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群孩子就生长在这样一个地方,这里西面一带都是山区,山窝子里有一条曲折的小河蜿蜒而下,径直流向东边的平原上。

而这个小河在这一带叫做沙洺河,他们住的村子叫做沙坡沟。

刚刚打春的沙坡沟还是一些冬天的气息,沙洺河上仍然是一层厚厚的冰,唯一不同的是可以听见冰下面潺潺的流水声了,而河道旁边干燥的垂柳在远远的看来,竟然泛起了一丝丝浅绿,是的,春天来了,虽然温度不见得低多少,但是万物最先感知。

吕阳今天很是兴奋,带头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书包,像个得胜的旗子,呼喊着往村庄里跑,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三蛋子了,他永远是吕阳的小跟班,并且决定自此之后死心塌地跟着这个大哥哥,也是格外兴奋地喊叫着跑着。

而最不开心的当属铜锁了,他没想到会被个不起眼的小子打败,因此郁郁不乐地跟在后面磨蹭着往家里走,本来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的铁柱也讪讪地跟他招呼了一下后,也甩开了膀子找他的新主子去了。

吕阳的父亲吕更民是个退伍军人,自从退役后就在沙坡沟种点地,偶尔进山打打猎,也不出去打工,因此家里过的紧巴巴的,而吕阳的妈妈王雪琴却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别看吕阳都十三岁了,上面的姐姐吕贞贞今年也十五岁了,可是王雪琴仍然半老徐娘,甚有女人味儿,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惹的众人追捧不已。

因此惹的吕更民常常苦恼不已。

回到家中,吕阳径直到厨房内,先开水缸盖子,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起来,大冷的天也不觉得凉。

“臭孩子,怎么都大晌午错了才回来,又去哪里野去了。”王雪琴唠叨着,把饭菜端了上来,又对着院子里做木工活儿的父亲吕更民喊了一声,“当家的,吃饭吧。”

吕贞贞听到叫声,放下作业,从里屋出来,一家人坐在了桌子旁边。

一圈海碗早已舀好了玉米面粥,桌上放着几盘小菜,其中是一盘野兔肉,一盘腌黄瓜,还有一盘炒鸡蛋,鸡蛋嫩黄嫩黄的,绝对是家养的柴鸡蛋。

一家人还没有坐好,吕阳的手已经伸到了桌子中间的馒头框里了,啪地一声,王雪琴拿筷子打在他的手上,“猴急,猴急,就知道猴急,洗手了吗,你看你那小手黑油油的像是抹了一层黑油。”

吕阳很不情愿地出去洗了手,又疾驰麻黄地跑回来,拿起个大馒头啃上一口,又抓起一块兔子肉大嚼起来。

“弟别急,都是你的,姐姐不吃都给你留着呢。”说着吕贞贞把盘子向他那边推了推,放在了他的旁边。

“嘻嘻,还是姐姐好。”吕阳满嘴东西,从嘴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一脸傻笑的看着姐姐。

吕更民自从退役之后就变得闷头闷脑的,总是耷拉个脑袋不爱说话,可以说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看起来壮壮实实的,就是说不出句完整话,家里啥事儿都是媳妇王雪琴出头料理,他总是蹲在墙根下一个劲儿地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

他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地他甚是欣慰,倒了一杯小酒,滋溜一口下肚,仍不动筷子,看着全家人吃得喷香,他是最开心的。

家里没啥收入,他时不时的上山打点野味,今天大早晨上山,到半晌回来,手里提了两只野兔,一只给了隔壁柳家,一只自家炖了。

隔壁柳家是一家寡妇,柳凤儿是这个村土生土长的人儿,家里招了个上门女婿,可是生下女儿柳莉莉后,他就得了一场病死了,剩下这对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

柳凤儿与王雪琴关系不错,整天腻味在一起干家务活儿,常常唠家常,而柳凤儿人长得漂亮,自从成了寡妇后一双杏眼更加水汪,身子越长越风韵,惹得很多后生半夜拱门子。

可吕更民总能听见柳凤儿半夜起来骂街,还放开家里的大黄狗,那大黄狗也是渗人,汪汪叫着就冲向了大门,吓的那些二流子尥蹶子就跑。

慢慢全村人都知道柳凤儿的坚贞,村里也就没人再来骚扰了。

柳凤儿长得漂亮,加上又会来事儿,看着吕阳出落得越来越利索壮实,心里更是一百个开心,满嘴儿叫着儿啊儿啊的,总是半开玩笑地说要把同岁的柳莉莉嫁给他做媳妇。

柳莉莉也出落的跟水葱儿似的,相当水灵,看的王雪琴一家也是很开心,内心里也把这个丫头当做了未来的儿媳妇,因此王雪琴也总是半开玩笑的让柳莉莉喊她妈妈。

俩家心照不宣,但等着俩孩子初中毕业,一毕业立马给他们成亲,好结成儿女亲家。

所以俩家走的越来越亲近,地里有啥活儿啥的吕更民二话不说,默默就给收拾了,由于是把种地好手,农活儿干的漂亮,地里的收成也不错,柳凤儿家里小日子也过得去,加上柳凤儿编的一手好箩筐,是不是的让吕更民赶集给捎带着去赶集卖了,她家的日子比吕更民家还滋润。

