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光一盏,吴征在外院简单沐了身,低着头苦苦思索信步而行,竟未察觉已回到居所。
“你回来了!”时已二更,陆菲嫣虽已宽衣就寝,睡得却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翻身即起。
轻薄的纱衣掩不去她傲人的身段,洁白的料子更透出胸前两点粉嫩与腿心处浓密的乌黑神秘。
吴征展颜一笑以示宽慰与无妨,又展臂搂了美妇入怀道:“刘荣被我们带回来了。”
感受到吴征的胸膛幅度极大又缓慢地起伏了一回,当是因胸口一块大石落下而长舒了一口气。
陆菲嫣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又是切身关乎于她的事情,又是他身犯险境扛起了责任,她还是在安静地等待,直到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妥善解决。
陆菲嫣感念无垠,实不知要如何报答。
今夜虽有祝雅瞳相助料来也不轻松,里头不知有多少斗智斗勇与艰难险阻,心弦绷紧到极致的男儿归来,本该由心爱的女子为他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美妇的暗示已如此明显,娇躯又是如此火热媚人,换了平日早已惹来吴征激情热烈的回应。
可现下他只是将陆菲嫣搂得更紧,以脸颊摩挲着她头顶青丝默不作声。
陆菲嫣心知吴征并非腻烦了自己,而是心事重重尚需思量。
两人精修《道理诀》,自控之力随心而发,陆菲嫣遂收起旖旎之心柔声道:“今夜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与我听。”
“正要如此。”吴征随手扯落外衣横身抱起陆菲嫣在床上躺好,两人缠缠绵绵相依相偎。
吴征遂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倾诉之意,正在于说与听。
吴征自是一个好的诉说者,陆菲嫣也是个贴心的倾听者,连迭轻蝶,刘荣与倪妙筠的武功都问得极为细致,并牢牢记在心里。
待得一夜经历娓娓道完,吴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像只八爪鱼一般将他缠紧的美妇一刻不曾放松,这本就是极好的安慰,也让吴征觉得如今世事维艰,无论到了哪步田地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刘荣说的话不可全信!”陆菲嫣听得聚精会神,脑中亦是思量不断:“青城派收纳了许多左道旁门,观刘荣的模样应是[迷途知返针]的效用。我听闻中了此针者多活不过一年,若按刘荣的说法已被施针两年有余居然还未曾丧命,怕是心智之力已然极固。祝家主的[离幻魔瞳]虽然神奇,被他隐瞒了些许事情也不无可能。”
“祝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则换个方面来想,若有所隐瞒,他就还有留下的价值。否则方才他就没了性命。”吴征也紧了紧手臂道。
“你还顾念与他的旧日恩怨么?”陆菲嫣在吴征怀里腻了腻作为回应道。
“没有了。去之前还举棋不定,现下全然没了。你没看到他看迭轻蝶的样子,完完全全地鬼迷心窍。何况他知晓太多秘密,旁的还不打紧,当日在江州荒园你失态的样子他可是全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干系,我只希望这个人没到世上来过。”
吴征斩钉截铁道。
“嗯。刘荣且不去管他,迭轻蝶出了这一手怕是经过迭云鹤与俞人则那边首肯,带着刘荣来雨霁山也是故意引你入局。刘荣被带了回来虽是好些,迭云鹤与俞人则应是早早备下了极为厉害的后手,这里可轻慢不得。”陆菲嫣担忧道。
“我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刘荣这个人身份敏感干系甚大,可迭俞他们应也没有妥善的法子,当不敢公开其身份。我想来想去,他们故意引我去迭轻蝶的外宅,当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对。结盟武林同道是件大好事,哪一派做了盟主哪一派便是沾了天大的好处,迭俞二人也不该破坏此事才是!回过头来只需把我按倒,青城接掌江湖同盟便是轻而易举。其目的不外乎如此,不算太难猜。”
“难的是猜到他们用什么手段。”
“我大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什么?”陆菲嫣惊喜交集,抬起螓首与吴征对视道:“你猜到了?”
