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运动会是校园里两大集体活动之一,一年只有一次,是以学校次次十分重视,班级里也重视。
我形象较好,做了举旗手,虽然做了领队,却可不用做节目表演。
两天运动会,又可以不用上课,所有学生自然各自兴奋,有条件的家长也能申请进入校园进行拍摄,我对拍摄特有兴趣,除去参加的三项长跑,其余时间都在拍摄,意在寻找美好的瞬间。
特出意外,我身体耐力极强,毫不费力就获得1500和3000的长跑第一名,虽然1000米也可以拿下,但是拿下三项第一对其他人不好,是以跑1000米的时候故意放水,领了两张长跑第一名的奖状。
这是我从读书起第一次拿到奖状,或许从前特别希望得到一张奖状,拿回家能得到父母的认可赞赏,但现在我心性已大变,早已将这一纸奖状看得淡,本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丢掉,但又想起从未拿过奖状回家,又把丢掉的想法收回,把奖状收回书包。
临近冬日,冷空气南下广东,深圳终于在这一天傍晚由夏进入久违的冬季,前几个小时我还短袖短裤长跑,过会要穿着外套回家了。
放学前搞卫生大扫除,天上灰蒙蒙一片,好些同学在走廊里聊天,一阵北风刮来,没穿长袖长裤的同学瞬时猴急逃进教室,打着冷颤,嘴里直叫:“卧槽,冷死了。”
谢三曲站在我旁边,望着乌蒙天空,道:“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雨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早上开始降温,早上起来的时候快把我热死了,没想到下午才降温了,现在还不冷,明后几天才冷。”
我极少关注天气,听她这么说,想起在东莞的妹妹,她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深圳降温了,东莞只会更早,心想:“她带了冬季的衣服了没有?即使没带,爸爸那么宠她,应该会给她送衣服吧。”
谢三曲自言自语:“气温骤降,又有很多人要感冒了,嗯,要注意保暖,要穿秋裤了。”
我说道:“没那么严重吧?深圳冷最多冷一个礼拜,过几天就变回来了,说不定过一个星期还要穿短袖。”
“卧槽,你个吊毛,甩别人三圈。”体育委员忽然拍了下我的肩膀,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我右手边,对我眨眨眼,一手勾搭在我左肩上,目光甚是佩服,又道:“操神,你是真的牛逼。”
旁边几个男同学也附和道:“卧槽,你牛逼,甩别人三圈。”
我谦歉一笑,道:“侥幸,平时练得多,运气好而已。”要不是放水,我可以甩别人四圈。
正说得兴奋,韩正义忽然“咦”了声,给我们使眼色,有人向办公室那边一望,低声惊呼:“猪浑子来了,快走。”说着一溜烟仓惶跑进教室,其余人瞧见班主任候希娴向教室走来,瞬间都跑进教室。
我虽然在校外不怕候希娴,但在学校里,那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还在,也溜进教室,说不定候希娴发什么疯,突击检查要我背数学公式,那可就惨了。
候希娴没从正门进教室,反倒绕了一圈,检查好卫生,从后门进入教室,见许多同学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候希娴威从身来,板着脸冷冷地道:“看什么?运动会就不用学习了。”
她慢慢走到讲台,坐到座位上,教室里安安静静,谁也不敢发出响声。
“两边的同学,把窗户关紧。”候希娴吩咐着,等墙边同学关好窗后,又道:“学校刚发通知,元旦的时候每个班级自主举办班级文艺汇演,时间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下午,那天不用穿校服,你们自己准备节目,有才艺的到文娱委员那里报名登记,我希望你们自觉报名,每个人都能参加,题材不限,唱歌跳舞、小品魔术、团体节目都可以……”
放学的时候候希娴叫了几位班干部和有特长的同学开小会,我也在其中,要求我们必须每人准备至少三个节目,节目相同都可以,避免冷场,学校到时候会有领导巡查,最好的节目留在领导巡查的时候表演。
这种事情我最不愿参与,做个吃瓜群众最好,但候希娴极力要求我必须参加,毕竟我的特长她全知道,望着她离开,我长叹一口气,一言不发,背着书包准备回去。
谢三曲问道:“林姜先,你叹什么气?我听候老师说你会弹古筝,弹钢琴,你跳舞也特别厉害,不想参加吗?”
