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南普曼,无名小岛。
突兀地,剧烈地疼痛,将郝江化从昏睡中惊醒。
“啪!”一记火辣辣的甩鞭,就这么招呼过来,登时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胸膛薄衫被鲜血侵出红印,疼得他惨嚎连连。
只这一下,便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疼得眼泪沁出,只喊求饶。对方,果然停手了。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紧接着,头套和眼罩被人摘下。
郝江化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个空旷的建筑内,有些类似厂房。
两条大铁链从两根大柱拉过来,将他牢牢套锁,手腕和双脚都拴着镣铐。
“怎么回事呀…你们是谁!”郝江化懵了,这种阵仗,绝不是官家那帮人。
听从缅娜小姐的安排,等自己一觉醒来,补个时差,人就到漂亮国,金发碧眼大洋马,怎么一睁眼就被人绑了?
郝江化左右环顾,这里有不小二十名的壮汉。都是老外面孔。
有白人,也有黑鬼。全是精壮肌肉男,高头大马,军衣,军裤,军靴。
面前有个壮年,不是西方面孔,像是华人。
郝江化朝他喊问几声,得到的回应,就是又一记毒辣刺骨的鞭子。
连皮带骨,被鞭子一扯,抽打如挫骨,这种疼痛,远比白颖下刀更疼痛。火辣辣的疼,从皮往肉,往心窝里钻。
“Stop that,Nigo。”
伴随一个女声,这个华裔男人,立刻收手。
郝江化一颤,他听不懂这种鸟语,但是声音有些耳熟,努力仰抬,在大楼层的廊台,赫然出现一个女人。
上身黑白条衫,下身黑色阔腿裤,黑色就是她的标准;即便没有抱着猫,也不会认错!
缅娜!此时,已然明了,自己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胸膛憋着火气,恨不得撕咬,却不敢表露,只能咽下来。鞭子男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办法蒙混再说。
“缅娜小姐…求求你,先把我放了…挨打我认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得罪过你,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对,一定有误会…”
“你是没有得罪过我。”女人轻蔑一笑,随即浮起冷冽:“可是,他得罪了我的朋友!”
“朋友?不可能啊,缅娜小姐,你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啊。”
“我的朋友,他姓左…”
“单名,一个…”
“京!”
这一声,如雷电入耳,震得他心惊胆寒。
“左、左京…他,他是你的朋友?”郝江化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是你朋友!”
“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你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郝江化冷不丁地一哆嗦,他不敢想。
“这里是南暹罗的一座小岛,最初是军事训练基地,后来被美籍军火商接手。还有这些人都是雇佣兵出身,折磨人很有一套。”
“Nigo,新加坡籍,曾经是鞭刑执行官…哦,刚刚那两下,只是打招呼而已。”
郝江化面如土色,他也玩过鞭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别紧张,我是搞医药的,没必要打打杀杀。”
有人端着针剂过来,常见的针筒和注射器。
“不,不…我不打针…”郝江化恐惧。
他想抗拒。一切徒劳。被铁链绑着,直接被人进行注射,打入这不明药液。
“放心,不是毒药…这东西,你也用过…昏睡针,效果不错。”
一记响指,高处两侧,大功率的照明灯,齐齐投来亮光。
“我答应过左京,你会清醒地参与审判日的庭审。”
“这几道灯光会提醒你,摆脱睡眠的渴望。”
“如果你不能保持清醒的话,也没关系,Nigo会用他的鞭子提醒你。”
夜,孤冷。这夜,失眠的,不会只有身处异国的郝江化。
对于他的逃离,苏醒后的白颖,有些难以释怀。
她不知道,这条老狗,只是从她的“死局”逃出,却跌进另一个万劫不复,“死去活来”的地狱。
在此之前,权当是插曲,临近结局的一曲。曲终人散,倒也应景。
离开医院,开车到约定的地点,见到王天。
他带来一个瓮,郝江化的秘密,连同罪证,就藏在里面。
“还需要我做什么?”
