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雨珍一离镖局,心情顿为舒畅,不过还是担惊受怕,不敢拖延连夜南下,直到出了临水县二十里才心安。
不过她并不知道九曲帮各分舵所在具体位置,只知道大概势力范围,只得兜兜转转,四处碰壁。
又寻了两天无果,暗自寻思孟大哥恐怕已经办完了他的事,当是转去开封参加“金刀盛会”了,在这就算找到九曲帮的帮众也不认识我,一样是徒劳无功,不如直接去开封找他。
事到如今她已是回不了头了,若是没孟大哥替她求情,那执戒堂的藤条绝饶不了她的皮肉。
当晚就在城中找了座客栈住下,这店主都有些势利,一看见这么个青春靓丽的女子投宿,立即换上一脸谄媚神色招呼:“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严雨珍拿出一锭银子,道:“一间上房,一桌饭菜,送到屋里。”那店主笑道:“得嘞,您楼上请。”却没注意暗处正有一汉子盯上了她。
用过了饭,她合衣躺在床上,这几日来风餐露宿,神思渐渐困倦,就在即将酣睡之际,忽地嗅到一股奇香,吸入鼻中,登时愈加渴睡。
严雨珍吃了一惊,连忙一咬舌尖清醒过来,定睛看去,却见窗户下被人弄开一个小洞,香气就是从那小孔喷入她房间来的。
严雨珍气不打一处来,舌绽春雷:“哪里来的小贼,竟敢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窗外那人一见事情败露,翻身便走,严雨珍喝道:“哪里逃!”跳出窗外追击而去,那人由二楼落地却悄无声息,足见轻功不弱,但严雨珍的身法要更加敏捷,伸手一勾就抓住贼人肩头,迫他转过身来。
谁料这人甫一回头,五指如钩,倏然叉向她喉咙,严雨珍分外沉着,左手变招改抓为斫,切住那人手腕。
她本不想伤这人性命,谁料他一来就对自己痛下杀手,如此却是饶不得他了,并指一探,一招“双龙抢珠”刺中那人两眼,这贼人怪叫一声,远远逃开,严雨珍也不再追。
严雨珍正要从窗户爬回房里,还在寻思这番打斗有没有吵醒其他客人之时,屋内忽然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直扑自己面门,幸亏她机敏,足尖钉入客栈外墙,头向后弯,三枚飞镖贴面而过。
严雨珍暗道:“好险,居然还有人埋伏在我房里。”她单手护在胸前,做好防护进屋,只见房门大开,刚才以暗器偷袭她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点燃火烛查看,随身装着金银首饰的包袱不翼而飞,显然是被人盗走,严雨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她最近本就心气不顺,这下更是怒不可遏,连忙下楼,跟随足迹连夜追去。
就这样两人一逃一追直到天亮,那贼人本以为严雨珍只是个普通富家小姐,寻思迷香迷倒之后还不是任人宰割,不曾想如此难缠,不过也足见这包袱里的细软不少。
他逃到临县,心说不可再拖延,不然非得惊动官府不可,便来到常去的当铺销赃,谁料脚下一滑,竟平地摔了个跟斗。
他拍了拍灰尘站起,却见身后一名身形颇高的女子正掂量着包袱,他见这女子高挑鼻梁,目秀眉清,又隐隐衬着一丝英武,一身灰服劲装竟被穿出风神高雅的韵味来,不免心痴魂醉,色由胆边升。
“小美人,你拿我的包袱做什么?”男人嘿嘿一笑。
池翎道:“这是你的包袱?”男人一脸淫笑逼近:“当然是我的,不过你我也想要……嘿嘿。”
“小贼!往哪跑……”严雨珍远远追来,看见池翎的霎那一时噤声,那人没想到严雨珍这么快就追来,心虚害怕转头就逃,池翎听见声音回头看去,也认出了是顺远镖局的“严师姐”。
严雨珍喊道:“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跑吗?”刚要用轻功去追,池翎却是看也不看回手一抓,正抓住那人后脖颈抛跌在地,一脚踏住,只需脚尖一用力,就能踩碎他的头颅。
池翎道:“严镖师,这包袱是你的么?”说着将包袱递过,严雨珍接过包袱脸色一红:“多谢池女侠援手,我昨夜住店包袱被两个小贼偷了,这人还用飞镖暗算我,我追他至此,不想遇上了您。”
池翎盘算着不如向她借上三十两银子,正要开口,只听她对地上的人道:“另一个贼呢,你若不说就押你见官。”
那人在池翎脚下不住呻吟:“两位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探山,请您高抬贵手放我起来!”两人一对视,池翎松开了脚,那人起身后顿时换上了副卑躬屈膝的表情,对着池翎道:“这位女侠,你可是姓池么?”
