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帘破旧,冲进去时候因为太急我还被反抽了一下脸,不过情绪上来,我也管不到那么多了,提起桌腿就往男人身上砸,桌腿半米长度,粗细程度手握正好,力气使得出来。

男人倒是机灵,看见我气势冲冲一句话不说,就感觉不妙,急忙用手把头给捂了起来,这样一搞,我张牙舞爪的桌腿狠闷全敲到男人胳膊上了。

“你他妈谁啊,你他妈是谁?我问你是谁?”

愤怒的情绪带着咽喉的振动,让我嘶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可是面前的这个杂种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把头深深地埋在裤裆下,不停“闷哼”却又一句话不说,我越打越绝望,直到无力感袭来。

“你凭什么碰我妈?”话还没说出口,咽喉里面的酸味冲上味蕾,我的鼻孔里开始露出一股子热意,右手摸了一下,我捏捏看是红色的,没等我反应脑后的晕眩开始扩大,像是一阵子涟漪,打起波浪,把我锁在中间,然后天昏地暗,身体出不来力气的虚弱空虚。

同样的位置,母亲呆坐在旁边,脸色难看,低着头找衣服。

男人在挨棍,母亲却在解决自己的衣不蔽体,可能太慌张,母亲找到那一款蓝色碎花裙子几下子都没套上,随后她发泄般的硬扯两下子,好像把裙子扯坏了,又好像没坏,才终于如愿的把身前的那两户绝美粉色花骨朵给遮挡了去。

见我手上棍棒慢了下来,男人也终于有机会抽口冷气,呲牙咧嘴几声摸摸自己的伤口,然后企图站起来对我尴尬笑笑,裤腿上全是灰。

我知道,我应该去听他们的解释,我也知道,男人在不还手就是为了让我宣泄,我更知道接下来母亲就要给我解释了。

可床头枕头上的杜蕾斯在房间内昏暗的灯光下就是这么刺眼,连带着,光晕下的光束也变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于是在这个耻辱的白天,我用尽了身体所有的力气,不同以往考虑后果,带着对母亲的不满,把脚踢向了这个之前侃侃而谈的男人,带着被他俩屈辱的情绪,带着被背叛家庭的绝望,我踢在了男人肚子上。

脑子里的画面像是放久的隔夜搜饭,感觉起来就让人倒胃口。

我永远也忘不了,刚刚冲进房间我看到的一幕,母亲被她压在身下的狼狈,发丝似是波浪,层层涟漪卷在枕头上。

男女交合处是两处黑暗和阴森,我总是看不清。

男人脸上疼出冷汗,眨巴眨巴眼镜捂住肚子,嘴里吐出痛觉涎水,瘫坐在地上。

我才发现我刚才的飞踢似乎是歪了,又似乎是被他躲了去,只是踢到了男人肚子。

我很不满意,提起脚准备再来一脚,被母亲一声怒吼给拦住了。

“余杭,你够了!!!”

一句话天际惊雷,把我镇在了原地,我吸吸鼻子,鼻子又是一阵阵的发酸,泪腺上涌,我强行定住自己,把情绪憋了回去。

深呼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向母亲,我想得到一个解释。

母亲觉察到我带有质问的眼神,开始露怯,眼球朝下躲避,半晌后,她说了一句:“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似乎是没听清楚这句话,好不容易才消散的怒意又一阵集聚而起,我“啊呀啊呀”的怒吼了两声,桌腿狠狠地丢在母亲旁边。

就在这间旅馆房间内,这个下午,我骑在男人身上,发了疯似空拳砸向男人,专往男人脸上砸,一拳眼冒金星,两拳口吐白沫,三拳直接让男人脸上血流不止。

母亲惊讶于我的发疯,鞋都没穿,踉跄几步用力的抱住了我,“你别打,你别打……回家说,回家说……”

背后的余温还在,我的左手却被母亲狠狠地攥住,母亲的力气之大超出我的想象,我左手上似乎被带了手铐,纵使我使出吃奶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人都是健忘的,就好比我,一瞬间卸去了对男人的愤恨。

回头看向母亲,她的两只手还在死死地箍着我,我放开双肩想把母亲顶开,可除了顶出对两坨肉的感觉,我还是无法撼动这股子怪力分毫,以至于我立马的陷入绝望。

“你不是去清水县调研去了?”

