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劫杀

云霞绚丽,景色正艳,残阳余晖倾洒在西湖上,在这黄昏中,一对对恋人凭肩而游,情浓似水。

沐晴雪独自站在街头,呆然注视着入年轻少年少女入对出双,只觉身影越发孤单。

她心中愈发羡慕,甚至嫉妒,嫉妒贞洁仍在的少女,她们是如此耀眼,如此纯洁无瑕。

而自己……身子又脏了几分。

她将进酒衣衫裹紧,倚着墙缓步离去,被巡花柳再次强暴后,下身又酸又涨,花苞红肿不堪,连行走都会感受到些许痛楚。

“呜…”沐晴雪长袖掩面,在自己的臂弯中痛哭。

“林师弟……对不起。”

无边的恨意泛起,悲恨交加,充斥全身。

“我…呜…我…”她哭哭啼啼好一会,勉强稳住情绪,擦去残泪。

“我…又被…”

又被强暴了。

……

杭州城灯火辉煌,纵使半夜,依旧明亮如昼。

城中最出名的武行店铺,在深夜时,虽没有客人,伙计尚在守着柜台。

沐晴雪重新踏进武行,低声道:“小哥…我的剑打好…了吗?”伙计抬眼望去,不禁一呆,眼前的少女眼眶通红,步履维艰,憔悴无比。

傍晚时伙计曾见过她,当时她与那名为巡花柳的青年发生冲突,被他带走后,发生了何事?

其实猜都能猜出来。

“姑娘……你还好吗?”

沐晴雪侧过脸,声音再低几分,“小哥,我的剑,打好了吗?”伙计自觉失言,不再询问,“打好了,我帮您取。”……

待沐晴雪离去,张逊如鬼魅般冒出,负手立于伙计身旁。

伙计叹道:“这姑娘,可惜了。”

张逊冷漠道:“你又看出了些什么?”

“当然,这姑娘肯定被……被那姓巡的那啥了,真想教训那个小子。”

“任天剑,你可别多管闲事啊。”

“我也就背后说两句……朱邪阁主,”任天剑四处环顾,确认四下无人后,面容倏然严肃,压低声音道:“风月楼所持的棋谱,是在巡花柳手上吗?”

“不能确定,但多半是的。”朱邪策心中思索,“水月突派手下兵分三路,大是可疑,想来必定霓漫雪被抓住后,全盘托出了。”张逊为文士化名,朱邪策才为其真名实姓。

任天剑恨愤,当时夜袭风月楼,他也在场,“若不是这霓漫雪这女人贪恋银财,失手被缚,阁主的计划怎会暴露。”

“算了,马后炮并无意义,”阁主安慰道,“水月她只知我要棋谱,却不知棋谱藏着何物。我们反而可以顺藤摸瓜,一举夺得棋谱。”棋谱暗藏玄机,真正的秘密只有历任天元宗宗主才能知晓。

现任宗主幽姬乃夺权篡位,非正统继承,故不知其中奥妙,错将六本棋谱当作平安符,供奉于杭州开设的青楼中,望求先祖保佑、财源广进。

其实棋谱里藏着天元宗极其重要的秘密,以及门派百年经营的——财富。

“也就是说,我们要盯着李燕、风离、巡花柳三人就行?”朱邪策点头,“这三人都要盯着,但我肯定棋谱,必在巡花柳身上。”

“为何?”任天剑奇道。

“因为水月的手下不多,李燕是饭桶,风离不过女流,这两人都成不了大事。”朱邪策失笑道,“今天我亲自和巡花柳接触,风月楼也就这小子有点才干。”

“原来如此,阁主打算如何应对?”

朱邪策盘思半晌,方才开口:“我们也兵分三路。派小瑾打劫巡花柳,陆灵溪对付风离,诸葛风拦截李燕。”……

清晨。

云雾交织,天色朦胧。

风月楼后门,巡花柳站在马车旁,整装待发。

烟波浩渺,波光粼粼,水月楼主在西湖旁折下一截柳枝,递于巡花柳手上,浅笑道:“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多谢楼主,保重。”

巡花柳接过柳枝,翻身上马,行礼告别,一挥马鞭,启程北上。

小森推开车窗,远望西湖景色,翠荷石桥、柳浪花巷依旧妩媚动人。

车轮轱辘,滚动不止,美景在一步步后退。

在马车离去之际,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道纤细人影悄然跟随着。

此人正是沐晴雪。

昨日她听闻巡花柳将要离去,受他挑衅,竟是真的跟上来了。

这并非上策,但她报仇心切,师弟林苏又失踪不见,等不及重修功力,也不愿向同门寻求帮助,毕竟失身丑事难以启口,便一路尾随,伺机报复。

……

又过两日。

风离东行汴洛,算是今日,已有十天。

可她却连路途的十分之一都尚未行完!并非路途遥远,而是一路不顺,似乎有人在暗处与她作对。

现身处郊外,四下无人,风离在曲折小路上驾马疾驰,道路蜿蜒,一次转弯后,眼前突然变暗,一段巨大的断木横压于路径上,将道路封死。

“又被堵住了…”风离喃喃自语,已经是第十七次,第十七次有巨木压住她的必经之路。

不用怀疑,定是有人在捉弄她,她的行迹被人完全预知,这样下去日渐身劳神疲,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折在路上。

风离翻身下马,轻闭美目,深吸吐纳,运转内力于周身经络,再睁眼时,纤腰旁的柳叶剑徒然上手,樱唇微动,“是哪位朋友,在这偷鸡摸狗、装神弄鬼?”冷冰冰的话语经内力加持,音传千里,风离四顾,忽然右前方十丈开外的树木一阵抖动,从树梢中探出一位少女。

“哟,姐姐终于发现啦!”