“很奇怪么?”男人都喜爱侣这种欣喜与崇拜的眼神,吴征在陆菲嫣额头一点得意道:“夫君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猜到又有甚么稀奇了?”
“快说与我听。”一双豪阔美乳堆在吴征胸膛上,陆菲嫣扬起上身像只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的美人鱼。
“迭云鹤与俞人则直接跳出来太过难看,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吃相。”无论见过多少次陆菲嫣的胴体,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媚态仍让他无比惊艳,吴征目光灼灼道:“人言可畏,他们只需搞臭我的名声就行了。这件事自有其他人代劳,而且搅动的风雨还不会小。”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陆菲嫣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蹙眉忧虑道。
“俞化杰有个铁杆狗腿子,这个人抱紧了俞家的大腿欲要出仕,能耐未必有多大,架不住人多,真搞起事情来也是了不得。我今晚去了迭轻蝶的私宅,正给他们落了口实。”
“张彩谨?白云书院!”陆菲嫣惊呼起来。
“这帮儒生人数极多,在民间又多颇受尊重,认为他们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唯他们马首是瞻。呵呵,捧起一个人来未必次次成功,要打落一个人倒不会太难,尤其是些根基还不太稳当的。唉,那就是我了!”
吴征连连摇着头叹息,但陆菲嫣看他眼中还在笑,担忧之色并不多,不由扑腾腾紧张剧跳的心儿也安稳了些:“你有应对之策么?”
“很难!我就一张嘴怎说得过一大群犯浑的书呆子?”吴征替陆菲嫣拨开鬓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道:“这事情他们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现下最重要的便是陛下怎么看这件事!他若铁了心要按死咱们昆仑派,顺水推舟一巴掌把我拍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陆菲嫣不住抿着香唇,眨巴着媚目,沉吟片刻道:“陛下当知谁能办实事,谁又是奸佞小人,涉及贼党事大当委重责于贤臣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常理而论之事到他身上可就未必了。”吴征苦笑一声道:“无论我怎么猜测盘算,都觉得猜不透。”
陆菲嫣探指在吴征唇上一按正色道:“你说了三个[他]字,不可再说!若说顺了漏出嘴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好,我答应你。”吴征略一错愕后笑得极为开怀,搂着陆菲嫣狠狠一阵亲昵,趁着恩爱正笃之时道:“近日我会寻个得宜的时刻,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雁儿。”
陆菲嫣无论美貌与家世均不逊韩归雁,且年龄大了些还沉稳许多。
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解除婚约之后两人也只能做一辈子的暗中情侣,至多也是在内宅里举行一个保密的婚礼。
因此吴家的大妇始终当是韩归雁!
“为何突然这么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已成定局就该彻底稳定下来才是,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我不想凭空又生出什么意外变故或者别扭来。何况,迟早要说,不如早些说了。”
“嗯。”陆菲嫣满面红霞,居然还十分紧张,柔荑攥着被角不住揉捏。
“安心,雁儿大气得很,最多和你一样嘴上说我两句,绝不会不同意。到时候我乖乖地让她说就好了。”
“这么大气?那……以后若还有旁的女子要来,雁儿是不是也就说你两句就算了?”
“哪有什么旁的女子?”看陆菲嫣忽然撅唇蹙眉一副幽怨至极的样子,吴征失声而笑,又恍然大悟,一时傻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迭轻蝶!”陆菲嫣又羞又恼,情知爱郎已猜中自家小心思,索性恨声埋怨起来。
怪道陆菲嫣忽然提起什么旁的女子!
吴征的心思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与刁钻,今夜看了场春宫戏也不觉有什么。
可到了陆菲嫣这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珍而重之,一段与吴征独有的经历被人偷走了一半,实让她怨声载道大为不满!
“纯属意外。”吴征又好笑又感动,也是抓耳挠腮一脸蛋疼之色:“这女娃子已是彻底放开了,不顾廉耻只寻肉欲之乐,还采补男子精气增进修为,我也想不到啊!”