冰冷的话语被我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完全不带有一丝情感。

母亲手上的力气松了点,头发遮住了眼幕。

我再也无法忍受母亲的这种冷漠,奋力挣扎出母亲的掣肘,回头朝着母亲大吼:“你瞒我多久了?”

母亲脸色苍白,依旧不予回答。而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呼吸着空气里血腥的气味。

男人快速的整理好衣衫,然后冲我尴尬的笑笑,蹩脚的牙齿突兀森郁,转身就跑,狼狈不堪,我却没空搭理,现在对我来说,母亲的任何一个表情我都要抓住,我想看看她是什么解释。

“你到底怎么说?”语言中带有一丝戏谑,我就这么的直直的看着母亲。

母亲缓口气,见男人走了,起身整理,然后平淡的说道:“能有什么,就你看到的呗?”

我一口气血差点喷涌而出。

“那他是谁?”

“我的大学同学,关系很好。”

“你要跟陈风河离婚,然后再跟你的大学同学结婚?”

“在你没打他之前是有这个想法,政路不好走。”母亲说话时候胸部一起一伏。

“那你说我刚才还把我后爹给暴打了一顿?”我随后呵呵两声表示自嘲。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只能说大人世界里的感情表达,没有小孩子眼中的那样随便。陈风河背叛我这么多年,我不也是让你安稳长大。有时候,我只是刚想把自己漂泊不定的船停了上岸,却被好多因素拉住回不了头。也许当初,早该跟他离婚的。”

母亲第一次说这么多,碎花裙子打起了褶皱。她挪腾两步坐在了床上,而我固执己见,依旧站在原地。

“陈风河我就不认他是我爸……”口水在嘴里酝酿几次,我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是你的生理学父亲,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绝。”

“你们啥时候开始的?”

母亲眼神漂向远方,陷入了回忆的姿势,“大学的时候就有吧,他和你爸都是我的追求者,后来毕业了各奔东西,头一阵子我们联系确实不多。”

心中有一点点释然,如果母亲说的话属实,这也算是他心中的一个感情疙瘩,当年的一个遗憾。

我似乎并不能站在什么立场来决定母亲感情选择,这样看来,我刚才的愤怒就有点莫名其妙,这种莫名其妙的背叛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就他一个吗?”

“嗯。”

似乎是觉察到话语里有歧义,我连忙解释补充了一句:“当年除了陈风河,就他一个追求者?”

“是这样。”母亲面无表情回答。

我深吐了一口气,这口气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人生在世,不由己之事颇为多,而此刻在我身上,却让人又心酸又无奈,我终将没有办法顶着世俗和光天化日之下,说出什么违反伦理的话。

我嗯嗯了两声,最后似是大度,嘴角却带着讥笑,说了一句:“那你和陈风河早点离呗,我跟他又没什么感情,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一大句哈哈之词脱口而出,我下意识说的话总是这样不着头脑。

母亲也是多愁善感,面着前方,双目盯着一处,叹气尤其多。

“不了,杭杭,今天是我错了,妈妈错了。咱们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犯错在先,妈妈错了杭杭,咱们回家再说行吗?”母亲说起来悄无声息的,泪水开始滑落打湿脸颊,起身用手抓着我的胳膊。

哦,我到现在才明白,母亲的负罪感来源于“偷人”啊,名义上这是对家庭的背叛,可是我和她都知道,用这种背叛她真正能伤害到的,也只有我一个。

我“豁达”起来,笑不出人样。

“我知道,妈,你是个女人,有自己的感情需求,我没资格对大人的感情事件指指点点,我知道的……”我的声音逐渐变质,喉咙下的翻滚一阵又一阵,一瞬间没控制住鼻涕流了出来,我又再次笑了出来,连着鼻涕一起数不出的滑稽。

母亲看见我情绪失控,表情逐渐慌张,发髻一晃一晃的。

她拉住我的右手衣袖,抽了抽,然后依旧温柔的给我折好衣袖,似是安慰的,说了一句:“在我的世界里,谁也没你重要,多大孩子了,哭啥呢,你不愿意就算了,妈不找了行吧……”

面对母亲的安慰我吸吸鼻涕,愣神半天,不知道是如何回答,我和母亲之间的话题也在这几分钟里似乎中断了,空气里凝重出水,我继续看着母亲,看着看着,看到了母亲雪白的脖颈,性感的锁骨架设在一副完美的身躯上,由于坐姿,母亲的双腿分的有点开,刚才没太注意,在光亮的投影下,两腿间黑漆漆一片,古怪的气味却飘香甚远令人着迷。

那同样是我所向往的地方。

母亲似乎觉察到了我直勾勾的目光,余光瞥我一眼,然后低头将碎花裙给往下边拉了拉,把腿合拢了些。

我抬起头,刚才的气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去吧!”母亲说。

我“嗯”了一声,似乎还在回味那股子古怪的气味,心中的悸动久久不停,我的脑子又开始了缺一根筋,莫名其妙的,我想着刚才男人压着母亲的模样,语气平淡,问了母亲一句:

“爽不?”

