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衍玄女

经过李云馨一番描述,兰俊航才大致知道了为什么翰林院大学究会流落在此处。

半个月前,李云馨由安陵书院邀请,自扶阳城出发前往安陵城,在安陵书院讲学三日,并在期间回答书院中士人们提出的各种问题,但由于李云馨在整个大梁都颇有名气,一时来安陵书院求学之人水泄不通。

李云馨无奈,又多待了两日。

如果她按照计划回到扶阳城,倒也没什么事情,但就在她准备返回的那天,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大梁西部掀起叛乱,安陵城很快陷入魔军重围。

不过李云馨不慌不忙,向城主林洪道毛遂自荐,由她亲自设计各种城防设施,排兵布阵,精确计算粮草与军备消耗。

虽然安陵城中什么都缺,但是在李云馨井井有条的管理下,安陵城的一手烂牌生生被她打成王炸,梁军虽然皆是老弱,但也与魔军打的有来有回。

一时魔军也奈何不了安陵城,只得用拖字诀,企图困死安陵城。

本来根据李云馨的考量,安陵城可以坚守到征西大军到来,却不料城中梁军哗变,李云馨与林洪道被乱军冲散。

她自己在路上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天衍玄女萧静瑜以及一个迷路的农家蚕娘,三人一起跑进安陵书院,又用手头仅剩的资源布置了陷阱机关,杀伤了不少乱军,直到兰俊航到此。

“原来安陵城是李大学究在幕后坐镇,怪不得叛军久攻不下。”

要知道书店里卖的《金木机关考》,着书人一栏写得可是李云馨的名字,这样一来兰俊航就不会奇怪,为何安陵书院里面又有如此高效的陷阱,看来都是李云馨的杰作。

“不过,这些陷阱……”

“兰将军是想说这些陷阱太过残酷是吧?”

兰俊航点点头。

“云馨认为若是不对敌人残酷,那便是对自己的残酷!昨日城内乱军作祟,哀鸿遍野,那些梁军自哗变开始就再也不是我大梁军人了,若是放过了他们,他们可会放过我们以及城里的百姓?云馨虽然是学究出身,但满腹经纶也需物尽其用,云馨只恨自己没有像兰将军一般有一身武艺,方可杀敌报国!”

“原来如此,是本将军受教了。”

不仅是兰俊航,这一番话让姚昊霖和彭云都听了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兰俊航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天衍玄女萧静瑜,这位冷冰冰的天衍玄女不禁让他想起了在一甲子大祭上的韩烟雨。

对于天衍宗,兰俊航倒也也略知一二。

“大道以五十为满,天衍却为四十九。总是不能完全完美,却总有一线生机。”这是卜算之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他们认为微小的改变会对未来有极大的影响。

而天衍宗这个神秘的宗门,它的名字便是取得这句话中的“天衍”。

天衍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梁国建国以前,那时候,例如“阴阳术”、“算命学”之类的命理学在战乱中渐渐发展起来,通过一个人、一件事,用阴阳之术推演,对吉凶祸福进行预测的一门学问。

千百年来,经过对于命理学不断发展与完善,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理论体系。

自梁太祖建大梁,命理学更被上层所推崇,各类书籍文章大行其道,无论士人、富豪还是官僚相互交流讨论命理蔚然成风,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在琴棋书画之外的消遣之一。

五百年前命理学更是深入民间,势头更猛。

虽然命理学在大梁十分流行,但是命理学也逐渐分割成各个流派,门户繁杂,一时间泥沙俱下,命理学鱼龙混杂,四处泛滥。

一些自誉为“阴阳大师”之人根本没在命理学上下功夫,反而是哗众取宠,滥竽充数,靠着一副花拳绣腿哄骗他人,攫取钱财。

但在此时,一直深居简出的天衍宗横空出世。

某日,一白衣女子怀抱星盘下山,自号天衍玄女,她前往扶阳城为人卜算,其阴阳之术,命理之学全无错漏。

就连当时的梁国皇帝都被惊动,遂出题让天衍玄女算其生辰八字。

据说当日“星盘浮于天衍玄女头顶,亮如千颗明珠,周围之人无一不大惊失色。”这等奇景过后,天衍玄女准确报出皇帝生辰八字,皇帝大喜,御笔“天衍宗”牌匾一副送往其宗门,天衍宗就此印上了皇家烙印。

其每百年下山时,若是卜算,分文不取,仅限百人,达官贵人乃至皇室之人纷纷求取之,甚至不惜重金购买卜算的名额。

总有人觉得那次天衍玄女下山不过是为了为天衍宗博取名分,进而获得皇室的金字招牌与供奉,但天衍玄女表露出来的神迹却是根本无法做假的。

此后每隔百年天衍玄女都会怀抱星盘下山,为大梁国推演国运,也为达官贵人卜算福祸,这些往后之事全部都被天衍神女卜算正确,求算之人更是啧啧称奇。

也有人向天衍玄女询问求福避祸之事,天衍神女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祸双依,并无万全之策。”后来人们才知道,天衍玄女若是用卜算断然干涉未来之事,星盘则会反噬本人,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如果本将军没猜错,一身白衣,手持星盘,您一定是天衍玄女吧!”

