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羞怒

凌楚妃秋波流转,四处打量着闺房的每一个角落,提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从她握着秋鸿剑、颤抖的玉手中可以看出,此时的永明郡主感到切身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比当时面对张术玄时还要厉害几分。

她将整个闺房搜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诡异的地方。

“给我出来!”

她站在屋子中央,突然怒不可遏地大声嘶吼。

“呼!”

在她身后,一道如同幽灵的黑影一闪而过,凌楚妃猛地转身,黑影已经不见,随后她的身后又闪过那道黑影,就像在戏耍明媚动人的无忧宫圣女一样。

凌楚妃回身一刺,黑影又消失不见,整个闺阁内只有烛火的燃烧声与她的轻喘声。

“出来吧,别戏耍我了。”

简单地稳下心境,凌楚妃最终平静地说着。

随着她仙声落下,那个黑影缓缓地从房间的帷帐后飘出来。

如鬼如魅,通体黑色,如同一团黑色的雾气,隐约像一个人形。

凌楚妃见到这个黑影,如见血海深仇的大敌,怒目圆睁,银牙咬碎。

相反,那团黑团却安静异常,只是飘在房间内,像是在打量着眼前的凌楚妃。

一人一影对峙片刻,凌楚妃突然一剑刺出,直取黑影,那黑影也早有准备,灵动一闪,一连偏过凌楚妃的数回攻击。

凌楚妃岂肯罢休,娇怒不已,又连刺数剑,把闺房搞得一片狼藉却完全伤不得那个黑影。

当她再要进攻时,那个黑影中央突然射出一个小巧器物,速度极快,凌楚妃还未反应过来,那器物已经精准地打在秋鸿剑的剑柄处,将秋鸿剑打落。

随后那器物又以极快的速度飞回黑影前,那黑影像是伸出一条黑色手臂一般将器物抓住。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是一个红棕色的圆锥形物件,表面光滑,从底部向上逐渐变细,略微弯曲,跟手指差不多长,底部一角钻了个小孔,系着一缕挂穗。

整个物件像是某种兽类的角。

凌楚妃一看到这个角,一抹红韵浮上玉脸,同时双眸迸出怒火,着实又羞又恼。

“这个角可是从那个黑雪魔人的手中救下你的心上人一命,郡主娘娘就这么恨它吗?”

黑影用嘶哑的声音慢慢地说着,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凌楚妃只是瞪着黑影与那个兽角,没有回答。

黑影又伸出别一只手,像是在掐诀,随后往兽角上轻轻一点,整只兽角发出淡淡的蓝光。

与此同时,黑影发出声声细语,念动口诀,蓝光慢慢消失,直至完全不见。

突然,从兽角中蔓延开一股极其微弱的能量,充斥着整座阁楼。

像某种结界。

随后,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由那团黑色的雾气慢慢凝结而成,相貌平平无奇,显得非常普通,一头短发极为显眼。

一如蚌湖谷之时的黑雪魔主,虽非肉身,却与肉身无异,直到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都与肉身完全无异。

年轻短发男子面容淡然,缓缓睁开双目,脚踏地板,腰板挺得直直,显得更加纤瘦。

“这个破角挺神奇的是吧,它现在有名字了,那个黑雪魔人说它叫神犀角。”

短发男子边说边兀自转身来到房中的茶几边,跪坐在茶几旁,翻转倒扣的一只小小茶杯,倒满一杯茶水,向凌楚妃的方向推了下。

“喝点茶水冷静一下吧,我虽然强迫于你,但你也从中获得巨大的收益,不应该这么恨我。”

凌楚妃咬牙道:“自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便被梦魇侵扰,我恨不得杀了你。”

男子淡然道:“天地良心,郡主娘娘你真正的身子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一下。”

与男子的淡然相反,凌楚妃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年轻的短发男子。

“你真是梵音寺的败类!”

坐在茶几前,长相普通、一头短发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永明郡主曾经的手下败将——

梵音寺的觉心和尚。

觉心面对谩骂,依旧稳坐几旁,面色平和,淡然道:“同为修行之人,郡主的道心如此不稳,未来又如何窥得大道?不过这都不是郡主娘娘现在应该担心的事,而是……”

男子说着双眸上下打量着永明郡主。

“……你的圣莲!”

凌楚妃玉脸上的恨意瞬间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你……你也察觉到了?”