两人皆是疑惑,池翎奇道:“我姓池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嘿嘿一笑,摸着头道:“没什么,没什么。”严雨珍以为他摔傻了,也不废话,喝问:“你那用迷香迷我的同伙呢,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谁料那人一脸轻松,“女侠放心,我和他早就约定在这当铺附近汇合,我只要一发出代表安全的信号烟弹,他就会出来见我,不过你抓了他可就把我放了,他才是主谋。”
池翎心说这人毫无脊梁也是可笑,严雨珍假装同意,心中却想:“我若是一时大意中了迷香,你二人只怕对我是既劫财又劫色,留着你俩的命只怕还要伤及无辜之人。”杀心已起,这二贼是谁也放不得。
那人却像毫无心机一般,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筒,对着天上就拉动底部绳环,“嗖!”的一声,烟花窜入上空,紫色烟雾绽放开来,那人一笑:“两位放心,我那兄弟片刻就到。”
池翎感到有些不对,却也不怕他耍什么手段。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远处忽然几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马迅速围了过来,行止有度,不见喧哗之声。
严雨珍不曾想竟有这么多人,她年岁尚轻手脚都有些慌乱。
那人一见领头之人,就像看见救星一般跑过去:“杨舵主,池翎!她就是你要找的池翎……啊——!”他本跑远了十几步,却忽然一声凌厉惨叫,满口喷血,如被雷殛,倒毙当场。
池翎收掌静立原地,脸若冰霜。
那杨舵主名叫杨厉,是位五十多岁的长者,连忙去探地下那人口鼻,早已全无生息。
向着池翎怒目而视,心说:“果然就是孟长老要找的女人。”暗中让两队人马全神戒备,围住池翎。
池翎冷笑道:“是你要找我么?我忙得很,有事快说!”杨厉道:“的确是我在找你,不过还要劳烦你再等上一等。”池翎道:“我若是不等呢?”杨厉道:“那就只好得罪了。”
池翎一拉严雨珍的手,道:“走!”就要疾冲而去,杨厉大喊:“拦住她们!”利刃出鞘声窸窣不断,连连攻向池翎。
池翎临危不乱,左掌一拂,“碎金”式中一招“分光断影”横扫而出,前方一连惨叫,与池翎交手的四人皆被她劲气强绝的掌法分别击中,身体打转往外倒跌。
谁料这些黑衣人有着阵型章法,一人即倒便有另一人补上空缺,各持刀枪剑戟,由四面八方刺到,稍有不慎,难免开膛破肚之祸。
严雨珍初见这等阵仗,她武功虽不错但苦于手中没有兵器,全无进招只能被动防守,得亏池翎替她遮挡绝大部分招式,不然难逃利刃加身。
可这一来却是拖住池翎脚步,不得不分心驰援于她,这些黑衣人显然久经战阵,虽被池翎击倒数十人却都毫无惧色,不要命般涌上前来。
池翎蓦然一声喝:“再不让开,可就是生死有命了!”忽然运起内力脱住严雨珍的腰,小声说道:“得罪。”一下将她整个人抛向天上,身边瞬时得空,当下掌指并用,拳脚齐施,身法无刁捉摸,一连荡得二十几人倒在地上翻滚,寥寥站着的几名本领高的也是立足不稳,边打边退,阵型顿时打开缺口。
池翎接住下坠的严雨珍,单手抱着她,足尖轻点就是夺路而逃,杨厉见状不妙,大叫道:“休想逃脱!给我留下!”边喊边飞身上前,持刀便斩,池翎呵了一声:“就凭你么?”二指挟住他刀脊,用力一拧,一把厚背斫山刀就断作两截,杨厉虽知自己武功远不如池翎,却豁出性命狂攻,两拳一腿分别击向池翎上中下三路。
池翎瞧得分明,立时看透他拳法路数,找准空门一招飞掌冲破了他拳风笼罩,又是“缠丝”指力,疾点杨厉的四处要穴,杨厉躲闪不及,被指力所伤,滚倒在地。
池翎恨他为非作歹,一脚踢向他太阳穴,就要送了他性命,远处忽来一声怒吼:“住手!”
