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妖气冲天

宋睿与大藩正在棋盘对弈,宋捷伺候在旁边,直到夕阳西下,烛火点起,宋睿举起一颗白子道:“老哥哥最近食欲如何?”

大藩擡头道:“人老了,清汤寡盐的过惯了,食欲不怎么好。”

宋睿落下白子,含笑道:“我从魔国带来了几个厨子,手艺不是一般的好,老哥若想尝尝魔国风味,大可去我住处,尝一尝鲜。”

大藩好奇道:“是吗?不过我这个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吃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

宋睿道:“老哥此言差矣,咱们人靠食物补充生机,在吃的方面,可马虎不得。”

说着吩咐身边侍从道:“回去跟人说一声,炒些好酒好菜从到这边来。”

侍从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大藩摇头笑道:“你呀,你这个人就是爱讲究。”

宋睿不见怪道:“老哥不知道,人都有爱好,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在食菜这个方面,颇有多年心得,更是亲身体会,不是老弟卖弄,凭老弟这手艺,炒出来的菜,令那些名厨都要甘拜下风。”

宋捷含笑道:“家父此话倒也不假,在魔国之中,家父的厨艺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藩苦笑道:“好你个宋睿,这么多年静忙着干这事了。”

宋睿勾唇笑道:“要不然,我整天闷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不是?”

两人对弈之中,宋睿看向宋捷道:“你怎么呆在这里?”

宋捷道:“闲来无事,陪父亲坐一会儿。”

宋睿好笑道:“陪我干嘛,去陪你那未来夫人多好。”

宋捷眉头轻皱,含笑道:“公主身子不舒服,不爱见客,我已命仆人送去许多补品了。”

宋睿捏着棋子,偏过脸来神情阴沉道:“要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说你才好?”

宋捷低头不语,宋睿冷哼道:“公主玉体高贵,你也是知道的,既是身子不舒服,送去补品那是万万不够的,你还需有诚心懂吗?”

宋捷脸色也为之难看,宋睿不悦道:“诚心便是,用脑袋去想,公主担忧什么,你就得想办法去为她解决,银子现下是不缺了,可前线战事,乱成一锅粥,缺的不就是一个大大的胜利吗?”

大藩忍不住道:“老弟,你可要谨慎啊,咱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宋睿道:“这孩子平常争强好胜,事事都要争个第一,怎么妖兵一到,你却不争了?”

大藩摸不透他心思道:“老弟,你意下如何?”

宋睿道:“妖兵猖狂了这么久,打的咱们丢盔卸甲的,也是时候反击一下了,就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先锋吧。”

大藩闻言拍桌道:“此话当真?”

宋睿笑道:“我那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大藩却陷入沉思道:“打一个反击也是可以,不过咱们四国在战场上,与那妖兵大战数场,损兵折将不说,连丢好几座城池,哥哥也不瞒你,那妖兵把哥哥我的胆气,都给打没了,唉……”

宋睿举起手,笑容满面道:“老哥且先打住,你和妖族打了一辈子交道,就这么些底气吗?”

大藩道:“那不知老弟的底气在哪里?”

宋睿道:“这次的底气不在别处,就在咱们蛮荒四国已退无可退了,也是时候出击一下了,不能让那妖兵处处追着咱们跑不是?”

大藩一握拳头道:“好,既然如此,老哥就再赌上一把。”

宋睿道:“那我就与老哥哥一言为定。”

大藩又咳嗽道:“赢了好说,输了又当如何?”

宋睿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何需多虑?”

大藩不禁咋舌道:“老弟,你够狠……”

就在这时,魔海传来消息,风眼已平,两人听了相视一笑,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声震屋瓦,宋捷却是低头出去,径自寻柳若萱而去。

她一觉睡到了夜色昏沉,夕阳西下,待到醒来时,丫鬟们在楼下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听来多是欢笑之声,她打开窗一看,原来丫鬟们抱着许多礼品咯咯乱笑,宋捷正在院子里与她们聊天,见到她窗户打开,宋捷不待丫鬟上来禀报,自己先上来。

柳若萱困意全去,拿起茶壶泡着茶叶,宋捷一进门就道:“魔海传来消息,秦川已杀死吞天海鱼,风眼平定,家父更与大藩商量后说,决定打妖族一个反击。”

她神色平常,只是把玩着茶杯,宋捷道:“公主不觉得开心吗?”

柳若萱喝着香茶,轻描淡写道:“本宫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决定闭门修养一段时间,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谁也不许打扰本宫。”

宋捷听的一愣道:“那不知公主有意向魔海之外求援吗?”

柳若萱道:“自有龙城做主。”

宋捷走来坐在她旁边道:“父亲说,让我去做先锋。”

她轻轻点头,并无多少异样,宋捷瞧着她容颜忽而道:“那我们的婚事,公主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若萱背负玉手,淡然起身,恰在这时周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满脸喜色道:“听说风眼已平了,不知道公主有意派遣使者过去求援吗?”