“正是,玄女萧静瑜,见过将军。”

天衍玄女点点头,虽然这位玄女看着清冷,但是却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如一个平常人一般待人接物,一点都没有什么圣女仙女的架子。

“我知道天衍宗之人一般是嗝一百年才下山行走,但上一次天衍宗下山是二十五年前,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天衍宗违背以往惯例下山的呢?”

萧静瑜抱着星盘,正色道:“大梁国对天衍宗有知遇之恩,师尊萧光镜谨记于心,每次下山,师尊都会嘱咐为大梁国推演国运。一个月前,师尊在突然推算出大梁国国祚会发生剧变,只不过他没有和我说过是什么样的剧变。这是师尊百年来首次亲自下山,本来我们路过安陵城,休息一阵就前往国都,没料到魔军攻来,我们都被困在这里。”

“敢问玄女,您的师尊现在在何处?”

听到这句话,李云馨立刻凑上前去小声说道:“将军还是不要提及玄女的师尊了,天衍宗不重武学,多习卜算之事。昨日城内梁军哗变,玄女的师尊失陷在乱军之中,恐怕早已……现在玄女是天衍宗唯一的传人。”

“原来如此,本将军不知,还请玄女不要怪罪!”

萧静瑜摆摆手:“不怪将军,实际上师尊下山之前,就已经推算出自己命不久矣!他想在自己殒身之前向梁世宗禀告国祚剧变之事,但我也没料到师尊那么快就……现在恐怕不需要再去扶阳城……不……宣泰城禀告了。”

“多谢玄女!不管如何,请玄女节哀顺变,如果能找到尊师的尸首,本将军必然为其好好办一个丧礼!只不过现在战事吃紧,恐怕这样的白事也只能从简了。”

天衍玄女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些表情,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将军大义,天衍宗谨记于心。”

“嗯……不过这个养蚕女是怎么回事?”

那个养蚕农家女见兰俊航指着自己,更是怯生生的躲在李云馨身后:“见过兰将军,民女闻风吟,乃是城外养蚕女,就靠着养蚕缫丝维生,魔军打来的时候我与全家进城避难,没曾想到城内大乱,我和亲人走散。若不是两位姐姐,恐怕民女早已一命呜呼了!求将军不要赶我走……”

“好了,兰将军,不要吓唬小闻了。”李云馨嗔怪道:“我已与小闻有了约定,若是不死,我就将小闻收为侍女。另外,我觉得将军人还不错,我想跟着虎贲军一起走,当个狗头军师,嘿嘿。”

闻风吟的眼角挤出几滴泪水,点了点头。

一边姚昊霖和彭云则是大笑,这也叫狗头军师,这明明是金子啊!

人家想要这样的军师还没有,更何况李大学究还倒贴过去!

“既然是大学究的侍女,那本将军可就管不着了。不过……若是你要给本将军当军师,本将军可没有好菜好饭给你,军中无论住宿伙食,官兵一致,都是粗糙食物和简单帐篷,李大学究可要想好了!”

“兰将军以为我没吃过苦?太小看我了!”李云馨哼了哼,却听见萧静瑜道:“兰将军,安陵城之乱,终究还是魔军造成的!师尊已为了保护我已经死于乱军之中,玄女希望借着天衍宗能预知先天的神技,帮助兰将军,为师尊报仇!请将军成全!”

兰俊航本来想开口拒绝,可看到萧静瑜决绝的眼神,不由心软。

天衍宗的卜算出神入化,若是萧静瑜暂时加入虎贲军,通过她的推演再加李云馨的智计,虎贲军必然能出奇制胜,给予魔军沉重的打击。

“耗子,一会儿扎营的时候,专门给三位姑娘留出两顶空帐篷,供她们日常起居与工作。”

不过,这一切,全都被在屋顶上的黑衣蒙面女子看在眼里。

南絮看着边走边笑的六人,不禁翻了个白眼:“怎么感觉又多了两个敌人?”

哦,是情敌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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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行六人离开安陵书院,安陵城总算迎来了难得的平静,虎贲军暂时在已经被大火烧成平地的街道上搭建营帐。

尽管奋力扑火,但是城内的建筑依旧被烧毁大半。

眼前残酷的景象,让三名女子不禁感到恶心,闻风吟看到地上一具具残缺的尸体,闻着空气中腐败的尸臭味,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叫姚昊霖帮忙照顾,兰俊航先带着彭云去了营帐,但还未到虎贲营帐处,兰俊航却见街上蹲着一大批人,这些人浑身破烂铠甲,一看便是那乱军,这三百多人认命一般的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二十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整齐地放在这些乱军对面,有专人把守。

“魏陌洲!”

步军校尉匆匆奔来,双手抱拳:“见过将军!”

“昨日本将军下了格杀令,凡是乱军一律就地正法!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留在这里?”

“这!将军,这些乱军有一小部分是被虎贲军抓住的,还有一大部分是虎威军那边抓住的,因为虎威将军和您都不在,属下不敢随意下令,只能暂时先看守起来。另外,早晨我们检查的时候,还发现这些乱军中有关睿、关合手下的士兵!这些人也参与作乱,被我军当场擒获!”

兰俊航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其中有些人盔甲还算干净,面对兰俊航眼神也是相当不善,是关家军无疑了。

“这些白布,又是怎么回事?”

“回将军!昨夜我军平叛,步军共二十人……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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