吃完饭后,也不用去上学了,吕阳一溜烟儿地跑去了隔壁他柳姨家里,他几乎长在了隔壁院子里,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去那边玩儿,家里大人知道俩孩子亲近,也不拦着,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在一起多玩儿。

而吕贞贞自觉地收拾完碗筷后,回屋学习去了,她已经初三了,再过小半年就要考高中了,因此学习格外用功。

“柳姨,柳姨,莉莉在家么。”还没有进门,吕阳扯着嗓子就喊起来了。

“贼小兔崽子,叫妈妈,别总姨姨的喊。”柳凤儿看吕阳跑进院子里,甚是开心,一手撩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斜依着门框纳着鞋底说道。

看着吕阳进屋坐在了炕沿上,柳莉莉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开心地问他今天是怎么把铜锁摔地上的。

“嗨,还不是爹教我摔跤,我还以为用不上呢,结果三两下就把他撩地上了。”吕阳高兴,说起来也豪迈了许多。

“就是,我就知道更叔教的好,那铜锁还急赤白脸地说自己绊倒的,可拉倒吧。”柳莉莉说道。

“怎么,你当时也在场了吗?”

“是啊,我在大土疙瘩后面了,我怕他们欺负你,在后面追着看了,万一你被屈了,我好回家喊更叔。”莉莉说道。

“还是莉莉姐好,恩,以后我就娶你做媳妇了。”吕阳插着腰说着,稚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大男人似的豪迈。

“去你的吧,我才不做你媳妇呢。没羞没臊的。”莉莉俏脸一红,低头说道。

“噗嗤,”柳凤儿看着俩人青梅竹马的样儿一笑道:“你小子可不许耍赖,将来我可指着你养老呢。”

“放心吧柳姨,我一定支撑起这个家,把咱们这两个家都养的好好的,将来都住大别墅。”吕阳大声地说着,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架子,却露出一副稚嫩的声音来。

“嘚嘚,还是你好好学习吧,柳姨有你这句话就值了。”柳凤儿甚是开心,从抽屉里拿出糖果,递给吕阳,“吃吧儿子,莉莉都舍不得吃呢,专门给你留的。”

“啊,谢谢姨,谢谢姐。”吕阳毫不客气,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柳莉莉与他同岁,但是生月略大。

看着吕阳吃得带劲儿,柳姨坐在吕阳旁边问道:“甜不儿子?”

“柳姨最好了,”说着上去楼住柳姨脖子,扭轱辘糖似的搅在了柳姨身上,嘴巴还啪叽朝柳姨脸上亲了一口。

看的莉莉一阵脸红,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比我跟妈都亲密。

“啊哟,小祖宗,不许叫姨,叫妈妈。”柳姨一阵幸福,村里人重男轻女,她从来就是喜欢儿子,总是毫不遮掩地疼爱吕阳。

“妈,好妈妈。”说着又吧唧吧唧亲了几口。

“行了,行了,没羞没臊的,赶紧下来吧,那是我妈妈好不。”柳莉莉泛起一阵醋意,忍不住喝止道。

从柳姨身上下来,吕阳从框子里抓了一把糖果放在口袋里,说道:“我不跟你们说了,我约了三蛋儿了,我们要一起去河里捕鱼,晚上我给你们送鱼。”

说完尥蹶子没了影子了。

剩下柳姨跟柳莉莉在家闲聊。

“今天阳阳跟人家打架了?”柳姨身为关心地问道。

“可不,把铜锁摔了两个跟头,铜锁再也不敢炸翅了。”莉莉低着头一边写作业一边说道。

“噢哟,这臭孩子,也不怕打着了,看我不告诉他家大人。”柳姨心里直突突。

“再说了铜锁可是咱们村主任的儿子,打着人家了咱也担待不起啊。”

“打他也活该,谁让他挑事儿呢。”

“你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柳姨坐下,认真地听着。

于是莉莉就仔细的把来龙去脉给妈妈详细说了一遍。

柳姨沉默半晌,忽然没来由地说道:“二嘎子真那么嚷嚷的?”

“嚷嚷什么?”柳莉莉没有明白过来,忽然像是明白了似的,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还说比他爹的还大呢。”

“啊?”柳凤儿又是沉默,紧跟着发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不由自主摸了摸脸颊,那是刚才吕阳亲她的地方。

二嘎子是谁?

老嘎子的儿子,老嘎子跟媳妇在街上干架,媳妇嫌他那玩意儿太大,整的太疼,就不让他整,结果两个人就没羞没臊的打到了大街上。

那会儿柳凤儿还心想,老嘎子那家伙能多大呢,他那媳妇有这么好的玩意儿不用还吵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逼玩意儿。

“你说阳阳那玩意儿我也见过,就跟个铅笔头似的,他们怎么就非说他的那个大呢。”柳莉莉仍旧感觉莫名其妙。

她哪里知道啊,那会儿他们才四五岁,一起光着屁股玩泥巴,他那玩意儿当然跟个铅笔头似的。

忽然像是醒悟了什么似的,柳凤儿又问铜锁摔的重不重,柳莉莉说看着铜锁一瘸一拐地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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