柳若萱想了想,美眸看在他脸上似有几分笑意,其美态,看的周宁一愣一愣的,语气几分轻淡的摇头道:“这些事情,本宫也做不了主,周兄不必担心,龙城自己会办的……”

宋捷道:“周兄不知,公主她心情不好,要闭门修养一段时间……”

周宁瞧了瞧她,她却是不置可否,打仗拼的就是底气,前线有了银两支援,底气也是大增,敢于打妖族反击,也不是空穴来风,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之人,这些日子为了银子,也是累坏了她,她要闭门修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又不是铁打的,极度劳累之后,都想好好修养修养。

宋捷打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的退下,宋捷道:“看来公主殿下起码也要歇个十天半月了,不过也好,毕竟她最近累坏了。”

周宁点头道:“可不是么,听说秦辕还要银子,若不是龙城开始扶持秦川,这秦辕指不定闹哪样呢。”

宋捷道:“所谓风云急变,他这个城主被秦川拉下来,也是早晚的事了,前线又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底气大增不说,龙城来信,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共击妖族,龙城,圣府神州,商国富川,皆在调遣精锐之士,很快就要奔赴前线与妖族决一高下。”

说着又道:“咱们蛮荒四国,拖了妖族整整两年,为的就是耗妖族的锐气,眼下龙城抓住了时机,又有瑶雪圣女亲自调神州之兵,与龙城之兵合道奔赴前线,为的就是和妖族决一死战。”

周宁奇怪道:“如此大规模的决战,谁人来指挥呢?”

宋捷道:“当然是龙城的人来指挥了。”

周宁点点头道:“战事激烈至此,旷日持久的打法,确实比较耗人,妖族的确也够狡猾。”

宋捷沉吟道:“确实如此,龙城,富川,神州三国一面调兵奔赴前线,一面又要防备妖兵从蛮荒四国任意一方突破防线,长驱直入的进入龙城五国,所以还是大大有所保留的,才施展不开手脚,毕竟妖族是攻,九重天是守。”

周宁道:“那秦辕如何?”

宋捷不屑道:“秦川与秦世蕃皆是人杰,秦辕早晚要被二人给拉下来,虽是如此,但好歹也是江都城主,雾江水师依旧归他调遣,这次过来逼要银子,已让龙城对他失望透顶了,也就是看公主好说话,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但此人太过精明,不可不防他,龙城有意扶持秦川,就看秦川会不会辜负龙城的栽培了。”

周宁道:“秦辕固然可恨,但他说的确有几分实情,打仗烧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就没了底气,没了底气就处处受制于人,他这次逼要银子,可不就是拿这个把柄要挟公主殿下,公主她虽然是仙女一样的人,可没了银子,照样是愁困不已,好在如今银子的漏洞给补上了,只盼望秦川早日架空秦辕吧。”

宋捷含笑道:“远非如此简单,秦辕在江都城多年,雾江水师中亲信密布,若要很快架空他,一要龙城支持,二要雾江水师认可,三要铲除秦辕的势力,四要秦川,或秦世蕃不让人失望,缺一不可,不过我相信,秦辕是挣扎不了多久。”

周宁就更加奇怪道:“我左右捉摸,都想不透,瑶雪圣女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宋捷摇头笑道:“妖界的圣女,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见到的?周兄大可不必胡思乱想了。”

周宁呵呵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妖兵攻势凌厉,便是最近穆府城外也有许多蝠妖作怪,咱们需要小心。”

宋捷道:“此言深合我意,妖兵太强,九重天一直都是防守,处处被动,坚守城墙不说,蝠妖与巨鹰那类妖物却是飞在天上肆无忌惮,好在咱们早有防备。”

周宁点头称是,两人走着走着,各有自己心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又突然想起了定州,定州那边又是如何光景呢?

周宁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之时,偶闻几声急速之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天上低空飞过……

两月之后,穆府大藩要在醉花楼过生,消息一出来,满城许多人都要前来为他祝贺,醉花楼内到时必是座无虚席,便连整整两月,只在小楼不闻旁事的柳若萱,也派了丫鬟提前准备贺礼。

她这两个月以来闭门谢客,想见她的人也见不到,周宁备了一些礼物,去看望她时,两个月不见,几个丫鬟正在院里浇花,一边浇花,一边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说着什么,周宁路过时,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兀自低头说的痛快,说的竟是宋捷向她求婚遭遇冷落的事情。

丫鬟们又议论纷纷,说起宋捷来个个赞不绝口,人潇洒不说且又俊美,出手阔绰,每次来这里连丫鬟都跟着沾光,收了宋捷许多礼物,个个似怀春少女,言谈之间,极是羞涩。

这几个丫鬟一说,周宁不禁感慨万千,待到丫鬟发现他时,也是吓了一跳,周宁说明来意,丫鬟也没怎么为难他,带着周宁就上了小楼。

她闺房的门开着,里边迎面扑来一股香风,她穿一袭黄裙纱衣,大捧乌黑秀发落在香肩,此时正在对镜梳发,镜中绝色容颜清冷之处,婉约更有几分妩媚之色,本是圣洁的仙子,此时此刻也多了些美艳。

丫鬟一边为她梳发,一边笑语盈盈的夸奖着宋捷,柳若萱从镜中看到周宁时,美丽起身道:“周兄人过来就好,怎么还带了礼物来?”

