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与薛槿乔携手从侧室里走出来,光明正大地大步迈向薛慎的书房时,每一个路过的侍从都惊得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苏真、崇山、章伯,无一例外,都是口瞪目呆地看着我们走过。薛槿乔面带微笑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梁清漓则辛苦地忍住笑意与我并肩而行。
我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是薛槿乔的话却让我放开来了:“这是我的家,以后也会是你的家。这些都是陪伴我长大的人,与亲人无异。而你已经教会了我,在这些人面前,我无需再隐藏自己的面目与心情,所以……不用担心。”
饶是如此,当我们跨过小半个院落,在清幽的内院角落来到书房紧闭的木门前时,我的胸腔依旧骤然收紧了,以至于敲门的右手都有点在发抖。
“伯父,是我,小韩。”
“嗯,进来吧。”
薛槿乔对我温柔地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便推门而入。
书房十分明净,书案,书柜,桌椅,均是以名贵的紫檀木制成,书柜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色丝帘。
除了整齐的笔墨书卷之外,房间里只有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作为装饰。
一幅是秀丽的山水画,林木幽幽,白云悠悠,山峦若隐若现,空灵孤寂。
字则是连我也十分熟悉的四个大字:厚德载物。
笔迹雄浑有劲,力透纸背,落款处提着三个潦草的字,隐约分辨得出是“薛天峭”。
薛槿乔的爷爷,曾经的礼部尚书。
而薛天峭的长子正襟坐在书案后,脸色沉静如水。
夜色已深,薛慎也并未穿着正装,而只是穿着一件简便的窄袖灰衫,外披玄色小袄御寒。
我当然从未见过薛槿乔多年前便去世的母亲是什么模样,但是仅仅见到薛慎,便猜得到薛槿乔的美貌有相当可能是遗传自父亲的。
同样周正的五官与柔和的轮廓,同样眼角上勾,深邃清亮的双眸,但比起薛槿乔自然而然的清冷高傲,薛慎的眼神多了几分肃然的沉凝。
他抬头见到我进来后,举手示意道:“坐吧。”
我在书案前的椅子坐下后,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等待着薛府的主人对我的质问,抑或是审判。
薛慎与我对视了良久,深沉的目光仿佛想要将我的内心看个精光。
良久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女儿家的心事藏不住,哪怕是平素稳重的槿乔亦是如此。这次回京,她几乎掩饰不了看向你时的意思。你与槿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如何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我不知道薛槿乔对他说了多少,说得多详细,便只是大致地描述了一下我们在清风山下结识的情景,并没有将那段难堪的过往真正道来。
“至于是怎么互相倾慕的,其实我也很难说。感情这种事,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刹那,一个恰到好处的对视,一切便不同了。”我老实地说道,“不过,我明白伯父的意思。槿乔这种方方面面无懈可击的天之骄子,身边优秀又对她怀有爱慕之心的青年男子,恐怕能从薛府排出城门外。不过,实际上她是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伯父也应该看得出来吧。”
薛慎抚须道:“不错。槿乔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了解?她比她那行走江湖时以冷傲的脾气出名的师父更要优秀,天赋更为惊艳,骨子里的高傲也更为固执。也许只有唐禹仁这种干下惊天大事的潜龙才能让她心服口服。我原以为她会对唐禹仁或者太清道景源看上眼的,没想到竟然是两年前方才认识的,我听都没听闻过的一个小辈横空出世,赢得我这女儿的青睐。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通,哪怕她实在是孤单得紧,又为何会相中你。”
听到这有几分尖锐的疑问,我不禁笑了:“因为我比世间任何人都理解她。因为我是她可以畅所欲言的知己。因为在我面前,她不必掩饰自己的任何心情与感受,不需要戴任何面具,不需要做薛家的独苗,昆仑的希望,军部的冉冉新星,只是,也可以只是,薛槿乔而已。这是唐禹仁,秦前辈,甚至是伯父这种至亲都从未曾能够与她拥有的理解。”
也许唯有这等理解才能够驱散她萦绕于心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薛慎似乎没有想到我的答案如此果决,如此自信,怔了怔后感慨地说道:“我开始有些明白槿乔她为何会如此坚决了。你的话发自内心,毫无虚假,也与槿乔所说的一模一样……唉,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槿乔她所期望的,是这样的一个郎君么?多么苛刻又不现实的目标啊,却又真的给她遇上了。不知我该是为她庆幸而好,还是为她选中了一个有妇之夫而扼腕。”
薛慎的脸色似喜似悲,难以读懂,望向我的目光更是复杂之极:“韩良,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所以也相信你对槿乔确实是无可取代的一个对象,若你尚未婚配,哪怕出身贫寒,只要槿乔对你满意,那我也绝不会阻止你们俩人。可是,你不是,我也永远无法赞同她与一个已有伴侣的男人结合。小梁是个多好的女子啊,你这么做,不只是对我的女儿不公平,更对你的妻子不公平。我观你并不是会乐得左拥右抱的人,这么做,真的会让你问心无愧么?”
