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大败以后,洛勇没有急于继续攻打津门,而是先冷静因为溃败而有些恼怒的情绪。
安抚兵将情绪后,先把有伤在身的兵丁全送到后方休养。
补给运到后,马上将天机营再次调整分列成九个完整编制的大营,针对周井的新布防试探性地打了几个小仗,从他们的反应揣摩新的策略。
大战过后的气氛诡异得宁静,天机营没有因为奇耻大辱而武断求战。
大胜过后的津门叛军更加沉得住气,眼下士气高涨许多,将领都请求出战,但硬生生地被周井压下。
洛勇没有恼怒到发难,周井也是异常沉稳。
即使是三军请战,也没有趁胜利后士气正高时穷追猛打,而是休养生息,继续调动物资,摆出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
对此纪龙也有点不解,亲自和周井详谈。
纪龙虽然有时刚愎自用,但面对周井还是恭敬有礼。
最值得称赞的是他的态度,兵权移交后就不会再干涉所有军政,在周井的坚持下,也没有过问行军的事,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这位被朝廷辱没的世之奇才。
“这两个老妖怪!”
两天过去了,双方全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
许平拿着情报琢磨好久,不禁笑了一下,摇头说:“一个是滴水不漏,做得天衣无缝;另一个油盐不进,简直像在玩耍!他们是在比排兵布阵,还是在为出家做准备?老实得有点过分了吧!”
这几天天气晴朗,恶鬼营全军上下都不停操练。
在兵将一阵阵有力的嘶喝声中,许平带着手下在树林里喝茶。
这两天静下心来,思想转变得很快,以前总感觉打仗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事情,金戈铁马、快意恩仇,万分洒脱!
刀锋一指、万马陷阵,帅印执手,踏遍累累骸骨,踏尸而行,立大国军威!
但现在看来,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别说现在两边微妙的试探,就连两个统兵之人都让人郁闷无比,完全没有大气蓬勃的感觉,反而像是城府极深的阴谋家,手里的兵马是一颗颗棋子,在他们心里进行一场最是谨慎、最为阴险的博奕!
现在比的似乎是谁最能沉得住气,等待哪方先露出破绽。
洛勇一改先前豪放无比的风格,用极端冷静的态度对待。
这种强烈的反差,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许平也是有些猜不透。
好像一开始洛勇也有点轻敌,直到现在才开始用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来面对周井这个对手。
欧阳复在旁边老实地待着,见许平的心情似乎轻松许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周井和饶骑将军的行军风格还真接近!两人都是用兵如神,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眼下看来似乎如我们所料,局势进入尴尬的对峙。天机营吃了那么大的亏,骁骑将军一点都不急躁,而大胜后的周井也没半点浮夸之气,双方似乎都严阵以待,不想给对方任何可以抓住弱点的机会。”
“完美的布阵呀!”
关大明旁看着新勾画出来的战势地图,佩服之余也是苦笑:“这两个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按理说,布防的落点不能分得那么散,但周井却把兵马分得很开。表面上看是散沙一团,细一看,各个驻扎点却依着有利地形,节节呼应。不仅无法一击而破,而且各队人马都能首尾相接,一旦有战事就能马上互相呼应。比起一开始的品字形布防,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说天机营是赢是输?”
陈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后,抑制不住有些恼怒的情绪,咬牙切齿:“我感觉我们都被骁骑将军耍了,他根本没想在一开始直攻城下。虽然前几夜的大战是大败而归,但他却逼周井把最好的防守拿出来。他一开始摆出胡搅蛮缠的架势,根本不是要兵临城下直接开打,而是逼迫周井将布防变化拿出来让他看看。”
“这老狐狸?”
许平冷笑,有些恼怒,也有点无奈。这样看来确实是被洛勇耍了,而且他耍的不只是恶鬼营和自己,还有天机十营的将军们!
恶鬼营的行军推进会吸引津门的注意力,他趁着这个机会发难,当然事半功倍,以不到一万人马弄得津门周边鸡犬不宁。
从整体来说,确实破坏品字形布防,但他最终的目的却不是这个。
到头来自己成了他诱惑敌人的傻子,他奶奶的。
“不谈这些了!”
