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予爱与批、予星以精

——“陈嘉伟,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当时这么问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星空宇宙之类的傻话,结果他居然给我来了句“哪儿也不想去,最好能继续陪在妈妈身边”。

真是傻到家了……

我问的是会去哪里,不是你想去哪儿啊。

广东总是会下雪,像这样晴朗的夜空是很难得的。

百年的光阴里,气候发生巨变,而银河的流向一如往常,就像有些人的头颅总会昂向未知的星辰。

名为陈嘉伟的孩子面带浅笑、垂下眼帘,背靠集装箱屋顶几欲睡去。

“喂,想死吗,在这里睡。”

另一名和陈嘉伟有着同样面孔的男孩爬了上来,五官显得紧绷,似乎对陈嘉伟颇有微词。

“哎!没睡呢啊没睡呢。”

陈嘉伟一个机灵弹坐起来,他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严肃的双胞胎哥哥。

“随你,别吵到妈妈。”

哥哥将一张脏兮兮的薄被子扔给弟弟——这是他们家最保暖的物什。

陈嘉伟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真的说出来。

“……谢了,哥。”

集装箱改造屋里的床上,捆着一坨曾经生下他俩的活肉块。她甚至不算批湿奴,只是一个批

——有些人体内的湿批因子含量天生很高,刚好卡在发病的临界线以下一点,随着年岁增长,他们即使没有暴病,身体也会产生缓慢的变化。

这对孪生兄弟的母亲便是活例。

即使是“批编号”这一概念诞生的时代,也没有人给这种似批非批的东西命名,人们权且传这种现象为“批颓”。

……

年仅十岁的兄弟俩,在西历2214年的原·中国广东省地区过着沟鼠一般的生活。

这里是一块已死又适合等死之地。

有人不想烂在原地,于是西行、或北上、或东渡,或投身南溟,结果是无一例外的无人返回。

某天中午,他们用破布包着自己,互相倚靠在残垣断壁中,分享刚刚偷到的半块干面包,这已经是长久未有的莫大幸福。

“呜哇,哥,我的鸡鸡都冻缩进去了!”

“安静点,我们只能在这里吃,被发现就连这口都没了。”

南无三!地狱从不缺饿死鬼游荡!

他俩细细品味混杂着纸屑砂石的面包,待嘴里口感艰涩的甜变成淡淡的苦,呼出的热气愈发明显,才离开塌楼搭成的荫蔽,再度面对掀皮刮骨的寒风。

阴暗的天空盖着北方的荒原,远方覆雪的连绵山峦其实是盆地的外围,而盆地之中是绝对的人类禁区。

东亚大盆地,批湿奴末日战争后,人类将所有核武器向东亚大地倾倒,传说长达百年的持续核武打击甚至改变了地形,形成了东亚大盆地,并近乎永久地改变了这片大地的气候。

然而,让盆地内成为人类禁区的并非核辐射,而是将核辐射吸收殆尽、进化出了新生命形式的一体批湿奴,也是后日被冠上“个位编号”,绝对不可能凭人类之力战胜的存在——

批编号PRC000004:批徒·审死天使

“……陈嘉伟,那些快要死掉的人说,北方是天堂,西方是过去,南方是虚无,东方是地狱,你觉得未来究竟在哪里呢?”

“我不懂这些啊,哥,你读书多懂得多,咋还问我呢?”

“有时候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哥哥向略上方伸手,微笑着摸摸弟弟的头。他把食物大都分给了爱玩好动总是饿肚的弟弟,从体型来看总会认错谁是年龄小的一方。

在母亲的身体还健康时,他没有像弟弟一样贪玩成了孩子王,而是提早自己认字并读了许多书,虽说现在已经接触不到书库了,但他还是随身携带着一本快翻烂的《永生往世书》。

……

西历2214年的妓女,在人类集落是最上层的社会存在,她们被认为是神赋予了使命的、绝不会批湿奴化的人。

因此她们不再被“妓女”这种旧时代的蔑称侮辱,而是被尊为“圣慰行者”崇拜着,当然,如何被称呼并不影响她们的工作方式一如既往。

自从肚子上长出了第二个批以后,两兄弟的母亲便被逐出了集落,母亲便只能在边界地带与边缘人进行无保护的皮肉交易。

集装箱里的母亲变成那副样子是在半年前,因为卖身和反复打胎,身体已出现了广泛的批湿奴化迹象,就连脸上也长出批——如果不是因为营养不良,转化过程只会进行得更快——终于,她油尽灯枯,倒在家中,没等交代完遗言,就变成了失去理智的似批怪物。