少女娇俏可爱,肌肤如雪,流目清纯绝美,天真烂漫惹人怜爱,话语却媚声媚气,不似外貌般纯洁,带着一股邪意,令人骨头发酥。

风离冷冷道:“何方妖孽?为何堵我道路?”

“姐姐的嘴,好毒啊!”少女吃吃笑道,她缓缓从长袖中取出只竹笛,“刚见面就骂人家。”

“懒得和你废话,”风离拔剑出鞘,青锋震荡,剑气横秋,“你出手吧。”

“诶哟,”少女咂舌,“姐姐真是爽快,不过我正合我意。”翠绿长笛抵在少女红唇上,细长手指律动,响起一阵怪异的笛声,呕哑嘲哳,极其难听。

风离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疑惑,片刻之后,树林中传出大片摩挲声,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无数毒蛇、毒蝎、毒虫一齐爬出,密密麻麻的毒物扭动着环状身躯,张牙舞爪,邪气冲天,令人发毛作呕。

……

李燕与孙玉婷北行雁荡,回归宗门。

两人抄近道横穿山中峡谷,不料却迷路于此。

“又看到标记了……”李燕满脸无奈,望着巨石上的特殊印记,“孙姑娘,我们又绕回来路了。”孙玉婷面纱遮颜,看不清面容,但脸色固然不会很好,他们已在此间谷中徘徊两日有余,尚未找到出路。

“又绕回来……”孙玉婷埋头苦思,“彻底迷路了。”

“看来走是走不出去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李燕问道。

“我在想。”

“孙姑娘,我有个简单粗暴的方法,不知是否可行。”

“嗯?”

李燕从后背拔出斩马刀,刀身厚实,刚猛硬长,孙玉婷好奇道:“你想做什么?”李燕笑道:“我们别东绕西折了,直接横穿过去如何?”他猛然震脚,腰身一扭,背部龙脊耸动,一刀落下,有惊雷破天之势,山石被凿出一只大坑。

“像这样,挖条路出来。”李燕扬扬手中斩马刀,“虽然消耗是大了些,也总比困在这里好。”孙玉婷呆立,略带些傻眼,“这样…好像…不是不行哦。”两人遂凿山开路,李燕内力消耗巨大,不多时便气喘吁吁,但总算有所成效,半日后已前进数十丈。

烈日当空,李燕刚砍下一刀,山石粉碎,他汗流浃背,正调息休息间,忽听一陌生声音凭空响起!

“小逼崽子,你可真他妈行啊。”

李、孙二人一惊,前方山石上闪出一灰袍道士,年纪约莫二十上下。

那道人恶狠狠地盯着李燕。

李燕回瞪,“您哪位?你敢骂我?”

道人不答,自顾自道:“你道爷我花两日起的八卦阵,被你用没脑子的方式破了。真他妈不爽。”李燕闻言旋即了然,原来这两天被困在谷中,是这道人故意为之。

这臭道是何人?有何目的?为何要困住自己?莫非是前几日袭楼的那帮人?

李燕心中恼火,踏前一步,摆出架势,臭骂道:“死道狗,你他妈是谁?”

“死崽种,道爷姓诸葛名风,记好……”道人倒挺规矩,老实报上名号。

话音未落,李燕便叫喊打断,“我才不管你是谁,先吃我这一刀!”音落,闪身飞出,斩马刀以惊雷之势凌空斩出,直劈道人头顶正上。

“李燕——”孙玉婷来不及阻拦,眼看斩马刀即将落下,灰袍道人临危不乱,脚行鹤步,轻轻一折,以怪异的身法轻松避开。

“道爷的话没说完,你就出手?你武德何在?”道人骂道。

李燕一刀挥空,皱眉道:“这是……八卦掌,趟泥步?”