接过瓮,有些沉重,摇摇头。
“不需要了,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王天默然,下个路口,车停。他下了车。
没有二话,没有回头。夜幕下,潇洒退场。
没有回医院,留佳慧照顾白颖。而我,去到曾经的“家”。
这间宜居的屋子,埋葬着我的感情;书房里,怀抱着土气的瓮,心如死灰。
白颖的几度隐瞒,每次交代又语焉不详,而在岑筱薇和吴彤的口中,得到的,也只是只言碎语;似乎,她们都只是某个角度的旁观者,各自掌握的讯息很零碎,乃至于她们的说辞也存在兜不拢的情况。
当年,郝江化在侵犯白颖后,事败而逃,跑进深山;彼时,李萱诗当着众人面,信誓旦旦绝不姑息;派人搜索,郝龙郝虎带队搜寻,结果带回一份文件。
郝江化的求饶认错,更像是无赖的托词;但,白颖在看过后,直接呆住,甚至李萱诗上前时,更抢先把文件烧毁。
文件的秘密,就不是岑吴等人能知晓的。
而现在,至少有个迷云,已经有了答案;郝江化逃进山,并不是偶然,而是山里有他自保的护身符;死婆娘的破土坟,藏着一个瓮,他把种种见不得人的罪证和把柄,都埋在瓮里。
李萱诗的强势地位,没有人还记得他还有个原配夫人,更不会想到坟堆下的“殉葬品”。
瓮里,塞着几个文件袋,一个油包。
一一拆开,一些纸面材料,两三张光盘,几叠照片,四五个便携U盘,油包里,则是一个小本子,以及各种票据凭证,以及一张SD卡。
最先入目的,就是这厚厚几叠照片;视觉,在所有感官里是最直接的。
这些照片里,充斥着野性和赤裸。丑陋,淫乱,兽欲,就这么原始地…
一个个青春曼妙,玉体嫩肤,又或成熟妩媚,风情仪态…无一不是赤身裸体,被摆弄各种姿态…
女人们的淫态败露,姿态横溢,奶子,肉穴,甚至被拨弄,多角度的特写…
静态的照片,不及动态的生动,但很写实。一叠入手,看得很慢,翻得更迟疑…
心火,被挑动,被刺痛…这是种愤怒,谈不上强烈,这只是开始,却无可避免…
这些照片,女人们多半是昏睡状态;拍照,不太像郝江化这类粗人惯用情趣方式,更像是威胁的手段。
大概率,她们中的大部分,最初是被郝江化通过下药得手,继而拍照留作为“要挟”的把柄;的确,从白、岑、吴等人的口述,都曾提及郝江化这卑劣的手法。
下流,下三路,但很有效。
她们被摆出各种体位,姿势,甚至是形状;在被掰开,被拨弄的同时,或绑缚,或摆成V形或爱心的手势,最作呕的是,一根老屌入镜,横在面容或裸体上,洒落的精斑,大大的特写,沦为玩物的“认证”…
愤怒,在快速升温,胸膛的愤恨…在一张张,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女孩照片后…
我看到了熟人,有阿蓝、何晓月…再然后…岑筱薇…吴彤…直到白颖…
强压情绪的心脏,在仇怒、怨恨、憎恶的多重温煮下,骤然被狠狠地捅上一刀,鲜血淋漓…
这道口子,即使理性有所预见,但感性依然猝不及防…预设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难受,真的难受。
有一瞬,我期望是自己眼花,照片中人是王诗芸,而不是白颖。毕竟,她们是如此相像,认错,也不奇怪,对吧…
怎么可能!我捂着眼,不许眸里闪过泪花。心里清楚,不可能认错。毕竟,是十年的夫妻。
不管有没有照片,其实都不会改变实质;白颖过去的不堪,是铁一般的事实,但亲眼见到照片,这种绝望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几叠照片里,确实有王诗芸的裸体,她和白颖一样,也被郝江化摆拍;相似,何尝不是一种价值,火上浇油才伤人。
有关白颖的照片,只有三张。三张的裸睡照,上下半身和近身特写。
郝江化和他的狗屌都没有出现在照片里,显然,白颖的“特殊性”,或使他在拍摄时有些忌惮。只是,在她的雪白脚背上,依稀可见腥臭物…
既保证安全,又拍下客观的事实。
裸足上的疑似物,提醒这个场景发生过的事实;照片,不能指向郝江化,裸体和脚背上那一滩,则能裹挟白颖。
这些照片,只是郝江化应付女人们的初级“把柄”;必然,还有更高级的“把柄。”
我的目光,落在这几张光盘和U盘。我已经能预想到,这里面大致会是什么。
从身上摸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一大口,稍加平复。
没有直接去看,甚至连余下的照片,也暂时搁下;我还没有见到徐琳的裸照,至于李萱诗…也许有,也许没有…
复杂的心情。拾起那些文件页,浏览纸张上的内容。又是一番惊讶和困惑。
一些郝家保姆的“包养契”,一旦流出,绝对会让她们在家人门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还有一份“授权书”,跟何晓月有关,落款人是何晓月丈夫。
而这上面的内容,恐怕是何晓月做梦也没想到的…服务费,是个很空乏的词,用来掩盖这笔交易的肮脏…
岑箐青死亡调查报告…一个逐渐淡忘的女人,岑筱薇的母亲…也曾是郝江化的女人之一…
郝江化竟然委托私家侦探调查过,这份调查报告的结论,却指向…
她的名字,赫然入目…郝江化留这一手,是防她,还是应对岑筱薇?这份调查报告,是否真实?