我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入门之前的那份令我胸口发堵的紧张已经消散了,剩余的只有对自己心意的确信。
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决,因为这个问题早就在薛慎对我提出来之前,由我自己自我质问了无数遍。
“当然有愧。伯父,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这么接受她而不对清漓心怀愧意?您的这些质问与不满,我都对自己提过,且在过去数月里让我夜不能寐。哪怕槿乔说她愿意接受这样的关系,哪怕连清漓也愿意让出独享的位置来,我始终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说句有点荒唐的话,我虽然是受益者,但我似乎也是对这件事持有最强烈的反对意见的人。”
“伯父,您说这是什么道理?世上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比我还难受,比我还纠结,反而是清漓和槿乔要反过来对我表示她们真的愿意接受这件事,让我不要顾虑太多了。而我若真的这么难受,这么纠结,为何又不干脆点,拿出担当来断绝了槿乔的念想,做自己心目中一个合格的丈夫该做到的那样,一心一意地对梁清漓好?”我喃喃自语地解释了自己的心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苦笑。
仿佛能够感受到我话语中那复杂而难堪的情绪,薛慎唏嘘地说道:“韩良,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槿乔的母亲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但她逝世之后的这些年来,槿乔的姨娘也成为了我难以割舍的伴侣。若她还在世的话,我是决然无法给她们两个同等的待遇的。”
“既然你连自己也无法说服,那么,为何不将这个错误就此纠正?为何要伤人也伤己?你莫不会以为,一颗心真的能够轻轻巧巧地对半分开了吧?便是做得到,这又何谈公平?”
我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气道:“错误么?也许吧。为了一个不切实际,可能会让我们都受伤的梦如此冒险,许是自私又愚蠢。如果槿乔无法接受,我绝不会阻止她就此离去。但,就如她知道我是与她心有灵犀的知音一样,我也坚信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给她我能够给她的理解与爱。”
“所以自私也好,天真也好,这便是我心中最诚实的愿望,也是我愿意为之孤注一掷的渴求。而有些东西不去尝试,不去将自己的所有都赌上,又怎么能断言结果呢?何况,槿乔与梁清漓均已给予了我她们的信任了,她们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幸福的,所以我也这么相信!伯父,我一定会让她们幸福的。”
我庄严地对薛慎说出这番宣言来,语气与目光中再无丝毫犹豫与不决。
薛慎与我对视了足有半分钟后,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我没指望能够改变你的主意。自槿乔长大后,她一旦做了决定,我更是从未能让她打消念头。我不会赞同这桩婚事,我也并不承认你这个女婿。但……我无法阻止你们。她是一个武者,有着一颗武人的心。而让这些武林中人遵守礼法规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我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道:“对不起,伯父。您给予我的理解已经足够多了,我不奢求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只希望如果槿乔她想要您的祝福的话,您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她。”
薛慎冷哼道:“方才她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需要我的祝福。婚礼的事也别指望我会出什么力。槿乔既然选择了这么离经叛道的婚事,那便要由她自己来承担责任。”
“这也许不需要您担心。若是军部的冉冉新星与刺杀宁王的功绩还不够足以压下议论的话,她本身还是指日可待的准一流高手,最疼爱她的师叔更是天下第一高手。这样的人物办场低调的婚礼,不会有人多嘴的。谁要是想因此给她摆谱或者嚼舌头,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完这句话后,我恭敬地再行了一礼,离开了书房。薛慎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应我最后的那番话。
只不过,我转身前见到他肃然的脸庞上多出了三分无可奈何的意思。
“怎么样!?”