许平虽然心里不快,但怕引起麾下人马对洛勇的不满情绪,马上摆手:“战局瞬息万变,他们也不能全算计清楚,有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战机稍纵即逝,抓住时机,做出最好的决断,只能说是他高叨。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握机会,不能老像没事人般在一边待着。”
“那倒是!”
关大明赞同地点头,众人自然也明白许平的心思。
在特殊时候不能扩散恐怖的思想,还没等开打就先和天机营产生心理上的隔阂,在目前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一边抿茶,一边讨论目前情况。
在许平刻意调节下,气氛还算轻松无比,起码没有前两夜那种凝重的压迫感,偶尔开一点小玩笑也无伤大雅。
许平一直表现得很是惬意,似乎忘掉现在的压力,连带其他人也不会紧张,思想上也变得灵敏起来。
记得镇北王纪中云孤身入京之时,京城里算是人心惶惶,到处都不停地传播着流言蜚语。
别说百姓议论纷纷很是惶恐,就连朝廷百官都忐忑不安,那时面对这种情况,许平和朱允文都头痛得要命。
许平深深记得那时外公意味深长地说过:
“你们两个呀,急归急,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连你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教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怎么看!”
联想起两日来全军上下沉重的气氛,许平明白问题全出在自己身上。
目前局势虽然僵持,但没有不利的地方,是自己太过于急躁、太过于不耐烦了!
这个气氛很快地散开,手下一看自己的状态,连带着也会焦躁不安,才导致文官、武将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战事。
想通这一点后,许平赶紧调整自己的心理。
虽然还烦恼着眼前情况,也对洛勇的戏耍有些咬牙,不过表面上恢复嘻笑怒骂的洒脱。
这个快速的改变果然收到效果,原本有些颓废的大军看到主子很轻松,一扫之前的阴霾,再次变得有精神。
这两日的操练也变得活跃,兵将之间不再相对无语,兵营上下恢复以往的轻松和随性。
众人相谈甚欢之时,杜宏突然快步跑过,气喘吁吁又满面喜色:“主子,赵将军来了!”
“你们继续操练吧。”
许平示意其他人继续谈论,想想似乎有大半年没看到赵猛,马上起身让杜宏把赵猛带来见自己。
回到营帐之中,许平还没坐下,赵猛已经满面微笑地走进来。
时过境迁,以前当土匪时,他满身凶悍之气,虽说义薄云天,但少不了几分的阴狠老辣!
这会儿妹妹已经是准太子妃人选,当上皇亲以后,气质上有了微妙变化,不再像以前随性火爆!
唯一不变的是强壮的身躯,以及大步迈进时无拘无束的洒脱。
“末将赵猛,参见殿下!”
赵猛满面高兴,跪地行了一礼。
这段时间他严肃地处理防线问题,接到命令让他来前线也让他吃了一惊,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怎么会在这时突然调自己过来。
“不是赵猛,是大舅爷吧!”
许平面露温和之色笑了笑,命人赐坐、上茶之后,一脸关切地问:“河北那边怎么样了?新的天工部组建顺利吗?”
“按部就班地进行!”
赵猛高兴地点头,难掩赞许:“没想到铃儿这丫头那么聪明,以前我不觉得她八面玲珑、冰雪聪慧。现在想想是我低估我这妹子了!目前天工部的组建很顺利,现在基本上都安定下来,不少师傅继续干活,没受到什么太大影响。”
“那她怎么样了?”
许平感到满心暖意。
这个可人的小丫头实在是个贤内助,总能漂亮地办好自己交给她的差事,温柔体贴又精明能干。
想想这丫头柔弱外表下那强朝的心,还有她办起事来倔强的一面,又担心她会废寝忘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瘦了……”
赵猛无奈地叹息一声,摇头说:“这丫头性子有点倔,我告诉她要按时休息,别老空着肚子办事,但她嘴上一直答应,一忙就又忘了。唉……怎么说都说不听。”
“这怎么行呀!”