“还算有点眼光。”道人点点头,双掌立于身前,正是八卦掌中的双换掌,形如双刀,“饶你个不死。”(注:李燕所用的八极刀法、八极拳法,诸葛风、巡花柳所用的八卦掌,以及后续会出现的太极、咏春等,皆非宋朝流传的武术。但为满足作者个人私欲,文章中的角色会跨时代练会此些功夫,勿要介意。)……

巡花柳北上长北,需途经姑苏,租借的马车日行千里,人烟日渐稀少,荒木渐多,杂草丛生,看样子已到郊外。

穿过一片木林后,前方出现一道山谷,一条铁索桥横跨在谷间,用六条粗如人臂的铁索链结而成,四条在底,两条在侧,铁索连结的桥面上铺着厚厚的木板。

谷间云雾缭绕,桥身被雾气笼罩,看不到桥的全貌,只见桥头,不见桥尾。

……

两日连番奔波,餐风饮露,登山越岭,沐晴雪身体劳累,精神却很亢奋。

她连续跟踪两日,巡花柳都未发现。现他即将踏上铁桥,如若自己突然出手偷袭,打他个猝不及防,必能报失身之仇。

大仇即将得报,她怎能不亢奋。

可是…为何…沐晴雪感到一丝纠结,如若把桥砍断,让巡花柳坠落深空,他必死无疑。

可为何,一想到他被摔成肉泥惨死,“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受?”迷茫的少女喃喃道。

……

巡花柳手抚铁桥,恰好山风吹来,桥身摇晃,铁链与木板摩擦,发出令人骨头发酸的尖声。

“好高的桥!”他赞叹道。

“我不想走…”小森面色苍白,望着深不见底的谷底,只觉双腿发软、脚底发虚,“没有别的道路吗?”

“有是有,但这是去姑苏最近的道路。”巡花柳笑着道,“你在马车里乖乖坐好,别往桥下看,绝对不会有事的。”小森耳朵悄然红了,侧颜掩羞,“你不能说“绝对不会有事”,一般这么说,绝对会出事。”巡花柳听得好玩,打趣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嘛,用江湖话语来说,这就是所谓的【插旗】吗?”

“差不多吧。”

“那小森,如果我们活着到了对岸,你就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呢?!”小森白他一眼,耳朵更红了,“这种旗是死旗,不能乱插的。”……

待小森坐定后,巡花柳牵马推车,踏上桥板。

桥宽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车轮碾在桥面的硬木上,铁链发出“吱咛吱咛”的牙酸响声。

在铁桥上向下望,谷间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山石嶙峋,深不见底,若是掉落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如此险境,巡花柳不敢骑马过桥,若是一个脱缰……就小命不保。

小森虽然恐高,但好奇心却强烈,忍不住从车窗探身朝谷底望去,立觉一阵头晕目眩、手心出汗,连忙缩身回车厢内。

“不用这么怕…这桥结实得很。”巡花柳笑道。

“我没在怕。”

马车驶过大半座桥,来到桥身。此时雾气腾腾,视野模糊,见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去路。

又行几步,前方忽现一少女身影。

少女横卧在铁桥两侧的铁链上,双手作枕撑头,两腿搭在铁链上,无聊望天,肚子上顶着一坛酒。

她仅以一根铁链支撑全身,随着铁链悠悠晃荡,身下是无尽的深渊悬崖,看得人心惊胆颤。

巡花柳好奇打量,忍不住道:“这位姑娘,你躺这干啥呢?”少女淡淡道:“我在等人。”

“你不害怕吗?”

“我艺高人胆大。”少女仰起头,扫视巡花柳面容,忽然一顿。

巡花柳回望少女正颜,不由得大吃一惊!

少女朱唇皓齿,冰肌玉骨,秋眉晃晃,长睫弯弯,秀发飘逸,随风而荡,竟和小森有七分相似!

宛若一个模子里刻画的。

“小森,你快出来,出事了!”

小森探出身,没好气道:“我都叫你不要这样说话了,出了何事——!”待看清身前少女后,她傻眼当场,“她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有点像?”

“是你的姐姐吗?”巡花柳低声问道。

小森摇摇头,“我没有见过。”

“你们在说什么?”少女从铁链上翻身腾空,稳稳落在桥路中央,认真观察巡花柳的面容,目中寒光闪动。

巡花柳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您贵姓啊。”

“我叫小瑾。”

“啊,小瑾姑娘,我问的是姓…”

“我姓朱邪。”

“什么?!!!”巡花柳闻言如遭雷劈,呆立当场,惊愕满面。

见他如此惊讶,朱邪小瑾目中寒芒更增,手指着巡花柳,冷言道:“到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巡,名花柳。”巡花柳讷讷回答,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朱邪氏!

那是天元宗上任宗主的姓氏,朱邪一室在宗门内部斗争中落败,前宗主朱邪策身死道消,其余族人也尽数除去。

唯一幸存者朱邪小森,被巡花柳藏匿身旁,现又冒出一位姓朱邪的少女,莫非朱邪一族还有余党?

他越想越心惊,不可能吧,可能只是恰好同姓。

“你就是巡花柳呀,”朱邪小瑾点点头,“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你认识我?”

“把 棋 谱 交 出 来 。”

一字一字清晰地传入巡花柳耳中,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响,他失声道:“你说什么?!棋谱!我可没有!”她怎会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棋谱?!!

“看你这反应,定然是在你身上吧。”

“你要棋谱来做什么?”巡花柳警惕后退几步,手搭在腰间环首刀柄上。

“这你就不用管了。”

朱邪小瑾面露微笑,抱起酒坛仰头倒灌,同时后跃,藏身于云雾中,“你肯定不会老实给我的,我来硬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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