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风愣愣地坐在徐三的病床跟前,一双美目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原本青春靓丽的娇靥上尽是憔悴之色,她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熟睡过了!
虽然冷艳医生已经向她再三保证,徐三已经脱离了危险,昏迷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但一刻没有看到徐三醒来,她辛如风就一刻不肯离开徐三的病床跟前!
才只仅仅数月的情缘,她竟然便已经陷得如此之深、爱得如此之沉了。
我们不禁要感叹情之一事,当真的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啊,缘之一字,也真是令人玄妙难测哪。
张东和蓝迪便坐在病床外面,在张东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套里面,紧紧地捂着一柄马刀!
徐三手术后昏迷了两天两夜,他们便在那儿呆坐了两天两夜,困了就在椅子上打个盹!
张东几乎咬碎了牙关,在心里不止一千遍一万遍地自责着,如果那天他不上课就跑来陪着徐三就好了,那么小三也就不会被人打成重伤了!
其实那天也实在是怪不得他的,因为他原本就是想陪着徐三的,但看着那美艳的女医生对小三深情款款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好再留下做个电灯泡,所以索性就上课去了。
谁知道偏偏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让我知道了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定然敲碎他浑身上下每一颗骨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东在心底暗暗发誓,纵然陪上整个大学生涯也是在所不惜!
蓝迪忽然晃了一下,脑袋一歪,撞在张东怀里,将昏昏欲睡的两人赫然惊醒。
张东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看了蓝迪一眼,说道:“小六,你先回寝室躺会儿去,这里有我就行了,没事!”
“那怎么行?”蓝迪也揉揉干涩的眼睛,反驳道,“怎么说我都得等到三哥他醒过来呀!人家阿风一个女孩儿都顶得住,难道我一个男子汉倒先不济事了?”
“什么男子汉?”一把清丽的娇音忽然接过话题,楼道里转出靓丽的安娜来,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妩媚地白了蓝迪一眼,说道,“来吧,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就快成了没气的男子汉了。”
不提到也罢了,这一看见热气腾腾的早点,两人的肚子顿时便咕咕地大叫起来,竟是真饿极了!
便疾忙从安娜手中抢过一份早点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安娜妩媚地瞟了蓝迪一眼,明眸中尽是柔柔的情意,摇了摇头,又提着仅剩的那份早点进了病房。
“阿风,你也吃点儿吧?”安娜将一小碗稀粥递到辛如风面前,轻声说道,“不然,没等到徐三醒过来,你自己却先要倒下了。”
辛如风感激地望了安娜一眼,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娇靥有些苍白,便是说的话也显得有气无力:“可我……真的吃不下,安娜,谢谢你了。”
安娜便叹息一声,轻轻地放下小碗,又紧紧地握住辛如风的小手,轻柔地却是坚定地说道:“都是好姐妹,谢什么呢?”
“怎么样?王科!”李时新随意地递上一支白沙烟,嘴巴却是呶了呶了刚刚走出校保卫科的那两名警察,“有什么最新进展没有?”
王科忽然大异常态地瞪了李时新一眼,神情变得莫名的严肃起来,语气也显得有些凝重:“小李,徐三被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跟踪了!你也不要在你那时代周刊上乱说了,知道吗?”
李时新的脸色瞬时就变了,倒抽了口冷气,以手在头上比了比,又做了个刀切的姿势。
王科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显得有几分尴尬,冷然道:“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那都是你瞎猜的。”
李时新的脸色渐渐又回复原来,凝眉沉思了一会,始才叹息一声道:“我们的徐三同学还真是倒霉呢?看来这回的打又是要白挨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落到他头上去了呢?真是奇了怪了……”
王科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哂道:“那说不定对他反而是好事,没准又是一代伟人正在经受锤炼呢。”
“对极!”李时新便兴奋地张大了星目,泛起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我就是极为看好这家伙的!王科,就冲着这一句,走,今天下午,西苑搓一顿去。”
王科便有些肉痛地皱了皱眉,苦声道:“那还是改天吧,今天下午我还要去教务处一趟,怎么说也得汇报一下工作、作个检讨吧!唉,毕竟是在我管辖的校园内让人给打了哪!”
李时新便冲着王科的背影贼贼地笑了笑,一副就知道会是这结果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太让人失望,太过分了!”冷艳忽然从椅子上一跳而起,语气急促,“这样推来推去,徐三同学的打岂非白挨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校医院的何院长忽然微微地喟叹一声,慈爱地看着冷艳说道:“艳艳,整整五年了,伯伯都从未见过你如此激动过,看来你是真的已经走出心理的误区了,伯伯真的很高兴呢。”
“院长伯伯!”冷艳忽然激动地一把抓住何院长的手,哀求道,“你再向公安局反映一下吧,那凶手真的有人曾经亲眼目睹了的呀!真的是来自校外的呀!难道来自校外的凶手也应该归校保卫科管的么?”
何院长再度喟叹一声,爱怜地抚摸着冷艳的满头秀发,慈祥地说道:“艳艳哪,你也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大姑娘家了,有些事你也该懂了的!以校保卫科的职责那怎么可能管得了恶意伤人这样的刑事案件呢?这分明是有黑手在幕后操纵哪!唉,现在的这些腐败分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珠泪便自美目中纷纷而下,冷艳有些凄迷地望着何院长,哀声说道:“那……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徐三他……岂非白白地……”
年过六十的老院长黯然地摇了摇头,无语地将头转向窗外。
“不行!我要去找爸爸!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不能这样算完!”冷艳的语气坚定以极,娇靥上的神情也是一派肃然,老院长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荣湾镇邮电局的刘江局长这几天也相当地不爽!