“你不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么,猜到又有甚么稀奇?我看多是对人动了什么歪脑筋,故意带去看了一场春宫,好又施展各种手段骗人家女子坠网!哼!”陆菲嫣大发娇嗔,看样子恨不得在吴征身上咬上几口才消心中之恨。
“我……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吹了个牛皮居然也能现世报,还来得如此之快,吴征瞠目结舌,想想也觉好笑。
“被人家说中了坏心思,没话说了吧?”陆菲嫣一把抓住吴征袭向胸前的魔手,居然断绝了百试百灵的一招,正色道:“今夜休想!好生安歇,天明了还有许多紧要正事,万万莫要掉以轻心。明晨你不宜露面,雨霁山那里我替你去缓上几日。”
吴征心中感动万分。
陆菲嫣使着小脾气只是发泄不快,正事却不曾抛去了脑后。
这般女子发起性子来只增可爱,半点没有撒泼的让人厌烦。
吴征将她抱起放在身边侧睡好,双臂穿过肩颈与腋下环过抱紧了两团丰腻乳肉道:“可舒服么?”
“舒服!”陆菲嫣光洁的后背往吴征胸膛上靠了靠,微微扭着螓首以抵挡颈后男儿呼吸带来的麻痒。
“今夜且放过你,下一回决不轻饶。恩,你抵不过时可以让雁儿来帮忙了…
…”吴征倦之已极,梦呓般的声音越来越低迷迷糊糊地睡去。留下陆菲嫣圆睁媚目又羞又怕,可一想韩归雁高挑修立的英武身姿,若是于自己一同赤裸于床,又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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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声,天又黎明。
平日醒觉的吴征吴征酣睡不已,陆菲嫣滑脱怀抱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去。
夫妻情侣之间相处亦有分工,吴征放开胸怀养足精力,以应付白云书院连篇累牍的围攻,同样重要的雨霁山会盟则需身边人维持住局面。
吴征睡得很香,待他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书房,案头上已堆了足有一臂高的纸页。
看他愣愣地眨眼又呆滞的模样,祝雅瞳心疼又好笑道:“你倒是安心睡得日上三竿才起。”
“那帮书呆子这么快就搞出事来了?都是骂我的吧?”吴征纠结了片刻,终究决定先吃早饭而不去看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以免影响了胃口。
“嗯,花样百出,有些倒是文采斐然。莫不是白云书院拿这事做了考证儒生学业的试题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若非是心疼自家宝贝儿子实在辛苦,只怕已前仰后合。
吴征往嘴里扒拉着鸡丝姜粥,不服气道:“比我还文采出众?”
“那自是比不过了,唔,也不好说。诗词那是没得比,可做文章就说不准了。”
祝雅瞳强抑笑意,面色忽转寒声道:“尤其那个张彩谨,能做书院首徒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哼哼,怕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吴征茫然抬头左右张望,不明清晨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屋里为何突然阴冷,而一闪而过的杀机恨意又来自何方。
屋内只有祝雅瞳,左近也不会有人,吴征终于确认之后奇道:“你那么生气?幸好我先用早膳,否则不给气死了。”
填饱了肚子,吴征活动着四肢关节让自己尽量放松平和下来坐好。
一根手指顺着迭页上下游移,终于下定决心般随机抽出一张阅览起来。
看不两行便被他丢在一旁,如是几回后冷笑道:“一帮无脑喷子而已,谁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吴征的脸色已有些微青。
迭俞二人做局从书院儒生的“大作”中看已是坐实了的,连标题都统一立为《讨吴檄文》,直把他当做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一样。
内里详述着被他闯入内宅的迭轻蝶小姐饱受羞辱与轻薄之事,以及迭小姐的血泪控述,外加儒生们添油加醋的狂喷。
有些文字用得极重,吴征再怎么大气心绪平和也难免动怒。
“无脑喷子?什么意思?”祝雅瞳总是一字一句听得认真,这下又发现了新大陆。
“额……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乱说话,喷子么……啧,好难解释。你想想,有这么一帮人成群结队胡乱指责,声音还大得很口沫横飞。高深大儒的学说常影响世间几千年者,常被封做[子]。这帮家伙自然就是喷[子]了!加上个无脑,呵呵……”吴征不经意的失言解释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他前世有些古里古怪的新语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幸而祝雅瞳心思玲珑一点即透,登时咯咯咯娇笑起来:“有意思!那,敢问咱们的吴大人要怎么对付这干喷子呢?”