周宁把礼物放下道:“公主诸事繁忙,难得休息,这些礼物谈不上珍贵,全是一片心意。”

她擡起玉手,挥退房内丫鬟,坐他旁边道:“周兄两月不见,气色好了许多。”

周宁摸了摸自己脸,笑说道:“还好吧,不知公主怎么样?”

她美丽笑道:“也说的过去吧……”

周宁仔细往她脸上看去,柳若萱淡淡一笑,偏过脸道:“今天这妆不好看么?”

周宁道:“好看的很。”

她轻拂脸边几许乱发,姿态美不胜收道:“若是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思。”

周宁在这坐了一会儿,外边丫鬟叫道:“宋捷公子过来了!”

宋捷俊郎潇洒的踏进房间时,长发束着玉冠,满面春风,当看清周宁时,神情一怔道:“周兄也在这里陪伴公主吗?”

周宁点点头道:“公主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来看看。”

宋捷神色一笑,自若从容道:“大藩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来这儿与公主商量一下,看准备一些什么礼物好。”

说着坦然坐下,柳若萱却是站起娇躯道:“本宫觉得这里有些闷,你们两个聊吧。”

她说着当真一个人走下楼去了,宋捷跟周宁聊了一会儿,周宁告辞,宋捷含笑起身,两人各自回去。

周宁回来之时,正见魏琅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身上,低身与人谈论着什么,马下站着的人周宁也认识,正是秦辕。

不过秦辕按辈分是魏琅的叔辈,魏琅此时骑在马上和他说话,倒很是不敬了,不过秦辕也不生气,满是笑容的有说有答,说到诙谐之处,魏琅开怀大笑,说不出的猖狂。

看见周宁路过时,忍不住开口叫道:“周宁兄弟,过来聊会天怎么样?”

周宁移步过去,秦辕这白发老头儿,佝偻着腰看来道:“周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周宁受宠若惊道:“您说笑了。”

魏琅跳下马道:“咱们窝在这穆府可好久好久了,不如出去转转如何?”

秦辕笑道:“那可危险的紧呢,据说城外偶有许多妖兵出现。”

周宁答道:“不过也无妨,那就一起转转?”

魏琅答了声爽快,命人牵了马来道:“上好的甲州马,走,咱俩散散心去。”

周宁骑上马一试,果然是好马,两人并骑出了穆府,魏琅漫不经心道:“我看兄弟一脸不快,是有不爽的事吗?”

周宁摇头道:“没有,没有,魏兄弟说笑了。”

没想到魏琅看似没有城府,实则精明无比道:“我看,是为了公主的事吧?”

周宁脸上一红,正要推托,魏琅已然豪爽道:“咱们男人大可不必这样,喜欢就是喜欢,美女谁都爱,别说公主那仙女一样的人了,不过,你可知其中缘由吗?”

不待周宁回答,魏琅又擡头挺胸道:“说来也是简单,妖兵强大,魔国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不管站到那一边,都是大大的有利,宋睿父子二人就是以此来逼迫人的,公主她虽然了不起,可也只是一个女人,既然是女人,被迫接受一些事情,也是意料之中,听说那宋捷十分得意,我就看不惯他,哼。”

周宁这才理解,她为何显得心事重重,魏琅大抱不平道:“公主也是我魏琅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我喜欢就是喜欢,但绝不用那阴谋诡计,周兄就能忍受,她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女,插在宋捷那样的牛粪上吗?”

周宁皱眉道:“公主是个善良女人,却是遭遇这般。”

魏琅登时大为赞同道:“我本来以前是觉得周兄是那种软软弱弱的男人,没想到却是看走眼了!”

说着当真呸了一声,所谓男人爱美女,谁也得不到尚且心里好受些,不觉得有什么,可此时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被人胁迫,他们这些人不生气那就怪了。

魏琅又道:“我尚且没有追逐美人之心,可周宁你一表人才,又与公主有同生共死的感情,咱们以前虽然颇多误会,可自从十万大山之后,那也是掏心窝子的交情了,怎么样,要不要干上一票?”

周宁一听这话,心里明镜似的,故作不懂道:“魏兄意下如何?”