真可谓是诸事不顺!
先是因为五一路当街抢劫杀人,引起中央高层震动,决心大力整顿长沙市的治安,这治安整顿便整顿罢,本来也不会牵扯到他的头上来,可偏偏他妈的被有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加以利用,竟然要对市里的所有事业单位也进行整顿!
什么整顿,还不是眼红别人的位子,想趁机搞掉像他刘江这样独挡一面的一把手顶而替之!
这还算是小事,纵然被查出了局里的假帐呆帐,花些钱那也还混得过去,但好死不死的是,他妈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远房堂哥押送的五十万巨款被劫了!
更让他恨得几欲抓狂的是他竟然还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吞,他不能报警哇!
一报警,他妈的可正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抓住了把柄了!
光是贪些小钱让亲戚押钞票去挤公车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下台了,那么他一下台,所有的老底一旦被抖了出来,那还不全玩了完?
无可奈何,刘江只得肉痛地将多年来“攒下”的积蓄给顶替了上去,钱没了不要紧,还可以慢慢地赚回来,一旦顶子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喽。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冷不丁地响起,让正自窝火地沉思的刘江吓了一大跳,端在手中的茶水便溅了自己一身,顿时烫得他弹簧般猛地从真皮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把抓过电话筒,刘江粗气粗气地喂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谁啊?做莫子?”
但很快,满脸的怒容尚僵在那儿,刘江的身躯却是习惯性地佝偻了下来,语气中也多了些谄媚:“唉哟,原来是凤姐啊,我道是谁?嘿嘿……您今晚怎么有空啊……行行行,晚上八点,我准时到……好的好的,没问题没问题……好的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见不散!……”
说完了话,刘江却是久久地提着话筒放不回坐机上。
这是中了那门子邪了真是?
在心中哀叹一声,刘江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真皮沙发上……
好痛啊!
头好沉啊!
是什么东西压在自己鼻子上?
那是什么?啊呀……骷髅头!不要过来……别过来啊……啊……
徐三突然大叫一声,从沉沉的昏迷中醒来,额际的冷汗如雨而下,涔涔地顺着脸儿淌落在枕头之上……被石膏死死掴住的鼻头上,乌黑的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惊惧之色,显得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昏昏欲睡的辛如风被徐三的一声大叫所惊醒,霍然抬起头来,然后她便看到了徐三的眼神,这一刻,辛如风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便整个地碎裂了……珠泪顿时便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滚滚而下,顺腮滴落,莫名的心痛让她有些窒息,急切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样说出话来,来安抚急需安慰的徐三……
徐三的大叫声还将一直守在门外的张东和蓝迪也给惊醒了!
几乎是本能地也跟着大叫一声,以为徐三遭到不测的张东霍地从腰际拔出了长长的马刀,亮银的刀锋闪动着冰冷的寒芒,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病房……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徐三在竭斯底里地大叫着、大吼着,被死死绑住的四肢在奋力地挣扎着,似在逃避着什么恐怖之极的东西……嘴里疯狂地叫着:“别过来!别过来……”脑袋更是急得急剧地左右摆动,真让人担心掴在他鼻梁上的石膏架会掉落下来……
辛如风已经急得一手轻掩小嘴,一手前伸似欲去安抚徐三,美目中珠泪纷纷而下,欲要上前一步,却又为徐三的大吼声惊得退后一步……
“小三!”张东惊呼一声,马刀已经“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忽然霍地踏前一步,越过辛如风,突地执往徐三使劲挣扎的手掌,急切地道,“我是张东啊!胖子啊!你大哥啊!你还认得我吗?嗯,你倒是说话啊?”
徐三却仿佛什么也不曾看见,仍自一味地嘶吼着,挣扎着,乌黑的眸子里透出深深的让人瞧了心碎的惶惑和惊惧……
蓝迪眼看情形有些不妙,急忙按下了床头的红色按钮,请求医生前来急诊。
冷艳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徐三的病房,正好看到张东急切地对着徐三大吼着,徐三却是又已经筋疲力尽地昏迷了过去,只是眼角分明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这一刻,冷艳只觉自己的芳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似是失落了什么?
又似被挑动起了什么……
一把就推开疯了般的张东,冷艳迅速地替徐三仔细检察了一遍,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一切正常!
既然徐三已经醒过来一次,那么他就再不可能永远昏迷下去了,成为植物人的危险是已经不存在了的!
但是……
冷艳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或许,徐三成为植物人会更加好些。
“怎么样?冷艳姐姐!”冷艳一起身,辛如风就无比急切地紧紧地抓住了冷艳的双手,冷医生也成了冷艳姐姐,“他……徐三不会有事吧?”
望着辛如风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冷艳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下,芳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一时间竟然是忘了回答辛如风。
辛如风的脸色瞬时就变得一片惨白!
已经熬了两天两夜的身子再也承受不起这额外的打击,竟是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冷艳的怀中……
“阿风……”一旁的蓝迪吃了一惊,急忙欲要张臂来扶,却迅速又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只是焦急地望着辛如风,俊脸上尽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只是随意地摸了摸辛如风的脉搏,冷艳便轻松地道:“她没事,只是焦虑过度,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麻烦你们去隔壁搬一张病床过来吧,我想,这小姑娘大约不会愿意离开徐三的,就让她在这儿休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