“先看看张彩谨的!”吴征重重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
张彩谨心比天高,原本只屈居俞人则之下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吴征的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连俞人则都黯淡无光,遑论他了。
加之这货心眼着实不怎么开阔,此前心仪的韩归雁又与吴征结成伴侣,逮着了机会不卯足劲一顿狂喷,当真对不起他寒窗苦读十余载。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大秦立国二百载,历多劳苦功高之士,忠君爱国之臣。
今亦有伏大将军,迭大将军,俞侍中,韩侯等呕心沥血,日夜殚精竭虑为国操劳。
圣君得贤臣,是以王道昌隆,贤臣光明显融。
京兆北城令吴征,本乡村小儿,蒙凉州刺史奚大人所救,怜其身世收入门墙,传道授业。
此诚天恩浩荡,祖上荫佑之德。
昆仑派世间名门,立身正直,源远流长。
吴征本应感念恩德,立心明志,以身报国。
不想其奸狡锋协,好乱乐祸,目无法纪。
天恩未责其放荡,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授以统军使臣之职。
而吴征不思报国,立米粒之功,居蔽天之傲,返京后变本加厉,授北城令之位而不顾宪纲,荒疏政务,藐视上官,殴打同僚,鱼肉百姓。
为臣而无道者,以吴征为甚!
天君地师!
昆仑派不加苛责,每尝放纵,其师命不显,教徒不善。
更阴命其夜入女子闺阁,败其名节,逼其自尽!
如此污国害民,毒施人鬼之辈,已致名门堕落!
如今小人弄权为天下笑!仕子学圣贤之书,负报国之志,当以圣贤之言诲之,以日月明光镇之,以笔中刀锋讨之,令其作为大白于天下,致其罪有应得,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吴征看得一身大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循环飞奔而过!
一篇檄文言简意赅,用词犀利凶狠,不仅把吴征骂得猪狗不如体无完肤,连昆仑派也带上个教徒不善,一同堕落的罪名。
更阴险的是,居然把韩家一顿夸上了天,这里头不但有离间的意思,更让韩家举棋难定。
“敲里吗,敲里吗,我敲里吗敲里来来!”吴征咒骂不断,这一回再也掩饰不住心头怒火,满面涨得通红!
腾地起身手掌一震就要将手中纸页震作飞灰,还是祝雅瞳见机得快,二指一捻轻轻巧巧地夺过收在袖中道:“别弄坏了,收起来日后一道儿算账!”
吴征一屁股坐回椅子郁闷道:“发个火都不成了,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你刚才说的敲里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祝雅瞳只觉今日吴征说出来的话有许多听不懂,倒是万分期待宝贝儿子接下来的反击。
“骂人的粗话颇为不雅,呵呵,还是不要细问了吧。”吴征哭笑不得,倒是心头一松。
“哦……”祝雅瞳指了指袖中道:“这一份是张彩谨亲笔手书的,我想法儿弄了回来,日后要他自己吃下去。”
吴征登时精神一振乐道:“妙极,妙极,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吃下去!王八蛋!”
“正是如此!”祝雅瞳搬张椅子在吴征身边坐下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少妇的体味幽幽如荷,吴征如被一股香氛包围,怒火渐抑,欲火反起。
祝雅瞳随意地坐着双臂搭在两边,可酥胸之阔之挺,仪态之优雅依然醉人。
吴征收敛心神目不斜视道:“他们怎么说都不重要,那些儒生吃饱了没事干正等着咱们和他们打嘴仗!外头闹风闹雨咱们搅和进去徒费心力,还正中他们下怀!现下就看圣上的意思了!今日我索性缩头不出,让他们有气没处发,把事情闹得更大之后再说。”
“事情太大恐是不好收场,一些风言风语也是挡不住的!你的压力会很大很大,扛得住么?”祝雅瞳心有担忧,也关切问道。
“我脸皮厚,论耐心也没比谁差了!谢谢你。”吴征诚意一笑道:“圣上从我这里日进斗金,后续又有许多财路徐图进取,当不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只看圣心是要我吴征做个怎样的臣子了……若只当是摇钱树……哎,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贤能之臣,国之大幸,就凭你这一手本事若不重用,他就配不上圣君二字。”
祝雅瞳轻笑一声道:“你要怎么答复圣上,应对迭云鹤与俞人则的诘难,当是已有腹稿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回以一笑。
“平日你心头不顺时,可未必就用尊称。”祝雅瞳指了指头顶道:“今儿可未曾称呼那位一个你字,转了性子了?”
