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第三日,便是回门。
彭怜与洛潭烟早早出门,来到洛家拜见岳父岳母,他骑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面,后面便是洛潭烟的八抬花轿,后面一众随从,抬着一头烧猪与各色礼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忽而轿帘挑起,露出一张绝美面容,洛潭烟笑盈盈道:“相公,奴也想骑马!”
彭怜虎着脸回头说道:“莫要胡闹!想骑的话,哪天领你城外去骑!”
“哼!人家也要高头大马娶新娘!”
她语调娇憨,惹来一旁众人窃窃笑声,应白雪随在轿旁,专门服侍洛潭烟起居诸事,闻言笑道:“姐姐总是这般与众不同,眼看就要到了,要骑马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回来路上两女便一起策马奔驰,洛潭烟嘟起嘴来,娇声嗔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相公不带我去,你也要带我去!”
“是!奴可不敢跟姐姐打马虎眼!”
终于进了洛府,彭怜携洛潭烟入内拜见岳父母。
洛高崖一身盛装,与一妻两妾早已等候多时。
彭怜入内行过大礼,与栾秋水悄悄对视一眼,若无其事见过了洛高崖两位如夫人,见到其中一个年纪轻些的,便冲栾秋水微微点头,见栾秋水也轻轻点头,彭怜便知,眼前女子便是那日他与栾秋水归来时所听欢声媚叫声名远播的妇人了。
那日晨间归来,彭怜神情古怪,栾秋水一问才知,他听见了男女敦伦之声,栾秋水耳力自然不如彭怜,二人一直来到洛高崖二房小妾院外,栾秋水才算听得清楚。
她轻啐一口,却也动情起来,被彭怜抱着走了一路,二人蜜里调油,此时自然难解难分,便于那高墙屋瓦之上,就着浓浓晨雾云雨起来。
彭怜扯着大氅将自己与栾秋水紧紧包裹在内,阳根挑入美妇蜜穴后也不动作,只是贯穿她花房之中,似与应白雪那般来回扭动挑拨,不过十数下,便将岳母师娘弄得浑身颤抖快美连连。
栾秋水心中爱极情郎,又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欢愉,身下不远便是丈夫与那小妾,诸般禁忌缭绕心头,很快便狂丢不止,不是有彭怜秘法护持,只怕便要生出祸端来。
洛高崖自然不知,新姑爷新婚之夜便在自己头上,给自己戴了一顶方方正正的绿帽子,此时见彭怜气宇轩昂、春风得意,不由拈须微笑,极是满意。
“怜儿乡试中举,如今又洞房花烛、娇妻美妾,可谓人生得意!”洛高崖笑吟吟寄语说道:“如今诸事砥定,却要静下心来专心功课,以备明年会试才是!”
“烟儿如今嫁做人妇,要好好孝顺长辈,友爱家人,好生相夫教子,莫要辱没了洛家门风才是!”
“是。”夫妻二人俱都起身答应。
栾秋水瑰丽一笑,打趣丈夫说道:“老爷也是,哪有新婚燕尔,劝回门的女儿女婿进学的道理?怜儿烟儿,莫要听你父亲的,科举之事从长计议,明年能考便考,不能便再等三年便是!”
洛高崖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合时宜,是以对妻子的话也不以为意,也自笑道:“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一旁李氏笑道:“还是早日生下一男半女,也好让老爷一享天伦之乐!”