没有袭击当时惊愕万分的两兄弟,已经是只能用母爱来解释的奇迹。

变成这样的母亲仍旧是像以前一样温顺,毫无反抗地让兄弟俩把自己捆住。

她也再没有吃过东西,将食欲取代的是自身的“缩小”,也就是自食。

或许妈妈会就这样缩小到看不见为止吧——两个性格迥然的孪生男孩共同这么想着。

直到有一天,某个想要把兄弟俩“小的卖掉,大的吃掉”的人尾随哥哥来到了他们的住处,母亲才第一次展现出作为批湿奴应有的残暴性。

她肢解、残杀、享用了因为无止境的饥饿而罔顾人伦的可怜家伙——或许还是她曾经的顾客。

她在哥哥的注视下用身上的无数张批口子吸食血肉,空着没肉吃的批眼则发出奇妙的、带有欢愉感情的批屁声,就像是伴餐的奏乐。

哥哥到最后也不相信自己的妈妈真的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食人怪物,因为在吃完一顿久违的饱饭后,她在哥哥的面前,用自己的捕食器官将自己切成了碎片。

——成为批湿奴的原因有很多,但可以大致分为生理因素、心理因素,以及环境因素这三种。

心理因素中,持续性或者突发的对精神刺激以及情感的不稳定是批湿奴化的高危诱因。

“哥,我找到你的书了!”

与哥哥分头找书的陈嘉伟,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哥哥变成批湿奴的瞬间。

……

“我到底是哪个?”

清醒过来的男孩低头看着下体的鸡巴,第一次如此自问。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瘦小鸡巴,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明显更加粗壮,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而言粗壮到夸张,这是在和另一个人并肩撒尿的时候比较过的。

“血……另外一个,谁的呢……?”

“血……被血涂满的家。在废弃集装箱里用破烂家具构成的空间,如果和家人一起生活其中,也可以被叫作家的地方。”

“血……家人在哪里?”

血……汇集到了男孩的下半身,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体验“勃起”这一生理现象。谁人旺盛不屈的生命力已与他融为一体。

“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只要永远在一起,我们就哪儿都能去!所以别客气,吃了我吧!”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男孩不清楚。一模一样的声音,又怎么分得清呢?他是从自体细胞的原初分裂开始就

不曾与自己分离的存在,是他另一半灵魂的真情,如今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站在血泊之上的男孩手中,死死攥着一本被血浸染浸烂的旧书。

“……我明白了,未来的方向,你的答案就是这个。”

男孩没有松开持书的右手,他鲜血濡湿的左手握住指向天上的鸡巴,抬起了头。

他眼底反映的已不是令人喘不过气的集装箱屋顶,而是一片青空。

看着那片圆形的青空,心情就像射了一发大的一样清爽。

从今天开始,将头颅昂向星辰的鸡巴又多了一根。

“我是陈嘉伟,我就是陈嘉伟,我也是一根鸡巴,以后也只会是一根鸡巴。”

男孩坚定地说道。

——2214年8月25日,原·中国广东省南部地区爆发特大批湿奴灾害,一个自称陈嘉伟的10岁男孩才有机会跟随救援船只远渡太平洋,来到了位于北美洲的丁日市,并在此成长直到大学毕业,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批历25年5月 八勾市 居民区。

“所以你是为追查奥批真理教,才循着他们的线索,从丁日市来到八勾市的吗?”

“一半一半吧,”

陈嘉伟喝了一口罐装啤酒,“我是一根鸡巴,鸡巴为了插入批而追寻批是理所当然的。”

天台上的晚风吹得刚洗好澡的谬音全身泛起凉意。

“噫——果真是变态啊!”

她抱起双臂搓暖,趁机顺便用这个动作表达对陈嘉伟话语的反感。

“总之,我不是什么英雄,对拯救人类也没有兴趣,只是一根叫陈嘉伟的鸡巴,只是想插入一个能让自己全身心绝顶的批才战斗的,”

陈嘉伟仰头喝干了啤酒,“你又是怎样呢,谬音,听了这些还是想不起过去的事吗,你应该和奥批真理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的相遇也绝对不会是偶然那么单纯。”

长相甜美的少女蹲下来,背靠栏杆,抱着双腿的样子并无忧郁,但看到这幅景象,可能会有人觉得她的手里缺了一根点着的烟吧。

“想不起来,”

她深呼吸数次后才说,“有一种我没必要知道,所以我才不知道的感觉,并不是说被谁操作了记忆,现在我也只不过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罢了。”

“是吗……”

陈嘉伟倒是点起了烟,眺望着逐渐灯红酒绿、开始舒展夜之身体的上城区,“但是刚把你救出来那会儿,你的性格似乎更可爱一点。”

“你好烦!”

谬音的两张嘴巴一起龇牙,笑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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