魏琅悄然看了看四周,神色自若道:“不是我魏某人卖弄,我魏家门中,也是高手如云,这里又是咱们甲州地盘,宋捷那小子,赛马会上出尽风头不说,还要挟公主,我魏某人世代受龙城圣恩,公主是龙城金枝玉叶的掌上明珠,更是我魏家的主子,岂容魔国那伙人玷污?我魏某人已决意为主子报仇,眼不见,心为净。”

说着伸手斜劈一下,正是杀人的意思,周宁看的一怔,魏琅看在眼里从容笑道:“周兄若要犹豫,恐非明举,实话说吧,魏某人这两年,已不知遭人多少次暗杀了,所谓无毒不丈夫,你要心慈手软,那宋捷可未必饶得了你。”

周宁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茫然不知的人,早已混的今非昔比了,转眼之间就明白魏琅所指,只是魏琅与宋捷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他也听闻魏琅有好几次遭遇暗杀的事,初时尚不确定是宋捷干的,如今看来,除了宋捷,谁人胆敢在甲州刺杀庆府未来的家主?

魏琅骑着马上,察言观色道:“我魏某人果然没有看走眼!”

周宁道:“不管如何,只要人不犯我,我是不愿过多纠缠的。”

魏琅笑道:“周兄如此为人,我很是佩服,只是你要小心防备,你与公主之间的事,宋捷也是一清二楚的,倘若有困难之时,大可来找我魏某人,咱们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见外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纵马来到妖界之中,颇有名气的醉花楼,选了处僻静所在,好酒好肉点了许多,魏琅大是阔绰道:“难得兄弟相聚,酒可以少喝,但这菜,可要多多品尝,这可都是甲州的绝品。”

周宁早知醉花楼的名气,点头道:“魏兄请。”

两人共饮一杯,没过一会儿吃不饱也满脸红光走进房来了,一进门就骂骂咧咧道:“俺真是越想越气!”

魏琅起身笑道:“许久没有坐一块儿喝酒了,哥哥您气些什么?”

吃不饱道:“仙儿妹妹走了让俺伤心不已,也就是了,如今连仙女姐姐,也要嫁人了,唉!”

周宁握住吃不饱大手道:“哥哥莫气,你最近跑哪去了?”

吃不饱来了兴趣道:“俺去奴国原荒了,俺的个姥姥哎,您是不知道,奴国原荒那儿,都打成什么样了,那叫一个惨哎!”

魏琅道:“便是甲州,也是十几座郡县被妖兵糟蹋的不成样子,说来着实可恨。”

吃不饱舔舔舌头道:“你俩今儿怎么跑这儿喝酒了?”

魏琅拍手称快道:“相见恨晚呢!”

一句话说的吃不饱哈哈乱笑,三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言谈之中,无话不说,东拉西扯的,吃不饱笑着笑着,抹着眼泪道:“呜,俺也不知道仙儿妹妹过的咋样了,想死俺了。”

魏琅一愣,周宁也是一愣,吃不饱皱着鼻子,满脸痛心疾首道:“俺以前只知道挣银子,可是银子有了,心里总缺点啥儿,仙儿妹妹一走,俺做梦都想她,想的厉害。”

周宁急忙安慰道:“现在风眼已经平了,吃不饱哥哥可以去定州找她呀。”

吃不饱俩眼一亮,欣喜道:“可不是嘛,俺打算把生意做到定州去,要不了几天,就可以从甲州海,直接做船去定州了。”

周宁摇头叹道:“到了定州,避避风头,等仗打完了,哥哥再回来。”

吃不饱舔着舌头道:“放心吧,陪在仙儿妹妹身边,俺那舍得回来?”

待三人吃饱喝足之后,吃不饱打着酒嗝回家去了,魏琅又叫来几道热气腾腾的炒菜,添了一壶酒道:“周兄尝尝滋味如何。”

周宁夹了一块肉,尝了尝道:“真是好手艺,猪肉也能做的这般鲜美来。”

魏琅道:“猪肉做法得当,可是难得美味,甲州许多菜肴,数不胜数,这盘炒猪肉,只能算是其一。”

周宁又夹了一道菜,慢慢吃着道:“这道菜我在定州也吃过,辣的很啊。”

魏琅夹了一块鸡腿尝着道:“越辣越好吃,大冬天再配上一壶酒,那就叫绝了。”

周宁倒了一碗汤,汤里煮着的香菇,木耳,辣椒,姜块,菠菜,西红柿,鸡肉,融合在一起味道鲜美,极其过瘾,两人一边大动筷子,一边品味好菜,最后是端来一盘火锅,两人食欲大好,在吃这一方面真有无数共同语言,还没说出来就已是心领体会,直到吃的吃不下去了,才开怀笑着出了醉花楼,一路骑乘快马出城兜风去了。

人人都说城外不怎么安全,晚上时候还有蝠妖作怪,城墙上边安装了几千架威力巨大的弩,防的就是蝠妖侵犯,蝠妖每到夜里,就从深山老林里成千上万的钻出来扑食人畜,极其骇人,各地百姓闻风丧胆,蝠妖一过,风卷残云一般。

眼下日头黄昏,群山高耸,几片火烧云挂在山顶,周宁与魏琅在外边玩了大半天,路过几处村落时,门前人烟凋零,炊烟稀少,二人牵着马路过一户人家时,家门口兀自残留着丧事用的白纸,里面更传出老幼哭声,魏琅隔着木门,一看,原来是一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妇,正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哭,院子里草草盖着一个死去的人,想必是二者亲人。