空气安静下来,母亲呼吸的声音急促,她变了脸色,看着我,有些不明白,又有些不敢相信,小腿使劲踢了我一脚,踢的我嗯哼一声生疼,母亲有些怒意:“你说什么,余杭?刚才你说什么?”

我背过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心里说不出的郁闷。眼见事要破发,我呵呵一笑,歪着头说没什么。

母亲似乎被拂了面子,“余杭,你给我记住,我是你妈,全世界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就你余杭不可以,知道吗?知道吗!”

第一个知道还是商量,第二个知道就是命令了。

我说不出什么,只是心里贪的很。

男人走之后床头柜上遗留有一盒中华和一个打火机,我受不了压抑气愤,两步路把烟和打火机捡了回来,抽烟我以前跟大韩学过,就是不太熟悉,如今模样,我巴不得抽个几百来根儿。

烟刚点上母亲就起身发疯了似的抢,她一边骂道:“余杭?你今儿神经了?怎么了你,不发疯就抽烟是吧?学坏呢是吧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哇?”一边抢我手里的打火机,我也不知道母亲是想先抢烟还是先抢打火机,只能呆呆地把烟和打火机塞进裤裆里,还恶趣味的拍了两下挑衅母亲有本事来抢啊!

“神经病!”母亲脸色红润,不再搭理我,拿起物品就出了房间。

我凝住笑,看着母亲的背影好久。

——

天气依旧闷热不已,我躺在自己的房间思考人生。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包括我逃课一天,打架一天。

得益于“家庭背景”很自然的对方吃亏息事宁人,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总想找个事情宣泄一下自己。

母亲早上发来短信,说让我自己拿点钱弄点吃的,我打开电视看常山电视台,看见政府大院会议室里常委班子组织扫黑除恶,召开新闻会议,众多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的一个劲的猛拍,主席台上好多人,不过发言人是个女的,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眼角鱼尾纹更甚一些,在低头念稿。

外界的破事我也关注不多,对政治我也不感冒。

看了一眼母亲在电视里领导班子发表讲话,没听两句就准备关了。

然而电视台导播画面一转,把镜头给到了一个男人脸上,让我吃惊不已。

男人两鬓白发,右边眼角有几处明显的伤痕,倒是“鼻青脸肿”的。

还穿着白色警服,臂章上几个显眼的数字“000001”,此时母亲演讲完毕,轮到男人了,我注意到了男人桌子上牌子的名字——邱何,我百度这两个字,互联网上冒出来的照片和他长的差不多,那他应该就是河东省公安厅厅长邱何了,论官职他确实比母亲大上一级。

“黑恶势力作为和谐社会的一个巨大毒瘤,不仅给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了极大的危害,而且也影响到了社会的繁荣稳定,老百姓无不对它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今年来河东省各地积极配合党中央要求,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至今成果显硕,给社会安宁,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一定赞誉。要我说,咱们这些当官的,领头羊的,要积极做好正面带头作用,要警惕官本位思想,要观察身边同志有没有被权利腐败,我不希望在座的各位哪一天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你们是被人民选择出来服务人民为人民的,不是来当官爷的,前一阵子,我们市里冒出了一些影响不好的事情,对此我邱何只能说,如果我查到,在座的各位你们中的谁,日后要是被腐败坏掉了,我代表党和人民绝不会手软!”

前边还算是正式发言,后边男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我想了想标题,怪不得,内部下发文件:邱厅长的讲话。

听不下去了,我听官话远没有打量邱何脸上的伤痕有意思。

欣赏下自己的“杰作”我倒是颇有些成就感,会议上重点寥寥无几,软绵无力,跟我们学校高三的誓师大会一样,更想要的怕是一种感染力。

我连续换了几个台也没找到动画片,无意间倒是看到了昨天的央视新闻重播。

女主持人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从嘴里说出:“24日,国务院第六督导组赴河东省开展日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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