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二月的杨柳,往往萌发成长得很快,这常人来说这是春日的风景,但对道人来说是至阳的法宝。
阿豪带着子衿回到帐篷里,用蛇药擦拭着他的伤口,起初子衿还觉得滑溜溜地很舒服,紧接着阿豪又拿出一包糯米敷在了他的伤口上面,子衿顿时痛得神魂刺殇,那种滋味像是被火棍烫肉一样。
“嘶!痛痛痛……”
子衿痛得连忙抽出手去,阿豪却戏笑着又抓了过来,说:“这算什么,为了活命,是男人就忍一下行不行?”
好不容易敷好了药,阿豪又问:“身上还有其他伤口有没有?有的话就说,不然变僵尸我和师傅都救不了你。”
谢子衿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说:“屁股上好像还有一点……”
……
两人出了帐篷以后,见到宁红夜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阿英正抱着湖边折断下来的柳枝铺在地面上,阿豪上前问:“喂,你抱这么些柳枝做什么?”
阿英一脸苦相:“师傅让抱的。”
“抱来做什么?”
阿英看了看宁红夜没有说话,听到声音的一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说:“烧她。”
阿豪与谢子衿都惊愕不已,阿豪连忙走上前问:“师傅……”
一眉抬了抬手,止住了阿豪说话,对谢子衿说:“我刚才也问过了掌门,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到时候恐怕僵尸会越来越多,迟早会为患人间。”
谢子衿看着几人,摇头道:“我不同意,你刚才说她还是半人半尸,这就代表她还不是僵尸,你现在要烧她,无异于杀人。”
“我现在不烧她,她马上就不会是人了。”一眉走到柳枝铺称的柴堆旁说,“再过一两日,她彻底尸变,到时候魂魄入不了道,连超生轮回都难,我现在用杨柳渡她,她至少还可以再世为人。”
谢子衿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听到轮回和再世几字,他就对宁红夜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里面,好像就算是自己替她死都可以。
他坚决地站在宁红夜身前,对着一眉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允许你们烧她,至少,她现在还是人。”
“她真是人吗?”一眉手指一指,责道:“你看她的手指,你看她的牙,你今天是运气好遇到了我,不然你死十次都有了。”
“哼!”谢子衿冷哼一声,“上次我遇到了一个比你还不正经的道士,不也没死?”
一眉顿时愣住了,阿英和阿豪也想起了什么,对一眉说:“师傅,上次师叔还活着的时候,说有一个女子和男子在他的木屋,难道就是……”
一眉打量了两人半天,初次见到宁红夜的时候还是在郑大庄园里,她受了僵尸之毒独自翻墙跑了,第二次又听见师弟形容一个受伤的女子和男子,好像确实就是面前两人。
“你们……”
谢子衿也喃喃道:“听起来,那天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确实和你徒弟的声音很像,那个十里亭的道士就是你的师弟?他人呢?”
一眉和两个徒弟的眼神都暗淡了下去:“他……”
子衿也有些难过,叹道:“他虽然看起来有些荒诞,但人却是个好人……可惜了……”
一眉抬起头,看着子衿和宁红夜问道:“那你如今想怎么办,她时间不多,可能今晚,也有可能明晚,就在这一两日之间,她尸变后会带着生前的法力,到时候如果那个寒霜鬼王也出现,恐怕整个雍州城都会生灵涂炭。”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谢子衿见众人都无奈,他的眼神却也坚毅起来:“那也不能烧她,我不允许。”
几人听他这样一说也是有些吃惊,要知道鬼神妖魔之物历来是当人敬而远之,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人非但不怕,反而硬要留在她身边。
阿豪呵呵一笑,用手肘顶了顶阿英笑道:“我说了你别做梦了,人家有丈夫了不是?”
阿英苦着脸回怼道:“不是你叫我上去问,你还说我……”
“咦,我叫你你可以不去啊,怪到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一眉也不禁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些许赞赏的目光,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呃……我……”
谢子衿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宁红夜到底算什么关系,如果说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其实自己的身体里的毒性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但如果说自己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不是真的。
不过,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自己亏欠她许多,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样。
月光照在湖面上,微光粼粼,微风吹拂,吹动杨柳和帐篷的呼啸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湖上,有一个人好似摇曳般飞荡,朝着几人飞来。
“师傅……”
一眉凝神警觉,心道:“没可能……它不该修炼如此之快……”
几人还以为是僵尸修炼得飞行之术,但是直到面前才发现是一个女子,阿英和阿豪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发生哇得一声感叹。
这女子貌比瑶池仙子,身如月宫嫦娥,玉色皎白的月光之下,她那一身鹅白嫩青的长袍泛着轻柔的诗意,轻盈柔软的身肢好似枫叶一般随风轻轻摇曳,婀娜多姿,柳影婆娑。
她的身姿高挺,饱满丰腴,肌肤滑腻软如凝脂,婉容绰约仿似神女,月光下逢资质光丽,湖面飘来带着玄阴仙气,还不等走近,子衿却一眼瞧见她腰间的宝剑,那不正是自己丢失的凝儿赠与自己的青玉长剑么?
“是人?是鬼?还是仙?”
阿英阿豪两人登时脑子嗡嗡作响,连一眉道长一时也认不清她的身份,连忙从一旁柳枝扯下两片杨柳叶,混着牛泪擦亮双眼。
一般来说,鬼物头上都有黑气,妖精和魔神头上有绿雾或红光,修道之人则是青色之光,唯有神仙是金光。
但是此女子,一束白光自天顶云端垂落而下,胜过月色。
还不等谢子衿问出口,一眉便登时惊得慌忙想要下拜,可又不敢逾礼,急忙问道:“来者是何方上仙,可留名号?”
那女子淡淡道:“我名唤赵神月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