她一眼就瞧出我的心思,文娱委员黄琪依走过来问我:“林姜先,你古筝多少级了?”
我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九级,我都几年没摸过古筝了,放到家里应该都长霉了。”
黄琪依惊呼道:“你九级了?这么快?”眼睛张得大大的,似不敢相信我的话。
我抖抖书包,道:“快个毛线,别人小学就十级了,我这算慢的,你考多少级了?”黄琪依低头小声道:“我才学几年,刚过六级。”
我说道:“要不我回去练练?到时候弹三首古筝?”黄琪依道:“古筝单奏三次不好吧?要不我和你搭档下,还可以给其他同学配乐。”
到底是文娱委员,文艺点子多,一语点醒梦中人。
当下我和她商议了下,准备什么节目,听我说家里古筝三年未动,黄琪依便邀请我去她家里排练。
我说道:“暂时可能没有时间。”黄琪依问道:“为什么?”
我看看谢三曲,她始终没有说话,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便道:“我报了别的补习班,每周周末都有事情,时间很少。”
黄琪依心知初中课程较多,很多家长会给孩子报补习班,她也有课外补习,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练筝时间。
我心想古筝这门手艺不能丢,想了想,道:“我抽时间出来,到时候去你家练练,我家里的古筝几年没用,我估计弦都快断了。”
我倒是不拒绝同学上家里玩,主要是老妈做饭太差劲,不能招待好别人,点外卖又不显尊重。
三人一同出校门,黄琪依妈妈骑着电动车在校门口等着,她家里条件挺好的,她妈妈是位全职妈妈,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学,和她告了别,谢三曲叹道:“你们城里的人真厉害,什么都会,不像我,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尽是贬低自己的话,心中不由地自卑。
我劝道:“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课外兴趣爱好又不能养活人,我就觉得你特别厉害,成绩厉害,又懂很多课外知识,这些方面,班里就没人比得上你,不要拿自己的弱点和别人的优势比较,对吧?”谢三曲向我微微一笑,乐道:“你说的对,人无完人,但是终究农村比不过城市。”
一放学,校门口有许多卖小吃的,极为便宜,我请谢三曲吃烤肠,一块钱一根,刚好是她一天的零花钱,她边吃边说:“你的字是怎么练出来的?真漂亮,我怎么也写不出来。”
我吃着烤肠道:“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写得很好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强求,你已经写得好好了,不要跟我比,你看你又把我刚刚说的话给忘了。”
谢三曲笑着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好奇,同样一只手,同样的笔,为何差距那么大。”
我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到了家里,我急匆匆把尘封已久的古筝拿出来。三架古筝被妈妈保养的极好,用塑料袋密封着,拿出来时与新筝无异。
我摆好支架,又找出乐普放好,带上假指甲,抚摸筝弦,拨动几下,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起始生疏,待练习弹奏几回后,就可以熟悉弹奏了,调好音色,找到熟悉合适弦调的曲谱,弹奏起来,一切都好像回到曾经苦练的时光。
三年未弹,弹奏几曲后,手指竟有些酸痛。
吃过饭,做好卫生,我又开始弹了起来,这回比开始多弹了几首,手指才开始发酸,把另外两把古筝也试了下,一切如故,丝毫未损,可惜我这全套敦煌古筝,只剩下三台。
妈妈一回家,见我在客厅弹古筝,煞有惬意,坐在客厅,细耳聆听,脸上笑意不绝,待我弹完一曲,说道:“你会不会弹渔舟唱晚?”