尔后,又一页纸,醒目,却刺骨。
《关于左京与郝萱亲权关系的DNA检测报告》
我和郝萱?!这一刻,寒风乍起,一时惊骇。
连忙翻到最后,结论的附页,已经被撕掉。随即,又翻到前一页。
这种检测报告,结论页虽然找不到,但前面也会有检测的小结项。
“分析说明: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孩子的全部遗产基因分别来源于其亲生父母。本中心接收的送检样品,分析左京与郝燕的15个STM基因和MEL基因座,综检查结果分析,左京的基因型符合作为郝萱的遗传基因条件;经计算,亲权概率为99.9999%…
99.9999%,这样推导的结论,我和郝萱是父女关系?!这怎么可能!胡扯!
这份检测报告,绝对是假的!
直到此时,我和李萱诗都没有,也不可能…也许,我有过那么些许意动,但从不敢逾越…郝萱,是郝江化的女儿,是他和李萱诗的孽种!
即便模样讨喜,亲近我,也只是基于母系血统的关系;李萱诗是怀着郝萱嫁进郝家的,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就连翔翔和静静,都不是我的儿女,这份检测报告书,简直荒谬,漏洞百出!
假证据,是不可能威胁当事人的。唯一的作用,就是误导。
郝江化炮制这份假报告,不可能针对我和李萱诗,只能是…
白颖。心念一动,渐渐琢磨过来。那被撕走的一页,是不是就是当初郝老狗托人带给白颖的那份文件?
白颖是最近才从何慧口中得知孩子的身世。这说明,郝江化没有拿这个秘密威胁过她;但他用假报告,一样能达成目的。
白颖吐露,郝江化利用她,炮制白家的“把柄”,既然白家的“把柄”可以被炮制,举一反三,这假报告的存在就有意义。
如果这样的推论成立,当初白颖被郝江化这一手唬住,无疑也将造成她跟我的嫌隙;毕竟,这是个丑闻,她不可能让这件事堂而皇之地曝露,甚至不敢轻易向我求证…所以,她才一再回避这件事…
至于后来有没有怀疑文件的真实性?意义已经不大。
当她的信念产生动摇,就意味着有操作的空间。郝江化逃过一劫,不被追究,只会胆大妄为。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恶堕,她的沉沦,这份假报告,反而会成为自我说服的“正当性”。
她的出轨,背叛,都会被合理化,在心理上视为对我的报复;越要报复我,也就越迎合对方。
根源,就在于,她抛弃了信。没有信念,也不再相信。
表面维系着婚姻的空壳,背地里沉沦背德的私欲,对真情绝念;她的不信,渐成我的不幸。
时过境迁,郝江化还留着这假报告,或许有备无患,譬如…岑筱薇?
至于小本子,除了些胡乱的涂鸦,日期和林林总总的数字,夹杂着凭证票据,这些旁枝末节,不必额外去费心。
郝江化是个半文盲,文化程度低下,别指望他会有些有用的文字记载;即便有,也只有他自己能理解。
除去李萱诗扶助的地位及金钱,他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下三路。
一根狗屌外加催情汤药,给女人金钱补偿,如果有不顺服的,底牌就是裸照和视频。
这些东西,都是我不乐见的场面。但,这就是审判日前必不可少的一环。
庭审前的前置作业。我必须观看,平复,继而消化,梳理…想要入人于罪,必须要无可辩驳。
既是煎熬,也是淬炼。百炼成钢,才能铸就铁石心肠。
毁灭,不只是肉体,还有心理,甚至灵魂;所谓复仇,仅仅打倒,是远远不够的,要击溃,要打到鲜血淋漓,撕开众人的伪善,剥下她们掩饰的外衣,露出她们淫荡的肉体,然后宣读她们的罪行,无可抵赖,然后…碾压过去!