栾秋水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小腹,随即发觉不对,顺手提了提裙摆,却是掩饰得极好。
洛潭烟却抬头正看母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嘴角轻轻一笑,母女二人眼神交汇,已是心领神会。
新婚夜里,彭怜在母亲体内播种,洛潭烟事后得知,只觉得惊世骇俗,最后却也欣然接受,母亲如今既然随了彭怜,为他生儿育女本就理所应当,只是如何遮掩过去,她却是一头雾水。
昨夜交欢,彭连已在自己体内也种下生机,按彭怜说法,若无意外,自然便要孕育儿女。
洛潭烟却未感到当日母亲所见幻象,对此自然将信将疑,她虽知彭怜道法神通,但玄奇若斯,仍是让人难以置信。
彭怜笑而不语,看着栾秋水母女眼神交汇,与那李氏轻轻点头,执礼甚恭。
眼前女子当日晨间媚叫连声,此时却端庄稳重,丝毫不见媚态,彭怜心知肚明,洛高崖便与世间男子一样,最喜女子这般厅堂上方方正正,闺阁里肆意放浪,做天下人的贵妇,却做自己的荡妇。
又说一会儿闲话,栾秋水领着女儿入内闲谈,李氏、刘氏告辞回房,留下师生二人进书房说话。
彭怜拱手一礼,低声说道:“小婿却有一事,要与父亲拿个主意。”
洛高崖摊开宣纸,随意取来镇纸压住,看彭怜过来为自己磨墨,心中甚是喜欢,不以为然说道:“怜儿有话但说无妨。”
“前日母亲相告,小婿生父,可能便是当朝秦王殿下。”
“哦……”洛高崖端起茶盏正要去喝,随即猛然愣住,手中那盏伴了他十几年的翠绿隐青官窑茶盏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碎响。
盏中茶水依然温热,溅湿了洛高崖鞋袜,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看着彭怜,良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他目不斜视挥了挥手,听见屋中异响进来的书僮赶忙退了出去。
“母亲说……”彭怜将母亲所言当日如何与那男子相识相爱而后私定终身最终生养自己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才道:“母亲只知道那人相貌英俊体态风流,文采又好还会武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称姓彭,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那为何她觉得那人便是……便是秦王殿下?”洛高崖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存着一丝侥幸。
“母亲说曾见过父亲有一方印章,上面写着八个小字,『晏家江山,文修武备』,当今天子乃是晏文,秦王殿下,便是晏修……”
“不可直言天子名讳!”洛高崖绕过书案,走到门边对书僮说道:“你且走远些!”
他随即关好门窗,走到一边坐下,招呼彭怜坐到自己身旁,小声问道:“你母亲果然见过这枚印章?”
见彭怜轻轻点头,洛高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良久站定,死死盯着彭怜看了半晌,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轻声说道:“昔年老夫在京中时,远远见过那秦王一眼,是以印象不深,如今细细观之,你果然与帝王血脉相貌上有些相似,你母亲所言,只怕十有八九是真。”
彭怜不由好奇道:“岳父大人也曾在京为官,为何竟不知秦王相貌如何?若小婿果然是秦王与母亲所生,也该与当今天子有些相貌相仿才是,为何岳父大人如此难以确定?”
洛高崖苦笑摇头说道:“你当当今天子是谁都可以随时见到的?便是老夫当年殿试,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怎么能看得清楚?至于那秦王殿下更是深居简出,寻常轻易都不露面的,也不结交文武大臣,老夫当年不过一个从七品翰林检讨,哪里有机会与秦王殿下接触?”
“天家贵胄,贵不可言,你若真是秦王世子,只怕……”洛高崖欲言又止,尝尝叹了口气,有些难过说道:“果然人生在世总是乐极生悲,早前还说烟儿终身有靠,此时才知,原来却是镜花水月……”
彭怜眉头一皱,不解问道:“小婿懵懂,不知其中究竟,还请岳父大人指点迷津。”
洛高崖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可知当年安王之乱?”
彭怜轻轻点头,他还是从恩师玄真处听来此事,大概知道一些,随即问道:“这与秦王有何关系?”