“言多恐有失,日常不忌口,怕关键时刻出岔子。”
“有理。陆菲嫣心思细腻识得大体,且劝诫之心日常不消减,真是你的良配。”
“啊?你怎么知道?”吴征大吃一惊。
“我当然猜得到了!”祝雅瞳神秘一笑,颇为自得。
吴征正目瞪口呆地暗思祝雅瞳人虽聪慧,但要知晓这些细节非得日常对吴府中人观察入微方可,她花了如许的心思究竟何意之时,一个娇小身影自院外走来道:“吴师兄,外头有许多不实的流言,需要奴家为你辩白清楚么?”
吴征与祝雅瞳一同失声而笑,但都笑得欣慰。
世情虽艰尔虞我诈,但在这个社会里,基本的道德底线仍当遵守,更不可卑鄙无耻唯利是图。
善意之举不能尽数被感恩,但一定不会没有报偿。
祝雅瞳拍了拍吴征肩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这干女儿虽单纯了些,也很少认可一个人的!此事足以自傲。”
吴征无奈地摇了摇头,祝雅瞳的亲昵动作让他心猿意马几乎难以把持,香风袭来更让他半身酥麻难当。
幸亏及时收敛住心神才没让胯下胀起老大的帐篷丢了丑,赶忙向冷月玦道:“冷师姐有心了,无妨,再说你一张嘴哪说得过外头成百上千只鸭子?”
“啊?鸭子?嘻嘻,吴师兄说话当真有趣。”
“哟,今儿铁树都开了花么?”祝雅瞳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一丝隐忧,片刻后又即释然,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浮现过狠厉之色,暗道:“若真有那一日,只要征儿喜欢又何惧旁人?”
吴征与冷月玦相视一笑,昨夜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只在两人之间颇生熟识之感。
吴征向祝雅瞳道:“外头闹得这般热闹,连冷仙子都知晓了。咱们也不可什么都不做,唤些人到前后大门处扔些烂蔬果如何?”
祝雅瞳抿嘴揶揄,笑着赞道:“好主意!”见冷月玦忽闪着眼眸欲问难言,一脸好奇又道:“他们要构陷吴大人,咱们索性装得更加可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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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的反应远比吴征预料的要更快!
刚至了午时,赵立春便一路狂奔至吴府外,捏着鼻子踩过一大堆烂菜叶子与稀泥般的果子拍得大门咣咣作响,尖着声道:“圣上口谕,圣上口谕,吴大人快快接旨。”
内墙里架着的木梯上探出个头来,见了赵立春一身太监服侍惊得啊哟一声大喊道:“快快开门,快快开门!”
赵立春尚不明为何吴府门外成了垃圾场,见府内居然连听见圣上口谕都如临大敌般确认一番才敢开门也是吃了一惊。
大门吱呀呀地打开,赵立春与吴征交厚也不怪罪下人们疑虑怠慢,向着冯管家道:“吴大人呢?快快知会一声!”
“公公万勿怪罪,大人正在后院里歇息,老奴已唤了人去请大人来。”
“等不得了,你引我去!”赵立春扯着冯管家就走,一边责问道:“府门外是怎生一回事?你等也不速速清扫该当何罪?”