周宁倾听片刻,听出来这家刚刚死了人,日子艰难,老妇与孤女更是无依无靠,魏琅把马拴好敲了敲门,那老妇与孤女更是惊恐,以至于战栗起来,魏琅见状缓声说道:“过路商人,想讨碗水喝,请您不要害怕。”

那老妇这才使孙女过来打开了门,周宁与魏琅进去一看,院里破败不堪,几间茅草屋好几个大洞,老妇与孙女更是面有饥色,虽是如此,那小女孩却也乖巧,急急忙忙去烧茶喝了,泡的正是竹叶,魏琅与周宁对着草草掩盖的人,恭恭敬敬的低身鞠了躬,魏琅更脱去身上外衣,盖在逝者身上道:“世道艰难,真苦了百姓也!”

那老妇闻言擦着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女孩儿在柴房烧着茶水,刚生火时,烟囱里浓烟升腾,魏琅起身去了柴房,他人高大,烟又往上漂,里边着实呛的他睁不开眼睛来,低身进去时,那小女孩脸上被弄的几道熏污,火也烧的旺了起来。

魏琅揭开旁边的锅看了看,里面锅里空无一物,净的能模糊照见人影,他又掀开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仅有一指多厚,除此之外,更是别无旁物。

周宁放眼瞧了瞧四周,屋檐下挂着一些没来的及剥的玉米,他便摘了些玉米,为老人家剥着玉米道:“这里十室九空,人烟稀少,老人家与孙女相依为命,如何生存?”

老妇抹着眼泪,看着逝去的老翁道:“孙女命苦,爹娘没了,就与老伴儿爷孙三人相依为命,她爷爷如今去了,可……”

说着说着泪不成声,周宁连连叹气,魏琅从柴房出来时,也帮着剥些玉米粒道:“魏某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为人艰难啊!”

谈话之时,烧火煮茶煮的快,竹叶泡茶更有一股浓郁香气,两人各喝了满满一碗,那小女孩蹲在老妇身边,乖乖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老妇却满是不舍的看着这闺女,周宁道:“她有十二岁左右吧?”

女孩儿点点头,周宁说的也差不多,剥着玉米很快就剥了半篮子,小女孩也过来剥玉米,剥着剥着豆大泪珠掉了下来,砸在篮子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边有人叫喊,小女孩恐惧,不敢去开门,还是魏琅去把门打开,几个男女走了进来,看见周宁,魏琅时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躲进奶奶怀里的小女孩身边,仔细看了几眼道:“长得不错,可值二两银子。”

周宁冲口而出道:“二两银子,就要买个活生生的人?”

那带头女子不屑道:“这位爷,如今兵荒马乱的,二两银子已是高价了,到了城里边吃香的喝辣的,总比饿死在这里强吧?”

小女孩怕着怕着,惊恐万分,老妇抱着孙女舍不得松手,又没办法,孙女跟着自己,除了早晚饿死,还真没别的出路,一时泪眼模糊道:“丫头乖,丫头乖”

她哭着奶奶,满是不愿,旁边几个男女等的不耐烦,带头女子道:“哭什么呀?卖进大户人家里当个丫鬟,吃喝不愁,凭你这模样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妾,少奶奶当当,那时候可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有什么好哭的,哼。”

魏琅不禁笑道:“我自认心狠手辣,比起眼下的,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带头女子的话,骗一骗女孩和老妇倒还可以,魏琅跟周宁那都是见惯世面的,精明的很,早知道说是这么说的,可到最后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周宁按捺不住上前道:“烦请各位回去,这人我们不卖了。”

带头女子登时尖声道:“这位爷说不卖就不卖了,您是这闺女的什么人?”

魏琅抱胸道:“我二人就是这丫头的兄长,爹娘不在了,兄长既为大,如此不够吗?”

女子变脸道:“辛辛苦苦跑这么远,你说不卖就不卖,跑腿钱五两银子,拿的出来,咱们就走,拿不出来,乖乖的交人!”

老妇一听他们张口就要五两银子,怕的都哆嗦起来,魏琅道:“都是爹娘生养的,区区几步路,又何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周宁扔出五两银子,冷声道:“拿银子走人。”

带头女子捡起银子,呵呵冷笑两声,目光瞧着魏琅道:“这位爷说的好听,头头是道的,可这都是爹娘生养的,人人生来就是一样吗?”

说罢冷笑不止,魏琅喝道:“还不快滚?”