虽然,正式亮相会在审判日。但,我和郝江化的对决,却已经开始。
曾经,他用三天就攻破白颖的防线,而现在,我要用三天,毁掉这个男人的全部。
他将在南暹罗渡过三天;这三天,只是热身;在遥远,在荒乱,东非湾的西索马里,才是罪恶终极的归所。
直到此时,依然还占据至亲名分的两个女人。而我,则要在这三天,直面她们的不堪入目,极尽羞辱…
这三天,都将磨损我们的精神和斗志;就看谁能撑到最后,在审判日,迎来终审。
事实证明,不用三天,我就已经被击倒,被拉扯,被扭曲,再被撕裂…
一段视频,就是一段不为人知。确切地说,是不为我知,而现在,我正强迫自己去知。
郝老狗摆弄年轻女孩们,种种淫乱狂放的画面,不足以破防。但,镜头下,徐琳低头抚弄的时候,边界便有了冲击。
情感上的区隔,本能将郝家女人分成两类;不熟的,以及相熟的;而相熟的,更有亲近的,和亲密的。
一条边界被松动,继而突破,践踏。仇恨的狂乱,不知所措,痛苦却如汪洋,瞬间掀起滔天浪。
情感的阀门,能宣泄这涛涛洪水,悲卷一切?
看到岑筱薇,我的青梅竹马,叠坐老汉的身上,那被顶撞的浪叫,言犹在耳。
恍惚间,听到老狗提到我的名字,而她却在顶撞的巅峰,喊出另一个称谓。后者满意至极…
重重地扇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她化成我的妻子,我的母亲…是否,她们曾经也这样…
久违的眼泪,如顽童的鼻涕,抹不干净。这一刻,我像极无助的孩子,面对伙伴被洪水卷走,而我无能为力…
绝望,却响起笑声。我听得见她们的笑声。愉悦,欢笑?不,是放荡,是嗤笑;嘲弄,鞭打,而我…遍体鳞伤。
视频里,出现王诗芸的身影。
在老狗的训斥下,粗糙的大手拍在她的雪臀,当着李萱诗的面,她选择跪下,趴下,然后撅起后臀,将浑圆白嫩的屁股朝向丑陋的器物。
郝老狗的得意,李萱诗的轻笑,没有人反对,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我知道她不是白颖,而是王诗芸。但,她们是如此的相像…眼泪的迷离,我竟也分辨不出…
郝老狗的放肆,李萱诗的无视…王诗芸像白颖,白颖也像王诗芸。一旦破了界限,谁像谁,谁是谁?
视频里的女人,是王诗芸。那么,在视频外呢?白颖,又如何?是否也如她,撅起屁股,像母狗一般?
情欲的狩猎场,她们是猎物,也是玩物。公狗和母狗们,乐此不疲。
一次,又一次,排山倒海,只要我继续看下去,痛苦就会呼啸而来,瞬间淹没、吞噬,将我拉进深渊…
我以为死了心,就绝了念,可以无动于衷。但真亲眼见到,痛苦如潮,不是五马分尸的惨痛,而是千刀万剐的缓慢凌迟。
感性在阵痛,理性在冷眼旁观;眼泪,只是情伤的感染,想要蚌吐珍珠,含泪裹沙,痛苦煎熬,是必经的过程。
夜深,扪心自问,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好色、贪欲,不是道德高尚者,甚至有过卑劣的邪祟淫念。
但,总归只是妄想,不敢妄动;人是情欲动物,而情欲应该有界限…
所以,在她们跨出界限之后,我才会出离愤怒;这条“感情线”,将群体划出两个族群;吃草的羊群,吃肉的野狗。
农场主死了,野狗登堂入室,拐走发情的牧羊母犬,继而占据整片草场。母羊们摇尾乞怜,竟把它当做主人,沦为肉畜。
草场荒芜,如坟枯槁,山野媾和,肉欲腥臭…母羊被驯服、豢养成母狗,牧场成了狗窝;一只老狗,一群母狗…
羊群已经没了,剩下最后一只山羊;面前有条河溪,对岸是狗宅淫窝;肉欲横流…
而现在,这只山羊要报复,要向老狗,向狗窝,发起冲锋。
这不是针对雌性交配权的争夺,羊群和草场…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母狗们习惯肉欲的滋味,鄙夷吃草者的懦弱;即便老野狗不在狗窝,她们也不会畏惧山羊…
河溪是阻碍,也是护身符;没人会看好山羊能过河…
这条河,肉欲横流,确实是个阻碍;而我,就是这只山羊。
我有三天的时间渡河。河水会淹没双脚、膝盖、胸口,甚至口鼻,痛苦、窒息、绝望…
要么在被河水溺死,要么蹚过去!孤羊如狼,就必须有狼的觉悟!