薛槿乔见到我走出来后,拉着我进了侧厅,紧张地问道。看她忐忑的脸色,显然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潇洒,对于自己父亲的意愿可以置之一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虽然伯父他并不赞同你我的事,但也不会阻止我们,只是会袖手旁观。而自家女儿出嫁,做父亲的真的能够置身事外么?在我看来,伯父实际上已经默许了,只是要个台阶下而已。”
听完我的总结后,薛槿乔与梁清漓均是松了口气。梁清漓欣慰地说道:“看来伯父确实不打算执意反对。真是好极了。”
“嘻嘻,我毕竟是他最疼的女儿,嘴上再怎么凶我,也不可能真的冷眼旁观的。”薛槿乔揽住我的手臂,笑靥如花。
我思忖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在我进去之前,伯父他就已经让自己接受这件事了。或者说,不接受也不行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办成了什么样的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真要闹得关系僵了,你这种性情中人是会乖乖听父辈的话,还是会将桌子掀翻了一意孤行,想想都知道后者才是你会做的事吧。
梁清漓也微微笑道:“不错,与其将你逼得太紧,让夫君这种居心不良的花花公子能够趁虚而入,还不如留几分余地,那样伯父他至少还有在日后劝说的机会。”
薛槿乔怔了怔后,叹息道:“还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你们不觉得辛苦么?嗯,爹爹如果真的这么打算的话,倒也不稀奇。可惜他宁愿这么做,也不肯大大方方地让我选个遂了心意的郎君,属实是令人着恼。”
“没办法,你爹不只是你爹,还是礼部的大官,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何况,就算是只以父亲的立场来看,反对这种情况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评价道。
梁清漓则是轻声道:“奴家倒是觉得,如果在这种场合里能够只以父亲的立场来对待儿女的心愿,那才是应该做的。如若是家父不赞同奴家嫁于夫君,又会如何呢?奴家恐怕也不得不如槿乔这般,咬紧牙关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与夫君在一起。”
薛槿乔捻了捻脸颊旁垂下的一缕秀发道:“不错。而要做到这个程度,已是难以和解的分歧了。啊,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爹爹既然不会明面上反对,那终归是好事,我这就让章伯他们准备择日,将聘书、礼金都给备全了。”
“聘书和礼金都是男方需要做的吧?”我疑惑地问道。
薛槿乔嗤笑道:“这些流程严格的事务让你一个人去办太难为人了。而且三书六礼要是能办得熨贴,爹爹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更好受的。”
既然将一切都说开了,薛槿乔便毫无顾忌地开始吩咐薛府的人员着手做种种婚事所需的准备。
虽然这没有家主的点头或者直接准许,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大小姐要求的东西,而也许不到十年后,薛家拍板的,就是这位了。
若是在人家选定如意郎君,美滋滋地准备将自个儿嫁出去的时节上跳出来表示迟疑或者反对,那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再说了,老爷不是那些真正硬心肠的死板贵族,再抗拒这门婚事的男方,他也不至于真的委屈了宝贝女儿。
章伯与府内资历深的仆人们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均是喜气洋洋地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对我的态度则从“小姐的心腹”彻底转换为“小姐的夫君”,态度恭谨了不少,便是梁清漓的待遇也被升级为贵宾中的贵宾。