这伙人这才转身走了,魏琅满是不爽道:“今儿真是憋屈,叫人看着不舒服。”

周宁知道这祖孙二人留在这里没什么活路,干脆指着魏琅道:“说来在这甲州里,这位兄弟也是个大人物,我二人既赶跑了那伙人,自然帮到底,门外就有两匹马,老人家可乘马,与我二人一道回穆府城中,衣食住行样样也是不愁。”

他二人自有不凡气质,老妇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惊惧之余也是连说贵人,贵人,到了晚上用饭时候,魏琅自己骑马出去,跑了十几里远,才买来一堆好吃好喝的,回来时候,满是风尘,洗了脸后,四个人在茅草房里一起用饭,祖孙二人多年不知肉味,饿的面黄肌瘦,魏琅好言安慰,周宁不禁笑道:“我实在看不出来,魏兄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魏琅闻言一笑,大口喝着竹叶茶道:“我这人虽然粗鲁了一些,可你要真比起来的话,我比宋捷那小子可强太多了。”

周宁道:“旁的不说,就说魏兄这彪悍之中的几分侠气,令我佩服。”

周宁说着看向女孩道:“妹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眨眼睛,怯生生道:“丫头。”

魏琅噗嗤一笑道:“这算不得数,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吧。”

魏琅说着仰头沉思,忽然道:“有了,你干脆就叫莹莹吧。”

她眨眨眼,想了想道:“莹莹?”

魏琅笑道:“正是如此。”

说着在桌上比划着写了莹莹二字,她改名为莹莹之后,也多了几分欢喜,周宁道:“有了莹莹这个名字之后,可叫丫头,也可叫莹莹,如此甚好。”

两人咕咚咕咚喝了许多竹叶茶,十分过瘾道:“这竹叶茶喝起来,也真是宝贝。”

周宁道:“我从小就是喝这茶长大的,经常喝。”

魏琅道:“要不也带些竹叶回去。”

周宁点头道:“好,那就这样。”

吃罢了晚饭,蜡烛的油也是所剩不多,周宁跟魏琅同睡一间草房,睡得香甜之时,拴在院里的马突然不安起来,两人急忙翻身起来,出来一看,纵是见惯世面,也是寒毛直竖。

马见主人出来,这才安定许多,二人急忙把马牵回屋里藏起来,再是大胆,也是惊魂未定,外边竟有一片蝠妖竟然飞了过来,周宁不禁暗暗胡思乱想,只盼蝠妖不要闯进村庄里杀害人畜,这里毕竟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可他想什么,越不来什么,转眼间就有许多狗狂吠起来,家家户户惊的大呼小叫,蝠妖就跟见了血的苍蝇,呼啦一声就扑了过去,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想必也是惨不忍睹。

魏琅的凶龙弓没有带来,眼下只有马背上挂着的剑可以暂时一用,没了凶龙弓,魏琅底气更是不足,苦笑道:“莫非咱哥俩要葬命在此吗?”

老妇与莹莹闻声醒来,也躲进他二人房中,瑟瑟发抖,两匹马倒还镇定,魏琅本想让马乱跑引开蝠妖,可瞧见这两匹马忠心耿耿的样子,倒有些不忍了,更何况骏马虽快,又能引走多少蝠妖呢……

周宁与魏琅飞速想了不过瞬间,便趁着夜色,急忙搬来许多抵挡东西,把门给堵的死死,桌子,板凳,石头,一切可用东西全都给用上了,魏琅力大搬起石凳毫不费力,莹莹也过来帮忙,好在屋顶是盖着瓦,倒也结实。

门又厚又硬,堵死之后,周宁与魏琅各拿长剑守在门边严防死守,莹莹是聪明姑娘,虽然害怕也帮着做些什么,吹灭蜡烛之后,周宁回到两匹马身边,负责安抚两匹马,不使马受了惊,马更是通人性,丝毫也不乱动,房里漆黑一片中,各人一动不动,只盼蝠妖注意不到这里。

外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又转眼无力乱叫,蝠妖唧唧乱叫声中,四处搜寻活人扑食,周宁不禁汗如雨下,魏琅也好不到那里去,蝠妖在妖族也是臭名昭著,可见其威名。

蝠妖一贯肆无忌惮,这下突然袭来,更是大肆吸食活人鲜血,房里又闷又热,又是漆黑一片,静谧声中,一切更是听的分外仔细,扑腾扑腾几声凌空之声,似有两只蝠妖,唧唧乱叫的扑进院子里,四处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摔的到处都是,每摔一声,四人就是一阵紧张,蝠妖搜到这处房间时,唧唧乱叫着推了推门,门却是纹丝不动,那蝠妖相当执着,又是唧唧怪叫着使劲推了推门,不愿轻易放弃,周宁紧张的汗如雨下,一动不敢乱动。

外边两个蝠妖叽叽喳喳交谈着什么,听口气更有一些恼怒,砰砰乱撞着房门,房门被堵的死死,魏琅,周宁压着呼吸,趁吵闹声坐了下来,彼此一语不发,外边蝠妖更加恼怒,唧唧乱叫着砰砰撞门,撞了半天,门也是好好的被堵着,蝠妖兴许脑袋笨,没给撞开唧唧扑腾着飞走了。