觉心道:“你的圣莲绽放得太快了,已经远远超出你的控制,继续下去对你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啊?!!”

“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张术玄一样,疯魔!”

凌楚妃震惊得玉脸苍白,心底下生出一股强烈的寒意。

“我真的会变成张术玄那样……”

“张术玄入魔,全因为身体被其他灵体侵蚀,元神失去清明。”

凌楚妃听罢,寒意更甚,低头考虑,片刻抬头指着觉心怒骂道。

“你这恶僧少骗本郡主,侵蚀张术玄的是魔,是邪祟,而我体内的圣莲却是祥瑞康明、圣洁无比,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觉心依旧淡然无比,从容说道:“你丹田中的圣莲已经有了自主意识,这一点郡主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沐颖跟陈卓应该已经跟你讲过天音壁的事,里边的九个远古魔神没有凡人的善恶观念,它们只求生存,你的圣莲应该跟它们一样,无法独自生存在这个世间,只能依托某种容器,而你的身子——就是它最好的容器!”

凌楚妃道:“那圣莲也可以跟我和平相处,犯不着强占我的身子。”

觉心看着凌楚妃,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在天音壁下修行近十年,非常清楚这类非凡灵体的属性,也了解过它们侵蚀人体后的情形,你觉得你的圣莲会放过你吗?”

凌楚妃低垂美眸,思考着觉心和尚的话。

觉心继续道:“有一个方法倒可以抑制你的圣莲侵蚀?”

凌楚妃抬起美眸,看着觉心,眼眸中闪出一丝期待。

“是什么?”

觉心沉吟一下,答道:“双运欲乐定!”

凌楚妃听到这五个字,一颗芳心加速跳动,俏脸羞意和怒意大盛,秋云剑不知何时回到她手中,长剑一指,娇怒之态远胜方才。

觉心依旧从容淡定:“郡主娘娘有必要那么生气吗?你今日能站在擂台上赢遍天下翘楚夺下魁首可是也有这门功法的功劳。”

“我情愿不要夺魁。”

“为什么呢?郡主娘娘你真正的身子可还是冰清玉洁、圣洁无双,当然,这是在你没把身子给了陈卓的前提,陈卓是个不错的年轻俊才,郡主的眼光真是不错,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也指点过他一些东西,我指点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否则觉尘也不会当上佛子,也不会把郡主的圣莲法相逼出来。”

凌楚妃手握长剑,没有说话,只是胸脯因怒而微微而伏,她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短发和尚,想起第一次遇见觉心的时候……

那是去年冬天,天都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凌楚妃当时从无忧宫回了天都,住在城外的甘泉宫。

雪不大,却将天都城外的沂山装饰得极美,凌楚妃漫步于山间,欣赏着雪景。

走到蜇龙谷时,见到比试的石台围满了人,石台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光头和尚正与一位三十岁左右作道士打扮的男子比试。

虽然光头和尚只有凝元中品的修为,但面对已经凝元上品的道士一点也不落下风,反而打得游刃有余。

和尚正是还未留头发的觉心,而道士则是陈卓在蜇龙谷遇到的两仪宗大师兄杜开。

两人比拼了数十招,最终觉心以惊人的实力与心性赢下杜开。

正当凌楚妃对这个天赋不错的和尚感兴趣时,有人认出了她是无忧宫的圣女。

围观的人群便不断起哄,撺掇鼓动凌楚妃与觉心打一架,都想看看无忧宫的圣女和梵音寺的准佛子到底谁更厉害。

那时的凌楚妃还挺争强好胜,便向人借一柄白剑,缓缓走上石台。

不过觉心消耗过大,便先让觉心缓一缓,这也使得消息一下子四处传开,无数人都向石台涌来。

只为一睹无忧宫圣女的风采。

接下来便是经常被人用来嘲笑陈卓的江湖趣谈。

本以为两人会在蛰龙谷斗个天昏地暗,结果永明郡主只用十招就击败觉心和尚,成就她风华绝代的英姿。

然而,正当围观人群不断称赞她的实力、陶醉她的美貌时,凌楚妃却没有一丝高兴。

只是站在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白雪的石台上,怔怔地看着失落地走下石台的觉心和尚。

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和尚在隐藏实力。

而她的这一点点敏锐最终为她带来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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