虽然我有些好奇他们这些见着薛槿乔长大的侍从对于自家小姐的新“姐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表面上除了热情和尊重之外,我察觉不到任何差异。
此时两位队友已经处理完各自的他我那边的事务,携手回归超越空间了。
而我由于兑换了额外的六个月时间,要等到八月才会离开。
听她们说,路欣在洛水门的几位旧相识都被安置好了,而传功长老也在颜君泠颇有说服力的劝解下卸任归乡躲避刀兵之灾,将维持门派的重任交付到颜君泠身上。
另一方面,谭箐已正式向李天麟表示了准备拜师的意愿,只待李天麟在京城的正事办完便能随他一起北上去冀州开始学武。
她们处理完建宁的事务后,一起去青州拜访了乔三妹,哦不,乔小小的父母,说明了一切。
见到昆仑派盖章的文书,又有颜君泠这个明显是江湖人士的伙伴在身边,两老也不得不接受了女儿翅膀硬了,且不准备回家了这个事实。
而她们也将乔小小的父母安排进城,好吃好喝地供养了起来,以免青州剩余的战事牵扯到家人。
不过,她们在离开之前也表示了对我与两位红颜知己的隆重祝贺,戏称说是等我回归现实后,要与她们再喝一桌酒席庆祝一番。
一眨眼,便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期间我们除了有条不紊地筹备婚事之外,便只是在悠闲地休息。
小玉由樊胜这个薛府客卿亲自护送入京,数日前抵达了。
小姑娘半年未见我和梁清漓,虽然在汴梁有薛家的人照料,但也孤单得紧,如今得以重聚,端的是每天笑靥如花。
而不仅是我与梁清漓安心下来了,薛槿乔也对这个纯真憨厚的少女十分疼爱。
这时宁王伏诛的消息已远远地传了出去,众人均知薛家出了个不比李天麟差半分的天之骄女,也在热闹庆功宴上亲眼目睹了薛家长女的风采。
而大燕皇帝的奖赏更是颁发了下来:财帛珠宝、牛羊田地自不用说,薛槿乔的官职虽然没有再跳级,只是加封了一个上轻车都尉的勋官位,但是此前仅是个空头衔,还未决定会在哪府哪州任职的副指挥使此时却也决定了实职。
待到越城被重夺后,薛槿乔会上任三个副指挥使之一,落得个实权派的位置。
这个名头等我们回到顺安后指使得动上千兵马,可不是开玩笑的。
以她在军部如今的惊艳履历,再熬几年恐怕就能与秦宓同级了,到那时除了加爵之外,几乎没有再往上升的空间。
因为她出身武林的背景,虽然对军务并不陌生,也有过军伍的训练经验,但究竟不是基层提拨上来的武官,所以兵部尚书林洪特别吩咐让薛槿乔留京一段时日,与一些在这场战争中受赏的武林派同僚一起接受燕武院的高级军官培训课。
而我与梁清漓也一样地再往上进了一步,除了手中小有实权之外,每年的俸禄都升到千贯铜钱,哪怕只有我们俩人,后人不挥霍家底的话,一两代后便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小世家。
梁清漓因为过往的原因,对我们的职位十分看重,而对我来说,什么官职俸禄,权力地位,都是次要的。
毕竟我自己往上爬再高也升不过自家即将过门的媳妇,何况我与梁清漓的职位明显都是考虑到薛槿乔而封赏的,回到越城后还是照样为她打工,与现在没有区别。
龙头帮的天究堂开出的待遇再丰厚,我都不会回去了!
“韩兄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田道之问道。
这个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玄蛟校在对阵左护法的战斗中伤得极重,承受不了奔波回京城的折腾,与卓文雁一起在军部探子在怀化附近的隐秘据点养了好一阵子的伤,俩人前天才终于入京。
卓文雁一入城便寻着薛槿乔商讨去了,说是这趟立下的功劳足以让她对抗父母之命,但还是需要薛槿乔帮忙撑腰。
田道之则是先向玄蛟卫的两位统领报告后,邀请我与唐禹仁一聚。
我们刚到田道之的住处,茶还未饮入口,重返越城的这个念头便突然蹦进脑子里,让我不禁笑出声来。
“咳咳。没什么,田兄不必在意。只是突然想到不日叛军被击溃后,跟着槿乔重回越城,恐怕是要婉拒天究堂的挽留,专心为她做事了。”我干咳一声答道。
田道之好奇地问道:“韩兄原来曾是龙头帮的堂员么?”