池翎耳听八方,声音如此耳熟,正是那日撑船携她渡河的孟云泽,不住冷笑:“原来是你要找人杀我。”怀中的严雨珍却惊喜交加,与池翎同时说:“孟大哥,你来了!”
孟云泽表情凝重,一脚蹬向池翎膝间,经这一阻,杨厉便被手疾眼快的帮众救下,池翎想起新仇旧恨,却忍不住一腔怒火了:“姓孟的,你一再欺我,今日我是非杀你不可!”左手撮指成刀,“惊雪”式中一招“银龙挥云”蓄势便发,严雨珍正惊呼:“池女侠等等!”池翎已是手刀斩向孟云泽脖颈。
孟云泽不愧是九曲帮帮主亲传弟子,见池翎来招汹涌,右掌一束,一招“举火燎天”运功而出,虽成功化解却也被池翎内力震得心胸隐痛,暗道:“池翎果然厉害,非我所能及。”
池翎一击不中,下招又发,脚踏“断风”步,双掌一同向孟云泽胸口推去,这一推既含“岚山”霸道之风,又兼具“破海”撼天之力,便是三个孟云泽也绝挡不得。
就在这生死关头,严雨珍飞快挡在他身前,哭道:“池姐姐手下留情!”池翎心头一凛,连忙散功收招,得亏她早已将无徽九式练至登峰造极,功力收发自如,不然严雨珍非得在她掌下香消玉殒不可。
池翎嗔道:“你做什么,不想活了么?”严雨珍忙道:“等等,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在,池女侠且慢动手。”池翎见她处处维护孟云泽极为不悦,“有什么误会?你自己问问姓孟的,是不是他几次三番欲暗算于我。”
严雨珍泪眼婆娑瞧向孟云泽,孟云泽也是一脸柔情,半晌道:“上次我确实摆了池女侠一道,不过绝无害人之心,天地可鉴。”杨厉被人搀扶过来见礼,道:“属下参见孟长老。”其他黑衣帮众更是下行礼跪:“参见孟长老。”
池翎却不在意他势大,只是火气未消,迁怒严雨珍:“原来你俩是一伙的,刚才帮你我真是瞎了眼。”严雨珍心里却更记挂孟云泽,天秤早就倾向他那一头,自然为他说话:“池姐姐消消气,我相信孟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池翎转过头不置可否,孟云泽道:“上次得罪女侠累你落水全是我错,这才让我的手下沿河寻找女侠下落,如今见女侠无恙,总算心下稍安。这中误会,还请女侠恕罪。”池翎见他十分恭谨,态度诚恳,也不好发作。
又想他在九曲帮地位如此尊崇,若是真杀了他非遭报复不可,我还有要事在身,容不得拖累。
于是板起脸道:“我若是不恕你罪,你能放我走么?”孟云泽道:“哪里的话,在下哪敢阻池女侠的去路,只是弘理大师对误伤女侠一事懊悔莫及,想邀池女侠一叙,亲自致歉。”
池翎道:“是么,那弘理大师怎么不亲自前来?”孟云泽道:“大师年岁已高,自经不起颠簸。”言下之意却是:弘理大师何等人物,怎能自降身份亲自找你?