许平一听,心疼得要命,马上拿起纸笔,一边书写一边关切地说:“事忙点是没错,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呀。我现在给她写个手信!再这么熬下去可不行。”
许平对于赵铃的宠爱众所皆知,这时代的男人不会有这么体贴的细腻。
看着高高在上的妹夫满脸心疼,赵猛欣慰又高兴地笑了。
等到许平信写完了,才感慨道:“殿下对妹子的宠爱世所罕见,即使市井小民都不会有这种温情!爹娘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文诌诌的,别虚伪了。”
许平把信交给手下后,立刻笑骂一句。这黑脸屠夫还咬文嚼字,纯粹是在熟人面前装斯文,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呵呵!”
赵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后,满面严肃地问:“殿下,这次你下令急召有什么吩咐?是不是恶鬼营的伤亡过大,要补充兵将了?我那边的新兵一直在训练,虽然不太成熟,但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拉过来用一用的。”
“不是!”许平摇摇头,沉吟一会儿后,试探地问:“目前骁骑将军和津门叛军对峙着,这个情况你怎么看?”
“我哪有什么看法!”
赵猛错愕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立刻摇头:“他们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排兵布阵自然高明得很。我一个村野莽夫哪懂得了那么多?这一路过来确实到处都在讨论,不少人把周井说得神而又神,朝廷这次首战溃败让人惊讶不小。毕竟是洛将军亲自统兵,这种结果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看看这些排兵布阵之道还有他们的驻扎点,有什么想法?”
许平指着自己身前的地图,眼里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赵猛虽然粗犷,其实是粗中有细的人!
“我看看呀!”
赵猛弄不清楚许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走上前去细细揣摩一会儿。
他的眼珠转来转去,转了大半天后,一拍脑子,整个人恍然大悟,似乎从地图上迅速读懂了什么。
许平一看,立刻关切地问:“看出什么了?”
赵猛皱着个眉头,指着地图上标志叛军的红点,有些木讷地说:“这个红色的应该是周井的军队吧!他应该比骁骑将军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所以驻扎点都是依山傍水的兵家胜地、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他布置在外围的兵马虽然少,但想攻打过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样?”
许平不禁失望,这些粗浅处谁都看得出来。这也是洛勇两天来按兵不动的原因,面对环环相扣的防守,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破解。
“不是不是!”
赵猛以为许平生气,赶紧挥手解释:“这些地方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有利同样有弊!有的是山高林密,不利于集结兵力;有的三面环水,没有多少活动空间。这种地形适合防守,但不适合逃跑!一旦他们受到袭击时接应不上,很容易会被人困死的!”
“这样啊!”
许平听完,顿时精神一振,忍不住兴奋地问:“要是你来带兵的话,你会怎么打?”
赵猛的心思全沉浸在地图上,沉吟好一会儿后咬牙说:“先不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打,用袭扰的办法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搞得他们人仰马翻以后,挑一个最难求援的先干掉,再用其他办法切断他们的联系。到时候他们运动能力不足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
“好!”
许平呵呵笑了起来,在赵猛还没回过神来时,严声令道:“传令,赵猛即日任恶鬼一营将军。统一万大军,赐甲刻印,即刻上任!”
“什么?”
赵猛回过神来后大吃一惊,有些惶恐地说:“开什么玩笑呀,我不过说说而已,那些都是以前我们常常用的办法。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我哪懂,让我和正规军打,哪行呀?”
“就是要你对这些什么都不懂,但却有不一样的办法!”
许平满面赞许,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地说:“兵贵神速,战胜于奇,谋取于诡。既然这些人都是正规军出身,我就让你这土匪出身的来胡搅蛮缠。任他周井再料事如神,也跟不上你们这种最实用的风格。”
“可是我……”
赵猛还有些忐忑,刚想推托时,许平马上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你把自己带来的几百兵马也一起用着吧,这事你别害怕,我不是要你打下津门,而是要你彻底弄乱眼下的局面。”
“弄乱局面?”
赵猛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地看着许平,满脸尴尬:“我那些办法是上不得台面的。再说有时候太过卑鄙,会不会有损朝廷的威严?”
“不会,愈卑鄙我愈喜欢!”
许平满脸贱笑,乐道:“现在开始你自己想怎么做不必上报,也不必受其他人节制,办法想好了,带兵马去做就行了!一万人马不够我给你两万,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实施你的计策。”
“能行吗?”