“求、求你们…让我睡…睡一觉…”
郝江化精神萎靡。连番地央求,声如蚊蚋,气息浅浅。
没人理睬,白炽的强光仿佛更加灼热,刺得他老眼又涩又痛。
睁不开眼,更睡不着。手脚被绑,身体被拽离,空悬如上吊。
喉咙疼痛要么,嘴唇发干发裂,夜还没过半,他就已经心态崩溃,求饶无门。
什么装孙子,示弱;根本没鸟用。缅娜一早就离开。
剩下一帮都是讲鸟语的,要是喊得大声,免不了一顿揍。
这么个绑法,纯纯就是人肉沙袋。
郝江化真切地感受到绝望。他也许有办法诓骗白颖。
曾经搞定郝家那帮女人,从来是不费心力,就算有难搞的状况,也有李萱诗帮衬。
而现在,他就是待宰的狗,生死由不得自己做主。
唯一奢求,就是好好睡一觉,但,既然是奢求,别人自然也不会让他如愿。
凉夜朦胧,人憔悴,人心更碎。
忍受太多,便自觉麻木。单就一个U盘里的视频,便使得我遭受严重的情感内伤。
疼痛,如刀割,如火烧,并不是无法承受。但还是停下来,以免情绪陷入更深。
转换一下,将其中的SD卡接入,尔后…我把自己丢进深渊。绝望,措手不及。
伤口,从脚底心涌上的寒意,刺骨,入股,从心底,泛着极度的腐烂和酸臭,顶着胃液,撕裂粘膜,眼耳口鼻,将脑海里搅个黄泥浑浊。
强烈的作呕,捂着嘴,往洗手间冲去,再也忍不住,对着马桶,就是呕吐…
没有喝酒,却远比宿醉更难受,泛起恶心,几乎连胆汁也呕出…
一阵又一阵,胸膛如烈酒烧身,明明有一团火在撕心裂肺,但呼吐出来,却是不堪的污浊…
瘫在马桶旁,一张便是一吐辛酸;吐不尽,胸膛郁气,忍不住扣起喉咙,随后那喷呕出来,带着胃液的酸臭…
催吐,将压抑的负面情绪,强烈的视觉冲击,破裂的情感,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直到那股直冲脑门的作呕感,渐渐退去,我才挣扎起身。
俯身在洗手台,冷水拍面,大口灌漱,呼吐浊气。
等到直起身,我才看到,洗手台上的明镜,映出我的狼狈模样。
眼里有泪,镜像里的我,在笑。在嘲笑,也是苦笑。
尽管已经有预见,但当它真实出现,才惊觉自己的情感,脆弱不堪。
就在刚才,我看到了SD卡里的部分内容。
从拍摄成像上看,应该是摄录机一类拍摄。视频分辨率不太好,看上去有些年头。
昏暗的环境,镜头固定在一处,拍摄到一个女人,正被绑缚在地下室。
视频里,她发出“呜呜”的哭鸣声,不只手脚,双眼也被遮挡,嘴也被塞住;但从体态和声音,我能够确认她的身份。
白颖。我的心一沉,已经猜到这个视频,大概就是她三缄其口,曾经被郝江化囚禁三天的场景。
很快,郝江化就入镜了。在摆好机位,他便光着膀子靠近,如狗嗅,如臭虫般靠近。
粗糙的大手,触碰白颖的雪白肌肤;她显然被吓到了,“呜呜”地更厉害;却没有办法…
我还记得,她被蟑螂吓得花容失色,急得跳脚的事情;彼时,身体被绑住,只能承受…
郝江化嗅着她的体香,大手拂过手臂的肌肤,猥琐的姿态,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在享受,白颖在他眼中是猎物;或者说,是玩物。
女人的每一分恐惧,每一分颤抖,仿佛都助长他的贪欲;他越不着急,就说明他越不会罢手。
视频里有拍摄的日期和时段,那一年,白颖生下翔翔和静静;她来往郝家沟几次;期间,白颖必然被郝江化得手。
一个男人对女人采取囚禁的方式,通常意味着女人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被胁迫,在这点上,我不会怪她,但…
视频有过几次黑亮,时段不一样;郝江化并没有一直开着摄录机,而是在需要时才打开;所以,视频只是拍下三天里的一部分。