“不错,彼时我初入江湖,这份位子还是槿乔为我安排的关系。我跟禹仁第一次打交道时,正在天究堂里做账房先生的工作,现在回首一看,彷若隔世啊!”我感慨地说道。
唐禹仁颔首道:“不过也正因如此,你才能够捕捉到青莲教贩运人口的蛛丝马迹,从而能够扫荡青莲圣城,让其背后的宁王也暴露出踪迹来。”
田道之感叹道:“早就听闻过此事,现在看来,大燕能有你们于风起清萍之末时便发现不对,锲而不舍地追逐幕后黑手,实是大幸。”
“不错,你重返越城后,哪怕只是为了这层关系,也得好好感谢龙头帮一番啊。”唐禹仁突然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不过你若是对他们不屑一顾,恐怕龙头帮也只会对你笑脸相迎,毕竟你回去了可是要为薛副指挥使做事的,而他们可无法与受到当今圣上青睐的薛槿乔交恶。”
唐禹仁显然并没有告诉田道之我与薛槿乔已定下终身大事了,事实上,除了薛府和薛槿乔的几个最亲近的亲朋之外,我这边也就唐禹仁和两位已经回到超越空间的伙伴收到了消息。
想来槿乔她应该也正在与卓文雁提起此事,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说起知情人,婚礼不请“路欣”和“乔三妹”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让她们俩个没有主位面同步意识的他我来参与,总感觉有点微妙……
梁清漓则与我一样凄惨,除了小玉和林夏妍之外,再没有第三个可以邀请的亲人或者朋友。
所以这场婚礼我们两方加起来的宾客数量,可能才是薛槿乔请的不到五分之一。
田道之察觉到唐禹仁似乎有话外之意,向我看来。
我迎上田道之礼貌但带有几分探究之意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田兄,你来的正好。我这段时日正在筹谋婚事,准备在未来半年内完婚。彼时田兄若还在京城的话,宴席上准有你的一席之地。”
田道之立刻举杯大笑道:“原来如此!可惜你与禹仁都不是好酒之辈,否则听此喜闻,当与韩兄痛饮一番。”
我与田道之碰了碰杯子道:“多谢田兄。”
“虽然我与梁姑娘未曾深谈,但她不畏危险与你一起深入虎穴,当真是出生入死,互相扶助的好伴侣。恭喜你们缔结良缘!”田道之感慨良深地说道,令唐禹仁不住地冷笑。
“禹仁,你怎么神情如此怪异?可是我失言了?”田道之疑惑地问道。
“咳咳,禹仁这是督促我把后半部分的话也说出来呢。”我干咳了一声后,讪讪笑道,“田兄……我这次结婚,不仅要迎娶清漓,还要将另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一并娶了。这个女子你也认识,她便是薛槿乔。”
“……啊!?”
有那么一瞬间,田道之的眼睛瞪得几乎有鸡蛋那么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个武功高强,阅历丰富的青年这么震惊的样子,甚至连之前对战左护法和宁王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张口结舌的呆滞。
半晌后,他总算反应了过来,脸色潮红地连连抱拳抱歉道:“是我失态了,请见谅,真是太无礼了。双喜临门的婚事,当真是不可多得,恭喜韩兄,恭喜韩兄。”
我忍不住笑道:“唉,田兄,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婚礼上反应跟你一模一样的,恐怕会是大多数的宾客呢。”
田道之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并没有问我怎么赢得美人归的,也没有问我与薛槿乔结合的契机是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我和梁清漓之间的事他也没有八卦,只是举起茶杯由衷地恭喜我道:“韩兄能够与薛梁两位女子结合,乍听有些惊奇,实则并不奇怪。碧华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陌生。而韩兄的为人与事迹,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我也有所了解。两位巾帼英豪配上韩兄此等有勇有谋的义士,再合适不过了。”
我与田道之碰了碰杯子后,对唐禹仁说道:“你瞧瞧,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叫说话的艺术,难怪田兄才是左统领选择留京的人才。”
唐禹仁淡淡笑道:“这我从无法辩驳,道之确实比我更会说话。”
田道之笑道:“哈哈哈,过誉了。两位确定不准备喝上几杯好酒?这可是咱们大战胜利后第一次聚在一块,又听得这等好消息,我南下之后至今都滴酒未沾,如今实在是有些馋嘴了。”
我们畅快地谈了一个多时辰,快要准备离开时,唐禹仁说道:“今天还有一桩好事要告于你听,并且要托你转告弟妹。”
“哦?什么事?等等,难道……”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后,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唐禹仁淡淡笑道:“不错。三日后,大理寺便会颁发赈灾案的重审结果。由于案情严重,性质恶劣,又有借公济私的问题,陛下的复核只是走个流程,三司推事的结论不会有任何疑问,主犯者将会在月内被斩首,而不会再拖延到秋分……弟妹日夜盼望的那份审判,那迟来了许久,太久的公道,终于能被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