赵猛自己心里都没底。
虽说在猛虎寨时,火拼起来威风八面,大大小小的火拼也是胜利收场,但他自己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哪能在这个大场面发挥作用?
“能行,碰上什么情况你都可以先斩后奏!”
许平说这话时顿了一下,马上沉下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求结果。你要什么人,我就给你什么人;要什么东西,我就给你什么东西?哪怕你用的手段穷凶极恶,但只要达到效果,你都是大功一件。”
“我……尽量试试吧!”
赵猛还有些忐忑,看着兵丁捧来的盔甲和帅印,告了一礼后,随他们下去更衣受封,只不过脸上多少有点彷徨。
“但愿有效吧!”
许平看着赵猛的背影,深深叹息一声,虽说兵出奇招,但对于他的办法,多少有点担忧。
毕竟这是战场,突然起用他率领大军,还是有冒险的成分,只希望这次众望所归的决策不会出什么纰漏。
毕竟起用他已经不妥,而学子们举荐他的理由更是天马行空,一旦失败,连自己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当天下午赵猛受封将军一职,在众多兵将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执掌恶鬼一营,成了全军上下最陌生的将军。
他上任第一件事不是和兵将们互相熟悉攀谈,也不是拉拢关系,熟悉自己手下的兵马,而是罗列很多奇怪的物资,让后勤准备。
这个举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许平力挺之下,也没人敢有半点疑虑。
接下来的事更是怪异,他在地图上不停地画着,找来熟悉地形的兵将一一打听,马上又在各个军营里逛起来,不停地在他们的后勤处察看,看起来成竹在胸,但还是让人感觉很是忐忑。
还没等到天黑,赵猛先把自己的几百兵马悄悄派出去,天黑时才带着搜罗来的物资和粮草,率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绕过津门南边防线,悄悄借道朝东北赶去。
夜里繁星高挂,营帐之内,关大明看着长长的物资清单,皱眉有些不解:“这赵猛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吧?别的不说,光狼烟就要了两百多斤!边境上烧十年都烧不完,况且就算他碰上危险而烧烟,也不会有人救援。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
陈奇也凑过来看了几眼,愤愤不平地说:“还有活牛一百头呢!这可是全军上下十天的荤食。我说他不会是让兵马顿顿都吃肉吧,要不然怎么全带走了!更可恶的是他趁我不在军中,生拉硬骗的把牛全牵走了!”
“这个更奇怪!”
欧阳复苦笑一下,十分郁阁地说:“他向我要布缎一百匹,兵荒马乱的我上哪去找呀!现在就算想用银子买,附近的百姓也不敢开门做买卖,但他拿着主子的军令说没商量余地,我只能带兵装强盗,到附近镇上洗劫几个布庄的仓库。堂堂御林军成了劫匪,这什么跟什么呀……”
“你那还不算奇怪!”
众人忍不住嚷嚷:“我更离谱,主子一共拨了三百斤的煤油留着晚上照明,现在全被他搜刮走了。晚上我们几千人摸黑走路,一个个都摔得鼻青脸肿,哪有这样的!”
在众人抱怨声中,许平吃过晚饭后,笑呵呵地走进大帐。
虽然一眼看出他们不满的情绪,不过还是佯装不知情地问道:“谈什么呢,这么高兴!”
众人心想:哪有什么高兴的事,被你大舅子洗劫一遍,谁高兴得起来。
不过这件事是主子斩钉截铁下的令,只能抱怨几句,不能算是责怪吧!
但欧阳复还是忍不住说:“主子,赵将军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上任不到半天就把其他各营,还有地方驻军都洗劫一遍,搞得现在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了!”
“洗劫什么了?”
许平故作惊䥺地问:“拐跑了你们的兵、偷了你们的马?还是那些盔甲和大刀?不会还有强抢民女的事吧!”
这话明显半调侃半装傻,但意思够明确了。虽说赵猛干得有些匪气,但也没动摇根本,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抱怨个什么劲!
众人反应过来以后不敢开口。
这次许平给赵猛的权力那么大,又给了他独断专行的强权,他要这些东西也不过分。
起码人家强要软骗,又不是硬抢的,也说不上有什么大罪过!