扯下裤头,郝江化露出他的黝黑狗屌,再次靠近,白颖扭过头,隔着屏幕,也能闻到狗屌的恶臭;她在抗拒,但…
环境的昏暗,我的心出现躁乱,结果,并不意外。白颖的抵抗不会有实质作用,相反还…但,至少,她有这个态度…
当她避无可避时,郝江化粗暴的撬开她的红唇;她泛起的作呕感;多年后的夜晚,屏幕外,我也有所触动。
恶臭,恶心…在怀以厌恨的同时,也有这么一丝的同情…哪怕,我清楚她最终还是恶堕,而有限度的反抗或抵触,只是投石入水的涟漪,她还是屈服于郝家,直至一潭死水。
镜头一闪,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态度。
我不知道,这两个小时经历了什么,也许郝江化离开,也许她被昏暗吓到,再见时,她的态度有了松动。
也许还有厌恶的情绪,但已经不见抵挡。甚至,在郝江化含糊的要求下,白颖选择低下她高傲的头颅。
郝老狗在笑,是淫乐的欢愉,还是心理的满足?被嘴唇裹挟的滋味…他已经征服了第一步。
时至今日,视频斑驳,我的人生如雅室一样昏暗;这已经是历史,无力改变。
真相,总是带着残酷;原来,不只是她自诩作为补偿的菊穴,就连檀口…
也许,是为了守住最后一步,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就如郝萱那份假报告,都将沦为自我说服的借口。
白颖以为,她的退让,能保住底线;然而,在男人眼中,退一步,却能进两步;而且这后退的一步,也是为了蓄力,让最后一步走得更远,更深入。
进攻,才能得分,退让,只会是输家。
毫无疑问,白颖输得很彻底;哪怕彼时,她的心气还不服输,但筹码已无。
恍惚间,我看到她走向崩坏,如水晶杯易碎,看到郝老狗压在上面,响彻着咒骂、哭啼、拍打、哼哧…
陷入灰暗,眼前已是迷糊,浑浊的杂音,仿佛音响被炸开,后面已经听得不太清。
声音涌进耳里,明明听得见,情感的弦如鼓膜被震断。轰鸣,如电波,将一切都盖住。
历历在目的景象,一瞬间模糊破灭。情感的异常波动,迫使理智不得不紧急制动。
记忆的镜像,碎成一地渣;情义信念,崩毁破灭。感性却像逃兵一样,夺门而去。
混乱的意识,割裂的心境…
理性眼睁睁看着感性,一头跑进卫生间,在马桶旁呕吐不已。
脑海在涨痛,脏腑在烧灼,在情感的油锅里,炸得遍体鳞伤…感性处于崩溃的边缘。
尽管,过往一年里,意识海推想并衍生过很多场景,但感性始终龟缩在角落,现在他亲眼看到妻子的遭遇。
感性太羸弱,脆弱得令人失望,但这就是性格使然;哪怕伪装坚强,理智也清楚,谁才是人物的主体。
如果不能站起来,而是在这里倒下;纠结在情欲里的失败者,即使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一切也毫无意义。
还没有登台就倒下,只会得到耻笑;鲜花和奖杯,只属于胜者,她们眼里也只容得下胜者…
没有人会向失败者臣服;即便,是另一个失败者。
夜太漫长,漫长到,不知道何时困睡过去,醒来已经是天亮。
阳光,刺目,等到医院,见人,刺骨。
“昨晚没休息好?”佳慧看着我,有些挂心。
“嗯。”浅白一应。洗漱时,脸色有些发白。
佳慧的面色也有倦怠,她在担心女儿,而我…
白颖也注意到我,我只是扫过一眼,便没有再去看她。
同处一室,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里憋着话。
半天才冒出几句话,聊得也不多;真要聊,有些话,也不易深聊。
白颖的身体状况、佳慧的情感矛盾、我的心理冲击…何尝不是每个人心上各自有坎?