池翎心说:“原来这些人寻我是这般意思,我若不答应还以为我怕了他,正好,我还要问他杀父仇人到底是谁。”便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寅时之前此间务必事毕。”孟云泽一喜:“好说,弘理大师就在离石分舵恭候,距此不过半个时辰。”
严雨珍见二人说开也是高兴,问道:“孟大哥,你怎么知道池女侠在这。”孟云泽问向杨厉是谁发的召集烟弹,杨厉道:“回孟长老,是名叫做王九州的弟子,此前他领了您发布的寻人召令,属下正巧在附近,见了信号才来此地。”又看了看池翎,“他已被池翎杀了。”
严雨珍道:“原来这偷了我包袱的小贼竟是九曲帮的弟子。”孟云泽忙问怎么回事,她便如实说了经过,孟云泽又道:“原来如此,张九州手脚不干净犯了帮规,本该处死,既然为池女侠所杀,倒也省得我清理门户。”又问及另外一人姓名,这时有弟子道,平日跟张九州关系最近的是王白水,恐怕就是此人。
孟云泽便让杨厉派人去抓,严雨珍道:“算了,这人已经被我刺瞎了眼睛,就放他一命吧。”这才作罢。
未到半个时辰,众人来到城外一处雾气蒙蒙的山涧,却是离石分舵所在。
孟云泽便让杨厉和其他帮众自行养伤,接下来不必跟随,原来弘理却在山涧另一头一座孤峰上的茅屋内暂住,他是少林派高僧,不想居住在九曲帮分舵内。
这山涧与那孤峰间有一条铁索桥相连,说是铁索桥,实际上只是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链,想要过桥非有绝世轻功不可。
孟云泽道:“池女侠,大师就在对岸,请你过桥罢。”池翎道:“你不同我过去么?”孟云泽笑道:“大师早有前言,除了你任何人不得打扰。再说,我早应前去开封,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这便要启程了,池女侠,后会有期。”
池翎忽道:“严镖师,可否向你借上三十两银子,日后定当加倍奉还。”孟云泽笑道:“这有何难,我这有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池女侠尽管拿去。”池翎却说:“谁要你的钱。”孟云泽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
严雨珍解开包裹,拿出三锭银子:“多谢池女侠此前援手,这三十两聊表谢意,定要收下。”池翎也不推辞,收入怀中,对着两人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提起一口气跃上铁链,铁链虽摇摇晃晃,池翎却立得稳稳当当,不一会儿,她的背影便消失在远方白雾里。
见此,孟云泽终于跟严雨珍独自相会,孟云泽道:“雨珍师妹,方才我未来得及问,你怎么孤身一人住店?”严雨珍这才向他诉苦,罢了又央他与他同去开封。
孟云泽却摇摇头:“你离家出走本就不对,我若再惯着你岂不是错上加错?听话,快点回家吧,严总镖头估计着急死了。”
严雨珍道:“我才不回,这般回去必受家法,求你了孟大哥,带我走罢。”
“你所作所为,挨家法也是应该,唉。”孟云泽续道:“我若是严总镖头,也要好好责罚你一顿。”可他又见严雨珍吹弹可破的脸蛋心生怜悯:“罢了,我手书一封替你求情,想必严总镖头看在我的面上不会太苛责与你,我这就让人送你回临水。”
严雨珍却神色凄苦:“你也不要我是么,谁要你说这些漂亮话,再不理你了。”掩面便跑。
孟云泽连道:“雨珍,雨珍!”山风送声,群峰回响,却不见人回答。
若以他的轻功自然能追上,可他最重师恩父恩,绝不敢生出严雨珍这般忤逆之心,追到了也不知说什么。
这一耽搁,严雨珍已跑没了影,想追也追不得了。
想罢,也只好从开封回来再去顺远镖局向她道歉了,便从反方向飘然而去。
三锭明晃晃的银子立在桌上,顾家三人惊喜交加之余,又对池翎十分戒备,池翎也不废话,拉了顾小草便走,临走前落下句话:“从此顾小草与你们再无干系,她的人生只有自己可以做主。”
出了石楼村,顾小草跪在地上:“师父在上,受小草一拜。”
拜过之后池翎扶她起来,“小草,你既已脱离苦海,我赐你新名你可愿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有父母才能给予孩子姓名。