虽说依令行事,但吃了这种亏,大家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主子,主子,不好了!”
这时门外有个兵将急匆匆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一营惹事了!”
“什么事!”
许平感觉脑袋抽了一下,自己刚用无耻态度压下军中的不满情绪,一营才被带出去还不到半天,又惹什么事了?
杜宏在后边跟着跑进来,一脸焦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似乎察觉到帐内气氛不是很好,马上走到许平身边,压低声音悄悄说:“主子,赵将军刚出营就纵容兵马抢夺百姓物资,抢走后留下单据,让他们来领征收的补偿。这会儿营门外全是来喊冤的百姓!”
“有这种事!”
许平脑子有些发麻。
赵猛还真不能小看,下午还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这会儿干的出格事一件接一件!
这家伙胆子还真不小,洗劫其他军马不说,现在竟然还连附近村庄都搜罗过。
他是去打仗,还是想干回土匪这个有前途的老本行?
“主子,您看……”
欧阳复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时候当然不敢说赵猛的坏话,只是眼下众怒难犯,恶鬼营的后勤物资一直是百姓帮忙运送,要是惹恼地方上的百姓,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更何况军中将领本就微词颇多,不说几句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都抢了什么?”
许平使劲地揉着太阳穴,咬牙问了一句。这简直是刚释放出去的强奸犯,一出去马上就不老实,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
“很杂,什么油呀、炭呀!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杜{宏想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抢家畜却不抢家禽。牛和马一律牵走,但驴和猪、羊什么的又不要!抢了人家的粗糠皮,却不抢稻米,属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谁想得明白呀。”
许平苦笑一下。
别说你们脑子当机,老子也有点转不了弯,若说是纵兵洗劫,又有很大的选择性,似乎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可要说是征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态度未免也太蛮横了!
“一共多少钱?”
欧阳复一句话点出重点所在,天知道这个退休土匪洗劫了多少东西,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百姓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补偿他们足够的银两。
“估算了一下,大约白银四万两吧!”
杜宏计算了一下,又补充:“现在还有百姓拿着借据陆续赶来,没有六万两白银恐怕不够。”
众人一听也没办法说什么,兵荒马乱的时候,粮食和牲口远比银子重要。
杜宏这价钱应该是按和平时期算的,如果按现在紧张的局势,平时能买十头牛的银两,恐怕现在买一头都不够。
也就是说,赵猛洗劫的范围很广,要安抚百姓的话,没几十万两是不够的。
“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吧!”
许平只能无奈点头,朝欧阳复叮嘱:“别亏了这些百姓,好好登记他们有什么被征收,尽快调集银两过来分给他们!”
“是”
欧阳复答应一声后,赶紧下去办事,离开时还是一脸不解。这要按什么价格给?是按现在虚高的物价,还是按和平时期的估价?
“此事不要再议!”
许平一看众人似乎要开始抱怨,也知道这种行径会影响大军声望。
不过自己一开始给了赵猛那么大的权力,也只能支持到底,马上挥手打断他们要说出口的话。
“这终究不妥吧!”
一向狠毒的孙正农,憋了半天还是认为这次的事特别不靠谱!
先不说把握性有多大,光是赵猛这一搅和就影响了恶鬼营在这一带百姓嘴里的口碑。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
许平一看其他人纷纷点头,心里一权衡,觉得还是得先用权力镇压。
他脸色一黑,大声喝道:“这么粗浅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别说这次是赵猛,就算你们统兵出去打仗,我也会用一样的态度支持。大敌当前,有的事没法准备,难道你们现在要把心思全用来对付自己人?”
“末将、属下不敢。”
众将面面相观,一看许平的态度很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
许平见大家的语气有些敷衍,犹豫一下,还是紧皱眉头说:“这次我无条件支持他,旗开得胜自然是好的。一旦无功而返,军法无情,我也不会庇护他。是成是败,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殿下英明!”
这次的声音总算有点生气。
虽说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但不少人还是好奇赵猛到底要怎么打,为什么要调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这个绿林出身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奇思妙计?
不管目前情况怎么样,只要他能打开一个缺口就是大功一件。
现在最大的障碍是周家步步为营的防御,一旦撕开一个缺口,这个结果确实是千金难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