“左京…聊聊吧。”一阵闲寂,白颖做出决定,再次开口。
其实,在前几次“坦白”里,已经说了不少;但触及真正的内情,总是想要避重就轻。某些不好的回忆,直接隐去不提。
而现在,生死看淡,过往的糜烂不堪,也没必要再遮掩。
郝家沟,是噩梦的开始,也是堕落的源地。虽然难以启齿,还是要给个交代。
讲述,断断续续,没有编制的顺畅,讲着讲着,她不得不停下,通过回忆,将那些尘封的淫欲岁月拉近到眼前。
在那之前,一切都还很美好,她有个好丈夫,并且生下一对儿女;在那之后,她渐渐抛离,沉溺在背德的肉欲畸情,忘乎所以…
中间的很多记忆,是在不同的时段,破碎的景象…像一面面镜子,镜子里全是淫荡的模样…
回忆很痛苦,痛到她选择性遗忘;以前,她可以隐瞒、蒙骗、逃避、甚至编造…把见不得人丢在欲望的角落,尽情享受淫欲地支配…忘记痛苦,也就不再痛苦…
习惯、心安理得、错乱、畸形…模糊她的感官,只剩下交合的快感;直到此时,真实地面对,回忆,回想,冥想,才发现,纵欲的背后,自己竟然如此糜烂,浑身上下长着毒疮,留着脓液,散发着阵阵地腥臭…
眼泪成串。眼角泪腺崩开,“够了,不要讲了。”母亲上前劝阻。
白颖知道母亲忧心她的身体,但,好不容易有勇气直面,确实,已经拖得太久。
“讲不下去,我会停的。”声音轻浮、像是浮云,落不到地面。但自己反而安下心。
“五年前,我被郝江化关了三天…”
“现在回想,就是在那次之后,我才慢慢地…变质了…坏了…烂了…”
“是的,我承认…我可能…真的…变心过…”
即使闭目,也无法抹去。堕落,或许是被人推下去的,但腐烂,却是从根上,从心里发霉破烂…
“你,真的爱上他?”我忍不住开口。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器大活好?
天生淫贱?
性欲成瘾?
背德的刺激感?
还是什么补汤?
无数次的猜想,得不到的答案。
相比这些可能的答案,我最不想面对,最害怕的一种真相,那就是…她确实爱上郝江化。
正因为爱,所以沉迷。
公媳也好,父女也罢,在这段畸情里难以自拔。
至于是因性生爱,还是移情作用,将郝江化视作老白的化身?
不得而知,那只是催化剂的不同而已,那么,结论是…爱?!
我盯着白颖,等待她的答案。
“不…”她吐出声息。
我心里一叹,到底还是性。
“我不爱、也不可能爱上一条狗…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没有回应,没必要,这是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只跟你谈过恋爱…如果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没人能逼我嫁给你…”
沉默,得不到回应,眼神黯然。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喜欢过…喜欢过我的父亲…”
声音一顿,空气些许凝重。
“那是个错误…我做了一件错事…他们原谅了我…再后来遇到你…是你拯救了我…”
“说这些,没意义。”我出声打断。
“我只是想说,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那只是一种情结…郝江化利用了这种情结…”
“那时候,我已经沉迷其中,看似在圆梦,其实是噩梦…”
“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实,那就是,肉体的放纵,感情的背叛,我确实变心了…”
“但,绝不是因为爱上别人…恰恰相反,是因为恨。”
“左京,知道么,我爱你,到这一刻,也没改变。”白颖惨惨一叹,“可是,我同样也恨,甚至在那段时间,对你的恨,压过对你的爱…”
“恨我?”从牙口崩出两个字,明明是背叛者,却要恨我?
沉默,良久,她才回答:“在当时,我确实恨你。”
“我恨,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我有多想你来救我…”
“周围黑极了,郝江化不来,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觉得如果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潮湿、恶臭…我感觉自己陷在泥土里等着腐烂…”
“左京,我喊过无数次,你的名字,渴望你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下一秒就把我从地牢里救出去…”
“当他用那双脏手触碰我,我害怕,骂他,可是没用…”
“左京,我喊不来你呀…”
牙根却在深咬,害怕露出脆弱;昨晚看到景象,又被勾勒得更清。
“郝江化,碰我,我害怕;可是,他不来,我更害怕…”
“我怕,他不能得逞,就干脆不来了…我,会不会,死在那里…”
“好黑,就像黑夜一样…不管我怎么喊,都不会天亮…我,该怎么办?”
“再后来,我甚至期待郝江化来;只有他来,我才不会被遗忘…”
“左京,你怎么还不来呀…我喊了一次次,他笑了一次次,你知道么?”
“我有多怕他,就就多恨你呀!”
情绪在震荡,忍不住要辩驳,理智却压下心火。哑火了。
我无可否认,在那三天,她有理由去怨恨。
但她,终究从“被动”滑向“主动”,从“受害”转而“加害”,性质已经不一样。
“与其说,恨你,倒不如说恨我自己…可在当时,只有恨你,才能说服自己…”
“我妥协了,屈服了…心里不想承认,只能把遭遇都归咎在你身上,不断恨你…”
“后面的几年,就像那三天的延续;在他面前,我是赤裸的,没有秘密,可是在你面前,我还很美好…”
“保住秘密…就能保住我的家庭…我越想留住美好…就越害怕真相被曝光…明明厌恶他,却离不开他…”
“他要求越多,我就退让越多,也就越恨你…他侵犯了我,却给了我安全感…”
“你,什么都没错,却让我更恨你…很讽刺,对不对?”