冯管家小跑着引路间叫苦不迭道:“公公有所不知!自晨间起便不时有书院儒生在府门外高声谩骂不休,吴大人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就令闭了府门莫要理会。
不想这些儒生变本加厉,竟煽动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一同前来,那些百姓被蒙在鼓里个个怒火万丈,不由分说将些烂蔬果砸在大门口弄做一片腌臜.老奴们清理了两回,不想百姓们受了蒙蔽不依不饶,竟借着老奴们清扫打开府门之机又是一通乱扔乱砸。我家大人爱民如子不愿怪罪百姓,只得吩咐暂且闭了大门由他们去,待夜间无人时再行整理。哎,门前乱作一团稀泥地,后门巷子更是一塌糊涂,公公若不信可自去验明。”
“什么?”赵立春一跳老高怒道:“后院就不必去了!书院这帮仕子竟敢无视王法聚众闹事,在我家兄弟府门外放肆?狗日的东西!待杂家回了宫定要重重参上他们一本!”
“公公明察秋毫!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冯管家连连拱手作揖,千恩万谢。
自晨间吴征与祝雅瞳定下了计策,冷月玦便好奇不已。
赵立春入了吴府她便在不远处的树梢跟随张望,两人言谈听得真真切切,见状腹中也是一团好容易才忍住的笑意暗道:这人,鬼点子真多,奇的是还剑走偏锋古怪刁钻。
把自家府院门口弄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有这等奇效。
冯管家引着赵立春刚入后院,吴征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了出来。
赵立春撇了冯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奔行向前向吴征道:“兄弟!吴大人!闲话休提,圣上口谕唤你即刻进宫面圣,兄弟快快换上朝服随我入宫去。”
见他不住眨着眼睛示意,吴征不敢拖延火速换好朝服随赵立春出门。
两人钻入赵立春带来的马车里,赵立春急道:“好兄弟,现下不及与你叙旧。白云书院那帮短命的书呆子搅得满城风雨,圣上下了朝便知晓了。如今迭大将军,方大将军,霍中书,蒋尚书,胡侍中与俞侍中正随侍御书房里。迭大将军与俞侍中说了兄弟许多坏话,乱嚼舌根子说兄弟荒废政务,私德有亏,陛下面色不郁,小弟得了口谕出宫时尚未听陛下评论此事。这一回来者不善,兄弟万万小心在意!”
“得赵兄看顾,小弟感恩在心。白云书院辱我太甚,正待要当着陛下的面分说清楚。”吴征脸上憋得通红,怒意勃发,顺手又塞过一只小盒道:“赵兄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只是出门急了未曾备下什么好物事,一点小东西权表心意。”
赵立春也不客气地接过塞在袖中,一脸正当如此的模样道:“然也!我家兄弟乃大秦英杰无人能及,未来必是国之栋梁,正当领袖武林群伦。这干人居心叵测污人清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放心,小弟虽是人微言轻,这一回定然仗义执言,待回了宫便具书禀报屠公公,断然不与这干书呆子干休!”
“赵兄有心,小弟先行谢过!”吴征闭目歇了会儿又道:“赵兄牢记,今日小弟若侥幸无恙,明日大朝之后请赵兄代为安排一二,小弟要去拜会与你。”
赵立春面色一凛,郑重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近来秦皇在御书房里用膳的次数越来越多,如初登大宝时一般勤于政事。
几位朝中重臣时常下了朝会后还需陪侍一旁,也将他们累得够呛。
今日几位柱石俱在,午膳颇丰,秦皇却只简单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半倚在龙椅上闭目小歇片刻。
吴征正在此时到来,在大殿里跪着请安后起身,便看见胡浩有些担忧的眼神。
一时之间吴征恍惚忆起当年初至京城,胡浩曾说过要将他扔在京城的油锅里煎熬,事后林瑞晨也宽慰他道:“今后迭云鹤与文毅这帮人要靠着胡叔叔与你一同抗衡,现下多吃些苦头,多经些历练并无坏处。你胡叔叔那人面冷心热,也莫要怪他。”
现下胡浩已完全转变了吴征得昆仑派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纨绔这一观念,文毅也已倒台,又来了个更加厉害的俞人则。
遍观朝堂柱石人人皆有强援,唯独胡浩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尤其韩克军告老辞官后虽让韩家三子顺利再登一个台阶,可胡浩一人的压力更加大了。
强敌环伺,也不知年事也已渐高的侍中大人是如何一件件地应付过来的。
秦皇让吴征平身后便不再说话,似在等候群臣用膳完毕。
群臣皆坐,唯独吴征站立,原本他也没有与这些人平起平坐的资格,至于俞人则看向他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愤怒与不善。
吴征垂手低头站立等候,来的时机并不好,通传太监也算是打扰了秦皇的小憩,一个人午睡被吵醒总是会气儿不顺的。
俞人则与迭云鹤有备而来,外有白云书院挑起事端,内有他二人参奏弹劾,以大欺小,实在给足了吴征面子。
不过现下正是昆仑派逐渐交接权力,扶植新任领军人物的关键时刻,光凭这一次时机的拿捏之准,俞人则便不是泛泛之辈。
似是羞辱够了吴征,俞人则停下箸哼道:“小小北城令架子倒是大得很,圣上口谕唤你来也磨磨蹭蹭,呵呵,再晚上片刻吴大人是要来收拾残羹冷饭么?”