这是考级的曲目,我连曲谱都不用看,但凭记忆,当即弹奏。
筝音温柔清脆,宛如泉水叮咚,曲调旋律优美,妈妈听得如痴如醉,她不懂曲调,只觉筝音清脆醉人,待我弹完,她起身道:“你爸这十几万总算没有白花。”
手指弹的发疼,我取下假指甲,才发现,许久不弹,这时突然长时间弹奏,手指上起了水泡,收好古筝,冲凉睡觉,水泡怕是要一个礼拜才要好了。
睡觉前妈妈给我换了床冬被,告诉我今晚大降温,可能会下雨,晚上关好窗户,盖好被子,别着凉感冒了。
楼高风大,一阵大风吹来,刮得窗户阵阵作响,关了灯,房里漆黑一片,闭上眼睛,我立马入睡。
周日这天,我穿着冬季校服从候老师家里出来,更觉寒冷,路上有人穿上了羽绒服,这次降温好像比以前来得更早些,往年都是十一月底才降温。
天气太冷,妈妈还在店里,我也没等她,洗了个热水澡直接就睡了,暖和的被窝,几分钟我就进入梦乡。
我听到呜呜风啸声,身体右侧似有刀割,隐隐生疼,只觉得全身都很冷,没有一处不冷的,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眼前天空乌蒙蒙的,冷冽的寒风彻骨,好像到了冬季的北方。
四周熟悉的沙沙叶动声响起,我如梦惊醒,身体都好像温暖许多,不觉寒冷,从地上跳起,大声呼喊:“小苏,小苏……”
我声大如虎啸,压过风啸声,传遍四周,竹海连绵,却哪里有小苏的身影?
眼望四处,这次来到昆仑界的地方与上次不同,虽在一处小山头,却看不见上次所见的雪峰,周围山峰也与上次不同。
上次来时是九月份,这次是十一月份,日子好像差不多,只是中间隔了两个月,一样连绵无际的竹林,竹叶颜色比之上次淡减许多,身边一株大树,枝头枯槁,树叶落尽,片片黄叶躺在地上。
我拿起一片黄叶,叶片和叶茎分明,更加确定我是实实在在的,连同身体进入这里。
睡前只穿了条内裤,到这里身上仍只穿内裤。
再临昆仑界,兴奋异常,眼见不是故地,苏翠眉又未出现,这时回神,躲到大树底下,躲避寒风,心里害怕,不会冻死在这里吧?
这般想着,将干燥树叶集到身前保暖。
“师弟,几日不见,你怎么寒酸的连衣服也没了?”一道柔美的女子声音自头顶传来,话音甜美带着十分讥笑,来人正是瑶姬。
“师姐!”
我惊喜叫道,瑶姬俏立在一株翠竹枝头,风吹竹动,她随竹摇曳。
瑶姬周身还是笼着一圈白雾,看不清面貌,风大时,长发、白色衣裙纷纷轻拂出烟雾,仙意袅袅,煞是好看。
我缩在树底下,说道:“师姐你身上有衣服没有?给我一件,我快冻死了。”上次我见她不知如何将我身上睡衣换成婚服,又知她法术比苏翠眉厉害,想她身上肯定有某种秘法换衣,这便求她。
瑶姬冷笑道:“你不是拿了树叶做衣服吗?再说,你得了我师妹一半的功力,怎地连这点寒风也受不了?”
