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又向杨保宗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
原来杨保宗被杨难当挤走后,就被北朝皇帝封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秦州牧、武都王,曾与奚眷一起征讨北凉,屡历战功。
后来,北朝惧怕奚眷在西北势力过大,近年来一直在削弱其实力,许多得力的干将都被调走。
像源贺这样的勇猛之士竟也被调去做了督粮官,而杨保宗则被调回了董亭。
“杨大眼?这我岂能不知,他是国主的庶出,因不受待见才去了北朝从军,后来在征西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凉州第一勇。太延五年,奚将军为解姑臧之围,派前锋队强渡北大河,结果战船遭遇对岸强弩阻挡,全船翻覆。此时杨大眼一个人泅渡过河,斩杀沿河守军数十人,为大军渡河赢得了战机。战后奚将军亲自给他请功,还赞他是西北第一勇,连北凉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这两年过去,他应该至少已是一军的军主了吧?”
听到木兰问起她儿时从军的伙伴杨大眼的情况,杨保宗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木兰原本只知大眼在西北军中,却不知他已是勇冠三军,不由得颇为兴奋。
林儿、寻阳等也知道他们北斗七侠的名字,听说大眼这么厉害,也不由得为之欣喜。
如此聊到晚饭时分,副将杨文德进帐来禀道:“小五去传令,到现在还没见回来,怕是出事了。”杨保宗皱眉道:“小五做我的传令官多年,从未误过事,看来果如檀小姑所言,三弟有大问题。若是这样的话……”他思索片刻,“不好!快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防不测!再派斥候出去侦察。”杨文德即领命而去。
杨保宗对林儿道:“承蒙檀小姑提醒,如果我亲自去见保炽,怕是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望小姑指点。”林儿道:“指点哪敢当,带兵打仗小女子可不成。不过如果太子已经反水,那汉中可信任的军队就没几支了,杨将军须得考虑怎样去面对那一万宋军和已经反水的仇池军。”杨保宗点头道:“没错,我手下不过两千多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这就派人去平城和近邻的关中求援,我想恐怕汉中的信息都被封锁了,目前还没有向北朝报信的吧。”
这时杨文德忽然闯进帐来,急道:“将军,不好了。斥候来报,东南两面出现大量军队,是朝我们来的,看样子来者不善。”杨保宗瞬间站起,急问道:“看清是谁的人马了?”杨文德道:“应该是赵甲和曹乙的手下。”杨保宗一声冷笑:“这两个草包,也敢来和本将军叫阵。传将令,全军准备迎战!”杨文德大声回了句:“得令!”
于是杨保宗重将盔甲穿戴整齐,提起一柄长刀,对林儿说了句:“各位帐中少坐,待我去擒了这群奸贼。我这把刀已有些时候没用过了,今天正好拿那两个草包祭刀。”
林儿道:“将军一切小心,愿为将军掠阵。”
说罢,杨保宗当先出了帐,跨上他的战马,威风凛凛立在营门口。林儿则和其余诸人远远地在其阵后观察。
过不多时,两支人马从东南方向而来,汇合在了一处。为首的两名将军见对面营门前已整齐列队迎敌,忙收住队伍,与杨保宗遥相对峙。
那两将军互相嘀咕了半天,才由其中一人上前喊话,道:“杨保宗,你个反贼,谋害国主,当真是罪不可赎,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哈哈哈……”杨保宗一声狂笑,把对面的将军吓得连连后退,“本将军征战沙场数年,斩杀的名将何止千百人计,如今却被尔等肖小诬为反贼,真真是可笑至极!”
对面另一个将军忙上前打起哈哈:“我就说二世子是忠勇之士,怎会是反贼呢,一定是和三世子产生了什么误会。不如二世子你这就和我们去见三世子,把话说清楚,我们再从旁做个保,不就没事了嘛。赵甲你说是吧?”旁边赵甲连连点头。
杨保宗又是一声冷哼,喝道:“休要拿话诓我。你二人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许多日不上战场,我这口大刀都生疏了。”
那曹乙见此计不成,哪敢与他对敌,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前,擒住杨保宗,有赏。”他手下的步卒便听他指挥,要上前迎战。
可刚走出没两步,却见杨保宗手一挥,弓弩手已经就位。
曹乙慌忙止住兵众,道:“算了,我看还是先将此地团团围住,再作计较吧。”
杨保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向赵、曹二人鄙夷地一哂,道声:“一群草包。”便转身退回帐内。
林儿等人也随之而入,说道:“果然仇池的军队都如对面这样,全无战力可言啊。那南朝来的虎狼之师,岂是沿途守军能抵挡,还望将军速派斥候侦查宋军的情况。”杨保宗道:“我这就去安排,檀小姑连日劳累,不如在营中暂歇一夜吧?”林儿道:“那就打扰了。杨将军要小心对面的晚上来劫营啊。”杨保宗笑道:“放心吧,征西军都有应对劫营的训练,营中有多处明暗哨,兵士能在几息之间进入战斗。除非是很厉害的对手,否则是很难讨到好处的。”
林儿点头表示放心,出了帐,有卫士上前将众人领到了另一个营帐。
林儿留下司马灵寿在帐门口守着,与其他二女进帐安歇。
多日不曾睡一个囫囵觉,三女都是疲惫之极,一躺下就沉沉睡去,一夜无事。
由于心里装着事,林儿天还没亮就醒了,却见仙姬一个人悄悄坐在角落里发呆。
林儿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小声问道:“玉娘,在想什么?”仙姬道:“小姑,你说檀公子、兰英阿姊、公主他们不会有事吧?”林儿道:“按计划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汉中吧。宋军再快,这时也不可能打到汉中的。”寻阳道:“可是汉中内也有很多叛军啊,他们可以诬陷杨将军,也难保不会对他们下手啊。”林儿抿抿嘴,道:“说得没错,等天亮之后,让木兰姊走一趟,提醒阿兄小心暗箭伤人。”
仙姬这才略为宽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争来争去呢。十几年前,我们于阗国也有一次大战,我记得当时尸体的臭味一个月都没散,想想都觉得难受。可现在汉中又要打仗了,又要死很多人,真的好可怜。”
林儿岂能不知打仗的场景,七年前她就在赵郡,仙姬的话也勾起了她的回忆。
战乱一来,留给人的永远只有痛苦而已。
她过去和仙姬并肩坐在一起,说道:“作为一个行医之人,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却无能为力,那才是最让人沮丧的事。古代的许多大医家,都是在战乱时期四方奔走,他们没能力阻止战争,只能尽自己的力救活更多的人。也许我这一生的命运也会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