“傻呀,真傻…”这句自艾自怜,不知道是说她,还是说我。
我只是坐着,安静地听着,在她看不到的视角,我的手指紧紧扣在腿肉上,扣得生疼;只能疼痛,才能让我维系表面的平静。
尽管,言语、影像,挥之不去,不如昨晚那样的强烈,却还是颇为难受。
一只温柔的手,落在我的手背,清清凉凉。
侧目,是佳慧。她什么也没说,将我的手放平,抚摸被我扣出印痕的腿肉。
眼里醒着泪花,一点点,心疼。她的心也疼,却仍然为我心疼。
“后天,我会去郝家。”我平静地说。
“明天,帮我办出院吧。”白颖听到了。
“…好。”简单的一个字,很沉。
这时候,再去郝家,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结束探视,佳慧没有留院,而是跟我一起回。
白颖已经没有生命威胁,各项指标在回稳,回家休息要好些。
只是,佳慧的目的,并不在此,她显然有话要问我。
已顾不得停下,被挤压的郁气,如鲠在喉;在洗手间,呕吐苦水。
“你、你怎么了?”佳慧忧心,“是不是颖颖她…”
“没什么,昨晚喝多了。”找个理由搪塞。
童佳慧不信,她的眼眸盯着我;她在等我的答案。
“嗬…”吐出一气,我在犹豫,“你真想知道?”
见她神情坚毅,想想,便将她带到书房。在审判日后,那些东西将不再是秘密。
在这里,她听到我讲到王天,也讲到郝江化。王天带来的那本日记,也包括郝江化藏起来的这些东西。
她的面色发白,猛地将这些照片悉数摊开,想要找寻某个人。没有找到。
又泛起那些U盘,胡乱的拉动、跳帧,一样没有。
“白颖呢,她的呢!”佳慧寻觅无果,急道,“为什么没有,郝江化拍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拍…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照片,只有三张,我烧了,还有视频,我也删了。”
“你都看了…”佳慧面色惨白,抬眸,“还有那个把柄,找到没有?”
“嗯,已经毁了。”我宽慰道。这,大概是我为白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佳慧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作罢:“谢谢。”
照片和视频,都还比较容易猜想,至于那个把柄,她有疑问,但,既然毁了,已经没必要了。
追根究底,只会是更多的不堪,更多的痛苦。
所谓的把柄,固然是炮制出来的“虚假”;但它的存在,却真实地指向白家,白行健。
相比“那三天”的部分模糊,这个“把柄”成像极为清晰,满满的淫乱、荒唐…
这时候的白颖,已经不是“受害人”,她已经彻底恶堕,沦为雌性的肉畜,满屏的淫贱,肉欲…
肉便器?打桩机?鸡巴套子?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恶心…
不在于肉体,而是在情感的践踏上;彼时的白颖,已经看不到一点点的白,甚至不能称为人。
她不配作为人妻,更不配作为子女;人性,人格,湮灭在纵欲里…
相比徐琳在言语上出卖自己的女儿和儿媳,白颖那些荒唐的“口述”,才是最阴毒的武器。
我甚至在想,老白如果没猝死,看到这个“把柄”,也会被活活气死,死不瞑目。
郝江化在白颖身上的着力,不只羞辱我,更侮辱白家。
“那三天”的观影结束,我只吐了一次,而这个把柄,却让我“呕吐”不止,几近昏死。
这种恶心,从骨血里冒出;删视频容易,可是心里的视频,删得掉么?
再大的台风袭扰,还是会随着时间而衰竭;只留下一地残垣断壁,满目狼藉。
暴雨之后,已经转为阵雨,局部大雨,还有两天,会转为小雨。
雨后,多云,阴云。又会有大暴雨,郝家的暴雨。
午后,果真下起雨。入夜,更是大雨磅礴。
房门敲响,开门,佳慧就在门外。
原本明亮的眼眸,泛起层层雾霭。不是哭泪,而是心碎。
再要强的女性,始终是女人,母性,柔软,脆弱。
一时无措,随即相拥;她需要拥抱,我也需要拥抱。
左家遗孤,白家遗孀,一对被遗弃的男女。
正常情况白 左京是不会在碰了 青梅竹马也是不会碰了 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