四人各自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汗如雨下,呼呼喘着粗气,时间难熬到了极点,点滴流逝都是让人只盼夜晚早点过去,更也知道养精蓄锐,靠在墙上努力平复着紧张之情,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化为一片静谧,静的都有些可怕了,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滴水,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轻易可闻。

握剑的手满是汗水,压力大的周宁甚至闭着眼睛,想要睡起觉来,毕竟这门被堵死,想要破门而入,必要很大动静,魏琅也是抱着这种想法,黑夜一瞬一瞬过去之时,紧张的四人甚至都不约而同的在极度压力之中,沉沉睡去了。

这夜色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睡梦之人,蝠妖似乎远远飞走了,四人睡梦中周宁和魏琅断断续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处在惊惧之中,性命攸关的事情,容不得二人半点马虎。

外边真是一点动静也无,这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每次自己醒来都是满头大汗,里面又闷又热,魏琅靠在墙上睡的香甜,一句话语也无,到了最后更是再无顾虑的沉睡起来,反正有这扇门。

门把世界完全隔开,直到有什么东西挠门的声响,听来似钢钩子锋利,刚开始还收敛一些,待过一会儿,刮刮挠门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钢钩利爪在外边挠门。

人活了这么大,从未经历如此恐怖之事,外边钢勾锋利挠在门上极其刺耳,听的人心慌意乱,挠着挠着就听噗嗤一声,一只长满红毛的利爪穿透了门,伸了进来,那利爪颇为兴奋,左右乱挠,看那爪上锋利无比,兀自血淋淋的,就那么探进来一只毛茸茸的红毛胳膊,胡乱抓挠。

魏琅瞧的心烦,猛的探出手来一把握住那蝠妖胳膊,那蝠妖冷不丁被人握住,也是吓了一跳,惊的哇呀一声吱吱乱叫,一时钢勾利爪左右乱划。

可那魏琅是出了名的狠人,手掌一握任凭那蝠妖挣扎,如活鸡乱扑腾就是缩不回手来,一时惊恐的嗷嗷乱叫,魏琅冷笑一声,握住那蝠妖胳膊用力一折,只听咔一声脆响,蝠妖胳膊被他生生拧断,登时血流如注,听的外边蝠妖惨叫一声,胳膊一断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扑腾扑腾,唧唧惨叫不绝。

拳头大的破洞里照射进月光,只见地上一只红毛断爪,狰狞无比,外边蝠妖不住惨叫,这一弄,俗话说得好,神鬼怕恶人,外边众多蝠妖一时也不敢伸胳膊进来,只是胡乱叫嚷起来,唧唧乱叫,听来大是愤怒,抓挠门板的声音更加急促起来。

魏琅本就凶狠,眼看门板经不住这么多蝠妖折腾,更不废话,手持长剑快如闪电一般对着破门哗哗两剑刺去,把剑猛的一抽,噗嗤一声门外血水乱喷,外边蝠妖乱作一团,更是砰砰乱撞,大为恼怒!

一把长剑快如电光,猛刺之时,剑无虚发,外边蝠妖转眼间死了七,八个,惊恐之余更加恼怒,门更是千疮百孔,一道一道月光斜射进来。

双方僵持之中,外边蝠妖唧唧乱叫,竟然是学乖了,噗嗤一声几杆长矛猛的刺进门里,就从魏琅肩边刺去,外边蝠妖大为兴奋,握着长矛噗嗤噗嗤乱刺,也不敢近身前来。

想是蝠妖猖狂惯了,有的出来时连兵器也不拿,近不了身时,才叫来援兵拿着兵器上了阵来,长矛一杆一杆耍的舞舞生风,魏琅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剑斩下几杆长矛顿时被斩断。

外边蝠妖屡吃败阵,恼怒至极,翅膀扑腾扑腾间,搬着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门上,门登时被砸了个大窟窿,一群蝠妖哇哇扑上,魏琅抄起桌子板凳,看也不看一顿乱砸,砸的蝠妖鬼哭狼嚎,木门不堪蹂躏,咣当一声倒了下来,门前门后一片狼藉,月光明亮照射下来,一派柔和似水。

二人并肩而出,也不禁瞧的几分目瞪口呆来,院子里乌压压一片红毛蝠妖,极力张开翅膀,一个个血眼喷火,翅膀乱扇,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墙上,乌压压挤在院子里,模样狰狞……

二人守在门口,两把长剑白光如水,蝠妖呆愣片刻,一见可恶的人出了门来,一个个争先恐后飞扑过来,但见剑光飞舞,钢爪乱挠,血雨乱飞,无数蝠妖唧唧怪叫扑了过来,若不是守在门口,凭屋死守,恐怕片刻都是守不下去!