“这其中自有一段曲折,你且听为师为你一一道来。”洛高崖娓娓道来其中原委,说道:“安王姓晏名成,乃是昭帝幼子,昔年昭帝早夭,本该晏成继位,但其时……”
他声音压得极低,便连彭怜这般耳力听着都有些吃力,小声说道:“宪帝手握兵权权倾一方,于宫中继承大宝,将晏成封了安王贬黜地方……”
“当今天子与那秦王殿下,便是宪帝之子。”彭怜微微点头,不需洛高崖明言,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熟读经史子集,早知帝位之争每每血流成河,安王年幼,主少国疑,有宪帝晏周那般强力叔父,自然抗衡不得,失了江山。
而后天子猜疑诸般折辱,待晏周病故去后,安王一来以为时机一到,觉得有机可趁,二来此时再不举事,以后更加没有机会,于是铤而走险,遂有安王之乱。
“其时宪帝驾崩,当今天子继位,安王以为时机已至便举兵而起,一时战火汹汹,江山便要变色……”洛高崖小声低语,知道此时父子二人所言乃是大逆不道之语,自然无比小心谨慎,“但天子与秦王当年辅佐乃父占了江山,这些年来厉兵秣马,早就防着安王此举,虽是新君继位各州有所观望,终究大势所趋,安王从起兵到被灭门,连百天都没用上便彻底覆灭了……”
彭怜轻轻点头,恩师虽只寥寥数语,却不知当年如何血雨腥风,有多少人离乱生死、家国情仇掺杂其中,恩师玄真便因此家破人亡流落天涯,不是侥幸被师祖收留,只怕早就成了路边白骨、荒野孤魂了。
“当今天子只有兄弟二人,当时兄弟齐心夺下江山,到了坐江山的时候,自然便要相互提防,真是因此,那秦王才避居不出,每日里贪杯好色、声色犬马,竭力自污名声,只为安了帝心……”
洛高崖轻轻摇头,叹气说道:“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当今天子血脉不行,身下儿女众多,真正养大成人的,却只有两位皇子……”
“大皇子晏明乃是秦后嫡出长子,本来该是帝位最好继承人选,但他十七岁时郊猎坠马而死,身下无儿无女,这一支血脉自然就此断绝;至于那二皇子晏德则是体弱多病,如今未及弱冠,能不能活到二十都是未知之数,去岁大婚,如今听着京里传闻,太子妃倒是有喜了,还不知道生下来是儿是女……”
彭怜听得入神,他早就听洛潭烟提起过,当朝太师便是洛高崖座师,他与当今天子多少算是同出一门,自然对京里诸事知之甚详。
“那岳父大人为何一听小婿是秦王所生,便如此担忧?”
洛高崖叹了口气说道:“秦王府上美女如云,但是王妃侧妃就不下七人,却除了两个女儿外一无所出,老夫听闻秦王早年与王妃育有一子,却在十六岁时死于非命,至于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却非我辈中人所能了解。”
彭怜悚然而惊,在他心中,秦王好色风流,必然身下儿女众多,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是以对此事并不如何在意,如今见洛高崖如此郑重其事,听老师如此一说,才知道其中险恶,果然远超自己所料。
便不说帝室血脉衰微,单是当年晏周篡位一事,若晏修有意效仿,便能师出有名,到时晏文一死,晏德再命不久长,襁褓幼子登上宝座,自然便要皇后垂帘听政,其时晏修若在,岂肯容许这晏家江山旁落人手?
晏修一直一无所出,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尤未可知,若是他知道了自己遗珠西南,就此动了争锋之心,自然牵连无穷,以洛高崖看来,女儿并非平步青云,而是踏入了生死存亡之境。
一念至此,彭怜拱手作揖行了大礼说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无心功名利禄,也不稀罕那秦王世子名头,若时机不对,便与烟儿云儿泛舟江海之上,绝不肯去招惹这些恩恩怨怨!”