池翎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愿你日后只做追随本心之事,终生顺遂,就叫做池鸢罢。”
“池鸢,池鸢……”顾小草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从此刻起那个软弱无能的顾小草没了,只有自行其是的池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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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城外树影摇曳,暴雨如注,雨幕中天地都已模糊难辨,严雨珍失神落魄顶着大雨跑进城内,好不狼狈。
“孟大哥是个忠孝的性子,我竟没有想通这一层,做了这一出,只求他不会对我生出芥蒂罢。”其实严雨珍也知道自己违背父命是不孝,反抗师言是不忠,孟大哥不肯助纣为虐也确实有他的道理。
她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一路上是非对错也考虑的清楚明白。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般,那藤条滚过臀肉的滋味她总是怕的,暗自懊悔:“早知道不该赌气拒绝孟大哥的书信,不然总能少受些家法责罚。”不免暗暗叫苦。
街上不见半个人影,她沿着粉墙一路摸索,总算瞧见两对石狮子在雨幕中屹立不倒,这时本就已临夜晚,云层更是厚重,遮得月光不漏半分。
严雨珍见镖局大门禁闭,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鼓起勇气叩了三下大门,隔了半晌,也不见弟子开门。
雨水声太大遮了叩门声也是有的,她也不甚在意,这次紧握铜环运上内力狠狠叩了三响,击门声格外震耳,却也不见人开。
她颇感意外,便伸手往门上一推,两扇门竟直接开了,原来里面竟没上闩。
镖局内不像往日挂满灯笼,院里黑黢黢的,她那件雨蓑早就湿透了,份感冷寒,不想久留,忙向内院跑去,却也不见一人。
她不敢直接去严景东房里,便打算先回弟子寝院探探口风,一连排寝房窗内竟没有一点烛光,她更觉疑惑:“这么早就熄灯睡了么?”她蹑手蹑脚推开寝门,摇了摇身子,抖去些水湿,刚踏脚进去,忽然闻到一阵血腥气。
她瞬间涌起一股不详预感,正想去床头取灯来看,脚下忽被甚么物事绊了一下,连忙燃灯一照,却见地上一名黄衣女子,僵卧不动。
她已感到那女子背影眼熟,颤巍扳过她肩头,烛光往脸上一照,正是她宋婷师姐。
她脑中犹似天旋地转,烛台几乎扔在地上。
她虽然是江湖女子,但毕竟履历太浅,几乎吓得呆住,“婷姐,婷姐,你怎么了。”这一触手,才发觉着手冰凉,早已死去多时了。
严雨珍连退几步,脚下又碰到一人,俯身一看,却是满身是血的梁冰。再将室内一照,地上歪歪斜斜共死了七名师姐妹。
她惊恐万状,夺路便出,口中喃喃道:“爹爹,爹爹,你在哪?”冒雨飞奔出寝院,路过男寝,这次不光是屋内,但见院子里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尽是各房弟子尸身。
“会客厅,会客厅!”严雨珍寒毛竖立,急忙向会客厅跑去,借着天上微光,眼前一幕让她眼前彻底一黑,真正的尸横遍野,血水汇聚成蜿蜒血流蔓延到她脚下,血腥气任是瓢泼大雨都洗刷不掉,几欲作呕。
她不敢一一查验都是谁,往日热闹非凡的会客厅里黑漆一片不见一人,孟云泽与赵长生的对掌恍如昨日,她见了这灭杀满门的场景不由得想:“爹爹哪去了,不会的,不会的,爹爹武功卓绝,绝不至于遭了毒手。”正在这时,厅前主位忽然传来一声大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跌在地上。
这般恐怖的地方斗然一响,几乎吓得她形神俱灭,腿一软跪在地上,正看见桌子下吴展傲的尸体,再定神一看,那尸体四肢扭曲,缩成一团,死相极其惨烈,她扶着桌腿强撑着站起,一张满是黑血的鬼脸蓦地映入眼帘,那是邓遂良死不瞑目,一柄大刀从他腹部由嘴穿出。
一只温香软玉的手突然捂住了严雨珍的嘴,池翎急促的声音传来:“别出声,凶手还未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