带血的红毛下雨一样飘飘洒洒坠落下来,中剑蝠妖惨叫不已,翅膀扑腾扑腾狂扇不停,劲风扑面,人处绝境之时,更是奋力相搏,一把长剑电光一样左右劈砍,上下猛刺。

霍霍有声中,手中剑光一划而过,一蝠妖脑袋乱飞,血如喷泉,魏琅纵身跃起,矫健如龙伸手一把抓住蝠妖首级,人如魔神在世,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蝠妖脑袋,一手提剑左右纵横厮杀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诗说罢,冷目相视道:“这妖界之地,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残害生灵,胡作非为!”

一夜厮杀中,众蝠妖瞧的胆战心惊,待到夜色将去,白日将临,只得转身飞去,两人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噗通一声靠在墙上,浑身脱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直到山顶泛红,两人相视一笑,周宁大为佩服道:“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勇敢凶狠的男人,我算是彻底服了。”

魏琅喘气如牛道:“你还别说,我这心里,也是怕的很啊。”

说罢哈哈乱笑。

到了白日,周宁回头一看,只见高耸山顶乌云密布,一派妖气冲天,忍不住道:“不过这穆府城外,蝠妖这般猖狂,别处就更加难说了。”

魏琅伸手遮着刺眼阳光道:“穆府城墙几千架巨弩日夜防备,蝠妖不敢侵犯,自然劫掠别处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莹莹和老妇都是第一次骑马,待到了穆府城内时,魏琅把这祖孙二人安顿好,回穆府歇息时,大藩派人来问,二人把情况一说,闻者无不动容。

待到了晚间在醉花楼,为大藩过生日之时,楼中座无虚席,热闹无比,醉花楼外的湖水上,成片莲花河灯飘在水面,千缕万缕烟火冲天而起,沿岸湖面,三千穆府武士身着铠甲,手按腰刀沿河分站两岸,一艘大船停在湖心,船上张灯结彩,众多妙龄女子穿着粉红衣裙,献舞献曲。

周宁与魏琅坐一块儿把酒言欢,宋睿和大藩低头说笑,不时品评着歌舞烟花,一缕缕冲天焰火飞向夜空,一瞬间照亮了整片亭台楼阁,美女倩影摇曳生姿时,众人又是再次举杯,一起畅饮。

烟花绽放之时,却也易冷,到了宴席散去,人人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回来途中时,夜色清凉如水,处处亭台楼阁如处烟云之中,如梦如幻间,涓涓流水浇彻下来,千古至今,未有似今夜这般明亮圆圆的月亮,细水叮叮咚咚流淌而过,河上一盏盏灯笼轻轻晃动,小河水面上,飘着一只只的纸船,纸船随波荡漾,水声清脆间,循着上游急步追去,那绝美清冷的少年女子,一袭素衣微凉,长发披肩蹲在河边,手里挽着竹篮,把一只一只小小纸船,放入河中,小船随波飘去,河上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周围花树漱漱飘零……

他看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蓦然回身,大步来到河边蹲在她身旁语气道:“殿下也会叠纸船吗?”

柳若萱道:“小时候叠过。”

周宁从竹篮里取出一叠纸来,叠着小船道:“我记得殿下对我说过,这世间之事,最难得就是放下了。”

她轻轻点头道:“不论放下与否,我都不会被这凡尘所改变。”

周宁皱皱鼻子,叠好一个纸船放入河中道:“也许转身,就是另一片海阔天空,也说不定不是?”

她目光看向那一轮明月道:“也许是吧……”

周宁随她目光看去道:“我与魏兄在一起聊天时,魏兄也说,似殿下这般冰清玉洁,钟天地灵秀的女子,若是被俗世所迫,那可真是最为之遗憾的事了。”

他说完又道:“我们同样都希望殿下坚强,不管面对再多困难,都不会为之屈服,毕竟,毕竟您是我们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

周宁一番心里话说完,兀自觉得不够,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倾诉,突然语气一急道:“再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单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声语幽幽道:“谢谢……”

周宁目光满含殷切,看着她脸道:“那殿下不要嫁给宋捷好不好?”

她放着小纸船,美目明亮道:“傻瓜,我从来……都没有说要嫁给他啊……”

周宁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目中湿润道:“我就知道殿下这个仙子,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柳若萱却是美丽一笑,明眸望着幽幽河水道:“还好吧”

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纸船随波沉浮,犹如世间红尘之事,那竹篮早已歪倒在地上,一盏一盏灯笼轻轻晃动,摇曳在风中。

她幽声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河水幽幽流去,一盏一盏白灯,如梦亦幻,花树姹紫嫣红,青石小径惨花,落叶无数,更不堪去数,待微风吹彻,芳香遍野,那时不知会是如何光景……

丫鬟寻觅着纸船寻来,远处娇脆叫道:“殿下,宋捷公子等着你!”

柳若萱轻轻起身,周宁兀自紧握着她手,她回眸一笑道:“我,去了……”

美人手已滑落,她修长倩影消逝在白灯深处,风卷着幽香刮来,提醒一切不是梦,低头看去,竹篮许多纸船深处,一张雪白素纸,上面秀美飘香的字迹,极其美丽的写着一行如诉亦语的字……

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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