吴征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下官焚香百拜接旨后立刻赶来,连朝服都是在马车里换的丝毫不敢怠慢。俞大人若是有令,下官来收拾也是份内之事。”
“伶牙俐齿,可惜嘴上圣贤之言,背地里做着鸡鸣狗盗之事。为了你的些许小事居然惊扰了圣上花费时光,你该当何罪!”迭云鹤一脸悲戚愤怒之色,自家女儿受辱,做爹爹的没直接冲上来一把劈了吴征已是够克制的了。
“下官所结交俱是谦谦君子,亦从不结党营私,迭大将军冤枉下官了。至于书院仕子忽然对下官群起而攻之,明眼人一望便知有人背后指使,更是天大的污蔑。此非下官闹事,乃是有心人为之,下官亦冤枉。”吴征缓缓而言,脸色却越发通红,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迭云鹤冷笑两声便不再多言,御书房里静寂无声。
吴征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跳起来,难以自控。
他最担忧的便是秦皇亲自问话,彼时他甚至不敢抵赖,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即使秦皇现下不追究,日后又是留了一条小尾巴,随时能给人揪在手里。
是以对着俞人则与迭云鹤他能对答如流,还能装模作样。
若是换了秦皇,他也只能据实以告。
“迭大将军,俞大人,本官问二位一句话,自午间起二位便一口咬定吴大人夜入迭小姐香闺,肆意妄为。迭小姐固然惹人同情,可断案不可光凭一面之词,尤其此事亦涉及吴大人人品,更事涉我大秦朝堂正正之气。两位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武断了。”胡浩尚不知昨夜吴征干了什么,但也知空穴不来风。
此前他始终刻意隐忍,如今也只能尽力往证据与事实上走。
迭家若有什么实证在手,还发动什么书院儒生?
直接到圣上面前参上一本也就完事了。
“吴征修为精深,又有燕国高手助阵,突然而至猝不及防定然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物证没有,人证倒是小女私宅处的仆从与贴身护卫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连人命都丢了几条!胡大人以为不够么?”迭云鹤气势汹汹。
经过书院大肆铺张地渲染,此事在民间传得有声有影,吴征几乎已是坐实了的。
迭云鹤又大声道:
“吴征私德不举已非这一回,俞大人的公子吏部员外郎俞化杰被他在府衙里当众殴打重伤,将养两月方能再赴吏部,难道这也有假?”
“不假。迭大将军,凡事岂可俱赴类比?当日下官情急之中铸下大错,下官也得到应有的惩戒!下官在北城府衙久历民间诸事,似迭大将军这等以旧断今之法极易造就冤案。至于证据够不够,下官亦认为不够。一党之徒,俱以听之与偏听偏信何异?”吴征淡淡道。
“哦?那敢问吴大人昨夜子时起身在何处?”
“追查歹徒,一夜操劳。”
“何人为证?”
“天阴门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此三人皆是富盛名之辈,可为晚辈为证。”
“呵呵!天阴门众俱住在你府上,难道不是一党之徒?又何足为证?”
“非也,非也。”吴征挺直腰板目光灼灼直视迭云鹤与俞人则道:“下官有句话说出了难听,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