次凰穴花心:0次;穴内射精:7次;谷道:2次口:3次;乳:2次;足:2次自慰次数:71次淫乱度:30%
怀孕状态:未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