洛高崖见他说得郑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你有这番心意,老夫倒能略略放心,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你独具慧心,如何见机行事老夫倒不担心,只有一样,事不可为之时,万勿凭恃一己之力,试图力挽狂澜,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势若成,还需顺势而为才行。”
“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彭怜执礼甚恭,连忙答应,随即又道:“只是明年进京会试一事,依家母之意,倒是不能去了。”
洛高崖摇头说道:“自然不能去了,你若真是帝室遗珠,多一个少一个进士头衔也是无用,生死事大,不可不小心谨慎。”
“依小婿之意,便就此归老田园也好,正好玄清观占地广大,容得下小婿一干家人。”彭怜萌生退意,从前只觉天下之大自己无处不能去得,如今却觉得,红尘虽然广大,似乎却没有自己容身之地。
洛高崖哈哈笑道:“你才多大年纪,便要归老田园!老夫年过四十,也没想着告老还乡,人生在世,除了为官一任,仍有许多事情大有可为!你若不肯涉足官场,便学老夫深研学问、着书立言便是,以你才华,只怕成就比老夫还要高些!”
洛高崖引领一省文风,隐为西南文学泰斗,如此期许,已是极高,彭怜被他激起万丈豪情,不住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指点的是,小婿如此大有为之身,倒是不必如此老气横秋!只是早前母亲曾遇到有人上门探访,巡按大人下属又打听舅父底细,小婿只怕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秦王寻来强行认亲……”
洛高崖轻轻摇头,“以老夫观之,秦王先是辅佐父兄夺下江山,而后深居简出,从不与文武大臣往来,可谓深谙韬光养晦之道,每日里又以声色犬马恶名自污,显是极有城府之人,便是他要来相认,也不会大吵大嚷弄得天下皆知,这点怜儿倒是不必担心。”
“秦王若是无心那三尺宝座,便是你二人父子相认变也无妨,若他因为血脉传承变了心思,有心一争帝王之位,你倒是要小心提防,到时不妨逃得远远的。帝位之争,说是血雨腥风都是轻的,如今四海承平,人心思定,这便是大势所趋,切不可逆天行事才对。”
“小婿明白。”
彭怜又听洛高崖说了些京中秘闻以及秦王轶事,这才告辞出来,到后宅来寻爱妻美妾。
他可能是秦王世子一事,如今只有母亲岳溪菱、舅舅岳元祐、舅母柳芙蓉以及老师洛高崖知晓,彭怜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身边女子,免得惹她们担心惦记。
当日柳芙蓉与岳凝香一番戏言,如今却已一语成谶,彭怜真个身份显贵起来,那妾室之位便尤为重要,是以柳芙蓉临去之前便曾私下里对彭怜说起,与凝香婚事却是不能再拖,要他尽早回返省城,行了纳妾之礼。
如今他是帝室子孙,便是不能相认,身份自然也贵不可言,再纳岳凝香为妾,便是顺理成章,便连岳元祐这般守礼之人都说不出二话来,毕竟莫说是他,便是洛家,能将女儿嫁入王府为妾,也是一桩显要之事。
也只有洛高崖这般清高之辈,才觉得将女儿嫁入帝室乃是不幸之举,在他心中,只盼女儿女婿举案齐眉,能平安终老便好,荣华富贵倒是不必强求,以身涉险更是万万不可。
彭怜轻车熟路,很快来到后院栾秋水房里,却见爱妻正与母亲说话,应白雪坐在一旁,只是柔媚笑着,气氛竟是无比和谐。
屋中再无别人,栾秋水为与情郎偷欢方便,早以清净为名,将晴翠打发了出去,好在有洛潭烟没有丫鬟服侍在前,她这般作为,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见他进来,三女各自起身,彭怜见状笑道:“水儿莫要起身,被人见了,只怕惹来非议。”
栾秋水与女儿相视一笑,乖巧说道:“相公回来,奴自然要起身相迎,这院子也无旁人,相公倒是过于小心了……”
彭怜喜她娇媚,过去将母女二人抱在怀里任其坐于腿上,笑着说道:“能得你们母女三人倾心服侍,为夫实在三生有幸!”
一旁应白雪掩嘴笑道:“再过几日,相公便能与水儿妹妹长相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