瑶姬说着从竹枝翩翩而下,落到我近前,足尖一点,脚下虚空生出一朵白莲花,也不触地,她端然站在莲花之上,随她站稳,飘拂起的长发悠悠垂落,隐没在白雾里。
“你资质也太差了,枉我师妹送你一半功力。”瑶姬默然骂我,但随即她纤手朝我一指,一道白烟自她指尖激出,射入我胸口,接着我身上好像复上一层薄纱。
低头一瞧,一件纯白的纱衣已穿在身上,身体瞬间隔去寒冷暖和起来,布料轻薄,透可见肤,保暖效果却十分的好,隐隐嗅到一股荷花清香。
我徐徐站起,光着脚走到瑶姬身边,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瑶姬脚下这朵白莲花。
瑶姬叱道:“你做什么?”声音清洌,同时她身体白雾乍开,向我击来,“嘭”的一声撞了我个满怀,我只觉胸脯里所有器官都在颤抖,头昏脑涨的,身体不住摇晃,胸口厌恶,极想呕吐。
瑶姬“咦”了声,伸出手掌,虚空向我一抓,再往回收手,道道劲风从我背后吹来,风势迅猛几欲将我吹倒,地上黄叶尽数被她吸到身前。
瑶姬单手一扬,被她吸起的树叶四散炸开,我怔怔望着出神,实在令我诧异之极,张嘴吐出国粹:“卧槽……”
瑶姬摇了摇头,哼了声道:“你倒是运气好,我这件雪莲衣竟然自动奉你为主了。”言语间甚是不屑。
想起苏翠眉那件抹胸,从昆仑界追随至我家里,后又书包飞出,自动盖在头上,想来是件宝物。
听师姐语气,她对这件衣服极为在心,当下借与我穿只不过权宜我和小苏的关系,看来这件雪莲衣也是件甚是了得宝物。
身子无异后,我从地上站起,扯着雪莲衣,问道:“师姐,这件衣服是不是件法宝?那怎么用呢,还请师姐教教师弟。”
瑶姬身罩白雾,实难看见面貌,她正面看着我,忽然说道:“你要是个丑八怪就好,男生女相,师妹心思单纯,不知世间险恶,她跟着你福泽立减,只怕将来会为你所害。”
我心神一凛,正然道:“师姐,我对小苏全心全意,绝无二心,虽然我们只见一面,但已如相识千秋,我中有她,她中有我,这种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昆仑界中就我们三人,她哪里来的这些领悟?
瑶姬冷笑道:“说是对我师妹全心全意,才隔两月,你就和红尘女子有染,哼,好一个全心全意,亏我师妹还为你除去风尘之气。”
我被她说中心事,心里打了突,好在我说谎话万变不惊,没给她发现什么,见她仰天长叹,继续道:“师妹啊,师妹,嘿嘿,你真正的天罚来了。”后面的我却听不懂了。
许久未见好老婆,心中期待,我便问她:“师姐,小苏去哪里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她。”瑶姬似没听见我这话,听她说道:“你这般欺瞒我师妹,即使昆仑界天道无法罚你,本帝……我也要代替师妹罚你,把你挂在昆仑之巅,让你好好享受万寒之苦,雪莲衣护体又如何?你还敢跑……”
师姐越说越怒,乖老婆说她喜怒无常,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以昆仑界中所有魔物尽数为她所斩杀,见瑶姬周身白芒乍开,我已向竹林深处急奔,嘴里大叫:“小苏,乖老婆,快来救老公,救夫君……”
一面呼救,一面回头瞧师姐,她已然飞立枝头,身子向着我这边,我忙住口,回头往更深处奔跑,心里只盼她不要追来。
我光着脚越跑越快,耳畔生风,眼前过竹,不多时已经翻过几座山头,但我不觉生累,连气也不喘。
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探出头来瞧逃来的方位,竹林绵绵,不见瑶姬身影,这才安心靠在石头上,安抚胸口。
忽然听得瑶姬的声音从前面上空传来:“师弟,你这逃跑的功夫一流啊,竟然会使用雪连衣来伪装,哼,你任何伪装我都能一眼识破。”
我大奇,低头一看,才知道身上雪白的雪莲衣不知何时变成绿色,还带竹节枝叶,与竹林融合一片,隐入竹林之中,若非留心注意,决计不会让人发现。
抬头一望,只见瑶姬立于我前面不远的南竹枝头上,我急向右跑,只见瑶姬倏地就向右飞起,如一抹飞鸿,比我后动却又堵在我之前,我再折向左逃,瑶姬在竹林之上就向左跃去,眨眼间就欺过我头顶,虚空中留下一道飘飘如仙的残影,如此越过数个山头,瑶姬始终在我头顶。
到后来我已乏力,脚下速度慢了许多,瑶姬每每先让我跑出数米,或越一处山头,她而后追来,后发先至堵我去路。
我虽害怕她会下来罚我,但心里实在好生佩服她这手飘然轻身功夫,这是我在梦中所求都不得的轻功。
这时我累的气喘吁吁,也不知跑了多久,天色也愈来愈灰,见摆脱不了她,兀自泄气,坐在地上,道:“师姐,随便你怎么惩罚我吧。”躺到地上大口喘气休息,不做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